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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蜜蜂

    豆灵望着云尘,心中却是十分狐疑,嗡嗡之声,能是什么呢?猫着腰问,“仙翁,什么情况?”

    “听见声音了吗?”

    “听见了,像是蜜蜂的声音。”豆灵道。

    “你不怕吗?”六丁仙翁问。

    豆灵一笑,“蜜蜂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以仙翁之言,跑……”

    跑字尚未出口,二人像是看见了鬼魂似的禁言匿踪,一拉云尘的衣袖齐齐躲在树后,不敢再探出头来。

    云尘反应有些迟钝,根本还没有看清楚是何物,低声问豆灵,“灵姐姐,那是什么啊!真的是蜜蜂吗?”

    豆灵竖起食指在唇前轻轻一嘘,示意禁言,云尘还想再问,却让六丁仙翁从身后伸手捂住了嘴。

    三人大气不敢出,过了良久,嗡嗡之声渐行渐远,最后完全听不到了,大家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仙翁,这是什么蜜蜂,如此庞大的身形,足足有我两个身体大,还生着六只利爪,就像六柄铁镰,一身的绒毛,黑黑黄黄的颜色,怎么那么可拍,尤其是那对大眼睛,快和我脑袋一样大了。”豆灵喘过气问。

    六丁仙翁这才讪笑道:“这回不逞强了吧!一只蜜蜂就能把你像抓蚂蚁一样丢到九霄云外去。”眯着眼,喝了一口酒继续道:“这是花妖老仙新培育的束妖蜂,听说是用凝霜花蜜喂养的,只要沾染了花蜜的气息,无论躲在妖界什么地方,保准给你逮回来......”言语未毕,那张脸骤然凝固,嘴里的酒水,顺着嘴角滑落下来,一滴也未咽进肚子。

    神情的突然转变,豆灵立刻意识到大敌来临,身形未动,仅侧目一看,不知几时一只落单硕大的蜜蜂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六丁仙翁,快速煽动的翅膀,不时发出嗡嗡之声,这时她才想起了那葫芦里的酒参了凝霜花蜜。

    空气瞬间停滞,三人一蜂,八只眼睛相互盯着,谁也不敢先动。

    豆灵慢慢反手向后,将祭出的白色银鞭紧紧握在手中,目视六丁仙翁,动动眼珠,示意他看看手中的银鞭,蜂到,鞭到,人闪开。

    六丁仙翁会意,转了一下眼珠,再转到右侧,大意是说,我向右边闪,千万别打着我了。

    豆灵右手紧握长鞭,左手屈指轻轻向外一甩,言下之意,可以闪了。

    六丁仙翁长眉一飘,立刻向右闪去。那束妖蜂见对方已动,翅膀大振,像离弦的箭镞,嗖的一声向六丁仙翁扑去。

    来势太快,豆灵的长鞭更快,当束妖蜂扑到六丁仙翁刚才的位置时,长鞭已卷住它的蜂腰,用力一拽,像抛小鸡一样,甩到对面的一颗树之下。

    三人大喜,看来对付束妖蜂还需单打独斗,各个击破,否则群起而来,必然手忙脚乱,没有丁点的胜算。

    这种场景,云尘无疑第一次所见,望望那强壮的身躯和铁镰似的六只利爪,方才明白刚才所说何物,蜜蜂?一种普通的昆虫,一种从未有过的森森寒意。

    那摔在树下的束妖蜂并没有就此丧命。松软落叶覆盖的地面,错乱攀附的藤条枝叶,浑身密集的绒毛,均有减缓抛出的撞击之力,对它而言,没事儿!这只是一时飞行失误。

    只见那只束妖蜂,抖抖翅膀,甩掉身上的杂草落叶,居然嗡嗡声再次传出。

    六丁仙翁大叫,“不好,这只蜂只是晕了,快拦住千万别让跑了!”

    豆灵一惊,脱手将银鞭挥出,居然还差一截,没能够着。心中暗叫,完了!这要是引来成千上万只束妖蜂,那死状肯定连亲妈也不认识。待要收鞭重新劈出,只见一个人影迅速的飞身跃起,正好落在那只束妖蜂的背上。

    那只束妖蜂用力抖动一下浑身的细毛,可是,背上的那人抓的太紧,根本没有滚落的迹象,于是翅膀一振,躬身跃起,带起背上的身体一起冲向了云霄。

    豆灵紧跟着急跑追出,仰望被撞掉的落叶纷飞,已飞出了树木之巅,哪有半个人影,只是远远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阿尘——”。

    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空中只回荡着豆灵的呼喊之声,和纷纷飘散的落叶,那个小小的姑娘,却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仙翁,仙翁!”豆灵双颊带雨,哭着喊着,恳求六丁仙翁救救她的阿尘。

    六丁仙翁摇摇头,悲戚的道:“在这妖界之中,没有谁可以追上束妖蜂。纵然追上……”言下之意,放弃吧!就算追上了又能如何呢!他仅是个凡夫俗子,铁镰似的六只利爪,无疑是六柄钢刀,无非是再看一眼早已不成人形的碎肉,看了,还不如别看。

    豆灵瘫倒在地,像融化的寒冰,只余一滩水渍,怎么也立不起来。

    相逢莫如不相识。

    六丁仙翁拉起豆灵,示意该走了,否则等束妖蜂聚集而来,想走也没希望了。

    对于一个丢了魂的人,走得掉与走不掉,似乎没什么区别。慢慢悠悠,有气无力,半死不活,没什么两样。

    嗡嗡响起,六丁仙翁不敢再像先前那样懒散,打起精神,拉起豆灵,猫着腰,向丛林深处走去。

    刚走出几步,嗡嗡声立时变大,嗖的一声,一个黑影穿破树木间的枝叶,迅速从身后到了眼前。

    六丁仙翁脑袋一嗡,完了。豆灵却怏怏碎步,有气无力的机械移步,似乎世间万物已与自己好不相干。

    “灵姐姐!”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豆灵一震,伫脚看去,一只硕大的束妖蜂,煽动着翅膀,正悬停于身前,并无云尘的身影,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六丁仙翁大叫一声,“快跑!”

    豆灵失望的盯着束妖蜂,跑,当真能跑的掉?!算了,横竖要死,早死晚死,都是死,那就让妖蜂把自己撕了吧,也许在束妖蜂的五脏六腑中还能与阿尘相遇呢。

    “灵姐姐,我在这儿呢!”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束妖蜂的背面探出了脑袋,那人正是云尘,笑着正朝豆灵挥手。

    豆灵一惊,大喜之余,鼻头却莫名的一阵酸楚,不知怎么着,一大滴眼泪悄悄的滚了下来。

    “灵姐姐,快上来呀!”云尘摇着手大叫。

    豆灵伸手迅速拭去眼角的泪,挥了挥手中的长鞭,那束妖蜂还是有所忌惮,侧了侧身体,晃悠了一下飞行姿态,便又回到了刚才的平稳悬停。在云尘的控制下,根本看出有半点攻击的迹象,于是跃身而起,轻轻落在了云尘的身后。

    豆灵本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却听云尘道:“姐姐坐稳,我这就带你去看看天上彩云。”

    言罢,一拉手中的蜂头触须,嗖的一声从密林的缝隙中急驰而去。身后却隐隐传来六丁仙翁的叫喊之声,“还有我呢,你们不能没有义气的啊!”

    无论六丁仙翁怎么拼命的摇手呼喊,那骑在云尘胯下的束妖蜂,依旧绝尘而去,只余满天被翅膀绞落的树叶四散纷飞。

    空旷的林间,只剩下六丁仙翁白衣飘飘,一副无奈中夹杂着气馁与失望的神情,“真是没义气!”他自言自语的骂着,干脆落座在枯木上喘口气,喝口酒,当拿起酒葫芦时,忽又想起可恶的束妖蜂,就只能干嘬吧了下嘴巴,自怨自艾起来,“没良心,没义气!”

    “谁没义气了!”忽然一个黑影一晃,迅速的停在了六丁仙翁的面前,正是云尘与豆灵骑着那只束妖蜂,倚在云尘身后的豆灵,探出头叫道:“仙翁是继续歇会儿呢?还是一起去溜溜大蜜蜂。”

    六丁仙翁大喜,仰头道:“我就知道灵丫头不会没义气。”忙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高举着双手,兴奋地向他们奔去,“等着我,我这就上来!”说着双足一用力,整个人便飞到了半空,直向豆灵身后跃去。

    但,只闻嗖的一声,驮着云尘与豆灵的束妖蜂立时跃出老远,掉转头,正好瞧见六丁仙翁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六丁仙翁大叫着,哎哎呀呀的从地上爬起,一手捂着屁股,对着豆灵大叫,“你们这个没良心的,我还没有上来呢!”

    豆灵笑的前仰后伏,随着云尘摆弄束妖蜂的触须,飞到六丁仙翁的面前,这才强忍笑意,大声说道:“仙翁,这蜂自知承不起三人的重量,这才让你扑了空,我看,你还是另寻一只坐骑吧!”说着咯咯大笑起来,绕着六丁仙翁上下飞舞,好似故意炫耀自己的飞行技能。

    豆灵接着又道:“你只要跨上了这妖蜂的后背,两手紧抓蜂眼后面的触须,便能控制飞行的方向了。”言罢,呼的一声飞进了树林,饶开藤条枝叶,向云端飞去。

    六丁仙翁嘴里不停的嚷着没义气,没良心,但也只能眼巴巴望着一行二人附在妖蜂的背上,消失在藤萝密布的丛林深处。

    白云之上,彩霞之下,任青风吹拂着青丝长发,任斜阳照耀着稚嫩的脸颊,一轮红日西下,豆灵附在云尘的身后,说着笑着向云海深处疾驰飞去。

    风在耳畔呼呼作响,忽闻一阵大笑从身后疾驰而来,“哈哈,哈,我来也!”一眨眼,六丁仙翁便赶了上来,与豆灵二人并驾齐驱,“我说你们两个小娃娃,当真没义气,害得我一阵狂奔,都累出汗来了。”

    “我说仙翁,你是不是平日里贪吃又偷懒,缺少运动,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豆灵打趣的边说边笑。

    “灵丫头,竟胡说。”说着话锋一转,道:“说实在,这妖蜂当真好玩的很呢,拉拉这两个触角居然飞的这么快,好玩好玩,有机会也养两只到仙界玩玩。”

    “要是这样的话,我估计你还得多多养些花妖。”豆灵建议道。

    “为什么?”六丁仙翁疑惑的问,“我那是仙界,又不是妖界,养那么多花妖,岂不是很麻烦,算了,我这人最怕麻烦了。”

    “那——这两只妖蜂也别要了。”豆灵拖长语气道。

    “为什么?这妖蜂速度,仙界绝对没人比得上,就算是帝君的神龙坐骑也不见得有这么快。”六丁仙翁说得兴趣昂然。

    “养蜂不养花,那束妖蜂吃什么呢?”豆灵又道:“总不会天天跑到浣花谷来偷取凝霜花蜜吧!”

    六丁仙翁闻言一顿,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撇撇嘴道:“这样啊,那还是算了,这凝霜花蜜还有个特别之处,就是能解百花之毒,若是喂了这妖蜂,当真有些啥不得,再说,浣花谷最好也别去了,花妖老仙估计这会儿正恨的牙痒痒,再去,准保要成了下酒菜。”

    听了这活,恍然之间,豆灵忽然意识到什么,盯着六丁仙翁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不会是你要养这只束妖蜂吧?”六丁仙翁一乐,“真养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就不用去浣花谷偷……找凝霜花蜜了。”

    豆灵微微一笑,脸色立刻严肃起来,“我们刚到浣花谷,便见束蕾花阵浓烟四起,我猜应该不是在围攻我们吧?如果真是为了阿尘的六脉神瞳,在妖族的房庭之中,完全可以唾手可得,看来,仙翁有事瞒着我们哦!”

    六丁仙翁闻言,立刻脸上一僵,逐有哈哈大笑,道:“哪有的事,灵丫头肯定是记错了,哈哈,我要先去了,哈哈!”人影一晃,已将笑声远远甩在身后。

    “仙翁,你——”豆灵大叫,“这回是你太没义气了!”说着催促云尘快些跟上。

    夕阳映红了整个天际,七彩的霞光里留下两道细细的云影,风驰电掣般的向天际飞去,渐渐消失在云海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