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妖怪

    我爹每次考校完我之后，必定会去天马镖局在我们县里的分号，找赵老镖头吹嘘一番，两人一起喝酒吃饭。

    我爹这辈子最后一顿酒饭，也是在天马镖局吃的。

    那年，我十二岁。

    我爹与赵老镖头喝酒的时候，天马镖局走水，两人都被烧死了。

    而我娘，在我两岁的时候便去世了。

    刘小五看着王不惊，略带同情地：“哥，你真可怜，和我一样可怜。”

    我们珲县王氏也是奇怪，几代单传，没有叔伯堂亲。

    我爹去世后，就再没人管束我了。

    我便整日与三教九流的人胡混。

    直到十三岁的时候，有一日，下了整晚的大雪。

    早上醒来，看到白雪堆满天地，我卧房门的对面墙角一处却毫无雪迹。

    我过去一看，地上躺了一人，双手握着两把短剑，身子一尺见方内都没有积雪。

    我看他虽然气息微弱，但还没死，便救了他。

    他便是我的“武师父”文易山。

    王不惊把他与文易山之间的往事说了。

    师父走后，我按他说的在家守孝。

    我一小小孩童，哪里懂得如何掌管家财？

    到那时，已经把祖上传下来的家财败得十去七八了。

    加上我也想出外闯荡，便把剩下的房产、土地都变卖了，带着所有的身家出门游历。

    游历一年多，到了京城，我又开始犯懒，不想到处飘了，就拿着师父留给我的信，找到文里焌大人，进了刑部。

    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刘小五瞪大双眼，问道：“你进刑部，竟是文廷尉举荐？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面判官’！”

    王不惊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是的。对了，文大人举荐我一事，你须务必保密。小五，我今日给你说些，是因为我可能要离开刑部了，以后咱们兄弟不知还会不会在一起。”

    刘小五听王不惊说要离开刑部，先是一惊，即刻反应过来，不惊哥要离自己而去，不知是惊慌还是酸楚涌上心头。

    双手抓住王不惊的手，带着哭腔。

    “哥，你要去哪里？你千万不要撇下我！你如果不嫌弃，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王不惊把手从刘小五手里抽出来，拍了拍刘小五肩头，对他笑道：“好！我原本也不放心把你丢在刑部，以后咱们兄弟二人便再去闯荡江湖！”

    刘小五听王不惊这样说，脸上立马由阴转晴。

    “嘿嘿，哥，我听你的。”

    突然，两人听得地下传来“铛！铛！铛……”的铁器敲打之声。

    “哥，那人是不是发疯了？”

    刘小五说的是死牢地下关着的那个“妖怪”。

    王不惊和刘小五被发配到死牢，一开始并不知道地下还关着一人。

    有一日，两名杂役举着火把，抬着一缸水，另有两名杂役抬着一筐馕，先后进入死牢。

    刘小五对四人的到来很是奇怪，问道：“你们这是来干什么？”

    “官爷，给‘妖怪’送吃的。”当先那名杂役答道。

    “哪里来的‘妖怪’？”

    “这里。”杂役走到墙边，蹲下身，抠开墙角的暗格。

    从暗格中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一道一人高、嵌入墙体的暗门。

    看着杂役熟门熟路地开门进去，王不惊和刘小五面面相觑，心道，这暗门做得也太精巧了吧？

    他们当差这么多天，日日在眼皮子底下，居然没有发现有暗门。

    二人好奇心大起，忙点了两个火把，跟着四名杂役进去。

    暗门后面，是一条一路向下的甬道。

    甬道分外狭窄，仅供一人通行，四名杂役一前一后鱼贯而入。

    两边墙体看上去黑黢黢的，极少反光，摸上去分外冰凉、坚硬。

    沿着向下的台阶走了约莫三十步，六人走到一块小小的平地。

    平地很小，只能容得下前面两名杂役和他们装满了水的陶缸。

    后面挑着竹筐的两名杂役和王、刘二人都只能站在阶梯上。

    借着火把的光亮，王、刘二人看见平地往前，是一道不到一人高、宽两尺、只有一扇小窗的铁门。

    当先的那名杂役，将手中的火把递给身旁的同伴，摸黑抠开墙上的暗格，又从暗格中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挂在铁门上那把硕大的铁锁。

    待铁锁被从门上的铁栓取出，放在地上，平地上的两名杂役一起用力推门。

    王不惊见两名杂役用尽力气才推开门，却没有听到一丝的铁器摩擦之声。

    心道，这铁门固然十分沉重，制造工艺更是高超，居然没有丝毫的杂音，对这个秘密铁牢以及关在牢中之人更为好奇。

    铁门全开之后，四名杂役挑着缸和筐进去，用装满馕和水的筐和缸，换了离门口约半丈远的空筐和空缸。

    王、刘二人趁机站到门口平地，往里观瞧。

    眼前火光所及之处，只有黑黝黝被踩得发亮的地面。

    再往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