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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念念

    影甜在离开那个让她留下美好回忆的小山村之后便被父母接到了城里来上学。影甜成绩一直很优异,上的大学也是市内最好的大学,尽管与父母分别多年,但亲情依旧还在,影甜的父母一直很尊重她的每个决定,当意见发生分歧时,也会耐心地提出意见和理由。

    影甜在大学学的是设计专业,本来第一志愿是服装设计,但建筑设计的前景好像更好,也很有挑战性,影甜便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了建筑设计。在大学毕业之后,影甜在父母的介绍下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工作,主要负责的就是大楼的绘图设计工作。

    方喜和阿颓将要找一个专业的绘图设计师的想法告诉了上头,他们答应会给他们安排一个有经验,有能力的人。于是影甜被告知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她去做。

    工程所需的材料已经照安排送到了工地上,现在万事俱备,只差草图了。公司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来盖完整栋大楼,在如此仓促的时间里即便是完成了质量也可想而知会是有多么低。公司不想担这个风险,等大楼竣工,尾款一交,再把参与工程建筑的人全部开除,即使是后期出现了什么问题也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好一招弃车保帅。

    阿颓和方喜此时坐在屋子里喝茶,所有工地上的人都住在一起,不存在什么因为官大官小而住得条件不同,都是一视同仁。屋子很简陋,只有一张长长得可以让很多人坐在一起的裂了口的沾有油渍的古董桌子、几个站不稳的凳子、一个大储物柜和好几张可以让人休息的躺下去吱呀乱晃的木板床。

    阿颓和方喜正在一边喝茶一边讨论工程该如何进行、从哪个方面切入的问题。他们各自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但是这无聊的意见很快就被本人反驳了,就像孩子在父母面前说谎话那样不攻自破。自从人们接到这个艰巨任务开始,所有人都变得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像是身体被掏空般虚弱。他们不相信自己可以完成这个足以影响他们一生的事,

    “哎呀老弟,没有问题的,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我觉得一切事情应该得等图纸画出来之后再另作打算,不然会很麻烦的。你知道的,我没怎么上过学,那些复杂的结构还有无数根像虫子一样的线条密密麻麻堆在纸上,我一看到就头疼。哈哈哈。”方喜表示出了他其实很想出一把力奈何心有力而余不足,轻轻地揉着被乌黑的头发盖住的太阳穴。他总是这么乐观。

    屋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在沙地上有节奏地跑动,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大,像是装了雷达。突然在阿颓和方喜的屋外停住了,那有规律,有节奏的声音乍然消失,像正在播放的音乐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但被一声有力的、着急的、带着希望的敲门声打破了。进来了一个显然是因为在太阳底下暴晒而大汗淋漓的皮肤黝黑的人,此刻正大口喘着粗气。

    “画……画……画图的人来了。”

    阿颓和方喜立马放下手中的茶杯,抛弃了所有的负面情绪,飞快的跑出了屋子,去迎接他们的希望。

    影甜穿了一身好看的白色连衣裙,因为长时间的学习工作而戴上了一副圆眼镜,轮廓鲜明圆润的肩上背了一个好看的兔子小包。她画了淡妆,脸上的雀斑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已完全褪去了,小巧的嘴变得十分红润,十分性感了。她在工地上随手抓了一个正在休息的工人,让他去找负责的人,说是画图的人来了。

    影甜找了一个有阴凉的地方站着,旁边有一个破旧的躺椅,或许是因为嫌弃它脏,她都没正眼瞧过。

    阿颓和方喜在一处楼底下的阴凉处看见了那个可以救他们于水火中的人。阿颓终究是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开心还是该害怕,他满足于自己能够在分别很多年的时间里再次见到她;他担心于她是否早已忘记了自己。他开始变得手足无措。阿颓想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但转念一想她又不是为了自己来的,或许早已不认识自己了呢。

    他很少想到关于影甜的事,即使想到,那也只是像愉悦地回忆起蒙上时间灰尘的往事一样。他见到了她,那些翻来覆去的复杂的情感涌上了心头,那之前束缚他的情感,现在全都被一把锋利的思念的剑给斩断了。他觉得自己不仅摆脱了之前无聊生活的束缚,而且也摆脱了他觉得是他有意在自己心中唤醒沉睡自己的那种复杂的情感。这是在遇见她之前是从未体会到的。

    阿颓慢慢地向她走去,她想将自己的步伐尽量慢一些,最好是像蜗牛那样,因为这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来鼓足面对她的勇气。随着他缓缓向她走去,阿颓觉得她越来越好看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稚嫩和单纯了,现在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成熟优雅的气息。阿颓觉得她这种美并不是因为长时间的未相见而产生的那种美,而是像在迷雾中从模糊到慢慢变得清晰,从逐渐了解到逐渐包容。阿颓向影甜缓缓走去就像拨开了层层迷雾而终于重见光明的那样充满喜悦,同时也充满自卑。

    阿颓不敢靠得太近,所有的交谈几乎都是由方喜和她进行的,而阿颓则是深深地埋下了头。

    “你好,我叫赵影甜。”她缓缓向阿颓伸出那纤细的、白得发光的手,脸上带着曾经熟悉的笑容。

    阿颓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愣在了原地,最后还是在方喜的推动下才握上了手。一只纤细洁白的手和一只粗大黝黑的手在太阳的照耀下礼貌地握住,显得格格不入。影甜准备明天正式投入工作。

    阿颓回去之后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他知道她没有认出来自己,曾经那么要好,那么熟悉的朋友现在却显得无比陌生。阿颓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无法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