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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改变

    李邦华,欧阳蒸,王岱三人在九溪卫参观了两日之后,也再没有什么游山玩水的心思了,他们到底都是忧国忧民的人,此时脑中全都在苦苦思索着救国救民之道。

    但周元瀚这里显然没有他们认可的大道,只有那些逃避乱世,龟缩一方,或者说的好听一点就是保护一方百姓平安富足的小道。

    这并不是三人想要的,再加上从一开始的震撼中缓过神来之后,三人对于周元瀚的说法,都开始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动摇,特别是欧阳蒸和王岱。

    毕竟,历史并不能准确预测,也没有所谓的绝对必然,身处当局的人们,无论是碍于自身所获取的信息,还是视野的局限,常常会做出后世看来的误判。

    而且,此时的他们,接收到的信息并不全面,由此形成的逻辑也并不一定正确,再加上无数历史经验和现实情况并不相符,最终做出误判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同时,周元瀚到底是没有做出足够令他们信服的事情,就像当初如果不是孤身入匪窝,手刃了下山虎,恐怕彭泓澍也不会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最关键的,其实还是大明此时的主流看法——东虏不过是一方蛮夷,在大明的读书人群体中,其虽然可恨,但远远算不上心腹大患,特别是南方的读书人群体。

    说到底,南方距离辽东还是太远了,便是皇太极领着八旗军入寇,打到了北京城外,身处江西,湖广的这些读书人们,也没有切身的体会。

    周元瀚在慈利县外的渡口和三人告别,看着他们上了前往长沙的船。他原本就对大明的传统读书人不抱希望,如今一看,自己的判断大抵是没有错的。

    不过,大明传统的读书人们,虽然欣赏他,但也同样对他这个小小的指挥使之子,并不看好,便是李邦华这个名臣,也只是看好他这个人,而不看好他所做的事情。

    “周兄说了那么多,原本还以为他真的有什么精妙之策,可以挽救危亡呢,没想到竟只有悲天悯人,毫无家国大义,最多最多就只能算是有一些妇人之仁罢了。”欧阳蒸看着岸边已经策马离开的周元瀚,摇着头嗤笑道。

    李邦华看着欧阳蒸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更加失望。在周元瀚面前的时候,欧阳蒸已经不敢说这样的大话了,可一到背后,好像就又支楞起来了一般。

    这个人心高气傲,平常就喜欢高谈阔论,把一些大道理挂在嘴边,但能不能做事,能做多大的事,恐怕还很难说,就算可以,上限也必然不高。

    “如此局势,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没有法子,赤心一个不过二九年纪的少年郎,又能如何呢?”李邦华叹了口气,而后看着一直愁容满面的王岱,忽然问道:

    “山长,你在想什么?”

    王岱很明显有心事,他其实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被周元瀚的话触动了,只是不想和欧阳蒸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我们在这里高谈阔论,又能如何,最终的结果无论好坏,局势都根本不由得咱们控制......”

    “怎么会没用?”欧阳蒸下意识反驳道:“读书人难道不应该就是这样的吗?若是现在都不了解国事,今后又怎么挽救危亡,报效朝廷?”

    “可国事咱们真的了解吗?”王岱一针见血地反驳道。

    “......”欧阳蒸原本也想反驳,可稍微一想,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山长,你说错了,是咱们无法改变,不是赤心,赤心他现在已经在改变了,只不过用的法子,或许没用罢了。”李邦华摇了摇头,随即制止了两人的争辩。

    “没用?”王岱张着嘴,满脸疑惑地问道。

    “确实没用,在小小的九溪卫,就算他能捅破天,又能有什么用?”欧阳蒸挑了挑眉,依旧是那副争强好胜的样子:

    “这天外之天,可比九溪卫的天高得多,也厚的多,他捅得破吗?”

    不过,李邦华没有理会欧阳蒸,对着王岱又继续道:

    “赤心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老夫其实也想看看,最终会有什么成果。最关键的是,他到底能不能在九溪卫练出强兵来。打败土匪算什么?东虏,流寇,又有哪一个是土匪可比的?

    西南虽然多强兵,湘西镇篁军和石柱的土司兵都早已经名扬天下,但终究还是太少了。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成千数万的大批练成,这才是最难的。”

    “孟翁的意思是......”王岱猛然醒悟:“周兄是想当戚少保?”

    “戚少保?”欧阳蒸也顿时惊讶道。

    李邦华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欣慰道:“戚少保能练就强兵,赤心也并非不可能,更何况,咱们也都看到了,赤心练兵所用之法,也是戚少保所创,他的心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哈哈哈,周兄好大的志气啊,居然想着要效仿戚少保,他就不怕画虎不成反类犬?”欧阳蒸听了,又阴阳怪气道。

    “我没有这个本事,还是好好科考,将来能像孟翁一样,入朝为官,辅助陛下中兴大明便是大幸了!”

    “这便是我等与周兄的差距了。”王岱实在看不惯欧阳蒸的样子,他虽然也觉得自己将来能入朝为官,成为一代名臣,但却没有欧阳蒸这般狂妄自大。

    “欧阳兄你一直说周兄的那是小道,还看不上人家的救国救民之法,可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欧阳蒸没想到一路上都温顺的王岱忽然会反应如此激烈,一时间根本不知所措。而李邦华看着王岱的样子,同样有些惊讶。

    “况且,周兄的八股也不一定考不过咱们,如此雄才大略之人,怎么会读书少?”王岱苦笑了一声,他这几天苦思冥想,似乎已经慢慢认识到了自己这样的所谓神童,固有的缺陷。

    “其他的不说,单单是‘济世救民’这四个字,欧阳兄你又做过什么呢?都说这是乱世,但乱世要有力挽狂澜者,难道就不需要在地方护卫一方百姓的人吗?难道只有东虏才是大明的敌人,其他的不是?

    圣人说,论迹不论心,不论周兄最终如何,也无论成败,但如今无论是民政,军务,还是农事,他所做的事情,都远胜于我,也远胜于欧阳兄你......”

    王岱滔滔不绝,似乎要把心中的积怨,一下子全都说出来一般。而船上,李邦华和欧阳蒸,皆是无话可说。

    李邦华是认可王岱的话的,而欧阳蒸纯粹就是无从反驳,他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是一直在那里争论,对百姓,对社稷的贡献,恐怕连周元瀚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