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孤坟

    文里焌斟酌再三，拿不准王不惊说的是不是真的。

    “万一叔叔当真留下了什么线索呢？”

    况且，既然他已经在神机营露面找了何不可，此后倒可以作为联络的居间人。

    最终，决定带王不惊去见何不可。

    二人来到财神庙，何不可已在此等候。

    值此紧急时刻，又是在文易山生前与暗断相见的秘密所在见面，加之有王不惊这个文易山的弟子居间，文里焌与何不可也不再相互试探，三言两语各自叙说，明白了彼此的身份，以及与文易山的关系。

    在何不可的提议下，文里焌提着王不惊，三人趁黑翻越城墙出了城。

    在城西一座荒山，三人寻了一个视野开阔之地，为文易山起了一座空坟。

    商定待合适的时机，再由文里焌从刑部把文易山的碎尸取出来入葬。

    明月当空，孤零零、光秃秃的坟头，无碑无牌，更没有香烛供果。

    山风烈烈，坟头上的黄土被扬起细尘，飘进三人的眼中。

    王不惊跪在坟前，先是“呜呜”啜泣，继而“哇哇”大哭起来。

    文里焌默默流泪。

    何不可看着月亮，任两行清泪滚下来。

    三人哭了一阵，何不可率先开口。

    “老文啊，老文，没想到一语成谶，你这么快就为大康尽忠了！”

    文里焌听何不可如此一说，悲上心来。

    想到叔叔十九岁便抱着满腔的忠君报国热情，来到京城加入了禁卫军，很快凭借一身武艺，成为御前侍卫。

    有一次，一名神级上人刺杀先帝，叔叔拼死护主，差点丧命。

    先帝感念其忠勇，着意栽培。

    过了几年，先帝在多方调查和考验之后，让叔叔加入暗断室，并逐渐提拔至暗断室统领。

    加入暗断室之后，叔叔回乡省亲，把自己带到了京城。

    这些年来，叔叔对大康、对两位皇上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在乎过个人得失，也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

    后来，因功勋卓著，叔叔得到先皇赏赐的鸳鸯剑。

    虽是无上荣耀，也只有叔侄二人在这个破旧的财神庙分享。

    记得叔叔当时对自己说过，剑在人在，此生将为国尽忠、虽死无憾。

    为此，在城南的案发现场找到沾满血迹的鸳鸯剑时，他就知道，叔叔不在了。

    即使经历了九死一生，皇帝宇文幸后来对暗断室不管不问，但在生前最后一次相见，叔叔也还是一心只想着大康、想着皇上。

    谁成想，死后竟只有一抔黄土、一座孤坟。

    更让人悲痛欲绝的是，死状竟如此惨烈！

    文里焌只感眼前一黑，几欲晕厥。

    世上之人，如同王不惊那般情绪易外泄的，对生离死别的接受更快一些。

    如文里焌这种情感内蓄之人，突遇情感重大变故，往往受伤至深。

    特别是此刻，有何不可和王不惊这两个值得信赖之人在旁，文里焌心中那份悲痛便直冲脑门。

    见文里焌状态不对，何不可正欲去扶，他已稳住身形。

    何不可知道他肯定是悲痛过限，需尽快分散心神，忙道：“文大人，你认为眼下我们该从何着手？”

    文里焌强抑悲痛，知道此时空自悲切没有意义，咬咬牙，稳住心神，从腰间取下鸳鸯剑：“何大人，我一时没有更多思路。叔叔留下的东西也只有这一把剑。”

    何不可示意文里焌把剑给自己，接过来，微聚元力，在剑柄上连敲带点。

    取下柄头，从剑柄中倒出一方小小的印信出来。

    “文大人，知道这是什么吧？”

    “这是暗断统领的印信！”所有暗断都见过这方印信，文里焌当然不例外。

    “暗断室统领？”王不惊还是第一次听说“暗断室”。

    “暗断室是什么组织？”

    “既然有印信，应该是一个衙门，但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啊？”

    “师父是统领？莫非何不可和文大人都是这个所谓暗断室的成员？”

    ……

    一连串的问题涌现王不惊的心上。

    “何大人……”王不惊站起身来，正开口询问何不可暗断室是什么。

    文里焌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道：“王不惊，你说叔叔给你留了一封密信，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

    王不惊一边抹去脸上的泪痕，心中万千念头闪过，一时没想好如何解释，只好先装着对文里焌的问题恍若未闻，对何不可说道：“何大人，暗断室是什么？”

    何不可见王不惊眼里闪过的一丝狡黠，又没有回答文里焌的问题，大致猜到了其中缘由。

    暗断室需要的是本性纯良之人，不是老实人。

    抖个无伤大雅的机灵，撒个无关紧要的谎，对于何不可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但对文里焌这种不苟言笑的人来说，抖机灵是不稳重，撒谎更是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