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起夜

    商队忙着赶路，一整天只停下来休息了一次；而这一整天，拉着他们所坐的马车的两匹马也一直被驱着小跑。也许它们的耐力比较持久，但是车厢里坐着的人早就被漫长枯燥的旅途搞得昏昏欲睡了。在下午停车休息时，草草吃了些商队携带的干粮之后，他们就开始不约而同地犯起困来——刚才停车休息的时候，商队头领讲过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两天半之后能到他们的目的地，瑟雷斯的首都，瑟雷西亚。现在，旅途的第一天还没有结束，他们就已经开始感觉到困乏了。莉迪亚和夏洛特靠在自己的一边，安详地睡着了，维多利亚则不经意间把头枕在了身旁徐林的肩膀上，而还没等他睁眼看清是什么打搅了他的睡眠，倦意就又把他拉回了梦乡。

    “喂，徐林，醒醒。”

    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徐林活动了一下身体，差点让维多利亚枕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滑了下去。有几天没有梦到那个奇怪的白衣女子了，不过她好像从来没叫过自己的名字，连看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应该不会是她吧。

    “喂，徐林！”

    “唔……”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了。徐林睁开了双眼，车厢里一片漆黑，不知道是谁把窗户前的帘子拉上了。虽然看不到是谁在叫他，但是根据声音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莉迪亚正在一边轻声叫他，一边用脚尖一下下地踢着他。“干什么，莉迪亚？”

    “我，我……”莉迪亚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向车外看了看，一幅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我想上厕所，你能不能——”

    “——陪你去？”

    莉迪亚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徐林正要起身，忽然发现维多利亚还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安睡着，顿时也和莉迪亚一样，为难起来。

    “对，对……能不能现在就陪我去，我——”

    “帮我把维多利亚扶住，让她靠到那边的垫子上。”

    “什么？”像是没听懂徐林的话，莉迪亚盯着黑暗中的他，紫色的双眸隐约闪动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轻轻拉开了窗帘。“这，这——”

    “你别那么大声，会吵醒别人的。”

    站在维多利亚面前，莉迪亚感觉更加为难了——她把头靠在了徐林的肩膀上，睡得十分安详，脸上还带着微笑，像是在做着什么好梦。莉迪亚白了徐林一眼，小心翼翼地扶住了维多利亚的肩膀，一点一点试着把她的身体扶回普通的坐姿；不过，维多利亚显然并不是很情愿，花了她不少时间和力气才让她把自己的脖子托起来，放在了垫子上。

    “呼……”

    莉迪亚长出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踢了徐林一脚。

    “你踢我干什么？！”

    “哼。现在可以走了吧？快点！”

    皎洁的月光下，徐林和莉迪亚拉开了车门，蹑手蹑脚地从马车上溜了下来。还没等徐林把车门虚掩上，莉迪亚就向着马车后面没人的空地跑了出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向车厢里又看了一眼，检查了一下刚才他们有没有把维多利亚或者夏洛特吵醒，跟在莉迪亚的身后追了上去。两个人影在月色下追逐着，渐渐从商队的露营地跑远了。

    当徐林从一个低矮的土坡上跳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前面的莉迪亚没了踪影。平原上的小山还没有一人高，可是却遮住了他一大片视野，只有跳下来之后，徐林才能看到坡后面是什么样子。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静静的荒野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莉迪亚！莉迪亚，你在哪里？”

    许久都没听到她回答，徐林正要向远处继续追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了身后似乎有个浅浅的山洞，里面似乎闪着微光。他准备进去看看是不是莉迪亚在里面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如果不是的话，毫无准备地走进去无疑是自投罗网。他摸了摸腰间的武器，刚才走得匆忙，连大衣都留在了车上，佩剑当然也是解了下来，放在了车厢的角落里。但是，腰带上的火枪没有解下来，火药和子弹包也还在。他握住了手枪，犹豫了一会，还是挂回了腰间。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入口的一边，把后背贴在了石壁上，徐林小心地向着洞里的光亮靠近。

    洞外的空气中还有几分初春的寒意，而洞里则暖和得多了。徐林谨慎地一步步向洞里走着，没一会就看到了刚才的亮光——一团漂浮在空中静静燃烧着的，微弱的蓝色火焰。他如释重负地轻笑了一声，闪到了一个石柱后面，把耳朵贴在了身后的石壁上。确定那个方向传来的“水声”完全停下来之后，徐林正准备从自己藏身的柱子后面走出来，却又决定还是在原地躲一会，等她走出洞口，开始往回走之后，再装成从别的地方来的样子，免得吓到她。正当他为自己的计划得意地微笑着的时候，徐林却并没有注意到，那团火光跟在莉迪亚的身后，慢慢向他的方向飘过来了——

    “啊——！”

    “莉迪亚，是我，是我！别害怕，是我！”徐林的辩解完全被尖叫声盖了过去。莉迪亚被吓得跪在了地上，闭着眼睛惊声尖叫起来，她的叫声回荡在深不可测的洞穴石壁间，“别再叫了，是我，徐林，不是坏人！”

    “你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