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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地

    母亲因为父亲的事还是整天闷闷不乐,郁郁寡欢,虽然已经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几千甚至几万遍,但还是做不到满不在乎,那毕竟是一起共同走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啊。母亲比从前更加繁忙,让自己在忙碌中渐渐忘记那些不好的事。

    村里这几天忙得很,因为到了分地的时候。一块好的土地不需要多优质的种子和后期多努力的培养,只凭借着它自己的特性,便能孕育出质量很好的作物;而一块劣质的土地给人们带来的并不只有少得可怜的且有瑕疵的作物,更多的是带来了无法挽回的结果和无可奈何的叹息。所有的人都卖力的翻整着刚从寒冬复苏醒来的坚硬的冻土,播撒着从别处买来或借来的,价格低廉和昂贵的各式各样的种子,都极力表现出因为长时间的劳作而感到疲惫和满足的心情,尤其是在村委的领导来视察的时候,将这种勤劳和吃苦的精神展现的淋漓尽致。

    方喜一开始回到家的时候还显得闷闷不乐,但这种心情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有另外一种别的更重大的事催促着方喜要去完成。方喜坐在并不宽敞却很温暖的屋子里发呆,有一只因为煤炭烧尽而将要熄灭的火炉;白瓷铺成的地板并不光滑整洁,遗留了零零散散的乌黑的油渍;墙壁还是跟阿颓家一样是用石头和泥土垒成的,唯一不同的是方喜家的墙壁显得更整齐平滑,还有一幅五彩斑斓的油画。

    方喜正坐在一条腿因为断裂而被缠上了胶布的椅子上,享受着抽着大烟已经跟随了他好几年的烟袋。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幅画,好像在欣赏它此刻给方喜带来的以前从未感觉到的美。方喜将一只手散漫的垂落,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在想什么对他来说比抽烟更有意义的事,又似乎什么也不想,只是单纯的用这种方式来放松自己。

    方喜抽完了烟,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将掉落在衣服上的烟灰拍了下去,信步走出屋子,来到了他家的还未修整的田地上。方喜家自从因为父亲下岗生活一直不景气,连从前的因为精心照料而显出富足的田地现在也十分不如从前了,枯黄的野草占领了原本富饶的土地,紧紧覆盖在如今贫瘠的土地上,风让它们向哪里摆动,它们就毫无脾气的随风飘摇。但为了能轮换到一个好一点的土地,方喜下定决心要改造它,就像把一个顽劣不堪的捣蛋鬼改造成顶级科学家一样,让全村的人都佩服自己。方喜想到这里便有了十足的干劲。

    村委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来修整自家的土地,期间还会不定时的检查,以求看到村民的积极的劳动态度。在这不安的同时又有纪念意义的一星期里,每天都是异常美好的、让人心情和身体都舒适的春季天气,早晨的光明是仙境般的,高高挂起的太阳温暖地照耀着一切,甚至连夜间也是十分暖和。一切都在稀薄的清洁的空气里明亮地像星星般闪耀,村民们就在这上天赐予的美好的惬意的环境下为了自己的生活劳动着,吸入的春天香甜的空气,使之觉得有力而爽快。当村民们结束了一天疲惫却充实的劳作生活就会躺在自己脚下的那因为自己的亲切照料而焕发生机的土地上,细心地数着一颗一颗那挂在遥远天空中的让人又惊又喜地星星。

    方喜轻轻推开了那因长时间并未修理而又破又坏地木篱笆门,带着自信地步伐踏在了即将充满希望与生机地土地上。他环顾着四周的田地,有的地方还残余着发黄的裸麦,有的地方早已被枯黄的杂草所覆盖,有的地方是刚开始翻耕的黑土,有的地方像禁地一样无人踏足。方喜花费了时间观察着毫无生机的土地,脑海里在想着播种和收成的方法。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方喜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这片土地上,吃饭也在这上面,午睡更是如此。

    太阳落山了,风声也平息了,夜晚是寂静而凄凉的。在十点之后,人声也渐渐消失了,从远处的高山上升起了钩子一样的月亮,乡村和住家里是一片寂静。人们在疲惫中昏昏欲睡,期待着明天的土地评选。

    一只公鸡啼了,打破了原有的死一般的寂静,空中升起了清凉的白色的带有露珠的雾气,太阳被这浓雾所隐藏起来了。

    这天很早的时候,所有的村民们都围绕在自己的土地边上。有的是趁检查的人来之前再美化一下自己的土地,让自己心里有所安慰;有的则是在土地边提前支起了茶桌,摆好了凳子,壶中煮着即将沸腾的茶,静静的等候着村委的人的到来。

    村委的领导们如约而至的来了,第一个要视察的是方喜家。方喜穿着他平时舍不得穿的白衣服和在这之前去买的一件崭新的黑色裤子,站在门口向远处眺望着。在浓雾中隐约看见几个领导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走了过来,方喜连忙跑上前陪着几位领导准备进行工作。一个头发花白,留着一绺白胡子的老人迈着轻快的步伐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仔细地注视着已充满生机的土地,时而捧一把土放在鼻子前嗅一嗅,时而用脚有力的踩着僵硬的土地。看着孕育希望的而深埋在土地中的隐约露出几个脑袋的种子,老人笑了。

    “乙等。”老人将精明的脑袋转向了方喜和几位领导,用愉悦的口气说了这两个字。这老人是村长白衣冯。

    此后老人用相同的手法和目光巡视了其他村民的土地。阿颓家是最后一个,等到了阿颓家的时候,老人的肚子已被灌满了茶水,心里已被村民门的积极性而安慰,显出疲惫的神情。白村子带着几个依旧熟识的面孔来到了阿颓家,此时的阿颓正坐在土地边读一本书。白衣冯漫不经心的环顾了一圈,连田地里都没有进去,便迫不及待的给了个丁字,随后像是完成任务版如释重负,扬长而去了。

    阿颓家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的家里每天分的都是最差的土地,无论如何照料都改变不了它原来的特性,骨子里所带有的很难改变。

    方喜家在这样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吃了顿非常丰盛的午饭,而阿颓家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