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歪歪扭扭的希望
田州牧王光文不知道举头三尺有金丹，窥视者来了又走，他兀自不觉。带着大事可成的喜悦，他坐在马车里向自己的府邸归去。
他必须要好好谢一谢那位路小姐。
回到府邸，他一路穿过回廊和假山，越过自家的金鱼池，在后院看到正在陪夫人画画的那位女子。
她昨夜里来的时候，一身素裳毫无身段可言，容貌更是平平无奇，连自家侍弄花草的丫鬟也要稍胜一筹。
听过她的一番高论，王光文离席长揖，为她安排了厢房别苑、绫罗首饰。今天回来再看这位女子，果然是人靠衣装，顿时显得光彩照人起来。
“路小姐……”
王光文虽然激动，但还是没有失了礼数。他忍下问话的冲动，道：
“昨夜休息得可好，本官的招待可还满意吗？”
路妲压腕在宣纸上捺下一片花瓣，并不理会他的问话：
“事情都办好了？”
王光文也不再虚与委蛇：
“路小姐果然神机妙算，今天果然有流民叩城的事情发生。”
“我依你所言开了北城门，百姓果然感恩戴德，更有跪地叩首者不计其数！”
路妲略微撩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似乎全心投入在面前的画作中。
王光文也不怕自讨没趣，他笑着说：
“接下来我会如你所说，逼迫城中富商纳粮赈灾，然后安排下人在县区立生祠，蝗灾过去之后，本官就可以如愿离开田州的窠臼了。”
路妲运笔自如：
“在城门上，有受到阻碍吗？”
王光文笑道：
“确实有城防官不听调令、罔顾流民，我依你所言鞭之数十，日后必定是一桩美谈。”
路妲将笔搁下，笑道：
“恭喜州牧，这幅富贵图送给你，祝你前程似锦。”
王光文将目光定向这幅画作，花团锦簇开得炽烈，让他看得心旷神怡，只是花卷的一角留白太多，倒像是还能再添几笔。
王光文不由得腹诽人无完人，这位路小姐虽然眼光独到，但是在作画上还是不如自己。
转日我来补上几笔。
心里这样想着，王光文还是嘱托旁边的下人：
“把这幅画挂到大堂正中去，替了那副松鹤图。”
路妲看着下人离开，笑道：
“州牧大人，既然要靠民意加官进爵，不如做得真实一点。”
“挑几个形状凄惨的流民收作家仆，才显得您宅心仁厚啊。”
王光文眼睛一亮，他想起了在城楼上望见的那个女子。在一众灾民之中，只有她在饥饿的丑态下还有几分绰约的美感。
当时王光文就有些意动，路妲的这句提示确实让他眼前一亮。
“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
王光文是个废物，不代表田州没有干吏。
在这晚黄昏之前，诺大的田州城容纳了流民的冲击，并没有造成城内秩序的混乱。
那些流民到底只是一些饥饿的人，在粮食的引导下，他们在临时清出的区域瑟缩着。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白天放他们进来的大官，后来只是派家奴带走了几个健全的女子，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接济他们的还是那些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何家壬蹲在树下啃着干饼，很多人眼里难以下咽的饼子在他眼里是珍馐美味。
吃过蝗虫之后，大概无论什么食物都可以下咽了吧。
他看着不远处两个男子在地面丢下成捆的油纸木棍和绳索，艰难地咽下一口干饼：
“他们在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树下有许多流民，他们共同流徙，但是少有交流。
兴许是干饼给何家壬带来了消失已久的好奇心，他看着那两个男子歪歪扭扭地搭起一个——一个棚子？
远远地还能听到两人的争执：
“你怎么钉的桩子还不如我？亏你是个金丹！”
“你说这是教具，让我不要用灵力的啊！”
“勉强也能用。”
那个年轻一些的男子站在流民之中，振臂高呼：
“各位老乡，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儿——”
像何家壬这样身体被碳水治愈的流民将目光投向他。
“这个叫帐篷。田州没有能力为你们腾出寓所，只有这片空地。”
“西北温差很大。在空地上抱团睡觉，寒冷会夺走你们的生命。”
“你们在流徙的路上一定见过被冻死的人。”
“现在有力气的就站起来，学着我们的样子搭个帐篷。”
“材料就在我身后，各位自取。”
没有人回应。那男子也不气馁，冲着四面抱抱拳，带着同伴离开了。
何家壬看向那个歪歪扭扭的“帐篷”，他曾是惯干农活的好手，也在庄子里学过一些木匠活。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帐篷确实可以御寒，而且结构很是简单。
去看看。
……
陈羽蓝和夏东流当然会隐身折返。
夏东流看到几个流民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有样学样的搭帐篷，脸色逐渐黑下来。
陈羽蓝笑道：
“臭修仙的，又小看人的主观能动性了吧？”
夏东流百思不得其解：
“白天明明一副命悬一线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只会伸手了。”
陈羽蓝正色道：
“要是失去了自救的冲动，他们也不会流徙至此了。”
“明天这里要是有了如林的帐篷，兴许他们真的能融入田州城。”
陈羽蓝把目光转向夏东流：这位金丹修士已经脸黑得像入了冬的暹罗猫。
暹罗猫冷哼一声把一卷古籍丢给陈羽蓝：
“早知道不和你打这个赌了。”
“在师兄回来之前，一定要把这书还我。”
看着陈羽蓝如获至宝地接过《风灵月影》，夏东流喃喃道：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次序颠倒不可阅读。”
夏东流总觉得周围有什么在窥视，但是神识覆盖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只得耸耸肩，带着陈羽蓝返回寓所。
片刻之后，路妲娇小的身影浮现在树枝上，她蹲在最高的杈桠上，像一只猫科动物。
她看着流民们逐渐行动起来，奇形怪状的帐篷越来越多。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在这群沉默的流民中氤氲开来。
她眉头紧锁。
这是某种行动信号吗？那家伙在想什么呢？
他必须要好好谢一谢那位路小姐。
回到府邸，他一路穿过回廊和假山，越过自家的金鱼池，在后院看到正在陪夫人画画的那位女子。
她昨夜里来的时候，一身素裳毫无身段可言，容貌更是平平无奇，连自家侍弄花草的丫鬟也要稍胜一筹。
听过她的一番高论，王光文离席长揖，为她安排了厢房别苑、绫罗首饰。今天回来再看这位女子，果然是人靠衣装，顿时显得光彩照人起来。
“路小姐……”
王光文虽然激动，但还是没有失了礼数。他忍下问话的冲动，道：
“昨夜休息得可好，本官的招待可还满意吗？”
路妲压腕在宣纸上捺下一片花瓣，并不理会他的问话：
“事情都办好了？”
王光文也不再虚与委蛇：
“路小姐果然神机妙算，今天果然有流民叩城的事情发生。”
“我依你所言开了北城门，百姓果然感恩戴德，更有跪地叩首者不计其数！”
路妲略微撩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似乎全心投入在面前的画作中。
王光文也不怕自讨没趣，他笑着说：
“接下来我会如你所说，逼迫城中富商纳粮赈灾，然后安排下人在县区立生祠，蝗灾过去之后，本官就可以如愿离开田州的窠臼了。”
路妲运笔自如：
“在城门上，有受到阻碍吗？”
王光文笑道：
“确实有城防官不听调令、罔顾流民，我依你所言鞭之数十，日后必定是一桩美谈。”
路妲将笔搁下，笑道：
“恭喜州牧，这幅富贵图送给你，祝你前程似锦。”
王光文将目光定向这幅画作，花团锦簇开得炽烈，让他看得心旷神怡，只是花卷的一角留白太多，倒像是还能再添几笔。
王光文不由得腹诽人无完人，这位路小姐虽然眼光独到，但是在作画上还是不如自己。
转日我来补上几笔。
心里这样想着，王光文还是嘱托旁边的下人：
“把这幅画挂到大堂正中去，替了那副松鹤图。”
路妲看着下人离开，笑道：
“州牧大人，既然要靠民意加官进爵，不如做得真实一点。”
“挑几个形状凄惨的流民收作家仆，才显得您宅心仁厚啊。”
王光文眼睛一亮，他想起了在城楼上望见的那个女子。在一众灾民之中，只有她在饥饿的丑态下还有几分绰约的美感。
当时王光文就有些意动，路妲的这句提示确实让他眼前一亮。
“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
王光文是个废物，不代表田州没有干吏。
在这晚黄昏之前，诺大的田州城容纳了流民的冲击，并没有造成城内秩序的混乱。
那些流民到底只是一些饥饿的人，在粮食的引导下，他们在临时清出的区域瑟缩着。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白天放他们进来的大官，后来只是派家奴带走了几个健全的女子，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接济他们的还是那些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何家壬蹲在树下啃着干饼，很多人眼里难以下咽的饼子在他眼里是珍馐美味。
吃过蝗虫之后，大概无论什么食物都可以下咽了吧。
他看着不远处两个男子在地面丢下成捆的油纸木棍和绳索，艰难地咽下一口干饼：
“他们在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树下有许多流民，他们共同流徙，但是少有交流。
兴许是干饼给何家壬带来了消失已久的好奇心，他看着那两个男子歪歪扭扭地搭起一个——一个棚子？
远远地还能听到两人的争执：
“你怎么钉的桩子还不如我？亏你是个金丹！”
“你说这是教具，让我不要用灵力的啊！”
“勉强也能用。”
那个年轻一些的男子站在流民之中，振臂高呼：
“各位老乡，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儿——”
像何家壬这样身体被碳水治愈的流民将目光投向他。
“这个叫帐篷。田州没有能力为你们腾出寓所，只有这片空地。”
“西北温差很大。在空地上抱团睡觉，寒冷会夺走你们的生命。”
“你们在流徙的路上一定见过被冻死的人。”
“现在有力气的就站起来，学着我们的样子搭个帐篷。”
“材料就在我身后，各位自取。”
没有人回应。那男子也不气馁，冲着四面抱抱拳，带着同伴离开了。
何家壬看向那个歪歪扭扭的“帐篷”，他曾是惯干农活的好手，也在庄子里学过一些木匠活。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帐篷确实可以御寒，而且结构很是简单。
去看看。
……
陈羽蓝和夏东流当然会隐身折返。
夏东流看到几个流民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有样学样的搭帐篷，脸色逐渐黑下来。
陈羽蓝笑道：
“臭修仙的，又小看人的主观能动性了吧？”
夏东流百思不得其解：
“白天明明一副命悬一线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只会伸手了。”
陈羽蓝正色道：
“要是失去了自救的冲动，他们也不会流徙至此了。”
“明天这里要是有了如林的帐篷，兴许他们真的能融入田州城。”
陈羽蓝把目光转向夏东流：这位金丹修士已经脸黑得像入了冬的暹罗猫。
暹罗猫冷哼一声把一卷古籍丢给陈羽蓝：
“早知道不和你打这个赌了。”
“在师兄回来之前，一定要把这书还我。”
看着陈羽蓝如获至宝地接过《风灵月影》，夏东流喃喃道：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次序颠倒不可阅读。”
夏东流总觉得周围有什么在窥视，但是神识覆盖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只得耸耸肩，带着陈羽蓝返回寓所。
片刻之后，路妲娇小的身影浮现在树枝上，她蹲在最高的杈桠上，像一只猫科动物。
她看着流民们逐渐行动起来，奇形怪状的帐篷越来越多。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在这群沉默的流民中氤氲开来。
她眉头紧锁。
这是某种行动信号吗？那家伙在想什么呢？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