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嘶……该死，这家伙是疯子吗，居然迎着枪还硬冲过来，真是见鬼。”
“疯子？他可不是。这家伙是德田应仁，酒原组最引以为傲的打手，身手出奇的好。要不是我们有枪，今天死的恐怕就是我们两个了。”
“已经中了两枪居然还能强冲过来，真是个怪物。”
“就算是怪物，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说起来刚才是我眼花吗？怎么感觉好像看到个人从前面跑掉了。”
“你没眼花，我也看见了。不过那个体型大小，好像是个小孩子啊。怎么，要追吗？”
“呵，那种事我可管不着。这家伙是死在我手里的，是我的功劳。就算组长问下来我也有的交代，倒是你还什么都没有，追不追那个小孩子是你自己的事，但到时候组长怪罪下来，和我可没半点关系。”
“嘁……”
两道身影站在德田的尸体旁交谈着，商量着要不要去追赵赢。
最终其中的一人沮丧地叹了口气，沿着赵赢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另一人则是大摇大摆地拖着德田的尸体往回走去。
而另一边，逃走的赵赢在巷子深处停下了脚步，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认知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又见到了什么，以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寒冷一瞬间从身体的深处涌出，席卷了全身，驱使着他蹲下蜷住了身体，双手紧紧捂着脸，但还是有泪水无法抑制地从指缝间流下。
“吉原死了，德田也死了，陪在我身边的人都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我的面前……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光是这样，我还抛弃了德田，一个人跑到这里，把德田一个人留在那里……”
“德田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要是没有我的话，他一定能活下来，全都是我害死了他，这一切全都怪我……”
蜷缩成小小一团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就算理智上清楚那时候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留在那里只会和德田一起死去。
可心中好像缺失了一块的感觉却还是让他忍不住自我责备，想要把所有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一些，好像只有在这样对自我的折磨中他才能轻松一点。
但在赵赢蜷缩在小巷一角的时候，田口组的那人却已经追了过来，随意地扫视着小巷两侧，口中还在大声地说着什么。
“出来吧，出来吧。你的家人都在等着你呢，快点出来吧，我送你去和他们团聚……”
轻佻的声音不断在巷子里回荡，搭配上昏暗的环境，就好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情节。
但赵赢知道，这不是恐怖电影，这是现实。不会有关键时刻的转机。
小巷一共也就只有那么长，那个家伙一路搜寻过来，自己被发现就只是时间的事情。对方是成年人，自己只是个小孩子，对方手里还有枪，自己被发现就等于死亡。
眼下的情况就是必死的局面。
究竟要怎样才能活下来……他在脑中竭尽一切地思考着，但最终得到的也只有万策尽的回答。
不曾料想到，只是在四年的时间之后，死亡竟就已降临在自己的头上，自己畅想了那么多，构思了那么多，眼下都将化成泡影，真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不知为何，赵赢此时心中竟没有多少恐惧，反而产生了古怪的解脱感，就好像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一样。
可就算是心中这样想，他也还是蜷缩在那个角落里。
就算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也还是不想死，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自己的人生。
“哪怕只是一小会也好，让我再多活那么一会吧……”
赵赢把头埋在双腿中间，一边颤抖一边这样想着。
同时他也在心中冷笑着讥嘲着自己的虚伪。明明在心中告诉自己解脱，结果到头来还是这样贪婪地想要活着，原来自己不过就是这种连自己都想要欺骗的货色，居然死到临头居然才看清自己的本来面目……
“嗤……”
赵赢冷笑了一声，感到自己的真实面目真是说不出的可笑。
而在这同时，已经厌烦了寻找的那人抬腿狠狠地踢了一脚垃圾桶。
金属的垃圾桶倒在地上，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极响。就算是赵嬴也被吓得一激灵。
在被吓到之后他就赶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想被那个人发现。可先前被吓到时的吸气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
砰！
毫无征兆的一颗子弹从枪膛中射出，在黑暗中旋转着擦过赵赢的面颊，在他的脸上留下灼热的刺痛感觉，最终打在赵赢身旁的墙壁上，迸出石屑。
“……”
一瞬间，赵赢只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耳中仿佛依旧还回荡着子弹发射时的响声，被拉长成了刺耳的嗡鸣。
这时他能够回想起来的，就只有子弹从脸侧擦过时的刺痛，和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受。
这一刻，感情的颜色好似从他的双眼中褪去，脸上原本的慌乱也消失无踪，剩下的就只有冷静，以及冷酷。
就算见过再多人死在眼前，见到过再多凄惨的死相。归根结底那也都只是其他人，与自己无关。
缺失了设身处地的感受，就没有那是事实的实感。
就算感受过再多次死亡的阴影，也都只是感觉，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似真似幻，云里雾里。
直到这一刻，死亡真的与自己擦肩而过。只是差了一厘米，死亡就会真正地降临。直到那个时候，赵赢才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怖，以及生命的可贵。
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差，自己拥有的一切，自己的意识，自己的记忆，自己的生命都将彻底烟消云散，再没有任何意义，也不复存在。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赵赢啊赵赢，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的觉悟，你的梦想……都被你抛到哪里去了！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重活了这一次？
德田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豁出性命也要让你活下去？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究竟成个什么样子！
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心里斥责着他。
在吼叫，在怒骂，毫不留情地把他心中每一道痛楚都翻出来，让他去直面那淋漓的鲜血。
人，或许只有当直面死亡的一刻才能直视自己，看清自己真正的样貌。
在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赵赢才看清了自己究竟是什么。
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有些人会畏缩地屈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祈求着宽恕。有些人会坚定地抗争，绝不动摇，到最后一刻也要奋力一搏。
而赵赢，他只明白一点。
他想要活下去。
所以在这一瞬间，求生的本能取代了混乱的意识。
留存下来的就只有为了求生而必备的绝对理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给我出来！”
男人的喊声传来，命令着赵嬴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举起双手，赵嬴缓缓从角落里走出。转身看向了那个朝自己开枪的男人。
此时赵赢的神色无比平静，与先前那个遭遇危险就惊慌失措的小孩子完全判若两人。
没有情绪的起伏，也没有不必要的思考，剩下的只有纯粹的理智。
双眼微不可查地转动着，竭尽所能捕捉一切可用的信息，然后分析，以此构筑出指向生存的轨迹。
从藏身处走出来是理智的判断。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会说出让人走出来这种话的人，绝不会在对方遵从命令的情况下开枪。走出来反而是最安全的选择。
以声音可以判断对方是男性，目测身高大致在一百七十厘米左右，是日本男性的平均身高。体型偏细长，推测并不以力量见长，反应速度可能较快。
依对方先前的话语，对方在追杀的过程中有游戏性的表现，推测性格轻佻，可以此为突破口。
转瞬之间，赵赢就已经在脑中完成了对此人的大致分析，并制定出了针对的计划。
“呜呜呜……我出来了，叔叔不要开枪……”
冷酷的表情就只出现了一瞬，下个瞬间就变成了痛哭流涕的模样。举起的双手也抹起眼泪来，完全就是个被吓到的小孩子。
“居然还真是个小孩，有意思……”
男人的声音有些奇怪，对这完全没想到的情况感到惊讶。
“酒原组居然还养小孩的吗？”
脸上露出费解的神情，但握着枪的手臂已经放下，一步步地向着赵嬴走去。
在这里把这个小孩杀掉实在太浪费了。把这个孩子带回去，无论是当做奴隶还是卖掉器官，都绝对比杀掉更有价值。
“乖哦，叔叔不会开枪了，不要怕哦。”
嘴上说着安慰的怪物，同时一步步地向着赵嬴靠近，想要把眼前这个孩子带回去。
动作上也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毕竟手里有枪的成年男性，又怎么可能会去警惕一个不谙世事的幼小孩童呢？
“疯子？他可不是。这家伙是德田应仁，酒原组最引以为傲的打手，身手出奇的好。要不是我们有枪，今天死的恐怕就是我们两个了。”
“已经中了两枪居然还能强冲过来，真是个怪物。”
“就算是怪物，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说起来刚才是我眼花吗？怎么感觉好像看到个人从前面跑掉了。”
“你没眼花，我也看见了。不过那个体型大小，好像是个小孩子啊。怎么，要追吗？”
“呵，那种事我可管不着。这家伙是死在我手里的，是我的功劳。就算组长问下来我也有的交代，倒是你还什么都没有，追不追那个小孩子是你自己的事，但到时候组长怪罪下来，和我可没半点关系。”
“嘁……”
两道身影站在德田的尸体旁交谈着，商量着要不要去追赵赢。
最终其中的一人沮丧地叹了口气，沿着赵赢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另一人则是大摇大摆地拖着德田的尸体往回走去。
而另一边，逃走的赵赢在巷子深处停下了脚步，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认知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又见到了什么，以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寒冷一瞬间从身体的深处涌出，席卷了全身，驱使着他蹲下蜷住了身体，双手紧紧捂着脸，但还是有泪水无法抑制地从指缝间流下。
“吉原死了，德田也死了，陪在我身边的人都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我的面前……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光是这样，我还抛弃了德田，一个人跑到这里，把德田一个人留在那里……”
“德田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要是没有我的话，他一定能活下来，全都是我害死了他，这一切全都怪我……”
蜷缩成小小一团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就算理智上清楚那时候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留在那里只会和德田一起死去。
可心中好像缺失了一块的感觉却还是让他忍不住自我责备，想要把所有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一些，好像只有在这样对自我的折磨中他才能轻松一点。
但在赵赢蜷缩在小巷一角的时候，田口组的那人却已经追了过来，随意地扫视着小巷两侧，口中还在大声地说着什么。
“出来吧，出来吧。你的家人都在等着你呢，快点出来吧，我送你去和他们团聚……”
轻佻的声音不断在巷子里回荡，搭配上昏暗的环境，就好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情节。
但赵赢知道，这不是恐怖电影，这是现实。不会有关键时刻的转机。
小巷一共也就只有那么长，那个家伙一路搜寻过来，自己被发现就只是时间的事情。对方是成年人，自己只是个小孩子，对方手里还有枪，自己被发现就等于死亡。
眼下的情况就是必死的局面。
究竟要怎样才能活下来……他在脑中竭尽一切地思考着，但最终得到的也只有万策尽的回答。
不曾料想到，只是在四年的时间之后，死亡竟就已降临在自己的头上，自己畅想了那么多，构思了那么多，眼下都将化成泡影，真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不知为何，赵赢此时心中竟没有多少恐惧，反而产生了古怪的解脱感，就好像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一样。
可就算是心中这样想，他也还是蜷缩在那个角落里。
就算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也还是不想死，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自己的人生。
“哪怕只是一小会也好，让我再多活那么一会吧……”
赵赢把头埋在双腿中间，一边颤抖一边这样想着。
同时他也在心中冷笑着讥嘲着自己的虚伪。明明在心中告诉自己解脱，结果到头来还是这样贪婪地想要活着，原来自己不过就是这种连自己都想要欺骗的货色，居然死到临头居然才看清自己的本来面目……
“嗤……”
赵赢冷笑了一声，感到自己的真实面目真是说不出的可笑。
而在这同时，已经厌烦了寻找的那人抬腿狠狠地踢了一脚垃圾桶。
金属的垃圾桶倒在地上，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极响。就算是赵嬴也被吓得一激灵。
在被吓到之后他就赶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想被那个人发现。可先前被吓到时的吸气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
砰！
毫无征兆的一颗子弹从枪膛中射出，在黑暗中旋转着擦过赵赢的面颊，在他的脸上留下灼热的刺痛感觉，最终打在赵赢身旁的墙壁上，迸出石屑。
“……”
一瞬间，赵赢只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耳中仿佛依旧还回荡着子弹发射时的响声，被拉长成了刺耳的嗡鸣。
这时他能够回想起来的，就只有子弹从脸侧擦过时的刺痛，和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受。
这一刻，感情的颜色好似从他的双眼中褪去，脸上原本的慌乱也消失无踪，剩下的就只有冷静，以及冷酷。
就算见过再多人死在眼前，见到过再多凄惨的死相。归根结底那也都只是其他人，与自己无关。
缺失了设身处地的感受，就没有那是事实的实感。
就算感受过再多次死亡的阴影，也都只是感觉，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似真似幻，云里雾里。
直到这一刻，死亡真的与自己擦肩而过。只是差了一厘米，死亡就会真正地降临。直到那个时候，赵赢才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怖，以及生命的可贵。
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差，自己拥有的一切，自己的意识，自己的记忆，自己的生命都将彻底烟消云散，再没有任何意义，也不复存在。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赵赢啊赵赢，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的觉悟，你的梦想……都被你抛到哪里去了！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重活了这一次？
德田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豁出性命也要让你活下去？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究竟成个什么样子！
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心里斥责着他。
在吼叫，在怒骂，毫不留情地把他心中每一道痛楚都翻出来，让他去直面那淋漓的鲜血。
人，或许只有当直面死亡的一刻才能直视自己，看清自己真正的样貌。
在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赵赢才看清了自己究竟是什么。
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有些人会畏缩地屈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祈求着宽恕。有些人会坚定地抗争，绝不动摇，到最后一刻也要奋力一搏。
而赵赢，他只明白一点。
他想要活下去。
所以在这一瞬间，求生的本能取代了混乱的意识。
留存下来的就只有为了求生而必备的绝对理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给我出来！”
男人的喊声传来，命令着赵嬴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举起双手，赵嬴缓缓从角落里走出。转身看向了那个朝自己开枪的男人。
此时赵赢的神色无比平静，与先前那个遭遇危险就惊慌失措的小孩子完全判若两人。
没有情绪的起伏，也没有不必要的思考，剩下的只有纯粹的理智。
双眼微不可查地转动着，竭尽所能捕捉一切可用的信息，然后分析，以此构筑出指向生存的轨迹。
从藏身处走出来是理智的判断。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会说出让人走出来这种话的人，绝不会在对方遵从命令的情况下开枪。走出来反而是最安全的选择。
以声音可以判断对方是男性，目测身高大致在一百七十厘米左右，是日本男性的平均身高。体型偏细长，推测并不以力量见长，反应速度可能较快。
依对方先前的话语，对方在追杀的过程中有游戏性的表现，推测性格轻佻，可以此为突破口。
转瞬之间，赵赢就已经在脑中完成了对此人的大致分析，并制定出了针对的计划。
“呜呜呜……我出来了，叔叔不要开枪……”
冷酷的表情就只出现了一瞬，下个瞬间就变成了痛哭流涕的模样。举起的双手也抹起眼泪来，完全就是个被吓到的小孩子。
“居然还真是个小孩，有意思……”
男人的声音有些奇怪，对这完全没想到的情况感到惊讶。
“酒原组居然还养小孩的吗？”
脸上露出费解的神情，但握着枪的手臂已经放下，一步步地向着赵嬴走去。
在这里把这个小孩杀掉实在太浪费了。把这个孩子带回去，无论是当做奴隶还是卖掉器官，都绝对比杀掉更有价值。
“乖哦，叔叔不会开枪了，不要怕哦。”
嘴上说着安慰的怪物，同时一步步地向着赵嬴靠近，想要把眼前这个孩子带回去。
动作上也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毕竟手里有枪的成年男性，又怎么可能会去警惕一个不谙世事的幼小孩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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