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解放万岁！”
圆形的餐桌上一群年轻人闹成一团。路人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就知道这是一群刚结束高考的考生，不由感叹青春的美好。
桌上有不少男生女生手牵手公开了他们的关系，解放后就是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大家都很兴奋，同时也送上了真心的祝福。
气氛被几对小情侣推向高潮，赵金珉坐在程西正对面，此时也鼓起勇气站起身：“程…程西！”
他这一声吼得挺大，所有人都看过去。程西被吼得筷子差点没拿稳，要不是他满脸通红又紧张，程西都怀疑他是来找她打架的。
赵金珉抬起头对上程西的双眼，那真的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里面像是装了一汪湖泊，清灵澄澈，让人移不开眼。他三年前第一次和她对视上，就喜欢上了这双干净的鹿眸。
“高考结束了，你能和我在一起了吗？”
饭桌上的人很安静，都一副吃瓜的样子等着程西的答复。
“赵金珉，”程西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嗓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语气里却尽是冷漠，“我跟你说过了吧，我有喜欢的人。”
程西平时话不多，性子比较温和，和同学相处得都还不错。公共场合下这种道德绑架的行为程西却是毫不留情，赵金珉明显有些难为情。
一年前程西就因为这个和他换了座位，赵金珉以为她是怕影响学习，也就没再打扰她。可一年后，她却因为同一个人再次拒他于千里之外。
赵金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你就不能和我试试吗？”
旁边的男同学伸手拉了他一下，示意算了快坐下。赵金珉喝了点酒，胆子也大了，情绪开始偏激：“程西，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三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呢！”
周围的同学连忙起身，边安抚边把人按下去：“可能是喝多了，别在意啊继续吃。”
“我没喝多！”赵金珉甩开几个同学的手，伸出食指指着程西，“程西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周围好几桌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程西很讨厌这种成为人群焦点的感觉。程西放下手中的筷子，她已经没有耐心了。望向对面的人，声音里是不再克制淡漠和不耐烦：“因为我不喜欢你。”
这是个很充分的理由。
聚会提前散场，程西唯一的熟人何木槿和她不在一个学校，程西没有搭伴，自己拦了辆车回去。
程西到家后就窝回床上，满身的疲惫才得以缓解。她没有喝酒，此时却感觉头昏昏沉沉的。
望向天花板，还是老样子。
赵金珉喜欢她三年…才三年而已，就要她和他在一起。那她喜欢林书昂的五年呢？是不是就可以为了他去死了？
呵，做梦呢。
她怎么可能为了他去死？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是……
程西闭了闭眼。
真的很喜欢他啊……
想起饭桌上她拒绝赵金珉时他的眼神，想起他当时红着眼就要扑过来的样子。程西突然好害怕。
她好怕她会成为下一个赵金珉。
她的那份感情已经压抑在心底五年了，她为什么向往重庆？为什么想去BJ？她不确定在她达到自己的目标后她会不会贪得无厌，她不知道当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去到他的城市终于见到他的时候她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她不确定她还能再忍多久……
她不敢保证，她对他的感情会不会变得疯狂又偏执。
她好怕她会伤害到他。
程西望着天花板，头疼得厉害。
所以，还要不要去BJ呢。
成绩出来之前，何木槿和程西马不停蹄地赶往重庆，这次仍然不打算过夜，毕竟两个小姑娘太危险。程西没有带平板，她的相机挂在自己脖子上，和闺蜜开始了一整天的流浪。
依旧没开导航，但程西却凭感觉再次走回了两年前她拍照的巷子里。不知为何，她很喜欢这里。
望向天空，是很干净的蓝色。几只小鸟从头顶掠过，抬起手，阳光从手指缝隙里一丝一缕落下，撒在脸上。程西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喵～”
程西低头，是一小团橘色，被喂得很肥。大概女孩子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都没抵抗力，包括程西。
这猫一看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一点也不怕人。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瞅着人家望，还慢悠悠地过来蹭人家的腿，一口一个“喵呜”叫得程西心都化了，声音也软下来：“你是不是饿了呀？”
橘猫蹭得更卖力：“喵~”
程西穿的是白色篮球服，裤腿刚过膝盖，此时橘猫的毛蹭在她小腿上让程西往后躲，笑道：“好痒。”
橘猫不气馁地追上来继续蹭，势必要从程西这讨到点好处。程西笑着往后躲，它这死缠烂打的劲让她偏了下头对身后的人开玩笑：“阿槿，你看它像不像你？”
无人应答。
程西回头：“阿槿？”
何木槿并不在。程西愣了下，记忆开始复苏：进这条巷子之前，何木槿好像去上厕所了，她好像让她等她来着…
程西：……绝对不是她的问题！
这事很快被抛之脑后，程西弯下腰在橘猫脑袋上揉了揉：“可是我没带吃的呀。”毛茸茸的手感让程西心情好了不少，立马忘了自己上一秒的烦恼，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旺仔牛奶糖。又犹豫不决，举着糖很有礼貌地弯腰询问：“你能吃糖吗？”
“猫不能吃糖。”一道稚嫩的童声插进来。
程西直起腰循着声音望去，小男孩目测身高一米五，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怀里抱着个足球。视线往上，那是一张很可爱的脸。男孩头仰得很高，脸上带着来自强者的不屑。
程西的视线在那张脸上顿住了，尤其是嘴巴，简直就是和林书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的太像了。
男孩没看懂程西的眼神，嘴很毒：“不懂别瞎喂。”
程西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眼神的失礼，连忙收回目光：“抱歉。”
男孩没急着答话，而是抱着足球将程西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姐姐扎着高马尾，看着挺清秀。许久后开口：“来旅游的？”
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脖间的摄影机上，程西看向他。小孩看着年纪不大，社交能力倒不弱，答：“对。”
这时程西收到消息，何木槿发来一大串国粹，程西看得出来她有多爱自己。
何木槿的最后一条消息说她在早上吃饭的地方等她。程西犯了难，在这里她真的做不到原路返回。看了眼那小朋友，程西把手机屏幕朝向他：“小孩，知道怎么走吗？”
手机里是餐馆名称，男孩瞄了眼就知道，不过…他瞅着程西：“我哥说不让我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所以是谁起的头？
不过比起这个，程西还是更关心：“…你哥？”
“昂，不过我哥不在，家里又没人，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乱逛了…”
程西想了想，说：“这样，我可以借你打电话，但条件是你要带我去这家餐馆。等价交换，如何？”
男孩没说话，看样子是在认真思考。
林武浩看了眼程西，打电话是可以，关键他只记得他哥的电话，他哥人又不在重庆。他爸挣钱去了，他妈今天休息但和老闺蜜们出去嗨皮了。林武浩突然觉得他好惨。可找了他哥，他哥又能找他妈，其实也还行。
左右衡量了一会儿，林武浩说：“那你得先给我打电话！”
程西笑笑：“行。”将通讯录翻出后把手机递出去，然后很自觉地退到一旁，蹲下来撸着猫，吐槽道：“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聪明的吗。”
橘猫被撸得很舒服，趴在人脚边赞同道：“喵呜～”程西负面情绪消了大半，开心地撸着它肚皮。一人一猫相处得十分融洽。
林书昂是年级音乐社团团长，这个职位很赚学分，但干活很累人。再加上他的档期很满，这次暑假恐怕又回不了家了。林书昂眼中难掩失落，却还是打起精神去办事。
手机在这时响起，一看是陌生号码林书昂想都没想直接摁断。他的手机号这是又泄露了，得找空跟经纪人反映一下。
手机刚被放回兜里又重新响起，林书昂眉头一皱再次摁断。转头准备拉黑名单，那人却抢先一步仍是不死心地将电话又打进来。
不错，很有毅力。林书昂挑眉，正好挺久没骂人了。林书昂接起将手机放到耳边，正打算过过嘴瘾，电话里的人率先开口。嗓音清澈稚嫩，是熟悉的声音：“哥哥！你怎么老是挂我电话呀？”
林书昂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眼，是陌生号码没错。重新放回耳边，惊喜之余又有些不确定：“幺儿？”
“是我哥哥。”林武浩捧着手机使劲点头。他知道哥哥工作忙，平时除了父母通话时能听听哥哥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哥哥。既欢喜又怕打扰到哥哥：“你在忙吗？”
因为太多私生想方设法套林书昂手机号，林书昂也接到过不少骚扰电话。刚开始还能尝试礼貌沟通，后来直接挂，接到一个拉黑一个，向来只接有备注的电话。除非偶尔想骂人，或者手机在经纪人或助理拿着，就可以接起来把对方骂一顿，骂完再拉黑。
林书昂从惊喜中回过神，立马担忧起来：“没有我不忙，你在哪呢拿的谁的手机？”
“我没带钥匙，现在在外面，”林武浩老实道，“手机是一个外地姐姐的。”
“外地姐姐？”这奇葩的设定让林书昂脑海中闪过无数外地旅客残忍杀害本地人并抛尸马桶的画面，带着些责备的语气：“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话？万一是人贩子怎么办？”
“不会的哥哥，男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她绝对不是坏人。”说着林武浩瞟了一眼蹲在旁边的程西。
后者好奇上了橘猫的虎牙，两眼放光：“你虎牙好尖啊，你看我也有。”说着张大嘴巴试图展示。
橘猫无语地别过头，程西把它的头扳正：“你的好像比我的尖，张嘴我看看。来跟我学。”然后亲自示范一遍。
橘猫：我只是一只猫而已……
“而且，这个姐姐好像…”林武浩表情一言难尽，找了个比较雅观的词，“不太聪明的样子…”
林书昂笑了一下：“白眼狼，现在把手机还给那个‘不太聪明的外地姐姐’，我跟她说。”
兄弟俩全程用重庆话交流，程西听不懂也没注意听。所以当林武浩把手机递过来时她还能坦然自若地接过，没看懂林武浩看自己的眼神，淡定开口：“你好？”
一道清灵的嗓音打破手机里的沉默，林书昂莫名地心头一震。作为一名职业歌手，他对各种声音异常敏感。而这次的声音，他莫名觉得很熟悉。
仅仅安静两秒后，林书昂礼貌地回复：“你好，我是林武浩的哥哥。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也感谢你肯帮助我弟弟…你看这样行吗？你要是有事就先忙，把人放派出所就行了，让他妈来接他，你看行吗？”
电话里没有回应。
林书昂开始紧张：“如果你实在不方便也可以不用管他，那小子熟门熟路的丢不了，你去忙你的就行…”
又安静了几秒，电话里才传出声音：“不会麻烦，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他送去公安局，等他家里人来接。”
女孩语速不快，嗓音并不软糯，轻轻柔柔的，还带着点江南水乡的口音，吞吐有礼。是很舒服的声音。
这声音林书昂越听越不对劲，他肯定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她说话，而且当时似乎印象深刻。但就在快想起的边缘徘徊，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能礼貌性回复：“谢谢，麻烦你了。”
女孩似是客气地回道：“不会。”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林书昂有点尴尬：“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谢谢。”
“嗯。”
通话结束。
林书昂职业病对声音敏感，而程西呢？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着普通的听力。可那是她喜欢了五年的人，她听他的歌听了五年，她怎么可能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程西垂眸看着手机屏幕，里面有一串刚刚拨出的陌生号码。她的心脏狂跳，伸出手，存下了那个号码。
她没有写备注，只标了个“1”。然后那串号码排在了通讯录第一位。
做完这些后，程西转头看向林武浩。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对智障的关爱。程西突然觉得，这小屁孩其实挺帅的。
这位姐姐猥琐的眼神让林武浩打了个寒颤：“我哥说啥了？”
程西道：“你哥让我把你送去派出所。”
“什么？我没杀人没放火呀！还是说…”林武浩眯起双眼，看程西的眼神里透着些嫌弃，“和奇怪的外地姐姐说话是犯法的吗？”
程西：“……我劝你以后出门最好别带嘴，容易挨揍。”
林武浩瞅她：“果然不太聪明。”
…淑女不和小屁孩动手…程西自我洗脑一番，挂起微笑：“现在，能带路了吗？”林武浩将足球随手扔在路边：“跟我来。”
这个巷子很绕，林武浩一蹦一跳在前面带路，程西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林武浩回头问她：“外地姐姐，你叫什么呀？”程西看他一眼：“程西。”
林武浩点点头：“我叫林武浩，姐姐你哪里人？”“云南，”程西答，“你多大了？”“我本地人，十一岁。”
程西突然就想起了周南：“我有个弟弟，比你小两岁。”林武浩说：“我还有个哥哥，他…”
林武浩的话顿住，他们前面堵了四个人，两男两女。程西上前伸手把小孩拉到身后，对面站在最前面的女人看着程西，笑了一声，缓缓开口：“好久不见啊，程小姐。”
圆形的餐桌上一群年轻人闹成一团。路人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就知道这是一群刚结束高考的考生，不由感叹青春的美好。
桌上有不少男生女生手牵手公开了他们的关系，解放后就是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大家都很兴奋，同时也送上了真心的祝福。
气氛被几对小情侣推向高潮，赵金珉坐在程西正对面，此时也鼓起勇气站起身：“程…程西！”
他这一声吼得挺大，所有人都看过去。程西被吼得筷子差点没拿稳，要不是他满脸通红又紧张，程西都怀疑他是来找她打架的。
赵金珉抬起头对上程西的双眼，那真的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里面像是装了一汪湖泊，清灵澄澈，让人移不开眼。他三年前第一次和她对视上，就喜欢上了这双干净的鹿眸。
“高考结束了，你能和我在一起了吗？”
饭桌上的人很安静，都一副吃瓜的样子等着程西的答复。
“赵金珉，”程西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嗓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语气里却尽是冷漠，“我跟你说过了吧，我有喜欢的人。”
程西平时话不多，性子比较温和，和同学相处得都还不错。公共场合下这种道德绑架的行为程西却是毫不留情，赵金珉明显有些难为情。
一年前程西就因为这个和他换了座位，赵金珉以为她是怕影响学习，也就没再打扰她。可一年后，她却因为同一个人再次拒他于千里之外。
赵金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你就不能和我试试吗？”
旁边的男同学伸手拉了他一下，示意算了快坐下。赵金珉喝了点酒，胆子也大了，情绪开始偏激：“程西，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三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呢！”
周围的同学连忙起身，边安抚边把人按下去：“可能是喝多了，别在意啊继续吃。”
“我没喝多！”赵金珉甩开几个同学的手，伸出食指指着程西，“程西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周围好几桌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程西很讨厌这种成为人群焦点的感觉。程西放下手中的筷子，她已经没有耐心了。望向对面的人，声音里是不再克制淡漠和不耐烦：“因为我不喜欢你。”
这是个很充分的理由。
聚会提前散场，程西唯一的熟人何木槿和她不在一个学校，程西没有搭伴，自己拦了辆车回去。
程西到家后就窝回床上，满身的疲惫才得以缓解。她没有喝酒，此时却感觉头昏昏沉沉的。
望向天花板，还是老样子。
赵金珉喜欢她三年…才三年而已，就要她和他在一起。那她喜欢林书昂的五年呢？是不是就可以为了他去死了？
呵，做梦呢。
她怎么可能为了他去死？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是……
程西闭了闭眼。
真的很喜欢他啊……
想起饭桌上她拒绝赵金珉时他的眼神，想起他当时红着眼就要扑过来的样子。程西突然好害怕。
她好怕她会成为下一个赵金珉。
她的那份感情已经压抑在心底五年了，她为什么向往重庆？为什么想去BJ？她不确定在她达到自己的目标后她会不会贪得无厌，她不知道当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去到他的城市终于见到他的时候她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她不确定她还能再忍多久……
她不敢保证，她对他的感情会不会变得疯狂又偏执。
她好怕她会伤害到他。
程西望着天花板，头疼得厉害。
所以，还要不要去BJ呢。
成绩出来之前，何木槿和程西马不停蹄地赶往重庆，这次仍然不打算过夜，毕竟两个小姑娘太危险。程西没有带平板，她的相机挂在自己脖子上，和闺蜜开始了一整天的流浪。
依旧没开导航，但程西却凭感觉再次走回了两年前她拍照的巷子里。不知为何，她很喜欢这里。
望向天空，是很干净的蓝色。几只小鸟从头顶掠过，抬起手，阳光从手指缝隙里一丝一缕落下，撒在脸上。程西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喵～”
程西低头，是一小团橘色，被喂得很肥。大概女孩子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都没抵抗力，包括程西。
这猫一看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一点也不怕人。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瞅着人家望，还慢悠悠地过来蹭人家的腿，一口一个“喵呜”叫得程西心都化了，声音也软下来：“你是不是饿了呀？”
橘猫蹭得更卖力：“喵~”
程西穿的是白色篮球服，裤腿刚过膝盖，此时橘猫的毛蹭在她小腿上让程西往后躲，笑道：“好痒。”
橘猫不气馁地追上来继续蹭，势必要从程西这讨到点好处。程西笑着往后躲，它这死缠烂打的劲让她偏了下头对身后的人开玩笑：“阿槿，你看它像不像你？”
无人应答。
程西回头：“阿槿？”
何木槿并不在。程西愣了下，记忆开始复苏：进这条巷子之前，何木槿好像去上厕所了，她好像让她等她来着…
程西：……绝对不是她的问题！
这事很快被抛之脑后，程西弯下腰在橘猫脑袋上揉了揉：“可是我没带吃的呀。”毛茸茸的手感让程西心情好了不少，立马忘了自己上一秒的烦恼，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旺仔牛奶糖。又犹豫不决，举着糖很有礼貌地弯腰询问：“你能吃糖吗？”
“猫不能吃糖。”一道稚嫩的童声插进来。
程西直起腰循着声音望去，小男孩目测身高一米五，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怀里抱着个足球。视线往上，那是一张很可爱的脸。男孩头仰得很高，脸上带着来自强者的不屑。
程西的视线在那张脸上顿住了，尤其是嘴巴，简直就是和林书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的太像了。
男孩没看懂程西的眼神，嘴很毒：“不懂别瞎喂。”
程西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眼神的失礼，连忙收回目光：“抱歉。”
男孩没急着答话，而是抱着足球将程西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姐姐扎着高马尾，看着挺清秀。许久后开口：“来旅游的？”
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脖间的摄影机上，程西看向他。小孩看着年纪不大，社交能力倒不弱，答：“对。”
这时程西收到消息，何木槿发来一大串国粹，程西看得出来她有多爱自己。
何木槿的最后一条消息说她在早上吃饭的地方等她。程西犯了难，在这里她真的做不到原路返回。看了眼那小朋友，程西把手机屏幕朝向他：“小孩，知道怎么走吗？”
手机里是餐馆名称，男孩瞄了眼就知道，不过…他瞅着程西：“我哥说不让我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所以是谁起的头？
不过比起这个，程西还是更关心：“…你哥？”
“昂，不过我哥不在，家里又没人，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乱逛了…”
程西想了想，说：“这样，我可以借你打电话，但条件是你要带我去这家餐馆。等价交换，如何？”
男孩没说话，看样子是在认真思考。
林武浩看了眼程西，打电话是可以，关键他只记得他哥的电话，他哥人又不在重庆。他爸挣钱去了，他妈今天休息但和老闺蜜们出去嗨皮了。林武浩突然觉得他好惨。可找了他哥，他哥又能找他妈，其实也还行。
左右衡量了一会儿，林武浩说：“那你得先给我打电话！”
程西笑笑：“行。”将通讯录翻出后把手机递出去，然后很自觉地退到一旁，蹲下来撸着猫，吐槽道：“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聪明的吗。”
橘猫被撸得很舒服，趴在人脚边赞同道：“喵呜～”程西负面情绪消了大半，开心地撸着它肚皮。一人一猫相处得十分融洽。
林书昂是年级音乐社团团长，这个职位很赚学分，但干活很累人。再加上他的档期很满，这次暑假恐怕又回不了家了。林书昂眼中难掩失落，却还是打起精神去办事。
手机在这时响起，一看是陌生号码林书昂想都没想直接摁断。他的手机号这是又泄露了，得找空跟经纪人反映一下。
手机刚被放回兜里又重新响起，林书昂眉头一皱再次摁断。转头准备拉黑名单，那人却抢先一步仍是不死心地将电话又打进来。
不错，很有毅力。林书昂挑眉，正好挺久没骂人了。林书昂接起将手机放到耳边，正打算过过嘴瘾，电话里的人率先开口。嗓音清澈稚嫩，是熟悉的声音：“哥哥！你怎么老是挂我电话呀？”
林书昂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眼，是陌生号码没错。重新放回耳边，惊喜之余又有些不确定：“幺儿？”
“是我哥哥。”林武浩捧着手机使劲点头。他知道哥哥工作忙，平时除了父母通话时能听听哥哥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哥哥。既欢喜又怕打扰到哥哥：“你在忙吗？”
因为太多私生想方设法套林书昂手机号，林书昂也接到过不少骚扰电话。刚开始还能尝试礼貌沟通，后来直接挂，接到一个拉黑一个，向来只接有备注的电话。除非偶尔想骂人，或者手机在经纪人或助理拿着，就可以接起来把对方骂一顿，骂完再拉黑。
林书昂从惊喜中回过神，立马担忧起来：“没有我不忙，你在哪呢拿的谁的手机？”
“我没带钥匙，现在在外面，”林武浩老实道，“手机是一个外地姐姐的。”
“外地姐姐？”这奇葩的设定让林书昂脑海中闪过无数外地旅客残忍杀害本地人并抛尸马桶的画面，带着些责备的语气：“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话？万一是人贩子怎么办？”
“不会的哥哥，男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她绝对不是坏人。”说着林武浩瞟了一眼蹲在旁边的程西。
后者好奇上了橘猫的虎牙，两眼放光：“你虎牙好尖啊，你看我也有。”说着张大嘴巴试图展示。
橘猫无语地别过头，程西把它的头扳正：“你的好像比我的尖，张嘴我看看。来跟我学。”然后亲自示范一遍。
橘猫：我只是一只猫而已……
“而且，这个姐姐好像…”林武浩表情一言难尽，找了个比较雅观的词，“不太聪明的样子…”
林书昂笑了一下：“白眼狼，现在把手机还给那个‘不太聪明的外地姐姐’，我跟她说。”
兄弟俩全程用重庆话交流，程西听不懂也没注意听。所以当林武浩把手机递过来时她还能坦然自若地接过，没看懂林武浩看自己的眼神，淡定开口：“你好？”
一道清灵的嗓音打破手机里的沉默，林书昂莫名地心头一震。作为一名职业歌手，他对各种声音异常敏感。而这次的声音，他莫名觉得很熟悉。
仅仅安静两秒后，林书昂礼貌地回复：“你好，我是林武浩的哥哥。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也感谢你肯帮助我弟弟…你看这样行吗？你要是有事就先忙，把人放派出所就行了，让他妈来接他，你看行吗？”
电话里没有回应。
林书昂开始紧张：“如果你实在不方便也可以不用管他，那小子熟门熟路的丢不了，你去忙你的就行…”
又安静了几秒，电话里才传出声音：“不会麻烦，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他送去公安局，等他家里人来接。”
女孩语速不快，嗓音并不软糯，轻轻柔柔的，还带着点江南水乡的口音，吞吐有礼。是很舒服的声音。
这声音林书昂越听越不对劲，他肯定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她说话，而且当时似乎印象深刻。但就在快想起的边缘徘徊，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能礼貌性回复：“谢谢，麻烦你了。”
女孩似是客气地回道：“不会。”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林书昂有点尴尬：“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谢谢。”
“嗯。”
通话结束。
林书昂职业病对声音敏感，而程西呢？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着普通的听力。可那是她喜欢了五年的人，她听他的歌听了五年，她怎么可能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程西垂眸看着手机屏幕，里面有一串刚刚拨出的陌生号码。她的心脏狂跳，伸出手，存下了那个号码。
她没有写备注，只标了个“1”。然后那串号码排在了通讯录第一位。
做完这些后，程西转头看向林武浩。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对智障的关爱。程西突然觉得，这小屁孩其实挺帅的。
这位姐姐猥琐的眼神让林武浩打了个寒颤：“我哥说啥了？”
程西道：“你哥让我把你送去派出所。”
“什么？我没杀人没放火呀！还是说…”林武浩眯起双眼，看程西的眼神里透着些嫌弃，“和奇怪的外地姐姐说话是犯法的吗？”
程西：“……我劝你以后出门最好别带嘴，容易挨揍。”
林武浩瞅她：“果然不太聪明。”
…淑女不和小屁孩动手…程西自我洗脑一番，挂起微笑：“现在，能带路了吗？”林武浩将足球随手扔在路边：“跟我来。”
这个巷子很绕，林武浩一蹦一跳在前面带路，程西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林武浩回头问她：“外地姐姐，你叫什么呀？”程西看他一眼：“程西。”
林武浩点点头：“我叫林武浩，姐姐你哪里人？”“云南，”程西答，“你多大了？”“我本地人，十一岁。”
程西突然就想起了周南：“我有个弟弟，比你小两岁。”林武浩说：“我还有个哥哥，他…”
林武浩的话顿住，他们前面堵了四个人，两男两女。程西上前伸手把小孩拉到身后，对面站在最前面的女人看着程西，笑了一声，缓缓开口：“好久不见啊，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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