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乱民
就在灵能者护卫蓄势待发之际，两个人影晃晃悠悠地从废墟里大步跨出。
护卫警惕地盯着来人，脸上的疑虑飘忽不定。但当那两人完全从阴影中踏出，身上的装扮显露无疑——众人的脸上同时映出恐惧和惊骇。
挡在最前面的护卫从颤抖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乱……民……”
队伍骚乱起来，商人们压制着因恐惧而颤抖的声音，蹲坐在马匹和车厢的背后窃窃私语。
“这里怎么会有乱民……会不会是认错了——”
“怎么可能认错，这可是‘终焉会’的徽记，当年那个‘先知’身上就是这个图案——除了乱民谁敢在衣服上印那这玩意，王族和教会都不会放过你。”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乱民，听说他们都是一群试图踏平王国毁灭世界的疯子——我们是不是完蛋了……”
【先知？】原本躺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的安新猛地睁大眼睛。
——完全意料之外的展开。刚离开黑石两个小时，还没有抵达城区，安新在几人的对话里就捕捉到关于‘先知’身份的只言片语。
【要现在就问个清楚吗？】安新犹豫了一会，不动声色地继续躺好，决定再看看情况。
被称作“乱民”的两人站到商队正前方，神色从容，好像阻断商队的另有他人一样。护卫手上的术式已经积攒好了灵能，却迟迟不敢激发。对峙中，冷汗从他们的额头缓缓淌下。
“我们给的压力这么大吗——”其中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青年侃侃道，“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吧，连永固威慑术式都没激活。”
青年身旁，一个少女面无表情地开口，如果不是嘴巴还在动，甚至于让人怀疑声音的来源：“正经点，别忘了我们的任务，负责的区域还没搜寻完呢——”
“这不是找人问问吗，他们就是从街区那块过来的，说不定有啥线索。”青年嘻嘻哈哈地转过头，看向面前的两个灵能者，“打扰一下，能问点事吗。”
一男一女虽然气质极端矛盾，但都穿着相似款式的制服——衣服的肩膀、右胸初都印着同一个图案，看起来像是一颗倒悬在空中的巨树，一个十字构成了树干，沿着下、左、右的三个支点，向外延伸出三个圆形，圆形间被复杂的枝叶结构连接，看不出更多细节。
这就是商人口中所说的“终焉会”的标志。
护卫并没有放下警惕，但也没有做出应激的行为——当年的‘超凡暴乱’中，‘乱民’担任了主角，他们人数不多，却能够化整为零。在有着夸张组织力的同时，成员个体实力也极端恐怖。
乱战期间，他们对外出击的每一支小队都有高位灵能者的带领，在盛时占领了近半的王都区域。即使被王族选民组织灵能者大军反扑数次，也保留着大部分的战斗力——占据了半壁亚格里之墙的乱民，至今仍然是扎在王都要害的一根毒刺。
两个护卫终于稳定住情绪，他们后退两步更加贴近商队，缓缓回应道：“二位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我们都是粗人，出来奔波生计，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不藏着掖着也就告诉二位了……”
“别那么紧张嘛，好歹也都是灵能者，有什么怕这怕那的——”青年倒是也没有步步紧逼，他调侃了几句便切入正题，“不知道几位从街区过来，有没有碰到奇怪的人，比如——”
青年停顿了两秒，伸手比划了两下：
“比如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男孩？大概这么高——”
【沃日，冲着我来的。】安新懵懵地想道。
商队陷入沉默，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向安新这边汇聚过来，好几个人都张张嘴，正要说点什么。
安新已经从货厢上站起身来，朦胧的目光无助地投向众人，看起来要多迷茫有多迷茫。
“先……”看到安新的第一眼，两人都愣在原地，眼中被喜悦和兴奋填满。上一秒还张扬跋扈的青年眼见着膝盖一软就要跪下了。
不过很快，他们皱起眉头。
“什么嘛——白高兴一场，我差点真以为找到——唔……”青年暴躁地想抱怨些什么，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少女捂住嘴巴。
“没事……打扰各位了，这位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少女幽幽说到，僵硬的脸上罕见闪过几分失落。
“除了这位金枝家的少爷，我们也没见过别的男孩了……两位可也理解，这块地方靠近街区，那群街狗的地盘哪会有什么小孩子——”
“行了行了，你们走吧。”青年脸上闪过不耐烦，他闷闷地挥挥手，示意商队离开。
“呼……”众人都松了口气，迅速整顿好，快马加鞭地一路远去，留在两个‘乱民’呆呆地站在路边。
“你看仔细了吗——”青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闷声闷气地自语道，“真的好像，我第一眼真以为找到先知了——”
“我用灵能勘察过了，没有灵能伪装，也没有感知到先知的以太模板，权能的气息更是没可能——”少女冰冷地回答，“只是像罢了……怎么可以这么像……”
梦呓般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废墟里。
“你说，我们还能找回先知吗……时间真的不多了吧。”
“冕下要在后天开展大祭，到时候……如果先知大人还没有回来……”
“说什么蠢话——先知的智慧不是我们能揣测的。”
“就算他不能回来，他留下的意志也能完成剩下的一切……”
“就快了，就快了，近在咫尺的应许之地……”
“一切都将迎来终点，我们也会迎接属于自己的未来。”
“……”
远去的队伍里，安新也终于放下心——他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能接近‘答案’，但很显然，他还没有做好成为‘塞维尔’准备。
【还需要更多的情报来支撑这个答案】
安新把头从车厢上重新探出，无视了队伍中开始胡言乱语的商人和掌柜——他们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庆幸里，一口一句“乱民也不过如此。”、“我也经常跟他们五五开的。”。
他拍了拍一旁的护卫，随口问道：“能跟我讲讲关于你们口中的‘乱民’，以及‘先知’相关的情报吗。”
这样问显然太突兀了，所以安新顺手放了个术式。
【术式-魅惑人类】
这个灵能者只是看了一眼安新瞳孔边异化的灵能光环，神志就逐渐模糊，迈动的脚步变得僵硬。
术式判定通过了，护卫自顾自地开始回答问题。
“乱民，就是掀起‘超凡暴乱’的罪魁祸首。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乱民’实际上归属‘终焉会’，这是个三年前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强大组织。”
“没人知道终焉会有多少成员，只知道这个组织强大到莫名其妙——他们中的高位灵能者总量甚至堪比王族，明明两者的基数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这个组织都是一帮疯子，他们总是说什么‘世界会在不久的将来陷入永恒的终焉，每个人都会死’这种话，不过由于他们强大的力量，倒是有不少人相信了他们的鬼话。”
补充了几句关于‘乱民’的情报，护卫又说起‘先知’。
“先知是终焉会的领袖——事实上还不止于此，那个避光教的幕后教主也被称为‘先知’，据说两者是同一个人，这我也不是很确定。”
“除了两个教会的成员，没人知道先知长啥样，倒像是‘幕后黑手’一类的人物。”
“其余的了解也都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奇闻轶事，总之在我看来，疯子们的领袖肯定也是个超级疯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感觉没有什么有效信息了，安新主动中断了术式效果。护卫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他双脚抽搐一下，险些摔个狗吃屎。
“奇了怪了，刚才突然断片了……”护卫有些担心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他仰起头看向天空——经过数个小时的路程，夜幕悄然降临。
他大声吆喝道：“抓紧点！天要黑了。”
众人加快了脚步。
安新也看向天空——日轮已经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以下，最后的余晖把天际的边缘晕染成橘红色，几缕浮云从最后的光芒里飘过，好像什么东西燃烧后留下的余烬，在视野的尽头忽隐忽现地闪烁着，虚幻到近乎不真实，好像闯进了三维世界的低维造物。
安新眨了眨眼睛，浮云慢悠悠地飘过最后的光，然后消失不见了。
刚才的异象好像全部源自幻想。
最后的余晖熄灭——天黑了。
安新在心中默默记记忆着：
【这是第二天】
护卫警惕地盯着来人，脸上的疑虑飘忽不定。但当那两人完全从阴影中踏出，身上的装扮显露无疑——众人的脸上同时映出恐惧和惊骇。
挡在最前面的护卫从颤抖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乱……民……”
队伍骚乱起来，商人们压制着因恐惧而颤抖的声音，蹲坐在马匹和车厢的背后窃窃私语。
“这里怎么会有乱民……会不会是认错了——”
“怎么可能认错，这可是‘终焉会’的徽记，当年那个‘先知’身上就是这个图案——除了乱民谁敢在衣服上印那这玩意，王族和教会都不会放过你。”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乱民，听说他们都是一群试图踏平王国毁灭世界的疯子——我们是不是完蛋了……”
【先知？】原本躺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的安新猛地睁大眼睛。
——完全意料之外的展开。刚离开黑石两个小时，还没有抵达城区，安新在几人的对话里就捕捉到关于‘先知’身份的只言片语。
【要现在就问个清楚吗？】安新犹豫了一会，不动声色地继续躺好，决定再看看情况。
被称作“乱民”的两人站到商队正前方，神色从容，好像阻断商队的另有他人一样。护卫手上的术式已经积攒好了灵能，却迟迟不敢激发。对峙中，冷汗从他们的额头缓缓淌下。
“我们给的压力这么大吗——”其中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青年侃侃道，“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吧，连永固威慑术式都没激活。”
青年身旁，一个少女面无表情地开口，如果不是嘴巴还在动，甚至于让人怀疑声音的来源：“正经点，别忘了我们的任务，负责的区域还没搜寻完呢——”
“这不是找人问问吗，他们就是从街区那块过来的，说不定有啥线索。”青年嘻嘻哈哈地转过头，看向面前的两个灵能者，“打扰一下，能问点事吗。”
一男一女虽然气质极端矛盾，但都穿着相似款式的制服——衣服的肩膀、右胸初都印着同一个图案，看起来像是一颗倒悬在空中的巨树，一个十字构成了树干，沿着下、左、右的三个支点，向外延伸出三个圆形，圆形间被复杂的枝叶结构连接，看不出更多细节。
这就是商人口中所说的“终焉会”的标志。
护卫并没有放下警惕，但也没有做出应激的行为——当年的‘超凡暴乱’中，‘乱民’担任了主角，他们人数不多，却能够化整为零。在有着夸张组织力的同时，成员个体实力也极端恐怖。
乱战期间，他们对外出击的每一支小队都有高位灵能者的带领，在盛时占领了近半的王都区域。即使被王族选民组织灵能者大军反扑数次，也保留着大部分的战斗力——占据了半壁亚格里之墙的乱民，至今仍然是扎在王都要害的一根毒刺。
两个护卫终于稳定住情绪，他们后退两步更加贴近商队，缓缓回应道：“二位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我们都是粗人，出来奔波生计，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不藏着掖着也就告诉二位了……”
“别那么紧张嘛，好歹也都是灵能者，有什么怕这怕那的——”青年倒是也没有步步紧逼，他调侃了几句便切入正题，“不知道几位从街区过来，有没有碰到奇怪的人，比如——”
青年停顿了两秒，伸手比划了两下：
“比如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男孩？大概这么高——”
【沃日，冲着我来的。】安新懵懵地想道。
商队陷入沉默，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向安新这边汇聚过来，好几个人都张张嘴，正要说点什么。
安新已经从货厢上站起身来，朦胧的目光无助地投向众人，看起来要多迷茫有多迷茫。
“先……”看到安新的第一眼，两人都愣在原地，眼中被喜悦和兴奋填满。上一秒还张扬跋扈的青年眼见着膝盖一软就要跪下了。
不过很快，他们皱起眉头。
“什么嘛——白高兴一场，我差点真以为找到——唔……”青年暴躁地想抱怨些什么，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少女捂住嘴巴。
“没事……打扰各位了，这位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少女幽幽说到，僵硬的脸上罕见闪过几分失落。
“除了这位金枝家的少爷，我们也没见过别的男孩了……两位可也理解，这块地方靠近街区，那群街狗的地盘哪会有什么小孩子——”
“行了行了，你们走吧。”青年脸上闪过不耐烦，他闷闷地挥挥手，示意商队离开。
“呼……”众人都松了口气，迅速整顿好，快马加鞭地一路远去，留在两个‘乱民’呆呆地站在路边。
“你看仔细了吗——”青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闷声闷气地自语道，“真的好像，我第一眼真以为找到先知了——”
“我用灵能勘察过了，没有灵能伪装，也没有感知到先知的以太模板，权能的气息更是没可能——”少女冰冷地回答，“只是像罢了……怎么可以这么像……”
梦呓般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废墟里。
“你说，我们还能找回先知吗……时间真的不多了吧。”
“冕下要在后天开展大祭，到时候……如果先知大人还没有回来……”
“说什么蠢话——先知的智慧不是我们能揣测的。”
“就算他不能回来，他留下的意志也能完成剩下的一切……”
“就快了，就快了，近在咫尺的应许之地……”
“一切都将迎来终点，我们也会迎接属于自己的未来。”
“……”
远去的队伍里，安新也终于放下心——他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能接近‘答案’，但很显然，他还没有做好成为‘塞维尔’准备。
【还需要更多的情报来支撑这个答案】
安新把头从车厢上重新探出，无视了队伍中开始胡言乱语的商人和掌柜——他们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庆幸里，一口一句“乱民也不过如此。”、“我也经常跟他们五五开的。”。
他拍了拍一旁的护卫，随口问道：“能跟我讲讲关于你们口中的‘乱民’，以及‘先知’相关的情报吗。”
这样问显然太突兀了，所以安新顺手放了个术式。
【术式-魅惑人类】
这个灵能者只是看了一眼安新瞳孔边异化的灵能光环，神志就逐渐模糊，迈动的脚步变得僵硬。
术式判定通过了，护卫自顾自地开始回答问题。
“乱民，就是掀起‘超凡暴乱’的罪魁祸首。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乱民’实际上归属‘终焉会’，这是个三年前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强大组织。”
“没人知道终焉会有多少成员，只知道这个组织强大到莫名其妙——他们中的高位灵能者总量甚至堪比王族，明明两者的基数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这个组织都是一帮疯子，他们总是说什么‘世界会在不久的将来陷入永恒的终焉，每个人都会死’这种话，不过由于他们强大的力量，倒是有不少人相信了他们的鬼话。”
补充了几句关于‘乱民’的情报，护卫又说起‘先知’。
“先知是终焉会的领袖——事实上还不止于此，那个避光教的幕后教主也被称为‘先知’，据说两者是同一个人，这我也不是很确定。”
“除了两个教会的成员，没人知道先知长啥样，倒像是‘幕后黑手’一类的人物。”
“其余的了解也都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奇闻轶事，总之在我看来，疯子们的领袖肯定也是个超级疯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感觉没有什么有效信息了，安新主动中断了术式效果。护卫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他双脚抽搐一下，险些摔个狗吃屎。
“奇了怪了，刚才突然断片了……”护卫有些担心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他仰起头看向天空——经过数个小时的路程，夜幕悄然降临。
他大声吆喝道：“抓紧点！天要黑了。”
众人加快了脚步。
安新也看向天空——日轮已经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以下，最后的余晖把天际的边缘晕染成橘红色，几缕浮云从最后的光芒里飘过，好像什么东西燃烧后留下的余烬，在视野的尽头忽隐忽现地闪烁着，虚幻到近乎不真实，好像闯进了三维世界的低维造物。
安新眨了眨眼睛，浮云慢悠悠地飘过最后的光，然后消失不见了。
刚才的异象好像全部源自幻想。
最后的余晖熄灭——天黑了。
安新在心中默默记记忆着：
【这是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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