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重黎：泥种之家

    梦境······光怪陆离，互相交织，分辨不出现实与虚幻，有的梦境多次出现。

    行军蚁在噬咬着躯体，但是感觉不到疼痛，那是灵魂出窍，悬浮于躯体之上，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撕扯下一块接一块的血肉，躯体变成一副白骨，白骨又被啃成齑粉。

    黄色冠冕之人，他是重黎梦境之中的常客，他痛心疾首，语气真诚，“你错了，兄弟，但是，我也错了。”

    空气中弥漫着氨和硫磺的臭味，粗壮的闪电足有几万米长，从云层中劈下，一只巨大的怪物，长有九个头颅，狂笑着，享受着一次又一次的雷击。

    这个驾驶舱有点像是女魃，但比女魃的驾驶舱更大些，拥有更多的显示屏，这是一副比女魃还要强大的机甲，因为显示屏上正显示着女魃在这副机甲的追击下逃窜。忽然，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战场，那是遮天蔽日的应龙。一团光束，那是等离子体的射流，从应龙口中喷出，正中机甲，机甲在龙息中四分五裂。

    重黎在大声吼叫中醒来，惊坐而起，四处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脏乱的房间，一个醉鬼正瘫坐在重黎身边，散发着难闻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的酸臭味道，简直让人作呕。醉鬼被重黎的大吼吓了一跳，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露出一嘴脏乱的牙齿，他咧口一笑，“你好，我的朋友，我是傩玡。”

    “我睡了多久？”

    “一天。”

    “我在哪？”

    “如你所见，你在一个肮脏的泥巴种家中，睡在了他的床上。欢迎回到人界，我的朋友，嗝儿~”

    “你们居然没有烧了我。”重黎叹道。他重新倒了下去，一下都不想动，即便这张床的味道闻起来也很复杂。

    据说很久以前，泥巴种以飞升为荣，飞升者也有机会从天界下凡省亲。从少昊开始，融洽的关系渐渐开始生疏。到了颛顼的时代，泥巴种依旧以飞升为荣，但飞升就意味着同过去一刀两断，飞升不了的泥巴种开始仇视飞升者。自从共工叛乱以来，愿意走飞升天路的泥巴种越来越少，因为共工告诉泥巴种，飞升以后，大脑中会被植入一个装置，从此成为被操纵的木偶。共工还危言耸听地说，所有下凡的飞升者们，都会被装上这个装置，向天界传送人界的信息，他们都是天界派下来的间谍。

    十多年前，共工烧死了第一个飞升者，这个倒霉蛋因为妄议重黎身份，被祝融流放，他在人界无助的游荡，不幸撞见了心情不佳的共工——这是一场悲剧，然而在他的骨灰中，共工扒拉出了一枚飞升模块，共工得意的向泥巴种们展示了这个发现，这坐实了共工之前的警告，“所有下凡的飞升者都是间谍”。

    从此以后，被流放的飞升者们的悲剧不断上演。沦落到人界的飞升者总是能被泥巴种发现，因为他们脑后有一个显眼的接口。他们被发现后，会反复向泥巴种解释，他们是被流放的，不是间谍，但是泥巴种怎么可能会相信呢？泥巴种会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折磨他们，直到他们承认是天界派来的间谍——一旦承认，就要被活活烧死。与其被酷刑到屈打成招，还不如直接承认，痛快的被烧死。

    唉，真是无谓的仇恨，正如天神对飞升者，也有同样的敌对情绪。重黎在工作中，接触过无数天神，甚至还有皇族，也接触过很多飞升者，他们看起来差不多，也都在为伟大的天帝计划效力，就像行军蚁，有蚁后、有工蚁也有兵蚁，大家只是分工不同，不应该有这些毫无意义的仇恨。

    重黎同样不鄙视泥巴种，尽管他在天界听到的关于泥巴种的议论都很差劲，说泥巴种渎神、堕落、淫乱······这些毫无根据的说法让重黎不屑一顾。

    仇恨有时起源于傲慢。

    傲慢有时起源于畏惧。

    他们都在畏惧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