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两人走进食堂，里面已经空无一人。还好吴教官提前打过招呼，食堂阿姨特意把饭给他俩留着，又重新热了一遍才端出来。
期间林书昂去拿水，回来时在程西面前放了一罐旺仔牛奶。
林书昂把菜分好，盘子推给程西：“快吃吧，一会儿来不及睡午觉了。”
程西没动：“太多了。”
“这还多？”林书昂递了双筷子过去，“难怪胃不好。”
程西接过筷子：“那是我小时候落下的毛病，跟现在没关系。”
林书昂没说话，一言不发地看着程西，他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任何表情。林书昂把自己的盘子推过去挨着程西：“吃不完的给我。”
程西看着他，拿起筷子将盘子里的饭菜扒过去，反正也没吃过。
眼看已经扒了一半多了还在闷着头扒，林书昂皱眉：“行了吧？”
程西这才停下：“谢谢。”
林书昂把盘子拖回来，看眼她盘子里猫食一样的分量，道：“其实你胖点会更好看。”
程西随口道：“和董悦范汝嫣比呢？”
林书昂笑了一声：“我不认识她们。”
“可惜，”程西也微微一笑，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波动，“胖不起来了。”
林书昂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想开口安慰，又怕自己的话伤害到她。
程西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以前，我经常一个人在家。”林书昂闻言抬头看她，认真倾听她的过去。
“我幼儿园是在老家上的，爷爷奶奶都是农民，每天都要在田里干活，我每天放学就要去田里帮忙。那个时候没有人教过我做饭，家里又经常没人，所以我经常挨饿。”程西低头戳着碗里的白米饭，语气平静，“好像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吧，就开始胃疼。”
“那你上小学以后呢？”林书昂轻声问，“你父母没有带你去医院看吗？”
“他们啊，”程西突然笑了一声，那抹笑看得人很心疼，“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我有胃病。”
程西没有去看林书昂的反应，接着说：“我父母很早以前就分房住了，我都是妈妈家住一会儿，爸爸家住一会儿。也真是搞不懂，他们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离婚呢？那会儿家里也没人，我还不会做饭，胃疼就越来越严重。”
“有一次半夜，我胃疼得实在受不了，爬起来去我妈妈的房间，结果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当时就哭了，眼泪鼻涕糊一脸。后来我半夜三更去敲了邻居家的门，幸好我遇到了好心人，邻居家的一个叔叔送我去的医院，查出来胃出血。”
程西表情淡淡，就像在说晚饭吃什么一样简单：“那个叔叔带我洗胃拍片，甚至他的妻子在病房里照看了我一晚上…我从来没想过，我居然在两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我父母从未给予过我的亲情。但是很可惜，那之后没多久邻居一家就搬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林书昂握紧筷子，一口饭也没吃下去，心尖被揪得酸痛，嗓音有些沙哑：“然后呢？”
“那个叔叔开了中药给我，但我没要，因为我怕苦，还有就是，我都已经这么麻烦他们了，如果再把中药收下的话，就还不清了。”程西说到这自嘲地笑笑，“可能就是因为我抗拒吃药吧，就落下了病根，但不致命，只是偶尔疼起来是真挺疼的。”
林书昂：“还能治吗？”
程西摇摇头：“治不了，但只要做好忌口，一日三餐按时吃就不容易疼了。”
“有哪些忌口？”
程西想了想：“辣、油炸、重盐之类的。”
“一点都不能碰吗？”
“不知道，没试过。”
林书昂失笑：“那还是别试了。”
两人安静下来，程西低头拔了口饭，听见林书昂别扭的声音：“你父母没有照顾好你，不是你的错。嗯…这件事，我也不能说代替你父母来弥补你，我也不能告诉你没关系，但是…不管你从前怎么样，现在，我来了。”
程西抬头看他，看见林书昂自信地拍拍胸脯：“天塌下来，有你哥顶着呢！”
程西终于笑了：“谢谢哥。”
林书昂打趣道：“怎么，不叫书昂叔叔了？”
程西配合道：“谢谢书昂叔叔。”
林书昂：“……还是喊书书吧。”
两人吃饭，林书昂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似是在犹豫：“其实…我以前也发生过一些事。”
程西看他：“什么事？”
林书昂支支吾吾道：“就是…我17岁……”
外面突然一阵急促的口哨声，然后是一长串震耳欲聋的警笛声。食堂大门敞着，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口跑过数道身影。日光下，都是他们不管不顾、勇往直前的身影，他们脚下似乎有灰尘在飞，风一样的人。
原本躺在床上午休的消防队员们，一分钟不到，人员备齐。消防车拉着警笛驶出了大门。
饭桌上的两个人回过神，连忙起身跑了出去。外面，导演组正在商量接下来的拍摄流程。因为突发状况，这几天先暂停拍摄，听说这次是森林火灾，情况危急。
回到宿舍，林绾在床上睡得正香。程西进去后轻轻把门带上，走到自己床上躺下。
程西抬头看着天花板。这里的天花板和自己房间的不一样，有些斑斑点点的污渍。其实她现在应该担心那些出任务的消防队员们的安危，但她脑子里全是林书昂。
他17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吗？可是网上没有走漏一点风声，要么是这件事实在见不得人，要么就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有钱有势，把那些风声都买断了，或者是这件事牵扯了太多大佬，没有记者敢报。亦或者…都有呢？
程西内心极度不安，她不敢往深处想，越想越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程西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爬起来。看眼熟睡的林绾，程西蹑手蹑脚拿过手机，开始在百度、微博…各种搜。
但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17岁是林书昂刚开始被全国人民所熟知的一年。他先后发表了三首新歌，和几个国际品牌签约，成为时尚界的宠儿，参加了许多大火的综艺……诸如此类。
但是关于林书昂口中的那件事，网络上只字未提。除了，林书昂17岁那年的职业生涯，的确有一段空白。公司给出的解释是，因为私生现状太严重，林书昂心理压力太大，需要休整一下。
另一边，回到宿舍的林书昂躺在床上，同样无法入眠。刚才在食堂，听见程西把她的过去毫无保留地都说了出来。林书昂控制不住地也想开口，想告诉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想要…把被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肮脏不堪的自己呈现在她面前。想告诉她，看见了吗？这才是我。朝朝，你…会嫌弃我吗？
幸好，警铃响得很及时。
林书昂闭上双眼，长叹一口气。程西当然无所谓啦，反正她怎么样他都喜欢她。
但林书昂不确定，当他撕下面具站在她面前，会不会吓到她，她会不会害怕地跑开，她会不会嫌弃他……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是林书昂最害怕的，他不敢赌，他怕自己会满盘皆输。他怕会永远失去她…就算从未拥有过，他也不想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宿舍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安静到林书昂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呼吸的回声。
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林绾中途醒了一会儿，她一睁眼就看见程西笔直地坐在床上，面色凝重地捧着手机。
“咋啦小程子，”林绾打着哈欠，“睡不着就数羊呗。”
程西看向林绾，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林绾就是专门负责后台数据分析的，而且技术极其强悍，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她想，她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在场所有人的信息资料，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通俗点来讲，林绾这种人被称作顶级黑客。
那么，网上没有公开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林绾也能查到。
程西看向林绾的眼神从呆愣转变为恍悟，最后演变成犹豫。虽然林绾从未理解过程西的脑回路，但她还是疑惑地问：“你又想啥呢？”
做了很久的挣扎，程西问她：“我如果想要几年前发生在一个名人身上的某些事，你能查得到吗？”
“只要没有毁尸灭迹，”林绾自信地答道：“我都查得到。”
“哦…”程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绾却被勾起了兴致，裹着被子爬起来：“怎么了？你要查谁啊？”
“如果我要查，”程西看她，“你能帮我吗？”
林绾爽快答应：“当然可以啊！”
程西垂眸：“……等过段时间吧。”她目前还没有勇气去查明那个真相，而且，她自己在背后偷偷查这些，总归不太好。要是让林书昂知道了…那还不如她直接去问本人呢。
林绾好奇：“现在为什么不行？所以你到底要查谁啊？信息量大不大？”
程西摇摇头：“我得先想想。”
林绾失望道：“啊？怎么话只说一半。”
直到第二天下午，外出的消防车才归来。拍摄继续，下午的训练以整理仪容仪表为主。
要求大家在四十秒内整理着装，同样是班长先示范一遍，然后队员们就自生自灭。
程西跟在一个前辈后面虚心求教，分享了许多拍摄指南，期间还捕捉到不少林书昂的神图。主要还是他那张脸长得太标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程西都发挥不出实力。
但程西总感觉林书昂怪怪的，一直在躲她的镜头，有时候不小心对视上他也是光速低头。好像从一起吃饭那天以后，他们就没说过话了。
还是17岁那事吗？程西在犹豫，要不还是找时间和他谈谈吧。
宿舍楼里没有装摄像头，程西吃完饭后在楼梯口堵住了林书昂。程西站在林书昂前面高两级阶梯上，才与站在平地上的林书昂堪堪齐平，但这也足以让她气势大增：“林书昂，两天了，躲我躲够了吗？”
林书昂明显底气不足：“我没躲你。”
“没躲我？行，”程西点头，“没躲我的话，我们现在就继续说那天没说完的话题。”
林书昂装傻：“哪天？什么话题？”
程西决定帮他回忆：“前天，你说你17岁那年发生了一些事…”程西注意到林书昂眸光逐渐黯淡，没再继续说下去，尽量放轻语气：“书书，你的过去，我能知道吗？”
“朝朝，”林书昂低着头，声音很轻，“我还没准备好要告诉你。”说着林书昂抬起头看向程西，他眸色很深，带着程西看不懂的情绪，“有些事情，我不敢让你知道。”
空气陷入僵局，不知过了多久，程西轻声问：“只有我不行吗？”
一阵沉默，林书昂低着头，没说话。在程西的角度看不见他的眼睛，却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两只紧握的双拳上暴起的青筋。
程西知道，他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鬼使神差地，程西伸出手轻轻放在林书昂脑袋上，动作轻柔地帮他顺毛：“呼噜呼噜毛，烦恼都忘掉。”
愣了下，林书昂抬起头，对上那双干净的鹿眸，女孩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轻柔。
“不管你的过去怎么样，现在的书书就是最好的，”程西不擅长安慰人，但她正努力地想给予林书昂一点点依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不想了。”
听着她笨拙又暖心的安慰，林书昂紧握的双拳竟真就慢慢放松下来。不知为何，小小的程西，总能给他好多的安全感，总是能在黑暗边缘拉他一把。
“好啦，”程西收回手，对着林书昂咧着嘴笑，“去午休吧，午安。”
林书昂也终于露出微笑：“嗯，午安。”
回到宿舍，林绾刚好从卫生间出来：“诶小程子，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程西神秘一笑：“干大事。”
林绾瞬间就扑过来了：“干啥大事啊？”
“很多啊。”程西拉开椅子坐下，打开平板随口应着林绾。
林绾在她旁边坐下：“比如呢？”
“比如…”程西目不转睛地瞎扯，“帮奥特曼拯救世界啊，帮柯南调查案件啊，去魔仙堡拜访魔仙女王然后成为巴啦啦小魔仙之类的。”
林绾：“……”
程西笑了笑：“你先午睡吧，我剪一下视频。”
“怎么？”林绾打不过就选择加入，“一只耳的犯罪证据吗？需要我打给黑猫警长吗？”
程西：“那先谢谢？”
林绾：“你滚。”
林绾不再对牛弹琴，下巴指指桌上的奶茶：“一个小明星送来给你的，说是叫董悦。”
“董悦？”程西看眼奶茶，有些疑惑。
“昂，”林绾打了个哈欠，“我说你人缘不错啊，谁都认识。”
程西没动奶茶：“我跟她不熟。”
林绾点点头：“对了，你让我查那事儿还查不？”程西想了想：“我能不能先欠着？”
“行，”林绾应，“勉强给你走个后门。”
“感激不尽。”
翌日，同样是清晨五点，哨声准时响起。有了前两天的经验，这次倒是没人从床上摔下来。
手忙脚乱整理一番，程西和林绾扛着摄影机就跟上了导演组。老规矩，先晨跑两圈，然后去食堂吃早点。
程西他们和导演组坐在一起，从他们口中听说一会儿要来两个特殊嘉宾。
果不其然，吃完饭出来就看见操场上停着两辆商务车。嘉宾们都集合排排站，吴教官在前面介绍说今天有两位新兵加入。
话落，前面的车门打开，首先迈下来的是一只天蓝色的运动鞋，接着，顾叶晗笑着从车上下来。人群一阵骚动，第一眼看见是顾叶晗，程西第二眼就看向林书昂。
林书昂的视线跟随着顾叶晗，眼中的欣喜藏都藏不住。看见林书昂如此开心，程西也笑笑，转头看向后面那辆车。
车门打开，是一双金色的高跟鞋，再往上，碎花裙的裙摆随风摇曳，与这个季节很配。车上的人下来，看清那张脸后，程西语气里透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味：“…黄希孟？”
她的声音被林绾听见：“你又认识？”
程西看着黄希孟走到队伍前面，黄希孟的眼神整个粘在林书昂身上，程西微微不爽，道：“不熟。”
都知道林书昂和顾叶晗是一个男团前成员，而且他俩以前是团队里关系最好的，所以这里摄像头专门给了个特写。
顾叶晗和黄希孟首先自我介绍，然后就到了特写环节，顾叶晗笑着看向林书昂，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书昂，好久不见。”
与想象中阔别多年的兄弟见面时的催泪场面不同，林书昂承认，他以前和顾叶晗的关系的确非常好，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但那都是过去式了。时隔多年再次相见，没有惊喜，没有兴奋，有的只是尴尬。
想起刚来的时候导演就给过林书昂一份剧本，上面顾叶晗的第一句台词就是：书昂，好久不见。而林书昂的下一句台词是：叶晗，甚是想念啊！
林书昂对顾叶晗笑笑：“叶晗，甚是想念啊！”
期间林书昂去拿水，回来时在程西面前放了一罐旺仔牛奶。
林书昂把菜分好，盘子推给程西：“快吃吧，一会儿来不及睡午觉了。”
程西没动：“太多了。”
“这还多？”林书昂递了双筷子过去，“难怪胃不好。”
程西接过筷子：“那是我小时候落下的毛病，跟现在没关系。”
林书昂没说话，一言不发地看着程西，他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任何表情。林书昂把自己的盘子推过去挨着程西：“吃不完的给我。”
程西看着他，拿起筷子将盘子里的饭菜扒过去，反正也没吃过。
眼看已经扒了一半多了还在闷着头扒，林书昂皱眉：“行了吧？”
程西这才停下：“谢谢。”
林书昂把盘子拖回来，看眼她盘子里猫食一样的分量，道：“其实你胖点会更好看。”
程西随口道：“和董悦范汝嫣比呢？”
林书昂笑了一声：“我不认识她们。”
“可惜，”程西也微微一笑，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波动，“胖不起来了。”
林书昂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想开口安慰，又怕自己的话伤害到她。
程西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以前，我经常一个人在家。”林书昂闻言抬头看她，认真倾听她的过去。
“我幼儿园是在老家上的，爷爷奶奶都是农民，每天都要在田里干活，我每天放学就要去田里帮忙。那个时候没有人教过我做饭，家里又经常没人，所以我经常挨饿。”程西低头戳着碗里的白米饭，语气平静，“好像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吧，就开始胃疼。”
“那你上小学以后呢？”林书昂轻声问，“你父母没有带你去医院看吗？”
“他们啊，”程西突然笑了一声，那抹笑看得人很心疼，“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我有胃病。”
程西没有去看林书昂的反应，接着说：“我父母很早以前就分房住了，我都是妈妈家住一会儿，爸爸家住一会儿。也真是搞不懂，他们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离婚呢？那会儿家里也没人，我还不会做饭，胃疼就越来越严重。”
“有一次半夜，我胃疼得实在受不了，爬起来去我妈妈的房间，结果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当时就哭了，眼泪鼻涕糊一脸。后来我半夜三更去敲了邻居家的门，幸好我遇到了好心人，邻居家的一个叔叔送我去的医院，查出来胃出血。”
程西表情淡淡，就像在说晚饭吃什么一样简单：“那个叔叔带我洗胃拍片，甚至他的妻子在病房里照看了我一晚上…我从来没想过，我居然在两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我父母从未给予过我的亲情。但是很可惜，那之后没多久邻居一家就搬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林书昂握紧筷子，一口饭也没吃下去，心尖被揪得酸痛，嗓音有些沙哑：“然后呢？”
“那个叔叔开了中药给我，但我没要，因为我怕苦，还有就是，我都已经这么麻烦他们了，如果再把中药收下的话，就还不清了。”程西说到这自嘲地笑笑，“可能就是因为我抗拒吃药吧，就落下了病根，但不致命，只是偶尔疼起来是真挺疼的。”
林书昂：“还能治吗？”
程西摇摇头：“治不了，但只要做好忌口，一日三餐按时吃就不容易疼了。”
“有哪些忌口？”
程西想了想：“辣、油炸、重盐之类的。”
“一点都不能碰吗？”
“不知道，没试过。”
林书昂失笑：“那还是别试了。”
两人安静下来，程西低头拔了口饭，听见林书昂别扭的声音：“你父母没有照顾好你，不是你的错。嗯…这件事，我也不能说代替你父母来弥补你，我也不能告诉你没关系，但是…不管你从前怎么样，现在，我来了。”
程西抬头看他，看见林书昂自信地拍拍胸脯：“天塌下来，有你哥顶着呢！”
程西终于笑了：“谢谢哥。”
林书昂打趣道：“怎么，不叫书昂叔叔了？”
程西配合道：“谢谢书昂叔叔。”
林书昂：“……还是喊书书吧。”
两人吃饭，林书昂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似是在犹豫：“其实…我以前也发生过一些事。”
程西看他：“什么事？”
林书昂支支吾吾道：“就是…我17岁……”
外面突然一阵急促的口哨声，然后是一长串震耳欲聋的警笛声。食堂大门敞着，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口跑过数道身影。日光下，都是他们不管不顾、勇往直前的身影，他们脚下似乎有灰尘在飞，风一样的人。
原本躺在床上午休的消防队员们，一分钟不到，人员备齐。消防车拉着警笛驶出了大门。
饭桌上的两个人回过神，连忙起身跑了出去。外面，导演组正在商量接下来的拍摄流程。因为突发状况，这几天先暂停拍摄，听说这次是森林火灾，情况危急。
回到宿舍，林绾在床上睡得正香。程西进去后轻轻把门带上，走到自己床上躺下。
程西抬头看着天花板。这里的天花板和自己房间的不一样，有些斑斑点点的污渍。其实她现在应该担心那些出任务的消防队员们的安危，但她脑子里全是林书昂。
他17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吗？可是网上没有走漏一点风声，要么是这件事实在见不得人，要么就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有钱有势，把那些风声都买断了，或者是这件事牵扯了太多大佬，没有记者敢报。亦或者…都有呢？
程西内心极度不安，她不敢往深处想，越想越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程西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爬起来。看眼熟睡的林绾，程西蹑手蹑脚拿过手机，开始在百度、微博…各种搜。
但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17岁是林书昂刚开始被全国人民所熟知的一年。他先后发表了三首新歌，和几个国际品牌签约，成为时尚界的宠儿，参加了许多大火的综艺……诸如此类。
但是关于林书昂口中的那件事，网络上只字未提。除了，林书昂17岁那年的职业生涯，的确有一段空白。公司给出的解释是，因为私生现状太严重，林书昂心理压力太大，需要休整一下。
另一边，回到宿舍的林书昂躺在床上，同样无法入眠。刚才在食堂，听见程西把她的过去毫无保留地都说了出来。林书昂控制不住地也想开口，想告诉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想要…把被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肮脏不堪的自己呈现在她面前。想告诉她，看见了吗？这才是我。朝朝，你…会嫌弃我吗？
幸好，警铃响得很及时。
林书昂闭上双眼，长叹一口气。程西当然无所谓啦，反正她怎么样他都喜欢她。
但林书昂不确定，当他撕下面具站在她面前，会不会吓到她，她会不会害怕地跑开，她会不会嫌弃他……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是林书昂最害怕的，他不敢赌，他怕自己会满盘皆输。他怕会永远失去她…就算从未拥有过，他也不想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宿舍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安静到林书昂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呼吸的回声。
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林绾中途醒了一会儿，她一睁眼就看见程西笔直地坐在床上，面色凝重地捧着手机。
“咋啦小程子，”林绾打着哈欠，“睡不着就数羊呗。”
程西看向林绾，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林绾就是专门负责后台数据分析的，而且技术极其强悍，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她想，她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在场所有人的信息资料，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通俗点来讲，林绾这种人被称作顶级黑客。
那么，网上没有公开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林绾也能查到。
程西看向林绾的眼神从呆愣转变为恍悟，最后演变成犹豫。虽然林绾从未理解过程西的脑回路，但她还是疑惑地问：“你又想啥呢？”
做了很久的挣扎，程西问她：“我如果想要几年前发生在一个名人身上的某些事，你能查得到吗？”
“只要没有毁尸灭迹，”林绾自信地答道：“我都查得到。”
“哦…”程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绾却被勾起了兴致，裹着被子爬起来：“怎么了？你要查谁啊？”
“如果我要查，”程西看她，“你能帮我吗？”
林绾爽快答应：“当然可以啊！”
程西垂眸：“……等过段时间吧。”她目前还没有勇气去查明那个真相，而且，她自己在背后偷偷查这些，总归不太好。要是让林书昂知道了…那还不如她直接去问本人呢。
林绾好奇：“现在为什么不行？所以你到底要查谁啊？信息量大不大？”
程西摇摇头：“我得先想想。”
林绾失望道：“啊？怎么话只说一半。”
直到第二天下午，外出的消防车才归来。拍摄继续，下午的训练以整理仪容仪表为主。
要求大家在四十秒内整理着装，同样是班长先示范一遍，然后队员们就自生自灭。
程西跟在一个前辈后面虚心求教，分享了许多拍摄指南，期间还捕捉到不少林书昂的神图。主要还是他那张脸长得太标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程西都发挥不出实力。
但程西总感觉林书昂怪怪的，一直在躲她的镜头，有时候不小心对视上他也是光速低头。好像从一起吃饭那天以后，他们就没说过话了。
还是17岁那事吗？程西在犹豫，要不还是找时间和他谈谈吧。
宿舍楼里没有装摄像头，程西吃完饭后在楼梯口堵住了林书昂。程西站在林书昂前面高两级阶梯上，才与站在平地上的林书昂堪堪齐平，但这也足以让她气势大增：“林书昂，两天了，躲我躲够了吗？”
林书昂明显底气不足：“我没躲你。”
“没躲我？行，”程西点头，“没躲我的话，我们现在就继续说那天没说完的话题。”
林书昂装傻：“哪天？什么话题？”
程西决定帮他回忆：“前天，你说你17岁那年发生了一些事…”程西注意到林书昂眸光逐渐黯淡，没再继续说下去，尽量放轻语气：“书书，你的过去，我能知道吗？”
“朝朝，”林书昂低着头，声音很轻，“我还没准备好要告诉你。”说着林书昂抬起头看向程西，他眸色很深，带着程西看不懂的情绪，“有些事情，我不敢让你知道。”
空气陷入僵局，不知过了多久，程西轻声问：“只有我不行吗？”
一阵沉默，林书昂低着头，没说话。在程西的角度看不见他的眼睛，却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两只紧握的双拳上暴起的青筋。
程西知道，他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鬼使神差地，程西伸出手轻轻放在林书昂脑袋上，动作轻柔地帮他顺毛：“呼噜呼噜毛，烦恼都忘掉。”
愣了下，林书昂抬起头，对上那双干净的鹿眸，女孩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轻柔。
“不管你的过去怎么样，现在的书书就是最好的，”程西不擅长安慰人，但她正努力地想给予林书昂一点点依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不想了。”
听着她笨拙又暖心的安慰，林书昂紧握的双拳竟真就慢慢放松下来。不知为何，小小的程西，总能给他好多的安全感，总是能在黑暗边缘拉他一把。
“好啦，”程西收回手，对着林书昂咧着嘴笑，“去午休吧，午安。”
林书昂也终于露出微笑：“嗯，午安。”
回到宿舍，林绾刚好从卫生间出来：“诶小程子，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程西神秘一笑：“干大事。”
林绾瞬间就扑过来了：“干啥大事啊？”
“很多啊。”程西拉开椅子坐下，打开平板随口应着林绾。
林绾在她旁边坐下：“比如呢？”
“比如…”程西目不转睛地瞎扯，“帮奥特曼拯救世界啊，帮柯南调查案件啊，去魔仙堡拜访魔仙女王然后成为巴啦啦小魔仙之类的。”
林绾：“……”
程西笑了笑：“你先午睡吧，我剪一下视频。”
“怎么？”林绾打不过就选择加入，“一只耳的犯罪证据吗？需要我打给黑猫警长吗？”
程西：“那先谢谢？”
林绾：“你滚。”
林绾不再对牛弹琴，下巴指指桌上的奶茶：“一个小明星送来给你的，说是叫董悦。”
“董悦？”程西看眼奶茶，有些疑惑。
“昂，”林绾打了个哈欠，“我说你人缘不错啊，谁都认识。”
程西没动奶茶：“我跟她不熟。”
林绾点点头：“对了，你让我查那事儿还查不？”程西想了想：“我能不能先欠着？”
“行，”林绾应，“勉强给你走个后门。”
“感激不尽。”
翌日，同样是清晨五点，哨声准时响起。有了前两天的经验，这次倒是没人从床上摔下来。
手忙脚乱整理一番，程西和林绾扛着摄影机就跟上了导演组。老规矩，先晨跑两圈，然后去食堂吃早点。
程西他们和导演组坐在一起，从他们口中听说一会儿要来两个特殊嘉宾。
果不其然，吃完饭出来就看见操场上停着两辆商务车。嘉宾们都集合排排站，吴教官在前面介绍说今天有两位新兵加入。
话落，前面的车门打开，首先迈下来的是一只天蓝色的运动鞋，接着，顾叶晗笑着从车上下来。人群一阵骚动，第一眼看见是顾叶晗，程西第二眼就看向林书昂。
林书昂的视线跟随着顾叶晗，眼中的欣喜藏都藏不住。看见林书昂如此开心，程西也笑笑，转头看向后面那辆车。
车门打开，是一双金色的高跟鞋，再往上，碎花裙的裙摆随风摇曳，与这个季节很配。车上的人下来，看清那张脸后，程西语气里透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味：“…黄希孟？”
她的声音被林绾听见：“你又认识？”
程西看着黄希孟走到队伍前面，黄希孟的眼神整个粘在林书昂身上，程西微微不爽，道：“不熟。”
都知道林书昂和顾叶晗是一个男团前成员，而且他俩以前是团队里关系最好的，所以这里摄像头专门给了个特写。
顾叶晗和黄希孟首先自我介绍，然后就到了特写环节，顾叶晗笑着看向林书昂，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书昂，好久不见。”
与想象中阔别多年的兄弟见面时的催泪场面不同，林书昂承认，他以前和顾叶晗的关系的确非常好，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但那都是过去式了。时隔多年再次相见，没有惊喜，没有兴奋，有的只是尴尬。
想起刚来的时候导演就给过林书昂一份剧本，上面顾叶晗的第一句台词就是：书昂，好久不见。而林书昂的下一句台词是：叶晗，甚是想念啊！
林书昂对顾叶晗笑笑：“叶晗，甚是想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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