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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骚乱

    陈二是一个“耗子”。

    耗子,是洛城各色无赖中的一种。

    这些无赖成日无所事事,像耗子一般躲在阴暗之处,专事到处打探各路消息,靠出卖消息、居间串联挣钱。

    有一些耗子成日厮混在客栈、酒楼,偷听外地客商的谈话。

    倘若偷听到哪个外地客商身上有巨款,便把消息卖给惯偷或者强盗。

    等惯偷或强盗得手后,便会给耗子一定提成。

    陈二进到财神客栈,就盯上了穿着华贵的鞠清思,挨着旁边坐下,点了一盘花生米,一颗颗的嚼,尖起耳朵偷听鞠清思二人的谈话。

    偷听到鞠清思要收三千两货款的消息,陈二便一直暗暗跟随。

    到了晌午时分,鞠清思从永利布行出来。

    从他脸上愉悦的表情,陈二断定他的货款收到了,便准备去把这个消息卖出去。

    没想到,陈二才走了几步,就被渠雀德一把逮住。

    渠雀德正为镇四海票号被盗案焦头烂额,到处乱抓乱拿,撞到陈二鬼鬼祟祟,从举止装扮看出来他是一个无赖,便薅到巷子里,没好气地先暴打一顿,再行逼问,看能不能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虽说渠雀德没有什么真本事,但好歹在捕班混了多年,对京城的无赖有些了解,三言两语,就诈出陈二尾随鞠清思的缘由。

    见陈二与镇四海票号无关,渠雀德对鞠清思接下来的遭遇毫无兴趣,将陈二打了一顿放走了,自己则继续在镇四海票号附近游荡。

    待到天快黑了,又将度过一无所获的一天,渠雀德想着破案限期已没剩下几日,心里烦躁,在街上乱走乱窜。

    不知不觉晃到财神客栈门前,便进去喝酒解愁,无意间看到日间陈二跟随的那个行商回客栈歇息,想起陈二说此人身上有三千两银票,突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打定主意,渠雀德围在财神客栈附近,不住转悠盯梢,直到夜深人静,才赶回刑部找人。

    按说,渠雀德可以自己去把鞠清思拿了,但他是一个人,而鞠清思还带着一个随身家丁,倘若他们反抗,自己没有把握拿得住。

    更重要的是,朝廷为了防止捕快滥杀无辜,对捕快单独行动的时候将犯人杀死的案子往往会进行详查。

    所以,渠雀德需要再找一名捕快一起行动,以免上面详查的时候露出破绽。

    本来,渠雀德是想找往日跟自己一起吃喝嫖赌的心腹来拿人的,可正巧遇上文里焌把衙役都带去了巧工印坊,捕班只有王不惊和刘小五二人在。

    时间不等人,渠雀德只好带着二人来做此事。

    虽说王、刘二人往日与丑号班的众人关系较为游离,但渠雀德对自己在丑号班的权威颇为自信,不相信还有人敢不听他的话。

    他认为刘小五太笨,王不惊颇为机灵,应该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只要识时务,就一切好办。

    听王不惊对鞠清思是否是“贼人”心存疑虑,渠雀德需要他与自己的说辞保持一致,便把之前就想好的,如何说服王不惊的一番话说了出来。

    “不惊兄弟!”渠雀德将手搭在王不惊肩头,亲昵地说道。

    王不惊往日与渠雀德并不熟络,见他突然开始与自己称兄道弟,心中暗笑:“来了,来了,好戏开始了。”装着很受用的样子,嗯了一声。

    渠雀德继续说道:“往日,我待你不薄吧?”

    王不惊听到此话,心里暗骂:“你他娘的,真不要脸!亏你说得出口!”

    渠雀德又道:“咱们兄弟之间,虽说交往不多,但朝夕相处,也是很有感情的。我他娘的虽然和你交流不多,但一直都在挂怀着你。”

    王不惊不住点头,言不由衷地道:“嗯,嗯,渠头一直待我不错。”

    “哎!”渠雀德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最近哥哥过得不好。他娘的镇家欺人太甚,把哥哥逼得很紧。”

    渠雀德突然提高音量,义愤填膺地说道:“不,他娘的不是针对我,是针对咱们捕班的兄弟们,是针对咱们刑部!”

    王不惊当然知道其中关键,听渠雀德把捕班、刑部拉下水,憋住笑意,不住“嗯嗯”点头,道:“对,对,对!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渠雀德见王不惊认同自己,心道有戏,又放低声音,道:“没办法,镇家他娘的势力太大,项大人即便想替我做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所以,咱们得体恤上峰,主动为上峰分忧啊!”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着王不惊。

    王不惊点头道:“渠头说得甚是!咱们不能让项大人为难。”

    渠雀德道:“不惊兄弟,实话给你说吧,他娘的镇家要求的一个月的破案期限快到了,我他娘的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指着自己的嘴角,道:“你看,你看,我他娘的着急上火,嘴角都长疮了。”

    王不惊假意认真看了一眼,道:“渠头不容易!”心里却道:“可惜了,还不够大,还没流脓!”

    渠雀德道:“他娘的,能神出鬼没地从镇四海票号盗走一千两银子的,肯定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啊!别说我,就是咱们整个捕班,除了文廷尉,谁敢说能拿住这样的大盗?”

    渠雀德畏惧文里焌,背地里也不敢妄议,也不自认无能。

    “如果他娘的这一个月内不能破案,哥哥我被处罚倒没什么大不了。”

    渠雀德到此还不忘吹嘘自己,道:“以我在刑部经营多年,至多挨他娘的一顿板子。但咱刑部,咱项大人和文廷尉,在他娘的镇家那里不好交代啊!”

    王不惊假意认同,叹了口气,道:“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渠雀德自认为经过刚才的一番铺垫,时机已经成熟,伸出右手搂住王不惊的肩头,低声道:“不惊兄弟,我都已经打探清楚了。这家伙是太乙郡的,他娘的山高水远的破地方来的,在京城无亲无故,身上还带着两千两银票。”

    渠雀德嘴皮一翻,鞠清思的三千两就少了一千两。

    而且,那三千两银票此刻已经进了他的怀里。

    在客栈的时候,渠雀德用身子挡住王、刘二人,就是在将搜出来的银票揣进自己怀中。

    “啊?”王不惊轻呼一声,“贼人”是个富商他看出来了,但还带着两千两银票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渠雀德点点头,左手从怀中摸出准备好的四张五百两的银票,举到王不惊眼前,让他仔细看了。

    “你看,这是他娘的达三江票号的两千两银票。明日一早,我们去把银票兑了,拿出一千两上交,就他娘的说是搜出来的脏银。剩下一千两,咱兄弟两人,哦,三人,二一添作五。”

    “呃”,王不惊略做迟疑。

    渠雀德忙趁热打铁,右手紧了一紧王不惊的肩头,道:“哎,兄弟,银子事小。咱兄弟来日方长嘛。重要的是案子破了,项大人、文廷尉都向他娘的镇家交差了!到时候项大人一高兴,哥哥再请相熟的侍郎敲敲边鼓,说不得,哥哥熬了这么多年没成的事儿就成了!”

    说到这里,渠雀德眼里放光,真心实意地笑了开来,抬头看着天上,只见一轮金光闪闪的印把子形状的明月正向他飞来,越飞越近,越来越大,眼看就要贴到他脸上……

    “渠头!”王不惊见渠雀德停下脚步,也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天上傻笑,便叫了一声,惊醒了渠雀德的美梦。

    渠雀德意识到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忙收回还捏着银票的左手,拍了拍胸口,郑重其事地说道:“兄弟,你放心!今夜,是你和哥哥一起抓的贼人,破的盗案,请功的时候,哥哥自有分寸。再说了,等哥哥当了队长,这他娘的丑字班班头还不是你的啊?”

    王不惊借机轻轻挣脱肩上渠雀德的右手,拱手道:“多谢渠头提携!”

    渠雀德又一把搂过王不惊,道:“哎,你我兄弟之间,不就是他娘的你帮我,我帮你吗?”

    到此,渠雀德的计划已和盘托出,王不惊也不想再装下去了,道:“渠头,按说,您吩咐的事情,不惊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这个,这个,这个……”

    “他娘的这个那个的什么?”渠雀德听王不惊的意思,怕是有变,瞪了他一眼。

    “渠头,这个人看上去不像能从镇氏库房无声无息盗取库银的大盗。文大人、项大人都不好敷弄吧?”

    渠雀德骂道:“他娘的,你操心这个干嘛?死人又不会说话,怎么编排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王不惊挣脱渠雀德的右手,拱手道:“此事还得容不惊考虑考虑。”

    渠雀德腾地火起。

    “他娘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考虑什么?眼看就要回衙了,还有什么时间来考虑?”

    王不惊心知此事必然与渠雀德撕破脸皮,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此栽赃嫁祸、滥杀无辜之事,不惊恕难从命!”

    “唰”渠雀德没想到自己废了好一番唇舌,想了半日的说辞,王不惊居然不认同,还说自己“栽赃嫁祸、滥杀无辜”,怒火中烧,抽出腰刀,对王不惊怒目而视。

    “唰”王不惊将肩上的包袱一甩,也抽出腰刀,“渠头,今夜你若要用强,不惊只好奉陪到底。”

    渠雀德往日全凭穿着一身皂衣做虎皮恐吓百姓,捕拿缉杀都是让手下的人冲在前头,何曾真刀真枪地与人动过手?呼呼喘着大气,不敢动手。

    二人僵持了一阵,渠雀德自知耗不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腰刀入鞘。

    “他娘的!栽赃嫁祸?滥杀无辜?王不惊你也算是捕班的老人了。你他娘的自己说说,别说大康国,单说咱们刑部,每年冤死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大康国每年冤死的又何止几百上千?再说了,又不是只有咱们这样干,刑部、各郡衙门的兄弟有几个是清白的?都他娘的端这个碗,就该吃这碗饭。他娘的装什么清高?”

    王不惊也将腰刀收了,道:“别人怎么干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我王不惊绝对不会做这种缺德丧义之事。”

    渠雀德巴巴说了那一通话,气也消了很多,见王不惊还是不从,狠下心来,咬牙切齿地道:“他娘的,那一千两我一分不要,全给你!另外,我再给你一千两!”

    王不惊见渠雀德以为自己是嫌钱少,哭笑不得,道:“渠头,这不是钱的事。”

    “那他娘的是什么事?”渠雀德心想,王不惊如果不是嫌钱少,就是嫌官小,又道:“我他娘的不是说了吗?案子破了,我当队长,你当班头。至于以后,那更是机会多多。”

    渠雀德继续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想啊,他娘的那镇家富甲天下,权势滔天,连皇上都要给他们面子。江洋大盗见了他们的银车都是要绕着走的,谁敢偷他们的银子?”

    “此次银子被盗,他们肯定是要逼着刑部破案抓人的。否则,此例一开,谁都敢动他们家的银子,那还了得?”

    “咱们帮他们破了案,杀了偷他们银子的人,让天下人都知道镇家他娘的是碰不得的,他们肯定会感谢我们。”

    渠雀德不愧在刑部摸爬多年,情绪调整极快,此时已完全换了一副脸孔,又走过去搂住王不惊的肩膀,拿出上司和兄长的语气,道:“不惊兄弟,他娘的镇家要的不是真相,也不是真凶,他们要的就是个说法,是个认罪伏法的贼人。懂吗?”

    王不惊没有搭腔,心道:“你他娘的也知道他们要的是贼人,不是死人啊?”

    渠雀德又道:“实话给你说了吧,这是他娘的镇铭钧的侄女婿给我说的。我和他还有些交情,日后给你引荐引荐。”

    “攀上镇家这棵大树,日后升官发财、荣华富贵,还不是指日可待?这种好事,我没叫别人,单叫了你,还不是念着咱俩的交情,想着兄弟你对哥哥的情谊。”

    王不惊心道:“为什么叫我?还不是因为捕班没有其他人吗?还他娘的情谊?抽刀砍人的情谊吗?”

    但渠雀德既然不再针锋相对,王不惊的口气也缓和下来,道:“渠头,不惊一不求财,二不想升官,在刑部当差向来恪守本分,只求问心无愧。管他真氏还是假氏,我也没什么兴趣。这种有违本心的事,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说罢,在心里骂了一句“嘿嘿,我他娘的还真是很‘恪守本分’呢。”

    渠雀德眼见“利诱”不成,“威逼”也不成,想一不做二不休,顺手杀了王不惊,自己又不敢动手,被王不惊一句“有违本心”就打发了。

    忍不住再次翻脸,一把推开王不惊,指着他厉声骂道:“哼!他娘的!王不惊,别他娘的以为你是文廷尉的人,就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不惊心道:“没想到刑部这些人还是认为我是文大人的人。要是他们不这样认为,我在刑部的日子估计会很难过。”

    “那镇氏家族岂是易于之辈!此案不破,我、你,文廷尉,项大人都不好交代。到时,你他娘的也没好果子吃!不信走着瞧!”渠雀德终于黔驴技穷,耍起了街头无赖才用的恐吓手段。

    “不用渠头操心,有何责罚我自会承担。”

    王不惊对渠雀德的恐吓无动于衷,顶了回去,心道,又不是让我破案,关我屁事?

    “哼!咱们走着瞧!”渠雀德难得地没有骂娘,扔下一句狠话,丢下王不惊,噔噔噔走了。

    王不惊看着渠雀德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暗爽,自说自话道:“渠头,兄弟我马上就要去看大牢了,捕班的事儿以后和我半分关系没有了。你自己的屎还是你自己擦吧,哈哈。”捡起地上的包袱,快步去追刘小五。

    渠雀德匆匆向前,很快追上刘小五和鞠清思,用力一脚将刘小五踢翻在地,骂了一句:“他娘的,不识抬举的东西!”

    刘小五没来由地被踢翻在地,手中还紧紧握住捆着“贼人”的铁链,见渠雀德越过自己和“贼人”,怒气冲冲地走不见了。

    王不惊赶上来扶起刘小五。

    刘小五翻身站稳,问道:“哥,渠头怎么这么大火气?”

    王不惊把他拉到身边,走远几步,低声把渠雀德栽赃嫁祸、杀人灭口的打算,以及自己不愿同流合污之事简单说了。

    刘小五也听说过刑部衙门这种事,竖起大拇指,道:“哥,你做得对。我听你的,这种缺德事儿咱哥俩不能干。”心中更加笃定这辈子都要跟着王不惊。

    见那“贼人”冷得发抖,王不惊把包裹放下来,取了件袍子,递给刘小五,让他给“贼人”披上。

    刘小五接过袍子,抖了一下,道:“嘿!貂皮大氅,你小子挺有钱啊。”过去给“贼人”裹上。

    裹好,刘小五提起地上的铁链,像突然想通一般,对王不惊说道:“哥,既然他不是真的贼人,渠雀德又丢下不管,我们要不要把他放了?”

    鞠清思听得真切,忙不住点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王不惊,口中“啊!啊!”求饶。

    王不惊缓缓摇头道:“放不得!”

    “为什么?”刘小五睁大双眼,并不理解。

    “放了他,你我就成替罪羊了。”

    “为什么?”刘小五还是不理解。

    王不惊解释道:“渠雀德带队抓的人,还没送回刑部查察清楚。若我们放了,正如了他的意。渠雀德将会一口咬定此人就是案犯,是我们私放案犯才导致无法结案。到时候,一口黑锅还不被他扣死在我们头上啊?”

    “那我们把他押回去,他不就、就、就会被冤死吗?”刘小五听懂了王不惊说的官场诡计,又担心起这个无辜的“贼人”。

    鞠清思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抓,也没机会叫人或逃脱,只是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念头被刘小五押着走,但心里一直在盘算被关押之后,如何尽快托人帮忙还自己清白。

    听到刘小五说到“冤死”,鞠清思心下大骇,“噗通”跪倒,向王不惊连连磕头,铁链在地上拖得“哗哗”直响,口中“啊!”个不停。

    王不惊宽慰“贼人”,也是向刘小五拆解道:“哈哈,放心吧。只要你在这路上没有死,进了刑部大牢就死不了。最多关几天,打一顿就放出去了。”

    这个无辜的“贼人”只要不死,即便被冤打一顿,对于在刑部见多不怪的王不惊来说,是没有多少过意不去的。

    “为什么?”刘小五觉得,“贼人”只要进了刑部,还不是照样可能会被急于破案的渠雀德屈打成招,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生机。

    面对刘小五这个头脑简单的兄弟,王不惊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这么大的案子,项大人、文大人都会亲自过问。以文大人的本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是被冤枉的。”

    “哦,对,对,对,对,对,对。”刘小五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死不了就好,死不了就好,死不了就好。”

    心头的大石头放了下来,扶起“贼人”,道:“走吧。遇到我哥,算是你上辈子积德,逃过一劫。”

    鞠清思心里惊惧不定,听这两个衙役的语气,自己是平白摊上了一个大案。

    虽说眼前这两个衙役给自己披上外袍,说明他们心地还算不错,但并不肯定能如他们所说自己会“挨一顿打就放出来”。

    不过,鞠清思常年出入京城,刑部尚书项庭柱的大名已耳熟能详,对刑部第一战力、刚正不阿的文里焌廷尉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听这高个衙役说项柱庭,特别是文里焌将亲自过问自己的事,鞠清思才对自己不会被冤死的判断信了几分。

    虽说还有疑虑,但鞠清思此刻手脚都被铁链捆缚,无力逃脱,这高个衙役也不同意放了自己,眼下唯一的选择就是跟他们回刑部,再做打算。

    心念至此,鞠清思用力抬起被铁链捆住的双手,抱拳在胸,恭恭敬敬地朝王不惊、刘小五作揖行礼致谢。

    礼毕,“啊啊啊”地指着自己的下巴,示意要说话。

    王不惊笑道:“你他娘的别得寸进尺。我和小五都不懂正骨之术。弄不好,你白挨一顿折腾。还有几步便到刑部了,你就忍一忍吧。到了刑部自然有你说话的地方。”

    鞠清思听罢,只得苦笑一下,随即,指了指渠雀德去的方向。

    王不惊略一点头,道:“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渠雀德肯定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任由我们把你押回刑部。他不怕穿帮吗?”

    沉思片刻,道:“走一步算一步。放心,只要我和小五在,你就死不了。走吧。”

    鞠清思无奈,只得任由王、刘二人把自己押到刑部。

    回到刑部,王不惊带“贼人”登了入监册子,特意叮嘱登记入册的胥吏在案由上注明此犯是镇四海票号银库盗案的嫌犯。

    心想,这样一个刑部上下都关注的重案,壮班自然会严密看守案犯,渠雀德也不可能恣意妄为,待报上去,这个“贼人”的命也就保住了。

    登记完毕,王不惊又找了一个会些正骨之术的老杂役,将“贼人”的下巴接好。

    简单问了他的姓名、籍贯、来京事由等,嘱咐他提审的时候照实说便是,又宽慰了几句,就和刘小五到倒班房睡了。

    “贼人”鞠清思也问了王不惊和刘小五的姓名,口口声声“待清白出狱之后,定然重金报答。”

    次日醒来,王不惊带着刘小五去找张捕头挨了一顿板子。

    结果,现实又让王不惊再次看清了公门的情谊。

    执法衙役对再次降级的王不惊没有一丝手下留情,打得他足足躺了半个月才能一瘸一拐地去壮班报到。

    反倒是“铁屁股”刘小五,挨打的次日就生龙活虎地来照顾王不惊。

    王不惊被刘小五嘲笑,被说元力修为不精,挨顿板子迟迟不能恢复。

    壮班报到后,和王不惊预料的一样,他和刘小五被发配到了没人愿意去的死牢,而且是值守夜班。

    死牢关押的往往是罪大恶极的穷凶极恶之徒,要不就是被逼上梁山、走途无路犯了死罪的穷苦人,都是死到临头的人,脾气都不好。

    所以,死牢的壮班衙役不但没有油水可捞,还常常被犯人喝骂,一不小心还可能命丧死囚之手,处在皂、捕、壮三班衙役中最底层的壮班衙役中的最底层。

    “都是浑水摸鱼,何处不可摸?何时不可摸?”王不惊对吏途跌落谷底倒是很快就坦然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