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清醒与恍惚】
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九点，他的闹钟响了。按下手机屏幕的停止键，刚睁开眼的周江羽习惯性往旁边摸床头柜的眼镜，但落了个空。
观察四周后，虽然看不清，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不在自己的床上——张悦然送的章鱼娃娃不在身旁，而且头顶墙上很奇怪地挂着一盘红烧肉模型。
“有人吗？”他压着嗓子问了一声。
并没有人理睬他，于是他迅速起身收拾后朝门口大步迈去，并努力回忆着昨天短暂的荒诞。一开门，他看到了正前方不远处货梯口那个挺立着傲人胸脯的女人。
“呦呵，这不两杯倒的小伙吗？”女人注意到了他，朝他挥了挥手，“在船哥的房间睡得香不香，哈哈。”
船哥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命中了缓存，是……那个人高马大的西装男，名字好像是……周什么，但此刻的周江羽没有一丝想和这个女人纠缠的欲望，他只想立刻从这是非之地消失，于是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听说你也是叶镇的？”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入他的耳朵，然后一下子捆住了他的双脚。
周江羽定在原地，嗖地转过头眯着眼盯着正在打哈欠的女人，“你怎么知道？你看我身份证了？”说着便开始掏起了口袋，钱包还在，钱也没少。
“啊……困死了，困死了，”女人慵懒地说：“一开始是准备从你钱包拿点小费的，被姓周的拦住了，哈哈，别担心啥也没少。”
“你刚说……‘你也是叶镇的’，意思是，你也是吗？”
其实周江羽对女人是不是叶镇的并不感兴趣，只是他内心对这个女人不知缘由的厌恶，让他希望听到女人否定的答案。
“不是。”她说出了周江羽期待的答案，“船哥是。”又把话题引入了新的分支，“不和你说了，我去楼上睡觉了。”然后走进电梯结束了对话。
“不是就好。”电梯关上的最后一瞬间，女人听到了周江羽的低声细语。
船哥的这个私人房间在一楼酒吧的最里面，一开门就是过道，过道上全是有密码锁贴着仓库牌的房间，只有船哥这房间，上面赫然写着“这不是仓库”。整栋楼最下面三层被“青檬娱乐”购买，一楼是周江羽所处的酒吧，二楼是传媒工作室，三楼则是酒店。
电梯语音播报着到达三楼的讯息并打开了门，女人走出电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她往走廊深处行径，周围格外安静，但她脑海中却有偶尔一声声浪荡的声音以及龌龊字眼贯穿过她没有表情的脸，直到关上房门，她那标准的笑容才再次浮现。
……
在车里坐了几分钟，周江羽打开微信，查看了一眼熟悉的聊天记录，最新消息还是停在张悦然转发的那条“程序员加班猝死”的新闻，分手后他们默契地切断了联系，一切都定格在了四天前，除了她的朋友圈。
张悦然最新的动态里只有四个字“好好生活”，还配了一张她和妈妈的合影。周江羽看着照片里笑容洋溢的张悦然，摸了摸屏幕上她的脸，心情愈加复杂。那种希望她开心又不希望她开心的矛盾撕扯着心口的倒刺，无论向上撕还是向下拽，都能扯下一块肉下来。
此刻他比任何时刻都想和张悦然说说话，在聊天框里输入了“可以聊聊吗”，随即又立马删掉了，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关于分手原因吗？已经讲清楚了。关于为什么发朋友圈吗？这又是什么愚蠢的问题，这是她的权利。任何话都可以用已经分手了回答，因为分手以后的正确就是放手。
但他总觉得缺失了什么，是什么呢？他想不明白。理智告诉他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过期的感情上了，需要赶紧收拾好情绪，就在他准备启动汽车的时候，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
一间布置精美的房屋里，一位面相慈善的中年女性正和他的丈夫坐在一起看电视，被突然剧烈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张悦然抹着眼泪带着哭腔打开门就往自己房间冲去，留下她的父母面面相觑。
她的母亲看着身旁正在找东西的男人，“别找了，在我手上呢，”她按下了暂停，然后小声地说：“这是咋了，你说。”
“我去问问。”说着男人走到女儿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女儿啊，咋了这是，有什么困难和爸爸讲，别一个人担着啊。”
房间里依旧是只有哭声，这时妈妈也到了房门前，“是不是和周江羽闹矛盾了？”里面的哭声更大了，“看来是的。”两个人默契点点头。
“要不我找那小子聊聊？”男人皱起眉头。
“你别出头，你没搞清状况瞎干预容易出问题，谈恋爱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来。”女人轻轻锤了一下男人肩膀，“你去看你的宝贝电视吧，接下来是我们女人的时间。”
“宝贝啊，妈妈进来啦。”说着她便打开了没上锁的门，并对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哎呦，我滴宝贝呦，大眼睛都哭红了，来，妈妈给你擦擦。”女人赶紧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摸着她的头，“我的小宝贝呀，你这样妈妈心疼啊，有什么事和妈妈说，妈妈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呀。”怀里的张悦然像一个小绵羊一般，停止了哭泣，撒娇一般地哼唧着。
“妈妈，我和周江羽分手了……”望着妈妈柔和似水的眼神，张悦然逐渐平静。
“我们悦然，我最了解，她做的决定一定是有她深思熟虑的原因的，没关系，没关系的。”妈妈继续安抚着悦然。
“妈妈……我好难过。”
“妈妈看你难过，心里也难过，没事啊，妈妈在呢，妈妈爱你。”
“我也爱你，妈妈。”
张悦然的家庭中，母亲唐怡是一个高中语文老师，父亲张自得是一名国企职员，那种随时可以脱口而出的爱在合适的成员结构的土壤中茁壮成长，让整个家无时不刻沉浸在一种名叫温馨的氛围中，因为他们彼此坚信无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都有这世上坚定深爱自己的另外两个人永远在他身后，这份爱陪伴张悦然已然走过二十二年，也会相伴于接下来的无论多少个二十二年。
“从妈妈的角度看呢，确实分手的理由很充分……”唐怡停顿了一会，“但是其实你们之间并没有实质性的原则性问题，当然没有原则性问题不代表就不是不合适。我是以一个旁观者角度了解的周江羽这孩子，小伙子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能力毋庸置疑，他心地善良但是做事缺乏感性力，很多时候凭着理性和道德约束和人相处……嗯……考虑到这是你们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矛盾，我建议你还是可以考察一下他，试着找一找他这种状态背后的原因，也许有改变的契机呢，当然这只是妈妈的建议。”
“我有问过他的家庭状况，可他每次都是沉默着回避。”张悦然说。
“这份回避也许正说明了问题呢，有些话听起来很说教，但还是要告诉你，我们人啊，尤其是女人，很多时候是凭借着感性做决定，但感性是容易被波动的情绪以及浅显的认知利用，滋生错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担心你的认知，只担心你的情绪。”
张悦然就这么安静地听着。
“妈妈从小就引导你表达内心的爱，热爱生活，关爱他人，我能感受到你如今内心的温暖，却也担心由于我们保护得太好，在你真的接触社会时会过于理想主义，完全凌驾于理智之上被情绪控制的感性，会让人陷入自私，这和脱离人群的理性一样让人生厌。女儿，你终究要离开这个家，感情的事我们只能适当引导，最终依旧是你主导一切，无论你怎么选择，不要给自己后悔的理由。”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就这么聊着，直到张悦然进入梦乡……
……
分手后第三天夜晚，张悦然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温黄的台灯与窗户外的一轮银色的圆月，把光撒在纯白的桌子上，棕褐色的地板上，还有这亭亭玉立的女人柔顺乌黑的头发上……就在恍惚之间她意识到自己把插画中的男人画成了周江羽的模样，“你在干嘛呢？”她喃喃地问着。
打开微信看着被置顶的小猪头像，刚刚被充实的绘画时间占领的大脑和心脏一下子又空了下来，失落感如潮水袭来。这样的僵局似乎很难突破，她想说点什么，于是点开朋友圈，发出了那条给自己也给周江羽的动态，“好好生活”。至于合影，只是因为单纯发四个字显得太孤独了。
观察四周后，虽然看不清，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不在自己的床上——张悦然送的章鱼娃娃不在身旁，而且头顶墙上很奇怪地挂着一盘红烧肉模型。
“有人吗？”他压着嗓子问了一声。
并没有人理睬他，于是他迅速起身收拾后朝门口大步迈去，并努力回忆着昨天短暂的荒诞。一开门，他看到了正前方不远处货梯口那个挺立着傲人胸脯的女人。
“呦呵，这不两杯倒的小伙吗？”女人注意到了他，朝他挥了挥手，“在船哥的房间睡得香不香，哈哈。”
船哥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命中了缓存，是……那个人高马大的西装男，名字好像是……周什么，但此刻的周江羽没有一丝想和这个女人纠缠的欲望，他只想立刻从这是非之地消失，于是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听说你也是叶镇的？”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入他的耳朵，然后一下子捆住了他的双脚。
周江羽定在原地，嗖地转过头眯着眼盯着正在打哈欠的女人，“你怎么知道？你看我身份证了？”说着便开始掏起了口袋，钱包还在，钱也没少。
“啊……困死了，困死了，”女人慵懒地说：“一开始是准备从你钱包拿点小费的，被姓周的拦住了，哈哈，别担心啥也没少。”
“你刚说……‘你也是叶镇的’，意思是，你也是吗？”
其实周江羽对女人是不是叶镇的并不感兴趣，只是他内心对这个女人不知缘由的厌恶，让他希望听到女人否定的答案。
“不是。”她说出了周江羽期待的答案，“船哥是。”又把话题引入了新的分支，“不和你说了，我去楼上睡觉了。”然后走进电梯结束了对话。
“不是就好。”电梯关上的最后一瞬间，女人听到了周江羽的低声细语。
船哥的这个私人房间在一楼酒吧的最里面，一开门就是过道，过道上全是有密码锁贴着仓库牌的房间，只有船哥这房间，上面赫然写着“这不是仓库”。整栋楼最下面三层被“青檬娱乐”购买，一楼是周江羽所处的酒吧，二楼是传媒工作室，三楼则是酒店。
电梯语音播报着到达三楼的讯息并打开了门，女人走出电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她往走廊深处行径，周围格外安静，但她脑海中却有偶尔一声声浪荡的声音以及龌龊字眼贯穿过她没有表情的脸，直到关上房门，她那标准的笑容才再次浮现。
……
在车里坐了几分钟，周江羽打开微信，查看了一眼熟悉的聊天记录，最新消息还是停在张悦然转发的那条“程序员加班猝死”的新闻，分手后他们默契地切断了联系，一切都定格在了四天前，除了她的朋友圈。
张悦然最新的动态里只有四个字“好好生活”，还配了一张她和妈妈的合影。周江羽看着照片里笑容洋溢的张悦然，摸了摸屏幕上她的脸，心情愈加复杂。那种希望她开心又不希望她开心的矛盾撕扯着心口的倒刺，无论向上撕还是向下拽，都能扯下一块肉下来。
此刻他比任何时刻都想和张悦然说说话，在聊天框里输入了“可以聊聊吗”，随即又立马删掉了，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关于分手原因吗？已经讲清楚了。关于为什么发朋友圈吗？这又是什么愚蠢的问题，这是她的权利。任何话都可以用已经分手了回答，因为分手以后的正确就是放手。
但他总觉得缺失了什么，是什么呢？他想不明白。理智告诉他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过期的感情上了，需要赶紧收拾好情绪，就在他准备启动汽车的时候，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
一间布置精美的房屋里，一位面相慈善的中年女性正和他的丈夫坐在一起看电视，被突然剧烈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张悦然抹着眼泪带着哭腔打开门就往自己房间冲去，留下她的父母面面相觑。
她的母亲看着身旁正在找东西的男人，“别找了，在我手上呢，”她按下了暂停，然后小声地说：“这是咋了，你说。”
“我去问问。”说着男人走到女儿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女儿啊，咋了这是，有什么困难和爸爸讲，别一个人担着啊。”
房间里依旧是只有哭声，这时妈妈也到了房门前，“是不是和周江羽闹矛盾了？”里面的哭声更大了，“看来是的。”两个人默契点点头。
“要不我找那小子聊聊？”男人皱起眉头。
“你别出头，你没搞清状况瞎干预容易出问题，谈恋爱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来。”女人轻轻锤了一下男人肩膀，“你去看你的宝贝电视吧，接下来是我们女人的时间。”
“宝贝啊，妈妈进来啦。”说着她便打开了没上锁的门，并对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哎呦，我滴宝贝呦，大眼睛都哭红了，来，妈妈给你擦擦。”女人赶紧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摸着她的头，“我的小宝贝呀，你这样妈妈心疼啊，有什么事和妈妈说，妈妈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呀。”怀里的张悦然像一个小绵羊一般，停止了哭泣，撒娇一般地哼唧着。
“妈妈，我和周江羽分手了……”望着妈妈柔和似水的眼神，张悦然逐渐平静。
“我们悦然，我最了解，她做的决定一定是有她深思熟虑的原因的，没关系，没关系的。”妈妈继续安抚着悦然。
“妈妈……我好难过。”
“妈妈看你难过，心里也难过，没事啊，妈妈在呢，妈妈爱你。”
“我也爱你，妈妈。”
张悦然的家庭中，母亲唐怡是一个高中语文老师，父亲张自得是一名国企职员，那种随时可以脱口而出的爱在合适的成员结构的土壤中茁壮成长，让整个家无时不刻沉浸在一种名叫温馨的氛围中，因为他们彼此坚信无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都有这世上坚定深爱自己的另外两个人永远在他身后，这份爱陪伴张悦然已然走过二十二年，也会相伴于接下来的无论多少个二十二年。
“从妈妈的角度看呢，确实分手的理由很充分……”唐怡停顿了一会，“但是其实你们之间并没有实质性的原则性问题，当然没有原则性问题不代表就不是不合适。我是以一个旁观者角度了解的周江羽这孩子，小伙子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能力毋庸置疑，他心地善良但是做事缺乏感性力，很多时候凭着理性和道德约束和人相处……嗯……考虑到这是你们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矛盾，我建议你还是可以考察一下他，试着找一找他这种状态背后的原因，也许有改变的契机呢，当然这只是妈妈的建议。”
“我有问过他的家庭状况，可他每次都是沉默着回避。”张悦然说。
“这份回避也许正说明了问题呢，有些话听起来很说教，但还是要告诉你，我们人啊，尤其是女人，很多时候是凭借着感性做决定，但感性是容易被波动的情绪以及浅显的认知利用，滋生错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担心你的认知，只担心你的情绪。”
张悦然就这么安静地听着。
“妈妈从小就引导你表达内心的爱，热爱生活，关爱他人，我能感受到你如今内心的温暖，却也担心由于我们保护得太好，在你真的接触社会时会过于理想主义，完全凌驾于理智之上被情绪控制的感性，会让人陷入自私，这和脱离人群的理性一样让人生厌。女儿，你终究要离开这个家，感情的事我们只能适当引导，最终依旧是你主导一切，无论你怎么选择，不要给自己后悔的理由。”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就这么聊着，直到张悦然进入梦乡……
……
分手后第三天夜晚，张悦然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温黄的台灯与窗户外的一轮银色的圆月，把光撒在纯白的桌子上，棕褐色的地板上，还有这亭亭玉立的女人柔顺乌黑的头发上……就在恍惚之间她意识到自己把插画中的男人画成了周江羽的模样，“你在干嘛呢？”她喃喃地问着。
打开微信看着被置顶的小猪头像，刚刚被充实的绘画时间占领的大脑和心脏一下子又空了下来，失落感如潮水袭来。这样的僵局似乎很难突破，她想说点什么，于是点开朋友圈，发出了那条给自己也给周江羽的动态，“好好生活”。至于合影，只是因为单纯发四个字显得太孤独了。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