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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出逃

    陈芸汐回到苏宅,脸上立刻浮现出原有的温柔与笑容。

    等了半响,见天色已晚,却始终不见圣意降临,越是如此,越是心中没底,唤来管家问道:“这瞬临卫,已经来了半日,怎么不见圣上降旨?”

    管家俞叔抬脸看了看苏夫人,摇头道:“门外一直没有传来旨意,我曾试着问过带头的卫士,却是一言不发。”

    苏夫人只好屏退众人,一人立在院中,苦思冥想。

    看到手中的卷轴,忽然觉得这事定然与苏凌的掌心匙有关,以日间所见到雷云之势,大有开启仙云门的可能,但眼下,似乎又与所知的信息不符,圣上急切的派瞬临卫控制了苏府上下,为何迟迟不下旨意?

    如果不是圣上,那么谁会有这么大的手腕,居然能调动圣上的私卫?陈芸汐来不及一一细想,仅凭来势所趋,非一般人所能为,更是敌暗我明,要想找出蛛丝马迹,只怕还要从长计议。

    苏云尘见母亲思议良久,低声问道:“娘,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苏夫人温和的看了一眼儿子,轻声叹道:“你爹不会无缘无故传来让我们离开的讯息,况且圣上派瞬临卫只围住苏府却不下旨,想必是在等待什么契机,现在不走,怕是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啦!”

    苏云尘默认,知道将有大事发生。

    苏夫人看了看手中仙云琉璃符,知道不能再有迟疑,否则,一旦落入对方的圈套,再无回旋的余地,于是一咬银牙,来到前庭,但见苏府上下的家仆侍婢早已闻讯齐聚于庭中,只等着夫人快快拿个主意。

    陈芸汐几乎木然着双目,又似绝望与悲伤,拿出一只木盒,伸手交于管家道:“俞叔,你做了多年的苏府管家,如今苏府蒙难,也不知如何感谢大家多年来对苏家上下的照顾,为了不累及大家,这些是苏府的全部家产,俞叔,就劳烦您分与大家,各自拿了身契,离开苏府去某个好的去处。”

    众人之中,有多年生长于苏府中人,自是不愿在此大难之际弃主而去,纷纷进言要誓死跟随夫人左右。此情此景,甚是让人心生感动。苏夫人默默地抬手止言,一一谢绝,最终只能在多次劝说下,大家依依不舍的出了苏府大门,只有厨娘吴氏眼巴巴看着苏夫人与苏云尘,显得无比的落寞与凄凉,没有言语,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苏云尘见状,心中禁不住悲痛难忍,径直跑过去扑进吴氏的怀里,泪流满面。

    自从苏云尘降生那天起,吴氏就像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一把屎一把尿的,样样亲力亲为,从某种角度上,如同养母一般,其感情可见一斑。

    这一刻的分离,实属无奈。苏云尘躬身下跪,深深的向厨娘吴氏磕了三个头,才抬头唤道:“吴娘保重!孩儿定会记得吴娘对孩儿的教诲!”起身,在吴氏一片悲切的叮嘱与痛哭声中跟着苏夫人进了后院,朝宗祠奔去。

    跪拜完苏家列祖列宗,苏夫人俯身神坛之下,打开了一个暗格,内有一个圆形旋钮,随即左右旋转几次,突见墙角一处露出一个向下的通道,母亲招招手,二人走进密道离府而去。

    本欲去探听点苏凌的消息,以辩虚实,好不容易绕到司天监附近,但见大门紧闭,台前屋后早已被黑漆漆的瞬临卫团团围住。

    转身处,巷尾忽有人向其招手,夜幕下,近前方才认出此人正是五官灵台郎之一的荀正钦。

    “荀大人……”苏夫人急呼而出,不由的快步迎了上去。

    荀正钦忙扶住正要行礼的苏夫人,急切的道:“夫人莫急,此处不宜久留,快随我来。”

    危难之际,突然熟人帮扶,实在感激不尽。随即牵过苏云尘,跟随荀正钦穿街绕巷来到一低矮的民居。

    荀正钦对于上司的家眷很是谦卑,大有君子之风,施礼道:“危急避祸,暂息于此,破壁难堪,望苏夫人见谅啊!”

    苏夫人自是明白,回礼道:“荀大人言重了,荀大人能于危难援手,实属感激不尽。”

    但在心里一直惦记着丈夫的安危,迭忙又问,“但不知老爷所犯何事,如今照面不见,音讯皆无,真是让人心绪不宁。”

    “苏夫人……”荀正钦忽然双目黯然,欲言又止,犹如骨鲠在喉,甚是悲痛,真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声“苏夫人”,忽如刀剑穿心,看着荀正钦楚楚痛苦的神情,心中早已颤栗泣血,一个更坏的答案在心中油然而生,即便如此,也要听到荀大人亲口证实,咬唇问道:“荀大人,但说无妨,妾身还能承受,烦请如实告诉,究竟如何?”

    询正钦一咬牙,无奈地道:“今日侥幸,只因家中有事,方逃过此劫,不然,此刻只恐我也被羁押在司天监了。”他长长吐了一口气继续道:“早间苏大人觐见圣上,本为国运社稷着想,却不知道怎么忽然百转之下,竟成了私藏密事,知而不报,如今又泄露天机,搅动朝局,祸乱国祚,圣上大怒,让其毁掉谏书,不得再奏,无奈苏大人太过耿直,执意谏言,喻意高祖盛世,善于拿谏,以致才有当时的国泰民安。此言如同火上浇油,分明意指圣上心胸狭窄,不善纳谏,有藐视圣上之嫌,结果天威震怒,当面撕毁谏册,打入天牢。本想事后怒消,必有缓和调停之法,谁曾想到,苏大人竟死于牢中。圣上听闻此事,倍感震惊,传下圣旨,缉拿相关人等,等候圣裁。”

    闻言如同晴天霹雳,苏夫人立时哭到于地,几欲晕厥。

    生与死竟在一夕之间,当真是世事无常,朝出笑容历历在目,晚来噩耗如刀劈面,阴阳两隔,那种无言的痛楚,岂是肝肠寸断所能名状。

    虽说此事急转之下,圣上定是惧怕天机外泄,才调用了亲信的卫队前去办事,更未惊动任何府台衙署,就连谏禀此事之时,也是屏退侍宦,但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世间终究还是会有人知道的。

    荀正钦见事态到了这种田地,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安慰片刻,怕引起瞬临卫的注意,只得匆匆离去,料想此事,知情者甚少,希望明日一早,在城门守卫尚未得到消息之前,尽早送母子二人出城为妥。

    如此这般,苏夫人自是应允,再三感谢荀正钦的妥善安排。

    夜已渐深,苏云尘有些疲惫不堪,依榻而眠,唯独苏夫人难以入睡,思前想后,所知道的消息,并不能证明苏凌开启掌心匙,也不能听信荀正钦的一面之词,便能证明因为谏言之过而被株连,所谓私藏密事,泄露天机,究竟所指为何?难道也是为了掌心匙吗?

    如今祸事已出,诸多迷离未解,现在回去,怕是难有查明真相与辩解是非曲直的机会了,若是不返,反落逃逸之嫌,不由的思虑难宁,一汐思前想后,直至窗外月下西沉。

    翌日天明,已不容再有犹豫,按照荀正钦的安排,二人早早换上荆钗布衣,这自然是为了更好的避人耳目。

    出了房门,跟随荀正钦直奔南门而去。为了安全起见,荀大人还真是煞费苦心,两人分两次逐一蒙混出城。

    苏家公子,城门守卫自然未曾见过,附于事先安排的市井居民充当他人子嗣,顺利出城,唯独苏夫人,本是大家闺秀,纵然荆钗布衣,也很难扮得市井村姑的三分模样,好在荀正钦早已准备好了足够的银两,加上那张相貌堂堂的俊脸,倒也正好与苏夫人扮为夫妻,出了城,母子二人总算顺利脱险。

    因与苏夫人假扮夫妻,算是占了便宜,荀正钦忙施礼致歉,遇事想事当真颇为周全。

    苏夫人自不会如此小气,反倒回礼致谢。想到今后去处,荀正钦也是颇为上心,迭忙问询何去何从。

    苏夫人略想了一会道:“如今也是戴罪之身,想来定会被朝廷追捕,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往何处。”

    许是荀正钦早已猜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笺,道:“如果夫人不嫌弃,可以北上雍州,那里有下官的远房堂弟,一来离天心城不远,若是圣上气消,定能明白苏大人的苦心,昭雪之日,再回天心城也甚方便;二来,就算避祸朝廷,定不会想到会在距离京城如此之近雍州,何况那里根本没有苏大人与府中的亲属家眷,自然比别处安稳的多。拿着这封我亲手写的书信,定会好生照护夫人。”言真意切,实难推辞。

    苏夫人接过书信,忙施礼致谢,又命苏云尘跪拜荀大人的救命之恩。临行之际,荀正钦又拿出一袋碎银,以资路上使用,而后仍觉不够妥帖,又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郑重的交于苏夫人手中,嘱咐道:“此乃‘亨通玉牌’是我一老友所赠,此人熟谙经商之道,平行大地多有他的分号,名曰临仙阁,除了正常金银绸缎,酒庄客栈皆有涉猎,只要出示此牌,无论哪家商铺均能传唤资助,无有敢违者。”

    他人贵重之物,苏夫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荀正钦无奈,只能正言道:“如今不同往日,出门在外,宁富勿贫,昔日苏大人也是对下官恩德深重,我岂能知恩不报,夫人不肯接受,定是责怪下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夫人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见母子二人一路北上,荀正钦方满意的回城而去。

    行尽极目之处,回见荀正钦已然进了城门,苏夫人忽然调转方向,往南而去。

    苏云尘不解,忙问缘由,陈芸汐不予多言,只道出了天心城地界,为娘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