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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地牢

    云阳城一片静寂漆黑。

    夜半的趣府,已经没了打斗,趣无丛望着跌在地上的薛二哥道:“你走吧。”

    “你真放我走?”薛二哥不敢相信的反问。

    “没错。”趣无丛淡淡的道:“毕竟兄弟一场,我不会要一个已经输了的人的性命。”

    薛二哥站起来,迟疑的看了一眼趣无丛,凄然的道:“我不会永远都输给你!下一次我们见面不会再是兄弟。”说着择路向外走去。

    忽然红光一闪,照亮整个院落。

    薛二哥惨叫一声,一只胳膊生生给劈了下来。

    趣无丛收起掌心的赤焰之火,悠悠地道:“没有下一次,这次我不杀你,但不等于下一次不会。”看着血淋淋的手臂躺在青砖上的血泊里,冰冷的道:“你欠我义子一条命,我也欠你一段盛情,若非当年你的鼎力相助,我也不会有今天,如今,一切都已烟消云散,赤焰不在,兄弟不存!拿你一条胳膊,从此两清。”

    薛二哥痛苦的扭趣着脸,咬牙碎响,“好——”,俯身拾起地上的断臂,悲愤地仓惶而去。

    趣无丛回到密室。趣夫人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低声问,“都走了?”

    “走了。”

    “那伴读的书童也被抓走了?”

    “没错,也被抓走了。”

    “太好了。”趣夫人开心笑了起来,又问,“没露什么破绽吧?”

    “没有,夜黑难辨,不可能有所发觉的。”

    “也是。”趣夫人道:“他们又没有仔细瞧见过我们璞儿,哪那么容易觉察的出。”笑笑,又赞道:“还是老爷聪明,一早就猜出他们回来这一手。”

    趣无丛抽了抽嘴角笑道:“他们取我义子的性命,就是想让我剩下唯一的骨肉,但是他们忘了,他们对付的不仅仅是一位熟悉的旧人。”趣无丛显出得意的神情,“今夜只见薛二哥单枪匹马,却不见严老大,那么,一定在百里坡的平松石了,只可惜,去赴约的人不是我,却是另一位更有兴趣的人。”

    “还有谁?”趣夫人警觉的问。

    “幽煞——赤三娘!。”趣无丛一阵干笑,故意一字一句的用力说道。

    趣夫人满意的笑着,眼里对丈夫充满了崇拜的神情,“还是相公聪明,自此以后,你那两位大哥,恐怕不会有机会再与我们见面了。”

    趣无丛点点头,惭愧的道:“我还是对薛二哥下不了手,当年毕竟有恩与我,这回……应该还得差不多了。”沉默片刻,侧头看了看熟睡的趣家公子,回头问道:“都收拾好了吗?”

    “当然。”趣夫人温柔的笑道:“按您的吩咐早准备好了。”

    “那好,你去让车驾停在后门,我抱璞儿一起走。”

    夜色里,一行人悄悄溜出趣家大院,上了马车。趣无丛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府邸,却有几分不舍,无奈的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抬手,赤红的火焰飞落在院内的屋舍上,顿时熊熊大火浓烟四起,火光映照出踽踽而去的车影,无声的碾着云阳城的街道向远处行去。

    当赤三娘与云尘赶到趣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露出鱼肚白,整个趣府早已葬身在熊熊大火之中。街道上救火的街坊四邻来来去去,川流不息,但已是于事无补,算是尽尽人事吧。

    “在哪里?”赤三娘冷冷的语气中,显出不安与焦急。

    “中院。”云尘答道。只觉眼前一花,根本还没看清楚是如何冲进这火海烈焰,人,却已站在了中院的庭院之中。

    先前的屋舍只剩下数尺高的矮墙还在烈火中燃烧,断落的椽木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火焰与浓烟把这里变成一片焦土与瓦砾,先前更衣的卧室,只能看到一片狼藉中的大致轮廓。

    “就在那里。”云尘指了指大致的方位,道:“我就是在那里遇到赤焰萤火虫的。”

    此刻只有倒塌的矮墙与冒着烟的椽木残砾。

    赤三娘颤巍巍的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向前走去,那一刻,眼角闪着泪光,暗淡的神情里早没有了先前的冰冷杀气,柔和中带有一丝悲伤与绝望,还有一丝无奈与不甘。

    “不会的,不会的……”她喃喃自语,“没有人可以伤害他!”忽然一声大吼,赤三娘双掌推出,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一片残垣断壁瞬间一扫而光,露出焦黑的地面与墙角。

    墙与地之间,被风刮起一片灰土,夹杂着燃烧的浓烟,如同身在浓雾的水乡湖面,点点闪光,从浓烟黑雾中飞出几只亮着红色光芒的萤火虫。

    赤三娘大喜,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飞奔过去,将那几只赤焰萤虫放在手心里,如获至宝般的瞧了又瞧,突然一挥手,墙角的地面“呼”的一声掘地飞起,居然露出一个入口,倾斜而下。

    回望云尘,一伸手,如同抓起小鸡一样,只能温顺的与赤三娘一同飞向入口。

    仗着赤三娘的手中红烟火光,拾阶而下,弯弯曲曲走了一段,甬道由窄渐宽,光线也随之渐亮,露出一个硕大的庭室,一侧青石铺地,一侧聚水为潭,中间耸立中四根粗大的石柱,柱上镶钉着兽首巨环,环粗如臂,环中扣着玄铁巨链,延绵于地,却束缚着一个消瘦的红衣少年。

    那少年大约十五六岁,面痩而又单薄的可怜,双目黯然无光,浑身上下衣衫褴褛,鞭痕泣血,已被蹂躏的不成人形,只剩下最后一口力气。

    眼前的一幕像一柄柄尖刀扎在赤三娘的心上,一张冰冷如花的面容早已泪流如雨,泣不成声,三步并两步扑在那少年的身上,双手颤巍巍的捧起少年的脸,轻轻唤道:“枢儿,枢儿……为娘来晚了,是为娘来晚了,我的枢儿,是为娘来晚了——”泪水瞬间夺目而出,如断线的珍珠落在那少年的脸上,已然双唇嗫嚅无法成声。

    这一幕,云尘瞧在眼里,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心又开始莫名的疼痛起来,泪水悄悄流过脸颊。“我该走了!”他对自己说,“我已完成了我该做的事,我要去见我的娘亲了,他们此刻更需要我,我也更需要他们。”

    那少年倏然开心的望着赤三娘,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轻轻唤道:“娘,你来了,我终于等到你来了——”笑容还挂在嘴角,泪水却流过脸颊,浸湿在母亲温暖的手上。就这么深情的看着母亲,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沉沉地的落了下去,他,拼尽全力喊出了最后一句娘,却将生命走到了尽头。

    赤三娘撕心裂肺的的抱头痛哭,猛烈的摇晃着少年的尸体,这一刻恨不能躺在地上的是自己。

    这一声声伤心欲绝的哭声,仿佛千斤之重也落在云尘抬起的双脚之上,每一个轻抬的步伐都无比的艰难,无论多么强大的意志,在赤三娘的悲鸣中,变得脆弱不堪,闻声即摧。

    最终,云尘转过身,轻轻地向赤三娘走去,他很想蹲下身来安慰一位痛失爱子的母亲,就轻轻的一句话也好。

    但在赤三娘的眼里,这是别人在看她笑话,在欣赏自己的报应,“你走!”赤三娘忽然大吼一声,一掌将云尘劈将出去,重重地的摔落在地上,“现在你们都高兴了,这是我赤三娘的报应!我不需要你们来可怜我!”

    云尘爬起来,远远地看着,不再走近,忽然又同情起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再强悍的人,也有最软弱的一面。

    良久,云尘觉得还是不打扰最好,沿台阶而上,还是走吧,此刻能全身而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刚一抬脚踏上台阶,便一头撞在了墙上。定睛一看,此处明明是刚才下来的台阶,哪里有墙,伸手一探,却立刻被撞了回来。墙是透明的,很快,这堵透明的墙瞬间变成寒冷的坚冰,而且迅速不断的增厚,迫使云尘只能步步后退来避开冰墙增厚产生的距离。

    退出台阶,落到庭中的地面上,此时,距离赤三娘也不过十步之遥,而冰墙的厚度,至少在二十步之上。

    冰墙占据的空间,远远大于所剩的空间。赤三娘显然早已发现这一切,哭声悠悠渐止。抬头四下打量,四周皆是坚厚无比的冰墙。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诡异,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断然不可能自然骤寒,结冰成墙,纵然如是,什么样的寒冷,会有如此快的速度!

    “不用看了。”忽然一个声音从冰墙之外飘了进来,那声音带有几分得意的怪笑,像猎人忽然围捕到了等候许久的猎物,自我欣赏中还有一丝满足,“这是专为您打造的,光之血刃,赤焰之火,你猜,这寒冰数尺能否留住幽煞赤三娘呢?”一个人影出现在厚厚的冰墙之外,若隐若现,难辨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