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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里保(七十二 三拒保长任 )

    石城崮北面不远是刘郭,姬明俊义救道士的事迹,在刘郭集市被传得沸沸扬扬。刘郭大户赵老三是有名的大户,家大业大地多,与姬明仪是儿女亲家。那时,有百十亩地的,多远路也找有地的;没有地的,跟有地的结亲,吃气。

    赵老三与尚岩区区长陈士秀是姑表亲,把姬明俊过五关斩六将的事说给表弟听。恰好郭里保保长暂缺,陈区长有意推举姬明俊做保长,里甲推举,一番程序,报请LY县知事杨孝则大人,知事同意。委任状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小雪季节了。

    农历11月初五柳下集,在保事所,陈区长把委任状交给姬明俊,明俊忙不迭的推辞谢绝,说些感谢的话。议事所的泥墙有地方脱落,窗户纸格支棱着,房屋门前的滴水沟洒满阳光。

    尚岩区有车网保、郭里保、流泉保、新兴保、朱村保、向城保。郭里保算得上中等保,辖有十多个村庄。保长督率各庄长,负责辖区内纳粮征册、兴修水利、维护义学、地方保卫等事务,民国初年,政局屡变,土匪横行,杂派日多,保长势威,武断贪横,令人侧目,保长算得上一亩三分地土皇帝。保长本由户甲推荐,区县委任,一年一换。但因这个职位权力诱惑,一些大户乡绅出钱索职,人争营谋。但也有忠厚之士,不肯为,不能为,亦且不敢为。这也是姬明俊内心不愿意干保长的原因。

    大雪,积雪及膝,陈区长到郭里保南酒店找明俊喝酒,温酒煮雪,高粱酒的清香弥漫酒桌,陈区长把明俊引为知己,可明俊还是没有答应。如是者再,终未就。后来区长找到陈毓山、万秋田说请,姬明俊才答应任命,三拒始就。姬明俊做保长,正是官兵剿匪后,土匪蛰伏,乡间迎来短暂的平衡期。

    股匪王为虽然被剿灭,但兵连祸结,时局动荡,桀黠者窥时而动。乡党致力农耕,不问匪患,现在青纱帐里、远山荒村,土匪身影似有而无,曾经安稳的农耕生活成为奢望,传统的风俗习惯被打破,乡党的行事思想也发生了改变,便开始寻求抵御之方,乡团由此而成。

    区有乡团,乡兵就地选取丁壮,加以训练,属于地方武装,乡团设团总、团丁,有营哨,发口粮,如遇外调,可辅佐官兵剿匪外地。村有民团,由大户人家出资招募私兵,维护地方治安;民团设团正,团丁,不敛银钱,不发口粮,平时稽查奸盗,捆送土匪,仅保护自己村子,很少离开本土到他乡作战;民团是看家的。各村庄都成立。

    由于匪患严重,姬明俊把办公场所设在南酒店,这时的郭里保既是自然村,又是乡村基层的保级政权,郭里保成了名副其实的郭里保。姬明俊号召郭里保所辖各村庄长、大户、乡绅组建民团,购置武器,加固围墙,夜间站岗巡逻,保护村社。各村联络相保,互为犄角,土匪来袭,敲鼓放炮为号,互相协防。又申请区县,改造柳下集西边官地,开辟良田,地租收入,用于抚恤御匪伤亡人员。

    郭里保成立民团,团练所设在南酒店。民团团正由姬怡立长子姬明恩担任,后房姬槐元任团佐,协助本保团练。每户15岁以上50岁以下为壮丁,作为团丁后备。团丁有姬明伸、明水、明由、姬明圆、孟敦琢等,后来看着训练热闹,驴屎喊着姬全迎,还有几个青年,熬着姬明俊,想加入民团,明俊哈哈一笑,就答应了。

    前台门、后房巷出钱捐资,购置6颗单打一,4杆抬枪土炮;大炉万秋田差人送来几杆快抢。枪支武器平时放在南酒店,站岗放哨训练的时候领取使用。姬明俊制定团练章程,首先是守围保家、禁止恃武扰民等。闲暇时间、农闲之余,团丁在南门社场操练防御之法,列队,举枪,卧倒,瞄准,希像样。

    民国六年(1917年)开春,尚岩区征调壮丁充实乡团,个人自愿,保里推荐,区里考查录用。石忠大儿子叫学前,十八九岁了,半大小子了,平时帮他爷爷在南院开荒,把石头蛋、树根都刨出来,刨干净的,剜地调好畦子,撒上土肥,种春白菜,赚点零花钱。听姬明圆说乡团招人,能吃上白馒头,就想报名。石忠看着两个小子在眼前晃荡就发愁,就答应了。保里上报上去,办理一些手续,就加入了乡团。

    乡团最初主要任务就是操练,先是操练队列。教官喊一二一,学前摆右臂踢右腿,顺着出,总是跟不上点,怎么都改不过来,结果训傻了,眼神呆滞,乡团不要了。保里的人都说姬学前没有吃馒头的命。

    姬石忠日子过得依然艰难,整天与石头打交道,闷言闷语,把对生活的理解融进石头里。前几年他大哥成德去世了,得气病臌死的。成德跟着父亲种春不老子,攒了400大洋;姬明功跟他借钱做生意。明功会说,情管,我不用两趟买卖就挣过来,光蛋不坠滑皮,挣过来,本还是本,利也多给你。秀才被说转轴,给明功了。

    明功去黄河北贩衣服,从黄河那边买了裤子、褂子旧的衣服,到了峄城税郭被查去了,这个犯禁,那批衣服就瞎了。明功回来也不吃饭,光喝酒,整天坐大街。秀才开始骂,也没有办法,明功哪有钱去还他,秀才就迷了,一说说一套,冬天炮楼角暖和,他就在那地方说,往后得了气鼓,肚子越大越大。从怡立那里拿几副中药,也管乎,尿水,得有两个二罐子。可是心里有气,不除病根。秀才有一个闺女嫁到向城,没有留下后代。

    因为这件事,姬明功的名声也臭了,乡党心里明情,不愿意和他打交道了,明功整天在里仁胡同西边闷着头吸烟。这事怎么说哎,明功没有发财的命。

    西夷河的心事,只对郭里保人说,苦难是生活的底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