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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如真似幻

    御无嬴听着门外那饱含着真情实感的哭喊和拍打,一时间竟也不自觉地愣在原地。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但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不断将腹中之气呼出,缓解着心中的紧张。

    甲婆的叮嘱里并没有关于更换香火的内容,只是说过在香火燃尽之前,既不能打开暗阁的门,也不能应答门外传来的声音。

    可倘若这香火真是出了问题又该怎么办?

    他不禁回过头去,瞧见那白金相间的香烛正稳稳地立在地面之上,一缕细绸似的轻烟从烛火间缭出,在暗阁里飘绕曼舞。

    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混在一起,嗅入鼻间,倒是有着静心般的作用。

    但要说门外那动静是来害他的邪祟作出来的,御无嬴却又觉得太过离奇。

    “世子!真的要来不及了!快开门吧!”

    “小人真的不愿世子遇害啊!要是您因为没有换上我拿来的香火而受罪,小人这辈子也不会安心了……”

    “小人跪下来求您了!求您开门吧!世子!!!”

    门外忽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接着又是连续几下拍打木门的声音。

    御无嬴瞧了眼那地上的香火,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那纤长白净的手指握得发紧,指骨突出得很是显眼,好似要冲破那细白的皮肤。

    “甲婆行事谨慎,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出现如此纰漏,不管那门外的是下人还是邪祟,我都谨记甲婆嘱咐,绝不给半句回应,也绝不会打开这木门。”

    低眉看了眼那只燃了些许蜡头的香烛,御无嬴默默地在心底相信着自己判断,无论那门外哭嚎得如何动情感人,说得如何真切紧急,自己都不会理他半分。

    如此想着,那双生得极为漂亮的丹凤眼朝着门口又斜视了片刻,心中暗道:“若是真有这般紧急,甲婆又怎么会不敢亲自来?”

    但随即他便否认了这个念头:“不,就算是甲婆来了我也不能应她。”

    又过了一会儿,那门外的动静便逐渐消停了。

    “世子,时辰已过,小人对不起您……”

    御无嬴站在木门之后,门外声音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倘若世子您遭遇不测,小人定陪您共赴黄泉……”

    说到这,那声音似乎也不再像最开始那般失控地哭嚎了,反而有种生死既定的漠然。

    “此生若是不能供奉世子,我陈贡愿意下辈子给世子做牛做马,绝不有半点怨言!”

    这会儿,御无嬴听见门外又传来窸窣的碎声,似乎是那人已经从原先跪趴在门上的姿势变回了站立。

    只听得几下细微的脚步声,随后又是一记“扑通”的闷响,好像又跪下了下来。

    “我陈贡今日立誓,若世子遭不测,定以身陪葬,与世子共下黄泉,来生甘为世子做牛做马,望诸位神仙作证!”

    一阵慷慨激昂的陈词结束后,又是接连三下清脆的磕头声。

    御无嬴听着门外那干脆的三下“砰砰砰”声响,竟又不自觉的有些动容,单凭刚才那几下,若是普通人,几乎是能给磕得头破血流了。

    但他已经做出决定,无论那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保持着绝对的静默,不给任何回应。

    毕竟自己已经如履薄冰二十年,绝不可能在这最后的生死关头犯了忌讳。

    “小人先告辞了,世子……”

    听那门外的动静,想来那下人又已经站了起来。

    “保重!”

    铿锵的一声“保重”,像是柄锤子狠狠地敲在他的心头,敲出他半身冷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这香烛真有问题?

    御无嬴又即刻将耳朵贴着木门,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下人的吸鼻声,而那脚步声也确实像是在倒退而走。

    若真是邪祟想来害我,为何不继续哀求我给他开门?

    半晌,御无嬴再也不能从木门上听见任何声响了,只有呼呼的夜风还在继续吹刮着,除此以外,整个祭神堂内寂静得可怕。

    静得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平时敲暮钟似的;静得他能听见那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同小溪流水那般。

    “这……当真是走了?”御无嬴心中困惑道,贴着木门的耳朵缓缓放开,他呆愣在原地,仍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事。

    他连忙走到香烛旁,只见那蜡身已经燃了四分之一,几行烛泪流落在周遭,似是在哭诉着什么。

    暗阁内,烛火依旧,轻烟依旧,气味依旧。

    唯有方才那哭喊声和拍门声不再依旧。

    御无嬴蹲下身子,在烛火下仔细打量着那蜡烛,却实在是看不出有何异样。

    他先前没见过要用的香火是什么样式的,也不知道这烛火燃起来该是如何的,甲婆只说了要点燃她放在暗阁里的香火,在那香火燃尽前,不可理会外界任何声音,也不可把门打开。

    甲婆强调了很多次,决不能应答那门外的声音。

    可御无嬴没有经历过拜夜参礼,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

    当时他想再问得详细些,但甲婆却说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只留给他自己去悟了。

    不过他对这种事情知之甚少,除了儿时遇到过不少诡事外,便再没多了解的机会了。

    这会儿,他又想起甲婆的建议:“世子,若在那暗阁内待得实在沉闷,可就地打坐静心,以防止待得太久而心浮气躁,做出傻事。”

    见那香烛还有大半,御无嬴便席地而坐,按照甲婆所教授的姿势,双腿盘膝而坐,双手于胸前合十,闭目清杂念。

    伴着那香烛的气味,御无嬴感觉自己的心境似乎又重新变得干净了起来,杂念也逐一从那脑海中清除而去。

    不知不自觉间,竟有种心旷神怡、身心舒畅之感。

    “世子,是我。”

    可就在这时,某个熟悉的声音再度从门外传来。

    “小天彻?”御无嬴睁开眼睛,又朝门口瞥去。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应答,只是静默地望着门口。

    “别答话!哎嘿,世子可别忘了,甲婆交待过您,千万不能理会门外的声音,就算是我也一样的,我可不想害了世子。”

    小天彻是甲婆带来御守府的孤童,从小就在御守府里干些粗活,因为性子不错,再加上甲婆很疼爱他,所以御无嬴倒是把他当作小弟来看待。

    倒不是他端着架子,而是身份实在有别,就连最疼爱小天彻的甲婆也不会让他越界。

    下人就是下人,这句话不仅是甲婆要说,他的父母要说,整个御守府的所有下人、管事也都要说。

    可他又怎么会在这?莫不又是那邪祟想来害我?

    即使是相交甚熟的小天彻,御无嬴还是对他警惕万分。

    “世子莫慌,您不用说话,也不用应答,我就是担心您一个人在这待得孤寂,过来陪您的,要是那邪祟出现,说不定误以为我就是您,把我给宰了,那就真是皆大欢喜了。”

    御无嬴不禁皱起眉头,心想这小子怎么又在说这些胡话。

    “世子,您别怕,我带了桃木剑,还挂着甲婆给我的古钱,要真见了邪祟,还指不定鹿死谁手呢,世子您说是不是,哈哈哈。”

    御无嬴心说自己可没办法答话,更何况那邪祟要是如此简单就教你降服得了,又怎会让甲婆在御守府忙活这二十个年头。

    “噢我忘了,世子您可不能说话,嘿嘿,那世子就听我说说话吧,这几日府内忙着拜夜参礼,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世子了,也不知道世子在里面待得怕不怕。”

    “唉,世子您肯定疑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嘘,您别出声,我慢慢跟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