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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借道

    不到一炷香之后,诸葛凡的怒气已消散一空,在乐瑶坊这片欢乐的海洋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激起。

    姑洗院卧房,方才熄灭的灯烛又点燃起来。

    不知道是不愿看见自己生得抱歉的身体,还是习惯在黑暗中更能挥发激情,诸葛凡与女子共欢时,讨厌有光。

    千儿贴在诸葛凡肥硕的胸口,把玩着他胸口短短的几根胸毛,柔声道:“哥哥,今日是怎么了?打得千儿好疼,腰上现在都还火辣辣的。”

    诸葛凡直愣愣地盯着床顶,试图数清纱帐上那些细密的线孔有几多,眼神迷离,心中空落落地,直感人生了无生趣。

    若不是心底那份隐隐的怨恨,诸葛凡不知道这人世间还有多少能让他留恋的滋味。

    “千儿,你爹爹疼你吗?”

    诸葛凡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一丝的情绪。

    千儿没想到诸葛凡会有此问,楞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心道:“你这纨绔!我爹爹要是疼我,还会把我卖给孔氏为妓吗?”

    随即,嫣然一笑,在诸葛凡胸口轻轻拍了一下。

    “哥哥,说那些没来由的做什么?这世上,只要哥哥你疼我便够了。”

    从千儿的回答中,诸葛凡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甚至没有得到任何情感的回馈。

    他们之间,无非还是一场戏。

    诸葛凡并不在意千儿的虚情假意,回想这些年来的种种,千儿的虚情假意对他来说,都是带着“人味儿”的温暖。

    诸葛凡不知道自己是从几岁开始记事的,但他认为自己肯定比其它的孩子要更早记事——孩子对冷漠的记忆往往是刻骨的。

    自小,诸葛凡一年当中见到父亲诸葛一我的次数便屈指可数。

    即便见到,诸葛一我对他也极为冷淡,让诸葛凡从来就没感受过父子间的亲昵。

    小时候,诸葛凡看到别人家的爹爹抱儿子,也想诸葛一我抱他,但每次伸出双手要抱,诸葛一我总是不予理睬。

    大康国官宦世族家的孩子,从三岁便启蒙开始读书。

    直到六岁,在妻子郑世娥的再三请求下,诸葛一我才给诸葛凡请了授业先生。

    启蒙后,诸葛一我从来不过问诸葛凡的课业,也不像其他父亲那样,给儿子讲做人修学的道理。

    诸葛凡也曾经用功读书,想要博取诸葛一我的欢心,但每当兴冲冲地把自认为得意的习作拿去给诸葛一我看时,诸葛一我总是不看一眼,不多一言,阴沉着脸,只一挥手把他撵走。

    长大后,诸葛凡也没有体会到作为诸葛一我独子应有的那份偏爱。

    无论何人,诸葛凡只要和他人发生争执,被诸葛一我知道之后,被责罚的总是诸葛凡,且不容辩驳。

    诸葛凡从诸葛一我那里得到的永远是“你要反省自身,为何不能与人和睦相处?”

    也只有娘亲郑世娥,才会在诸葛凡受委屈之后,将他楼入怀中,给他庇护和慰藉。

    十五岁之后,诸葛凡便成天在外面眠花宿柳,夜不归宿。

    在青楼耍疲了,便到舅舅家去住上几日,根本不想回到诸葛府。

    诸葛府,成了诸葛凡一心想要逃离的囚笼。

    只有在娘亲郑世娥派人来连番催促之下,诸葛凡才极为勉强地回家去呆上一时三刻。

    诸葛一我对诸葛凡久不归家,则从来都不过问。

    今日早上,二舅郑世光派人到乐瑶坊来催促诸葛凡,让他回家去看望娘亲郑世娥。

    诸葛凡对诸葛一我是怨恨,内心最惧怕的却是这个向来不多话的二舅郑世光,只得离了乐瑶坊,回家去看娘亲。

    磨磨蹭蹭一阵,快到晌午,诸葛凡才离开乐瑶坊回诸葛府去。

    在家呆了半日,诸葛凡耐不住娘亲郑世娥的唠叨,拿了钱,又出门要来乐瑶坊。

    谁知,一只脚才迈出诸葛府大门,正巧遇到回家的诸葛一我。

    诸葛一我还是如同往常一般,也不问诸葛凡其它,就在府门口,当着下人和路人的面,对诸葛凡一通责骂。

    骂完也不过问诸葛凡要出门去哪里,转身就进了府。

    诸葛凡被骂得灰头土脸,颜面尽失,怒气冲冲上了马车,就往乐瑶坊而来,在门口正好遇到来寻他的镇玉林、喻友田、长孙时三人。

    诸葛凡也不搭理三人,怒气冲冲地进了乐瑶坊。

    乐瑶坊中,诸葛凡在春色中独自落寞。

    不远处,悦来客栈中,那个被诸葛凡毒打一顿的男子此刻却孤枕难眠,心中犹自愤愤。

    “他娘的,我王不惊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冤枉气?”

    男子名叫王不惊。

    还未到京城,王不惊便听闻过春色盖天下的乐瑶坊的名声。

    今日一进京城,王不惊便一路打听,来到乐瑶坊,狠心花了二十多两银子才得以进到千儿的房中。

    其中,进了乐瑶坊给迎客龟奴的赏钱叫“欢喜钱”,有无不论,多少不论。

    第一次来的生客,如果不给欢喜钱,迎客龟奴便会把他晾在一旁,不予理会。

    给了欢喜钱,龟奴才会请老鸨来接待。

    当然,熟客不用给欢喜钱。

    龟奴请何种老鸨会根据欢喜钱多少而定。

    如果给得不多,龟奴便会请负责前五进院子的有鸯的老鸨来接待。

    出手豪阔,龟奴才会请负责律凤的老鸨。

    王不惊此前听闻过乐瑶坊的规矩,打定主意趁着手头还有余钱,要找就找十二名妓,所以出手就给了龟奴一两银子的欢喜钱。

    龟奴见王不惊未穿裘不戴貂,原本生了鄙夷之心,没想到却得了一两银子,立马极为热情地请王不惊就坐,大声招呼大茶壶来添茶上酒,自己则欢天喜地地去找来了在二楼无事的张虹伊。

    待到客人见到十二律院子的老鸨,特别是生客,要想老鸨安排律凤相陪,又得花一笔“恩赏”。

    其中的“恩”字,表示客人对老鸨的感恩——感恩她栽培了律凤。

    倘若恩赏给少了,十二律院子的老鸨虽然还是会笑得花枝乱颤,但会以姑娘有客人、姑娘不方便等诸多借口搪塞客人。

    王不惊于是又花了五两银子来打发张虹伊。

    张虹伊这样的老鸨得了足够的恩赏,倘若手下的律凤得空,便会带客人去十二律院。

    不得空,便会安排游莺陪同饮酒、游戏,等到律凤空闲下来再带新的客人进去相见。

    进了十二律小院,客人还需要给守在门口的律凤的随身丫鬟打赏五两银子的花赏,丫鬟才会开门让客人进厢房。

    进了厢房,老鸨便会安排一桌好酒好菜,陪着饮酒谈天。

    客人倘若有眼色,就应该尽快再掏银子来打赏老鸨。

    这个钱不叫赏钱,叫“时销”,意思是耽误了律凤的时间,用钱来聊表补偿。王不惊在此,又花了十两银子。

    给了时销,老鸨就会差丫鬟去请律凤出来,自己则颇为识趣地离开十二律院子。

    律凤则会隔着帘子给客人表演才艺,或歌或舞。

    如果客人是读书人,律凤也可以与他谈诗论经。

    客人与律凤之间隔着的那道帘子多由珍珠镶窜而成。

    每窜链子之间的间隔甚宽,客人能看到律凤的身材样貌、衣着装扮,甚至一娉一笑都能清楚地瞧见。

    歌舞演完,或是相谈一阵,客人倘若想更进一步,那就得向丫鬟交“养银”了。

    养银,表示律凤是客人的家人。客人花的这笔银子是用来供养她的。

    与欢喜钱、恩赏一样,熟客都不用给花赏,但时销和养银照例都是要给的。

    而且时销不能低于十两,养银不能低于二十两。倘若给少了,下一次,又得从头再开始。

    按照孔氏家族的规律,欢喜钱、恩赏、花赏、时销、养银等,都是要上缴的。龟奴、老鸨、丫鬟、律凤最终能得到多少,都有成规。

    王不惊本来已准备好了养银,但万没想到还没花出去就被打了一顿。

    “他娘的,京城青楼的规矩怎么这么多?那个千儿也不陪老子喝两杯,咿咿呀呀唱半天,老子也听不懂。别说手都摸到,那姑娘的脸都没看够,还平白挨了一顿打!”

    王不惊越想越气。

    被诸葛凡打了后,大茶壶架着王不惊出了千儿的院子。

    来到迎客厅,王不惊便甩开大茶壶,不依不饶地大吵大闹。

    情知今日胖子那里是报不了仇了,便将吵闹的目标换成了老鸨张虹伊,要张虹伊还他的银子。

    乐瑶坊做的往往都是京城达官显贵的生意,对这种外地来的零散客人,宰一个算一个,哪里在乎他们的散碎银子?

    张虹伊见王不惊背着包袱,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客人,也不客气,脸一沉,吩咐大茶壶叫来了两个护院。

    片刻,王不惊就见到两个来势汹汹的护院,一个身上泛起一圈红色元力,一个身上泛起一圈绿色元力,万万没想到这青楼的普通护院居然都是如此高手,吓得银子也不敢要了,背起包袱一溜烟就逃出乐瑶坊。

    来到大街上,憋了一肚子气的王不惊也没了再去寻其它青楼的兴致,问了几个路人,找到一家悦来客栈。

    待登了住店名册、交了一晚的房钱,店小二带他到了房间。

    王不惊心里盘算,在外面游历了这么久,没遇到过之前在老家听说的那些江湖大侠,倒险些被山贼抢过,被奸商宰过,今日还被京城的公子仗势欺辱,对闯荡江湖更生倦意。

    既来之,则安之。

    王不惊心想,好歹到了京城,干脆先呆一阵再说。

    打定主意,明日就拿着师父给的信,去刑部找廷尉文里焌,在刑部谋一份差事,好歹也拼着年轻,混个名堂出来,以免日后再受今日这份憋屈。

    想着将来在刑部将有一番作为,王不惊气也消了,沉沉地睡着了。

    冬日的太阳就如诸葛凡的身子,有心激烈,使出来却是无力。

    日上三竿,睡得正香的诸葛凡被千儿唤醒。

    “哥哥,你二舅差人来叫你去一趟。”

    诸葛凡听得一激灵,虽不清楚二舅怎么又差人来叫他,但还是赶紧穿戴整齐,坐马车来到三个舅舅家——天马镖局。

    数百年前,大康国郑氏家族祖上创办了天马镖局。

    大康与大运、上阳三分中天洲后,天马镖局不但几近一统大康的行夫走镖一行,还跟随大康的商行所及之处,将势力范围拓展到了大运、上阳两国。

    因为生意来往密切,郑氏家族与掌控大康商行的长孙氏家族、掌控大康坊行的喻氏家族结成了牢不可破的家族联盟。

    长孙氏和喻氏两家负责买卖,郑家负责贩运。

    数代以来,三大家族联姻不断,走动频繁,是以诸葛凡与长孙时、喻友田也成了至交。

    郑氏家族嫡系长房现在有三兄弟。

    老大是家族族长、天马镖局总镖头郑世元。

    老三郑世劲,是大康漕运总把头。

    老二郑世光,代表郑氏家族和镖行在元老院出任元老。

    郑世光自十四岁开始,便跟着大哥走镖,在江湖上历练二十余年,看遍了朝野繁盛与民间疾苦。

    二十多年前,原郑氏家族族长,郑世光三兄弟的父亲郑玄德暴亡。

    三兄弟分别接过郑玄德的衣钵。

    郑世光接班出任元老院元老,之后,就极少在江湖走动。因言语不多,惜字如金,又排行老二,人称“金老二”。

    诸葛凡到了镖局,管家已迎在大门口告诉他去书房,便直接进到后院,到书房找郑世光。

    郑氏以武传家,练功房不少,书房唯此一个,很是好找。

    还没进门,诸葛凡就大声嚷道:“二舅,凡儿听说您找我,早饭都没吃,就巴巴赶来了。”

    一跨进房门,诸葛凡见郑世光端坐在轿椅中,面色肃然,相较往日更加郑重,心里嘀咕,莫非昨晚在乐瑶坊打人的事情被二舅知道了?

    心想,一定要把随行的那两个镖师换了,镖师武艺虽好,终究不是自己贴心的人。与其说是来保护我,还不如说是来监视我的!

    郑世光没理诸葛凡的讨好,也不知道诸葛凡的此刻的心思,见他跨进房门,伸手示意他坐到跟前的五足圆凳上,开门见山,道:“我与你大舅商议了,四日后便送你到太学宫进学。三年学满,考核合格,便举荐你到衙门当差。”

    诸葛凡正在腹中盘算昨晚无故打人的说辞,听二舅居然要让他进太学宫念书,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心凉了半截。

    太学宫是大康国最高学宫,大康国读书人进学致仕的最佳跳板。

    太学宫的众学官由首席领导。

    首席由在大康国读书人中能够领袖群伦的大儒出任,元老院公推,皇帝卿命。

    现任首席皇甫旦是与孔氏家族族长孔文晟齐名的大康当世大儒,对太学宫学子的管理几近严苛。

    任你是皇族官宦的子弟,还是世族大家的纨绔,只要进了太学宫,便只能老老实实念书、规规矩矩为人,但凡有一丝出格之处,便要受到严厉的训诫。

    家在京城的太学宫学子每月只有两日能出太学宫省亲,家在外地的学子则是两年才有两月假期。

    诸葛凡自从被诸葛一我伤了念书的兴致后,看到书本就头痛。

    更让他心慌的是,进了太学宫,也就意味着今后三年都会受到严厉管束,不能过眼下这种逍遥快活的日子了。

    想到四天过后,就要进太学宫去过那种比坐监还要痛苦的日子,诸葛凡竟然斗起胆子,难得地违抗二舅的吩咐,低声恳求。

    “二舅,您知道凡儿历来与那书本相克,看到书本便头疼、犯困。这太学宫,我能不能不去?”

    郑世光正在用杯盖拂去茶碗中的茶沫,对诸葛凡居然不听自己的吩咐感到有些意外,停了手中动作。

    “若不去太学宫镀那一身金,日后我与你爹爹举荐你进衙门,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只得让你从衙役走卒做起,到何日才能为官做将?”

    诸葛凡只顾眼前逍遥,想得最远的就是明日到哪家青楼快活,哪里想过日后“为官做将”?

    “二舅,太学宫里面都是大康最为出色的读书人。凡儿肚子里……”诸葛凡拍了拍肚子,“实在没什么货色,进去念书还不是自取其辱吗?没得丢了咱郑家的脸。”

    对于诸葛凡的不学无术,郑世光很清楚,之前也想过这一层。

    与那些通过层层选拔考进太学宫的学子不同,世族大家推举进入太学宫的学子,倒有一半是诸葛凡这种纨绔。让他们进入太学宫无非就是去镀镀金,三年学满的考核也是走过场。

    对诸葛凡进太学宫之后能学到些什么,郑世光本就没抱什么期望。

    “凡儿,事在人为,童稚皆可期。只要进了太学宫奋发努力,三年学满,你未必就比其他学子差。”

    毕竟事关诸葛凡的前程,郑世光今日难得地说了这些话来劝慰和鼓励诸葛凡。

    诸葛凡并不领情,道:“二舅,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

    郑世光不想再与他多费唇舌,也不可能直接告诉他学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只要去学满三年便可,不容诸葛凡说下去,插话道:“这是你爹爹昨晚来找我与你大舅一起商议的,岂是你想不去就不去的?”

    诸葛凡一听是诸葛一我提出的,一时五味杂陈,没想到诸葛一我竟然会关心他,竟然会为他的前程做打算,一丝暖意从心中一闪而过,更多的却在想:“他让我去太学宫是什么居心?他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郑世光见诸葛凡没有说话,以为他不再反对,道:“凡儿,我们都是为了你日后的前程打算。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了,多在家陪陪你娘亲。”

    诸葛凡一时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诸葛一我对他突然起的“好心”,眼下也容不得他想明白,最重要的还是逃脱去太学宫过那度日如年的苦日子。

    “噗通”一下跪倒,抓着郑世光的手,作出极为委屈的样子,带着哭腔哀求。

    “二舅,我知道,你们嫌我成日不务正业地厮混。我保证,日后一定痛改前非。要不,您让我跟着大表哥去走镖。我定然好生修炼元力,日后为咱们天马镖局效力。”

    郑世光耐着性子说了一阵,早就不耐烦了,很是不满诸葛凡如此“不领情”,身子往后一端,板起脸斥道:“胡说!天马镖局自有你表哥他们支撑,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好生去念书,日后我们自会帮你在朝廷谋一份好差事。”

    在郑家,三舅郑世劲对诸葛凡最为宠爱,但他经常出去走镖,这时正好不在京城。

    诸葛凡见二舅发了火,不敢再求,心里盘算只有再去求大舅郑世元,假意哭了一阵才辞别郑世光。

    离开书房,诸葛凡又去找郑世元,却听管家说郑世元出门办事了,一时半刻不会回家,便急匆匆回家去找娘亲郑世娥。

    郑玄德共有三子一女。

    独女郑世娥是郑世元的妹妹,郑世光和郑世劲的姐姐,出身镖行却性格柔弱,从小只学女红、修女德。

    自嫁给诸葛一我之后,恪守妇道,万事随夫,只知相夫教子,凡事都由夫君安排,从来不过问诸葛一我的事情,对于他决定的事也从来不敢违背。

    更何况,让诸葛凡去太学宫进学终究是为了他好。

    郑世娥这次竟狠下心来,任由诸葛凡抱着她又哭又闹、苦苦哀求都不松口,没答应他去求大舅、二舅改变主意的恳求。

    诸葛凡见事不可逆,又向郑世娥打探诸葛一我为什么要把他送到太学宫。

    郑世娥哪里知道,只温言劝慰了一番。

    诸葛凡在娘亲这里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不敢也不愿去找诸葛一我,心知此后三年将是他记事以来最为难熬的三年,万念俱无,只剩下一个想法——享受接下来四天的美好光阴。

    遂向郑世娥讨了五百两银子,派人去约镇玉林、喻友田、长孙时三人,打定主意这几日要在京城的青楼醉生梦死,睡遍青楼所有的姑娘,喝够京城最好的美酒。

    就在诸葛凡在天马镖局听到要去太学宫的“噩耗”的时候,王不惊已去刑部找廷尉文里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