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施主
套着一头牛的平头车上，已经有两只冰桶摆在上面。
舒牧双手用力，把手中的木桶放在平头车上，顺便挪动一下先放上的那两桶，让他们贴在一起，这样摆放比较稳当，也不怕待会走起来乱晃。
“还有吗？我一起帮你装上车。”舒牧拍两下手，又问这个紧跟在自己身后，满脸不安的小娘子。
“没有了，今天就这些。”小娘子一边回答着，一只手摸向另一只袖口，摸了个空之后，抬手用自己的袖子在额前一抹。
刚才搬了两桶过来都没怎么出汗，这一趟跟在舒牧身后，那汗却不知怎么下来了。
舒牧自腰间扯出绸帕，单手往前递：“用这个擦擦吧。”
小娘子略一扭捏，才伸手接过绸帕：“我、--奴奴雪荷谢过公子。”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舒牧回答一句，摆一下手，抬步就走，他还得去买新鲜果子。
这个叫雪荷的小娘子，站在原地一时想不起要说啥，等舒牧走出七八步，她才一跺脚喊出一句：“你有空来我家吃冰水，不收你钱！”
舒牧听见扭头，面带笑容摇一下手，没说话就又往前走了。
雪荷思忖一下再抬头，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舒牧已经走远了。
没来由的心里叹了一声，她转身想要去牵牛，才觉得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绸帕，接过来还没来得及擦汗舒牧就走了。
雪荷攥着这块帕子，回身再往街上望去，满街的人流里，那里还有哪位公子的身影。
当下把这块绸帕重新叠好，小心翼翼的放进左边袖口，抖抖手觉得不会再调出来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莫名带着点遗憾的雪荷，赶着牛车回马行街的时候，舒牧也买好了新鲜的果子。
一路走走看看出了东华门街，走到南边的高头街口，然后站在街边四处打量一下，他准备在这里雇一辆马车回家。
刚看见一辆空着的马车过来，正要出声招呼的时候，就有人在他面前停步。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宏亮的佛号响起，一个胖大的和尚出现在舒牧面前。
“我观施主印堂发亮，近来会有大喜临身哇！”
胖和尚笑呵呵的挡在舒牧身前，让他放下了刚想挥手叫车的手臂。
“我不算命，要化缘的话，我这就给你。”
舒牧也不生气，把手伸向腰间的荷包。
“施主且慢，贫僧不化缘，看看这是什么。”胖大和尚说着话，一撩僧袍随即放下。
就在这一撩之间，舒牧已经看见他腰里挂着的那块腰牌。
“长老有何指教？”舒牧手里的果篮换手，话里的疑惑，也被胖大和尚明确感知。
和尚冲他挤挤眼：“附耳过来。”
舒牧稍微靠近，胖大和尚的几句话窜进耳中。
“何指挥有令，小事直接找我即可，还让我顺便再教你几招。”
撤回前倾的身子，舒牧问道：“长老在哪里挂搭，有事如何去找你？”
又是一声嘹亮的佛号响起：“阿弥陀佛！贫僧在大相国寺挂搭，有何疑惑直接找来即可。”
舒牧当即发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又是怎么认出我、找到我的？”
“阿弥陀佛！！”这一声更响亮了。街上行人纷纷侧目，又以更快的速度远离。
大声宣完这一句佛号，胖和尚又笑嘻嘻的伸头小声说：“这正是你要学的，我能教你的可不只是这一点点。”
“何时去找你会在寺中？长老法号又如何称呼？”
“明日即可，一般说来，多数时间我都在寺中，贫僧法号么，上玄下通。”
“原来是玄通长老，你就不怕在街上找我，会被别人看出破绽吗？”
舒牧问完这句话，玄通和尚哈哈大笑，宽袍大袖一摆，肥胖的腮帮子左右一摇：“你看这街上，可有人驻足，或者有人盯着咱俩。”
舒牧眼角余光往两边一扫，街上车马行人，各自行色匆匆，哪有人往这边多看一眼。
收回目光，暗自琢磨一下；也真是的，有谁会关心一个和尚当街化缘。
并且自己这身打扮，不也正是个化缘的好目标。
正这么想着，玄通又开口了：“阿弥陀佛！谢施主打赏。”
声音未停，一只胖手，掌心向上，出现在舒牧面前。
舒牧面上一怔，刚要开口，看见对面这张胖脸上眉毛乱飞，那只胖手也在一上一下的晃动。
把一锭银子放在胖手掌心，玄通又宣一声佛号，满意离开。
满街车马行人交错，舒牧不禁有点凌乱；他一开始没有想要钱的意图啊？怎么临走了又伸出手来。
带着一点自己是不是被算计的疑惑，舒牧招手叫过一辆马车，直接回家。
果子直接交给侍女去洗，又顺便问了一句，得知萧半秋正在小四的陪伴下游园。
洗洗手，擦把脸，舒牧坐在偏厅愣了一会，想起要亲自把洗好的果子给娘送去。
问清阿娘在什么地方之后，舒牧端着一盘新鲜果子走往池兰苑。
一路上脑子一直转着一个念头，自己梦见爹的事，要不要跟娘说一说。
进了池兰苑的月洞门，看见陆翠如卷起半截袖子正在浇花，刚才想了一路的念头，到了这里以后，他却又开始迟疑了。
“娘，歇一会吃个果子吧。”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舅舅给你安排的差事如何？可合你的心意？”
水池边，成排的兰花从中，陆翠如听到儿子的声音后，抬起头放下木勺，关切的问了两句。
“舅舅托付的同僚，也就是我的上官，让我不用每天都去点卯，现在也说不上有多大的约束，合不合心意另说，只要能早点打听到我爹的消息就好。”
这边舒牧一提起自己的爹，陆翠如脸上的神色，立马就黯淡几分。
她一边往舒牧站立的木亭走着，一边放下那只挽起的袖子，等她走到木亭中，侍女早已打好清水，正端着铜盆伺候着。
洗完手擦干，示意舒牧也坐下，伸手拿起一个果子先递给儿子，叮嘱的话接着出口：“你还小，还不太懂外面的险恶，今后要多跟你舅舅他们学着点。”
兰花香和鲜果的香甜味，混合着涌向鼻端，舒牧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娘，你最近可曾梦到我爹？”
陆翠如眼波流转，看向舒牧时，脸色已经变了几变。
她正要回答，却被一声呼喊打断。
“就知道你们会在这里，我直接过来还真对了。”
舒牧双手用力，把手中的木桶放在平头车上，顺便挪动一下先放上的那两桶，让他们贴在一起，这样摆放比较稳当，也不怕待会走起来乱晃。
“还有吗？我一起帮你装上车。”舒牧拍两下手，又问这个紧跟在自己身后，满脸不安的小娘子。
“没有了，今天就这些。”小娘子一边回答着，一只手摸向另一只袖口，摸了个空之后，抬手用自己的袖子在额前一抹。
刚才搬了两桶过来都没怎么出汗，这一趟跟在舒牧身后，那汗却不知怎么下来了。
舒牧自腰间扯出绸帕，单手往前递：“用这个擦擦吧。”
小娘子略一扭捏，才伸手接过绸帕：“我、--奴奴雪荷谢过公子。”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舒牧回答一句，摆一下手，抬步就走，他还得去买新鲜果子。
这个叫雪荷的小娘子，站在原地一时想不起要说啥，等舒牧走出七八步，她才一跺脚喊出一句：“你有空来我家吃冰水，不收你钱！”
舒牧听见扭头，面带笑容摇一下手，没说话就又往前走了。
雪荷思忖一下再抬头，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舒牧已经走远了。
没来由的心里叹了一声，她转身想要去牵牛，才觉得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绸帕，接过来还没来得及擦汗舒牧就走了。
雪荷攥着这块帕子，回身再往街上望去，满街的人流里，那里还有哪位公子的身影。
当下把这块绸帕重新叠好，小心翼翼的放进左边袖口，抖抖手觉得不会再调出来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莫名带着点遗憾的雪荷，赶着牛车回马行街的时候，舒牧也买好了新鲜的果子。
一路走走看看出了东华门街，走到南边的高头街口，然后站在街边四处打量一下，他准备在这里雇一辆马车回家。
刚看见一辆空着的马车过来，正要出声招呼的时候，就有人在他面前停步。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宏亮的佛号响起，一个胖大的和尚出现在舒牧面前。
“我观施主印堂发亮，近来会有大喜临身哇！”
胖和尚笑呵呵的挡在舒牧身前，让他放下了刚想挥手叫车的手臂。
“我不算命，要化缘的话，我这就给你。”
舒牧也不生气，把手伸向腰间的荷包。
“施主且慢，贫僧不化缘，看看这是什么。”胖大和尚说着话，一撩僧袍随即放下。
就在这一撩之间，舒牧已经看见他腰里挂着的那块腰牌。
“长老有何指教？”舒牧手里的果篮换手，话里的疑惑，也被胖大和尚明确感知。
和尚冲他挤挤眼：“附耳过来。”
舒牧稍微靠近，胖大和尚的几句话窜进耳中。
“何指挥有令，小事直接找我即可，还让我顺便再教你几招。”
撤回前倾的身子，舒牧问道：“长老在哪里挂搭，有事如何去找你？”
又是一声嘹亮的佛号响起：“阿弥陀佛！贫僧在大相国寺挂搭，有何疑惑直接找来即可。”
舒牧当即发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又是怎么认出我、找到我的？”
“阿弥陀佛！！”这一声更响亮了。街上行人纷纷侧目，又以更快的速度远离。
大声宣完这一句佛号，胖和尚又笑嘻嘻的伸头小声说：“这正是你要学的，我能教你的可不只是这一点点。”
“何时去找你会在寺中？长老法号又如何称呼？”
“明日即可，一般说来，多数时间我都在寺中，贫僧法号么，上玄下通。”
“原来是玄通长老，你就不怕在街上找我，会被别人看出破绽吗？”
舒牧问完这句话，玄通和尚哈哈大笑，宽袍大袖一摆，肥胖的腮帮子左右一摇：“你看这街上，可有人驻足，或者有人盯着咱俩。”
舒牧眼角余光往两边一扫，街上车马行人，各自行色匆匆，哪有人往这边多看一眼。
收回目光，暗自琢磨一下；也真是的，有谁会关心一个和尚当街化缘。
并且自己这身打扮，不也正是个化缘的好目标。
正这么想着，玄通又开口了：“阿弥陀佛！谢施主打赏。”
声音未停，一只胖手，掌心向上，出现在舒牧面前。
舒牧面上一怔，刚要开口，看见对面这张胖脸上眉毛乱飞，那只胖手也在一上一下的晃动。
把一锭银子放在胖手掌心，玄通又宣一声佛号，满意离开。
满街车马行人交错，舒牧不禁有点凌乱；他一开始没有想要钱的意图啊？怎么临走了又伸出手来。
带着一点自己是不是被算计的疑惑，舒牧招手叫过一辆马车，直接回家。
果子直接交给侍女去洗，又顺便问了一句，得知萧半秋正在小四的陪伴下游园。
洗洗手，擦把脸，舒牧坐在偏厅愣了一会，想起要亲自把洗好的果子给娘送去。
问清阿娘在什么地方之后，舒牧端着一盘新鲜果子走往池兰苑。
一路上脑子一直转着一个念头，自己梦见爹的事，要不要跟娘说一说。
进了池兰苑的月洞门，看见陆翠如卷起半截袖子正在浇花，刚才想了一路的念头，到了这里以后，他却又开始迟疑了。
“娘，歇一会吃个果子吧。”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舅舅给你安排的差事如何？可合你的心意？”
水池边，成排的兰花从中，陆翠如听到儿子的声音后，抬起头放下木勺，关切的问了两句。
“舅舅托付的同僚，也就是我的上官，让我不用每天都去点卯，现在也说不上有多大的约束，合不合心意另说，只要能早点打听到我爹的消息就好。”
这边舒牧一提起自己的爹，陆翠如脸上的神色，立马就黯淡几分。
她一边往舒牧站立的木亭走着，一边放下那只挽起的袖子，等她走到木亭中，侍女早已打好清水，正端着铜盆伺候着。
洗完手擦干，示意舒牧也坐下，伸手拿起一个果子先递给儿子，叮嘱的话接着出口：“你还小，还不太懂外面的险恶，今后要多跟你舅舅他们学着点。”
兰花香和鲜果的香甜味，混合着涌向鼻端，舒牧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娘，你最近可曾梦到我爹？”
陆翠如眼波流转，看向舒牧时，脸色已经变了几变。
她正要回答，却被一声呼喊打断。
“就知道你们会在这里，我直接过来还真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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