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傩玡：火刑

    世间万般皆苦，凡人均是蝼蚁，我们自私、我们虚伪、我们淫乱···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妈的！我们完蛋了！”傩玡悲从中来，狠狠的吞下一口烈酒，骂骂咧咧的说。他步履蹒跚，大地在摇晃，他喝了太多酒，醉得厉害。

    忽然，他听见周围的人在欢呼，他顺着周围人的视线，茫然的抬头望去。一台黝黑的穿梭机正在死亡螺旋中急速下降，虽然在最后时刻，穿梭机调整好了姿势，但还是太迟了，猛烈的撞击让傩玡觉得，没有人可以在这场事故中幸存下来。人群开始骚动，所有人都向穿梭机坠毁的地方涌去，仿佛是一群行军蚁。

    这台坠毁的穿梭机还保留大概的形状，隐约能看见驾驶舱趴着一个一动不动的驾驶员。起初人们还不敢靠近，但总有胆大之人，当发现第一个接近的人毫发无伤时，其余的人一拥而上，仿佛是行军蚁一般，用强壮的颚把这台穿梭机撕成碎片。重黎花了七个月才组装好了金乌，可这群行军蚁只花了三个时辰就把它拆成了无数零件。

    “他还活着！”有人大声喊到。是重黎，他呼吸微弱，满头鲜血。但没有人想到救治他，而是七嘴八舌的争论起来。

    “不是天神。”

    “看他后脑勺！有个接口，他是个犬奴。”

    “犬奴怎么会有穿梭机？”

    “不管那么多，烧死他！”

    “对！烧死他，所有的犬奴都要被烧死！”

    “烧死他！”

    “烧死他！”

    所有的声音汇聚成了一条江河，越来越多的凡人聚集过来，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嚣声中，一座柴火堆很快搭建起来。重黎被五花大绑，固定在柴火堆的最上面。现在只要一颗火星，就会被烧成灰。

    围观的人群不断叫嚣着，有节奏的吼着“烧死他！烧死他！”，忽然声音小了下来，几声冷冷落落的叫喊后，全场死寂了下来。熙攘的人群分开了一条道路，傩玡戴着沉重的象牙面具，头重脚轻，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火堆下，吃力的抬头仔细打量重黎。

    人们都在看着傩玡。有人不屑，因为这个酒鬼浑身异味，整日装神弄鬼，有人嘲笑，因为这个疯子满口胡话，每天神神叨叨。也有人尊敬，因为这个先知未卜先知，帮人趋吉避凶。更有人感激，因为这个医生妙手回春，救人于水火···傩玡知道这些人想着什么，但对所有种类的眼神毫不在乎。

    “因为我是部族的先知。”“包治百病的祝由。”“与鬼神对话的巫医。”·····傩玡在心中呐喊，这让他的气势不断攀升，佝偻的腰杆渐渐直了起来，双眼也渐渐锐利。他扫视着周围，人们纷纷低头表示谦卑。傩玡点点头，火刑必须由他下令才能点燃，但下令前，必须要通灵。

    火刑是一件大事，要让神灵决定他的命运，所有人都在等着傩玡通灵的结果。有人认为这都是傩玡故弄玄虚，但傩玡知道，在一种空灵的状态下，他可以同任何时代的先贤对话，沉重华丽的象牙面具后，是从古至今的众神们，他即为神的使者，绝非虚张声势。

    为了这个空灵的状态。

    需要更多的酒精···

    需要更多的草药···

    在天旋地转中，熟悉的空灵感充盈了傩玡的全身。

    祂来了！

    傩玡停止了肢体的乱舞，结束了癫痫般的颤抖。他痴痴的看着火刑柱，发出洪亮的声音，“不能烧他！”

    这个声音确实不是傩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