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后一天课毕，澄玖正与凤飞老师一家共同进餐。忽然传来叩门声，凤飞老师拦下起身的澄玖，自己出门去。

    澄玖伸长脖子去看，竖起耳朵去听。老师的女儿笑着劝她说：“专心吃你的吧。”

    门外。澄玖的母亲带着大包行李赫然立在门前。

    “办妥了？”

    “嗯，以后就我自个带她。”

    “你想好怎么和她交代了吗？”

    “都想好了。”“好。进来吧。”

    凤飞老师先进屋，告诉澄玖，“你妈妈来了。”

    “啊……”疑惑而略带一丝恐惧，“她来干什么？要接我回家吗？我不要。”

    “不不不，你放轻松，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母亲提着包进来，故作镇静。“澄玖，妈妈来看你了。”

    “哦。”

    “澄玖，妈妈决定了，以后不和你爸一起过了。你看妈妈把东西都理好了，以后搬出来住，好好照顾你。”

    “照顾我？”

    “对不起……对不起。从小到大，妈妈一直没有好好照顾你，多关心过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爸的缘故。如今我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要帮自己、也帮你逃离这个家，开始我们新的生活。”顿了顿，又说，“当妈妈前一段时间听说你的飞行不达标的时候，心中是万念俱灰的，以为并且很害怕你会离开我。后来听凤飞老师说，你这两天在她这里取得了那么大的进步，真的了不起；我也特别感谢凤飞老师的照顾和栽培……”

    “哪里哪里，”凤飞老师推辞，“我是次要的，澄玖同学自己的努力、她想要飞的决心，才是决定性的啊。”

    澄玖默然无语，眼角淌下一行清泪来。

    那天梦里，她来到了高高的双生北峰，远远地向南望去。对面的双生南峰，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时也向北望来。

    “澄玖妹妹！”

    “涪沄哥哥！”

    双雁同时一跃飞起，在空中相会，盘旋而飞远。澄玖和他一同飞上断翼崖顶，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注定难以飞远的啊！这么久以来，不过是自己的心在给自己的能力设限，不过是潜意识里的低人一等在蚕食自己努力的动力，不过是自己对自己的无端怀疑，让自己得到的真心帮助都在指缝间付诸东流……自己，明明是能行的！能行的！

    这一夜明明没有疾风骤雨，桂花却自顾自地零落尽了。群雁在河边集结，准备出发前往遥远的南方。今天，雏雁们将首次离开自己居住的北国春之谷，前往三十五里以南的平沙湖，与居住在那里的雁群会合，再一同向南进发。

    澄玖有些激动又有些胆怯地跟在凤飞老师身侧，母亲远远地守在她的后面。领头的自然是惠鸣老师，一声令下，群雁排成一道道整齐划一的队伍，腾空而起。

    “不要怕，加油。”凤飞老师鼓励她。

    不多久，群雁稳稳地降落在平沙湖畔，这里的雁已自发在南望湾排成队列，迎接他们的到来。

    “怎么样？还行吗？”

    “有点累……但我成功了！”

    “不容易，祝贺祝贺！”

    真正南飞的征途上，更累，有更多的危险。但澄玖凭着自己的毅力，循着大家飞行和休息的节奏，必要时依靠母亲和凤飞老师帮助，最终竟得以到达遥远的南方。

    “我做到了。我靠我自己做出了改变，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