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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的希望

    由于阿颓母亲极力的掩饰父亲的罪过所带来的悲伤和忧郁,阿颓并没有感到家里发生了什么很大的变故,只是单纯的以为父亲暂时下岗,前方还有更好的在等着父亲呢。母亲并没有像其他妇人一样非要去向父亲讨个说法,她只觉得一个人既然已经做了在旁人看来是错误的事,那他本身就不觉得是错的,无论说得再多,再有道理的经过了权衡利弊而说出的话,都是对牛弹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有些人只有自己真正接触并了解方可明白值不值得。

    阿颓家的生活因为两件事让本就贫穷的境况更加雪上加霜。一是父亲因为赌博丢了工作,欠了外债,家里随时都有可能吃不上饭;二是阿颓上学也得需要很多钱,没有了父亲的经济来源,谁也不知道是否在将来的某一天而再也上不了学。

    村里的很多人都选择在秋天庄稼收成之时给家里添些“新成员”,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是家里最富裕的,人们并不满足于庄稼收成而带来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粮食,所以便在收成之时去买些可以让家里热闹起来的鸡、羊、猪之类的,当然这取决于收成的多少。收成好的人家因为用了好的肥料或者好的种子而添置了七八个家庭新成员;而收成不好的只能去小贩那里去买一些劣质的肥料或种子,因此也就经过了好不容易的讨价还价才勉强添置了两三个新成员。有的干脆将这个想法扼杀在了摇篮之中。阿颓家就属于后者。

    阿颓家只有两头羊,一公一母,都骨瘦如柴。因为各家各户的羊的数量都不太多,所以草场在起初修建时也并没有很大。草场位于村外一里地的地方,有篱笆围着,附近有一条因为投入了太多的污染物而呈黑灰色的小溪,四周是高高的参天大树,草场就在这树荫的庇护下修建起来了。每天的早上除周日之外都会有很多人的身影和羊的身影出现在草场之中,抢夺那并不丰富的鲜美的嫩草。

    阿颓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到了草场,因为一会还要上学,所以阿颓背上了书包,穿了上学用的衣服,赶着时而低头,时而将头高高抬起的两头羊来了草场。每天阿颓都是最早到的草场,但今天却出乎意料的有人比他更早。那扇似有似无的篱笆门已经被打开了,草场里有五六头羊在享受着鲜草带来的快乐,羊群的背后有一个穿着熟悉的黑色衣服,扎着高马尾,背对着羊群,注目着前方不知通向何处的一条幽深小径,时不时拨弄地上初生的小草,偷偷地把包裹着黝黑的脚的破了洞,开了线的草鞋藏在草里。

    阿颓只此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曾在他面前快速跑过的女孩,那是他期待已久的相遇。阿颓像失了魂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神一直盯着那遥远到无法触及的背影。阿颓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了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株株在此刻显得都那么可爱的小草,带着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愉悦的心情来到了她的身边。

    阿颓笨拙的在她的身旁坐下,在坐下的瞬间女孩冷漠的回头看了阿颓一眼,没有说话,又将头缓缓地转了回去。

    那一面,使阿颓终身难忘。女孩很白,两腮有着被早晨的寒冷抚摸过而留下的微醺的淡红,瞪着大大的眼睛蕴含着所有柔情似水的情感,小巧的并不高挺的鼻子上有些许的雀斑,鲜红的嘴唇像是在对着阿颓说着缠绵的情话。

    “那个……我见过你,在学校的操场,你……你嗖的一下就从我面前跑过去了”。阿颓搓了搓手,鼓足了勇气率先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却因为从未跟女孩说过话而变得结巴起来。

    “我不记得了”。女孩用简短的五个字迅速终结了对话。

    “你也是站前小学的学生吗?就是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房子”。阿颓小心的说道。

    “是的,只不过我肯定比你要大,因为我上学很晚,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女孩好像已经卸下了对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聪明的男孩的防备心。

    “那个……我们能交个朋友吗?我很高兴认识你的”。阿颓张大了嘴,带着疑问的口气注视着那美丽的面孔,生怕被拒绝。

    “我很荣幸”。女孩笑眯眯的望着阿颓,两双眼睛在此刻交汇,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阿颓被这如春风荡漾般的笑容迷住了,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也未能从心底里抹去。因为即将到了上学的时间了,阿颓跟女孩告别之后就将那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两头早已把肚子吃得鼓鼓的羊赶回了家。他们约好在学校见面。

    回家的路上阿颓又蹦又跳的赶着羊,速度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倍,那两头羊被主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卯足了劲向前跑,这也正合了阿颓想要赶紧把羊赶回家,自己要快点去见那个女孩的心思。

    阿颓开学已经一周了,在这一周里阿颓找了个机会跟女孩做了同桌,也在平常的沟通中知道了女孩的名字,两人很是投机。女孩名叫赵影甜,学习很好也很用功,经常被老师在全班学生面前表扬,阿颓也因为有这样的同桌而感到高兴。女孩家跟阿颓家的情况差不多,父母都在城里打工,一年才可以勉强回来一次,自己跟爷爷相依为命;女孩性子很冷淡,跟谁也不说话,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可能是因为父母不在家的缘故,让她早已习惯了不依靠别人生活。阿颓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她不懂朋友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结交那些不相干的人,但阿颓的出现让她的生活有了更多的颜色。

    他们每天一起放羊,一起上学,慢慢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阿颓每次都会将家里做好的好吃的食物带给影甜,而女孩也会带阿颓去看夜晚璀璨的星空。

    他们两个都因为对方的出现使自己单调的生活有了更多的色彩,他们一起在未来的蓝图上肆意想象,随意创作,却都不知道在年少时许下的承诺也会有实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