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迪迪：甲类手术

    迪迪两手撑住墙壁，头低着，任凭滚烫的热水冲击在后脑勺上，热水一路淌到脚上。她的头发顺直黑亮，紧贴着凝脂般皮肤，一直垂到双乳。浴室里，蒸汽弥漫，她的曼妙身姿若隐若现。

    热水的温度通过飞升模块传导到了大脑皮层，让迪迪觉得有些酥麻，也有些眩晕。所以，她结束了淋浴，裹上浴袍，用蓬松的毛巾擦干头发。在她的长发下边，后脑的位置，有一块约莫硬币大小的纯钛纽扣。她每次擦干头发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用手指摩挲它。一时之间，迪迪有些失神，她想起了悠悠往事，但那又能如何？一朝飞升，永守天条，迪迪隐隐有些后悔，所以长叹了一口气。

    迪迪害怕做甲类手术。她曾帮助岐伯给无数飞升者做过这种手术。手术很复杂，以岐伯的能耐，一台手术往往也需要四个时辰。迪迪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做甲类手术的情形，从备皮到打开颅骨，泥巴种蠕动不停的脑干···一想到这个场面，迪迪就很想呕吐。不过幸好飞升模块中有一项功能，在强化感官的同时，还能抑制住呕吐的冲动，这才让迪迪顺利做完一台台甲类手术。

    甲类手术对于飞升者是一个不可缺少的经历，只有植入了飞升模块，泥巴种才算真正成为一名飞升者。迪迪也是如此，她飞升之前，根本不知道会有这个流程，但一切为时已晚。多少年后，迪迪一直对这个植入脑部的物体又爱又恨。爱，是爱它强化了知识储备，强化了感官，让她更加聪颖。恨，是恨它剥夺了思想自由。飞升者们普遍不想谈论这个物体，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物体就是盘踞在脑部的定时炸弹，一旦触犯天条，他们就会诡异的死于脑部大出血。

    一朝飞升，永守天条。

    在做甲类手术前，迪迪习惯用长达半个钟头的淋浴来缓解不适。虽然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再做过甲类手术，但习惯并没有改变。她是临时接到的岐伯通知，两个时辰后有一台甲类手术，将由岐伯亲自操作。迪迪有些困惑，一般来说，甲类手术已经不需要岐伯亲自操作，他的弟子们足以毫无差错的独立完成。作为岐伯这五年来的护士长，她印象中，岐伯上一台甲类手术还在三年前。“也许，他想温习下手术？”迪迪狐疑的想着。

    迪迪来到了岐伯的工作站。这是一个温馨的院落，阳光柔和，草坪整洁，空气中充盈着泥土的芳香，这让迪迪觉得很奢侈。这里是天帝为奖励岐伯，特意为岐伯修建的别院，在这里，人们不需要像在其它地方那样，定期接受紫外线灯照射。

    距离手术还有一个时辰。迪迪决定先去看望下祝融。这几日来，迪迪一直在照顾祝融。他真是一个坚毅的天神。迪迪不禁想到。他的伤口贯穿前胸后背，从伤口取出的尖刺上满是可怕的锯齿，让人不寒而栗，但祝融从未喊过疼痛，甚至不需要麻醉药物，他曾说过，痛楚也是一种修行。

    在服侍祝融的盥洗的时候，迪迪会羞红脸颊。祝融身材高大挺拔，肌肉棱角分明，在天神当中也极为少见。迪迪也见过别的一些天神，他们大腹便便，满口秽语，和凡尘的泥巴种们没什么两样。虽然天神与泥巴种在外观上差距不大，但从生殖角度来说，他们之间存在着鸿沟。不过，其实不止是迪迪，还有很多飞升者幻想能成为太子妃。但祝融清冷的眼神，会让迪迪把这个念头斩断在萌发的那一个瞬间。天神毕竟是天神，生而如此。飞升者终究还是泥巴种，也同样生而如此。

    祝融现在的状态很好，岐伯说他今天就可以离开。不过，祝融并没有急着走，他此时正与颛顼站在一起。

    “朕很欣慰。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颛顼望着祝融，少有的笑了起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祝融很谦虚的说。

    二人再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隔壁，在单向玻璃的后面。一台无影灯下，无名氏躺着一动不动，在他旁边的另外一张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无名氏，偶尔会抽搐一下。岐伯和他的助手们正忙着摆弄两个无名氏，往他们身上插上各式各样的管子和电线。

    祝融认得那个一动不动的无名氏，为了把这个无名氏从归墟带出来，他损失了两百多个精英，自己也差点交代在了归墟。

    “父亲，他究竟是谁？”祝融忍不住问。

    “你现在无须知道。”天帝的回答言简意赅。

    迪迪认得另外一个无名氏，从他被推进手术室以来，迪迪的心脏一直怦怦直跳，震惊到无以复加。“未晞？！”

    “为什么会是你？”迪迪的脑子一团乱麻，但飞升模块发挥了巨大作用，她机械般执行岐伯的一项项指令，毫无纰漏。

    但是，岐伯的操作让迪迪十分困惑，甲类手术从来不需要取出大脑，但为什么要取出未晞的大脑？各种情感再也无法压抑，迪迪感觉自己的脑中有电流嗞嗞涌动的声音。飞升模块触发了熔断保护。

    迪迪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