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那么一瞬，德田甚至在祈求佛祖的慈悲。
但佛祖从不会降下慈悲予以世人，正如神明从不曾赐信徒以庇佑。
心中的祈求不过是让精神重新坚定下来的寄托，未来会如何发展，又要走向何方，依旧要看人自己的行动。
没赶上与大家一起行动，德田就必须寻找另外的逃生手段，但肆虐的大火并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时间。
火势的蔓延还没有那么快，但燃烧产生的黑烟已经弥漫在整个二楼，即使在靠近窗口的位置也依旧浓郁地过分。不要说赵赢，就连德田都觉得呼吸开始变得艰难。
“见鬼……这样下去，还不等火烧过来，我们两个就要被憋死在这……”
德田用袖口捂住鼻子，转头向着四周看去，寻找逃生的可能，也寻找躲避黑烟的去处。
窗边根本不做考虑，虽然通风，但在那里只会被下面田口组的人当做射击的活靶子。
“对，窗子！”
脑海中闪过的语句点醒了德田，让他想起了酒馆二楼的卫生间里还有一扇透气的小窗，赶忙抱着赵嬴跑到了卫生间。
熊熊大火已经充满了酒馆一楼，间或夹杂着酒瓶的炸裂声，汽油酒精混杂着燃烧产生的黑烟，变成了令人无法呼吸的毒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环境相对封闭的卫生间反倒成了最清凉的地方。
而在跑到卫生间后，德田的目光就立刻盯在了那扇用于通风的小窗上。
简单对比了一番身体与小窗的大小，德田发现虽然自己没办法通过那里逃走，但赵嬴的体型却刚刚好可以从那扇小窗里爬出去。
“太好了，虽然我逃不出去，但这样一来就能让赵赢逃走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的话，目标也会变小……”
思绪戛然而止，因为一个关键问题摆在了他的眼前。
赵嬴要如何落地？
二楼卫生间的小窗距离地面有五六米的高度。这个高度，即使是成年人也很容易摔得骨断筋折，让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从这个高度跳下去，这种行为和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但现在去想其他逃生方式也已经晚了，火势已经蔓延到二楼，卫生间外已经是一片火海。连再出去都没有可能，他们已经被困在卫生间里了。这扇小窗是唯一的机会。
“怎么办，怎么办……”
德田烦躁地来回踱步，拿不定主意。难道真的要赌运气，让赵嬴从小窗那里爬出去吗？
来回踱步的同时，德田的视线也胡乱地扫视，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一旁的洗手池上。
酒馆原本是一栋单独的二层小楼，与街道上那些废弃的大楼并不相同。是当初酒原组选择了这里，将之改造成平日里取乐和休息的酒馆。
这也是田口组的那些家伙选择放火的原因，因为大火不会向周围蔓延。
上面没有承重的需求，就代表二层的墙体不会修建太厚，至少卫生间这里不会。墙上有换气的小窗，为了契合这扇小窗，墙壁也绝不会太厚。
同时日本的位置处于板块交界处，为了应对频发的地震，日本的房屋所采用的大多是轻型材质，以防止地震造成的次生灾害，和方便灾后的搜救。轻型材质的代价就是强度不会太高。
此时德田脑海里回想起了过去吉原对他碎碎念所说的话，并根据这些得出了一个结论。
卫生间的这面墙，是可以破坏的。
只要破坏了这面墙，自己就可以带着赵嬴一起逃出生天。
想要破坏墙壁，靠的当然不是拳脚。虽然近段时间听说有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人在『中』的各个地区出现，但至少德田做不到那种事情。
所以很自然地，德田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大理石洗手池上。
用体重强行把镶在墙壁上的洗手池压下来，扯断后面的水管，竭尽了自己的全力，把这一块沉重坚硬的大理石向着窗口的边缘砸去。
轰！
随着一声巨响，大理石洗手池承受不住冲击碎掉了，但窗口那里也同样被砸出一个豁口，原本窗户的框架也被砸飞了出去。
砸出的豁口再加上窗口，大小刚刚好足够让德田蜷着身体从那里通过。
顾不上去喜悦什么，根本不敢犹豫，德田连忙抱着赵赢挤向了那道缺口。就算被砖石的碎茬在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他也不敢耽搁丝毫。
从缺口钻出去就到了室外，一楼二楼分界处的腰线勉强让德田能够站在上面。
夜晚的冷风吹来，让德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有灯光，在一楼火光的照耀下，下面的巷子反而越发漆黑，看不清黑暗里究竟有什么。
但就算这样，他也必须跳下去，他非常清楚，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却想起了好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中的台词。
“昭仓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现在就该轮到我了吗？”
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怎样，轻笑一声之后德田就抱着赵赢向下纵身一跃。
这一跳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德田终究是酒原组最厉害的打手，身手相当敏捷。不光跳下去时的姿势标准，在落地的时候还顺势翻滚了一圈，消减掉了绝大多数的冲击力。
“终于！”
在落地的一瞬间德田心中就只有这么一声呐喊。
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带着赵赢安全地逃了出来，他们不会死在火场中了！
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在落地之后德田就立刻抱着赵赢向不远处小巷跑去。只有到了那里，才能逃出田口组的包围，那个时候他们才能算是真正地逃出生天。
没有放下赵赢，也是因为小孩子的速度太慢。而且同时从吉原死去的那一刻，赵赢整个人就僵住了，好像被那一幕吓到了，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好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抱在怀里。
这种时候德田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关心赵赢的情况了，逃生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可他终究忘记了一件事情。在他开始奔跑的同时，巷子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就算是夹在酒馆燃烧的声音里，在他的耳中也还是无比刺耳。
“那边有响动，去两个人看看。”“是。”
随后就是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正在向着这边赶来。
“妈的！”
德田暗骂一声，知道是自己砸开墙壁的声音引来了对方，赶忙加快奔跑的速度，希望能够在对方赶来之前逃走，希望能让对方追不上来，希望能活下去……
但这时候的他却忘记了一件事。
砰！
一声枪响，伴随着的就是在德田肩头迸出的一蓬血花。
鲜血飞溅，落在了赵嬴的脸上，这时候失了魂的赵赢才终于回过神来，可当他清醒过来，看到的就是德田身上再度迸出了鲜血，就与刚才一样，就与吉原死去那时一样。
“吉原死了，你也要死了吗？一直在我身边的人都要死了吗？”
赵赢惶然地想着，只感觉全身冰凉，想要说什么，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一样，让他说不出话。
剧痛和子弹的冲击让德田维持不住平衡，但在摔倒之前，他还是竭尽全力把怀里的赵赢先前推了出去，没有让他被自己压到身下。
“跑！快跑！”
德田嘴里带着血含混不清地喊道，但还不等话说完，就有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即便是在那许久之后，赵赢都回想不起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也记不得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好像大脑被彻底淤塞住了。
就算是事后回想起来，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片空白。
被德田推出去的赵赢似乎听到了他的话，也似乎只是被求生的本能所支配。在德田的怒吼之后就转身向着前方的巷子跑了过去，没有一丝留恋，也没有半点停留。
“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看着赵赢逐渐远去的背影，德田笑着咳出了血，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要能逃掉，只要能活下来就好。对，就是这样，毫不留恋地跑掉吧。不要再想着酒原组，也不要想什么复仇。活下去，去自己的未来吧。再也不要和我们这样的家伙扯上关系了……”
“像我这样的家伙，就应当死在这里。不应该再去扰乱你的未来了。”
全然不管身上枪伤不断流出的鲜血，也不在意被子弹击中再抬不起来的手臂。德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着赵嬴的背影这样想道，而后转过身看向了巷外。
“但是啊，老子我好歹也是酒原组里最厉害的。放在平时，你们这些人我全都不放在眼里。就算是现在，要怎么样去死，我也要自己来选。在我死之前，你们谁都别想去追他！”
伴随着愤怒的咆哮，德田就好像负伤的野兽，再一次迈开了步伐，好像疯狂一样冲向了那两个正在不断接近的人影。
于是枪声再一次响起。
但枪声又快速地停歇。
只有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代表了又一条生命的逝去。
但佛祖从不会降下慈悲予以世人，正如神明从不曾赐信徒以庇佑。
心中的祈求不过是让精神重新坚定下来的寄托，未来会如何发展，又要走向何方，依旧要看人自己的行动。
没赶上与大家一起行动，德田就必须寻找另外的逃生手段，但肆虐的大火并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时间。
火势的蔓延还没有那么快，但燃烧产生的黑烟已经弥漫在整个二楼，即使在靠近窗口的位置也依旧浓郁地过分。不要说赵赢，就连德田都觉得呼吸开始变得艰难。
“见鬼……这样下去，还不等火烧过来，我们两个就要被憋死在这……”
德田用袖口捂住鼻子，转头向着四周看去，寻找逃生的可能，也寻找躲避黑烟的去处。
窗边根本不做考虑，虽然通风，但在那里只会被下面田口组的人当做射击的活靶子。
“对，窗子！”
脑海中闪过的语句点醒了德田，让他想起了酒馆二楼的卫生间里还有一扇透气的小窗，赶忙抱着赵嬴跑到了卫生间。
熊熊大火已经充满了酒馆一楼，间或夹杂着酒瓶的炸裂声，汽油酒精混杂着燃烧产生的黑烟，变成了令人无法呼吸的毒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环境相对封闭的卫生间反倒成了最清凉的地方。
而在跑到卫生间后，德田的目光就立刻盯在了那扇用于通风的小窗上。
简单对比了一番身体与小窗的大小，德田发现虽然自己没办法通过那里逃走，但赵嬴的体型却刚刚好可以从那扇小窗里爬出去。
“太好了，虽然我逃不出去，但这样一来就能让赵赢逃走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的话，目标也会变小……”
思绪戛然而止，因为一个关键问题摆在了他的眼前。
赵嬴要如何落地？
二楼卫生间的小窗距离地面有五六米的高度。这个高度，即使是成年人也很容易摔得骨断筋折，让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从这个高度跳下去，这种行为和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但现在去想其他逃生方式也已经晚了，火势已经蔓延到二楼，卫生间外已经是一片火海。连再出去都没有可能，他们已经被困在卫生间里了。这扇小窗是唯一的机会。
“怎么办，怎么办……”
德田烦躁地来回踱步，拿不定主意。难道真的要赌运气，让赵嬴从小窗那里爬出去吗？
来回踱步的同时，德田的视线也胡乱地扫视，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一旁的洗手池上。
酒馆原本是一栋单独的二层小楼，与街道上那些废弃的大楼并不相同。是当初酒原组选择了这里，将之改造成平日里取乐和休息的酒馆。
这也是田口组的那些家伙选择放火的原因，因为大火不会向周围蔓延。
上面没有承重的需求，就代表二层的墙体不会修建太厚，至少卫生间这里不会。墙上有换气的小窗，为了契合这扇小窗，墙壁也绝不会太厚。
同时日本的位置处于板块交界处，为了应对频发的地震，日本的房屋所采用的大多是轻型材质，以防止地震造成的次生灾害，和方便灾后的搜救。轻型材质的代价就是强度不会太高。
此时德田脑海里回想起了过去吉原对他碎碎念所说的话，并根据这些得出了一个结论。
卫生间的这面墙，是可以破坏的。
只要破坏了这面墙，自己就可以带着赵嬴一起逃出生天。
想要破坏墙壁，靠的当然不是拳脚。虽然近段时间听说有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人在『中』的各个地区出现，但至少德田做不到那种事情。
所以很自然地，德田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大理石洗手池上。
用体重强行把镶在墙壁上的洗手池压下来，扯断后面的水管，竭尽了自己的全力，把这一块沉重坚硬的大理石向着窗口的边缘砸去。
轰！
随着一声巨响，大理石洗手池承受不住冲击碎掉了，但窗口那里也同样被砸出一个豁口，原本窗户的框架也被砸飞了出去。
砸出的豁口再加上窗口，大小刚刚好足够让德田蜷着身体从那里通过。
顾不上去喜悦什么，根本不敢犹豫，德田连忙抱着赵赢挤向了那道缺口。就算被砖石的碎茬在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他也不敢耽搁丝毫。
从缺口钻出去就到了室外，一楼二楼分界处的腰线勉强让德田能够站在上面。
夜晚的冷风吹来，让德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有灯光，在一楼火光的照耀下，下面的巷子反而越发漆黑，看不清黑暗里究竟有什么。
但就算这样，他也必须跳下去，他非常清楚，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却想起了好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中的台词。
“昭仓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现在就该轮到我了吗？”
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怎样，轻笑一声之后德田就抱着赵赢向下纵身一跃。
这一跳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德田终究是酒原组最厉害的打手，身手相当敏捷。不光跳下去时的姿势标准，在落地的时候还顺势翻滚了一圈，消减掉了绝大多数的冲击力。
“终于！”
在落地的一瞬间德田心中就只有这么一声呐喊。
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带着赵赢安全地逃了出来，他们不会死在火场中了！
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在落地之后德田就立刻抱着赵赢向不远处小巷跑去。只有到了那里，才能逃出田口组的包围，那个时候他们才能算是真正地逃出生天。
没有放下赵赢，也是因为小孩子的速度太慢。而且同时从吉原死去的那一刻，赵赢整个人就僵住了，好像被那一幕吓到了，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好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抱在怀里。
这种时候德田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关心赵赢的情况了，逃生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可他终究忘记了一件事情。在他开始奔跑的同时，巷子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就算是夹在酒馆燃烧的声音里，在他的耳中也还是无比刺耳。
“那边有响动，去两个人看看。”“是。”
随后就是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正在向着这边赶来。
“妈的！”
德田暗骂一声，知道是自己砸开墙壁的声音引来了对方，赶忙加快奔跑的速度，希望能够在对方赶来之前逃走，希望能让对方追不上来，希望能活下去……
但这时候的他却忘记了一件事。
砰！
一声枪响，伴随着的就是在德田肩头迸出的一蓬血花。
鲜血飞溅，落在了赵嬴的脸上，这时候失了魂的赵赢才终于回过神来，可当他清醒过来，看到的就是德田身上再度迸出了鲜血，就与刚才一样，就与吉原死去那时一样。
“吉原死了，你也要死了吗？一直在我身边的人都要死了吗？”
赵赢惶然地想着，只感觉全身冰凉，想要说什么，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一样，让他说不出话。
剧痛和子弹的冲击让德田维持不住平衡，但在摔倒之前，他还是竭尽全力把怀里的赵赢先前推了出去，没有让他被自己压到身下。
“跑！快跑！”
德田嘴里带着血含混不清地喊道，但还不等话说完，就有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即便是在那许久之后，赵赢都回想不起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也记不得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好像大脑被彻底淤塞住了。
就算是事后回想起来，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片空白。
被德田推出去的赵赢似乎听到了他的话，也似乎只是被求生的本能所支配。在德田的怒吼之后就转身向着前方的巷子跑了过去，没有一丝留恋，也没有半点停留。
“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看着赵赢逐渐远去的背影，德田笑着咳出了血，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要能逃掉，只要能活下来就好。对，就是这样，毫不留恋地跑掉吧。不要再想着酒原组，也不要想什么复仇。活下去，去自己的未来吧。再也不要和我们这样的家伙扯上关系了……”
“像我这样的家伙，就应当死在这里。不应该再去扰乱你的未来了。”
全然不管身上枪伤不断流出的鲜血，也不在意被子弹击中再抬不起来的手臂。德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着赵嬴的背影这样想道，而后转过身看向了巷外。
“但是啊，老子我好歹也是酒原组里最厉害的。放在平时，你们这些人我全都不放在眼里。就算是现在，要怎么样去死，我也要自己来选。在我死之前，你们谁都别想去追他！”
伴随着愤怒的咆哮，德田就好像负伤的野兽，再一次迈开了步伐，好像疯狂一样冲向了那两个正在不断接近的人影。
于是枪声再一次响起。
但枪声又快速地停歇。
只有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代表了又一条生命的逝去。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