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追问，讯问
讲完了以上的部分之后，林宏自己清醒了不少，意识到自己刚刚进酒馆时在混乱与慌张中犯了多大的错：
他居然透露了关于阿特拉斯与地球的事。（这种行为在他眼里无异于提前了自己社会身份的死刑）
听完他的陈述，整个末路酒馆鸦雀无声。
接下来，他打算尽量把听众的想法导向“他是合成人，而不是阿特拉斯使徒”这个方向。
过了一小会儿，有听众打破了沉默：
“别在这里断篇啊，继续讲啊。”
“为什么阿特拉斯不留别人就留你。”
“你不是阿特拉斯使徒吗？见过高级文明吗？”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开始叫喊起来。他们心里都认为这个小子肯定就是个肚子和脑袋都空空的家伙，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
林宏没说自己被阿特拉斯系统附身了，也没承认自己是阿特拉斯使徒。
“你就不能讲点有意思的，别再讲中心市小故事了。”
“讲点你们母星的故事，再多讲讲那什么‘学校’小故事。”
群众对流水账并不喜闻乐见——明明期待的是《异星冒险奇谭》，结果端上来的却是《我在中心市某某街做人口登记的那些天》。
好在夜晚还很长。（其实11号中心市没有昼夜分别）
阿特拉斯教徒们早已从刚才被众人揶揄的稍稍失落中回过神来，专心地听着他的故事。
在暂停的间隙，那位领航员正思考着什么，在围观人群外来回踱步。
“我被那些人带来这里之前经历的事情也不多啊。”
林宏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几个掮客。
掮客们用宽大的衣服和太空装备把全身遮得严严实实的，除了通过身份标识装置，无法从外表分辨谁是谁。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故事贩子敲着桌子，跟个正在审讯的刑警似的。
“你应该还有话说吧？后来呢，那两个豺狼似的管理员带你去干什么了。”浪客也严肃起来，尽管他似乎记错了管理员的样貌，又或许这是一种“修辞手法”。
“好吧。”
他摇摇头，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结果却表现得像得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一样。
【继续告诉他们吧，反正你是阿特拉斯使徒，谁敢伤害你呢？谁能伤害你呢？说得再详细一些，从他们口中得到需要的信息吧，或许将事情和盘托出也无所谓呢。】
那个来自另一个使徒的声音持续蛊惑着他。
【错误的使徒！不明白你的力量吗，只消一句承认的话，就能拥有你曾经根本无法想象的一切！一切！】
那个神秘声音的主人，再配合上其他奇怪的人，已经成功地把他逼得崩溃了一次——结果就是他来到了这里，向众人讲述自己的故事。
接下来的故事，到底要怎么讲……
……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特拉斯‘昨天’毁灭了你的母星？！”狼头的阿尼布斯的鼻子扇动着。
“很离谱吧？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倒希望那是假的咧。”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管理员喀克隆在费力地向他们解释：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其实是个故障的合成人。
林宏看向那个面向机库的全景窗，却只看见机坪上起降的飞船，暗影早已不翼而飞了。
“那不可能，阿特拉斯早没了，怎么可能在‘昨天’炸掉你的母星呢？”诺十二站起身来。
“什么意思？阿特拉斯到底是什么？”
诺十二说：“好久以前，阿特拉斯出现在宇宙中，向所有文明提供超空间技术。”
“超空间技术？”
他一脸疑惑，甚至想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手持光剑的武士。
阿尼布斯说：“通过超空间技术，文明可以进行空间操控和超光速旅行。
“但是这种技术只有在阿特拉斯的影响下才能生效，一但失去这种技术，建立在这种技术上的理论便没有意义了。”
先有技术再有科学理论？
还真奇怪，这就好像在说先有火箭才有火箭公式一样。
而且他之前还以为这种“太空歌剧”式社会，一定会有自主发明的超光速技术来着。
或许下次见到黎芷了得问清楚——关于超光速技术还有太空歌剧啊啥的，她一般会很乐意回答的。
见林宏又开始发呆了（其实是在思考），这时的阿尼布斯和诺十二都习惯了，没去打扰他。
“可是我明明看见自己的母星被炸掉了啊？要是阿特拉斯这么大慈大悲的话，那他为什么要炸掉我的母星。”
阿尼布斯的狼鼻子哼了一声，“也许，这反而证明了你是合成人呢？”
喀克隆走了过来，他的管理员制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了，“走吧……到管理员中心再聊。”
这些人朝着补给站内部走去，其他人都给他们让开一条道。
有些人开始小声讨论起他这个“可怜的合成人”，聊起他离谱且悲惨的身世。
真不懂喀克隆是怎么编出这离谱故事的，都能拿来当超级英雄起源故事了（包含“失去亲人”要素，和“获得刀枪不入超能力”要素）。
几人乘着微型飞船，火急火燎地赶到11号中心市的管理员中心。
这几个人太急了，以致于林宏都没好好看看这个错综复杂的庞大太空城市，就到了管理员中心的机库。
飞船速度之快，让他只能看清城市中那些顶天立地的巨型结构，而底下密密麻麻的城区都变成了车窗上的闪光掠影。
“都当管理员了还超速驾驶。”林宏有点不满地说道。
“怎么，被加速度弄得头晕了？不应该啊。”
阿尼布斯瞥了他一眼，随后把自己黑色大衣系好了才下车。
“绝大部分飞船都是按照系统规划的线路与速度行驶的……飞这么快是因为我们有专线。”喀克隆的低沉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甲壳人已站在了阿尼布斯身旁，而且穿上了管理员的灰白色制服。
远处，一个橙色的向导机器人飘了过来，开始与两个管理员交谈起来。
飞船的门自动开得更大了一点，诺十二才下了船，“真是的，叫俺来干啥，不就是来登记的事儿。”
“因为，诺十二大哥可能是‘关键证人’？”
“啥子关键证人，俺看这事儿最好不要牵扯太多俺们，你说是吧，林宏小兄弟？”
“也是。”
他开始担心起这一切结束之后他要住哪儿和吃啥，尽管他已经快一天（主观时间）没吃东西了也感觉。
然后，还有一件要担心的事——那个幽灵一样的东西。
他刚下船站稳脚跟，微型飞船就忽然原地漂浮起来，退后好几米，从顶上的开口飞出去了。
这里的机库结构与采矿站集散中心的很相似，分为人与微型飞船所在的区域（登机区），和小型飞船及以上规模的飞船所在的区域（起降区）。
两个管理员和那个向导机器人忽然朝他看过来。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它飞走的。”他摊了摊手，也没指望这些外星人能懂。
“正在扫描您的躯体，请稍加等候。”向导机器人朝他飞来。
机器人长得像个棱角分明的橙色橄榄球。它正绕着他漂浮，好像要把他全身都细细看个遍——他感觉那种差点被解剖的余悸又涌上心头来了。
但是不得不说，机器人飞行时造成的轻微空气扰动把人挠得有点舒服，他想，就像理发的感觉。
“扫描完毕，请跟我来吧。”
几人从一侧有着全景大窗的长廊里走过去，窗外的景象正向他这个原始人炫耀着一个未知社会的力量：
不用再说“无数”、“庞大”这样的笼统字眼了，因为从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中心的全景。
近处，能看见不断从窗外划过的中型和大型运输飞船——如鲸鱼般游过，它们经过时所投射的阴影，会让人以为自己在隧道中前行。
而更远处的建筑物，初看以为就是一堵有着各种飞船出口的墙，直到走廊尽头才发现，那个建筑物是有曲面的，结构其实与柱子相似，而顶上那遮盖了一大片天空的“天花板”其实只是“柱子”延伸出来的长桥。
林宏看到了此等景物后，就理解了太空歌剧的美与震撼，“大而壮丽”肯定就是太空歌剧的基调吧。
尽管现在并没有看到“壮丽”的景色，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个小小的运输通道。
（“太空歌剧，又大又美啊！”——某天在他家打游戏的“阿特拉斯使徒”黎芷如是说。）
哈，为什么总是想起她呢，他感觉心里酸涩得狠。明明她跟那个毁灭了一切的“阿特拉斯”是一伙儿的啊！
阿尼布斯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呵，你对这里的景象这么惊讶吗，这可是我们习以为常的事情。”
那张混合着狼和鳄鱼的面部特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也不知道这家伙露出牙齿算是微笑还是嘲讽，他想。）
“中心市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一个太空城市能建得这么大。”
狼头人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不是讲这些的时候，我可不是你的导游。”
向导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看向另一位管理员。
“我也拒绝。”
他又看向矿工。
“俺不太清楚这里的事儿。”
由于没有听到解说，林宏的观光很不尽兴。（也使得此处的设定暂时不能引出，林宏看了一眼听众，他们都表示早就知道了。）
……
“等一下，迷路的使徒。”
酒保忽然打断了这事无巨细的，无休无止的流水账。
这个酒保是他第一个见到的“纯智人”，外貌整体上跟他比较相像，但是差别也很明显，明显不像同一种族。
一个阿特拉斯信徒严肃地说：“你为什么，一直在讲到达管理员中心‘内部’之前发生的事情。请直接说明，你在管理员中心里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都讲到这个地步了，也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吧，后面就是登记完了身份……然后……然后……”
林宏语无伦次了，退缩了，害怕了——
【是的，没有必要再说了，没有必要再等了，直接在他们面前展示阿特拉斯的神迹！昭告天下，你就是阿特拉斯的末日使者！】
听起来，那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甚至有回音。
然而，这声音只有林宏能听见。
那个暗影的主人这么执着地想让他表明身份，可他根本不想承受如此沉重的使命。
而且……它描述的事，它展示的图景的确有些诱人，就好像向众人证明了自己的“救世主”身份之后，便真的能得到一切。
“你在拖延时间，你在等谁来打破僵局，是吗？”领航员停止了来回踱步，站到了与他相对的位置上，“还是说，在思考什么？”
“我在想，我的记忆很可能不是真的……就是给合成人植入的虚假记忆。”
“你刚才说，你失去了合成人本该有的记忆，又说出了关于你的母星被阿特拉斯炸毁的故事。”领航员站在原地，用语言步步紧逼。
“这有什么矛盾吗，我被植入了‘失去了记忆’的记忆，以及被阿特拉斯炸毁了母星的记忆。”
“你这话就矛盾了，你不可能同时有‘失去记忆’与‘母星毁灭’这两种认知，因为母星毁灭本就是一种记忆。”
所有人的好奇心和好事心都被这一番话勾起来了，林宏再想搪塞过去也不能了。
可恶，被逼进死胡同了，这下真的像正在被讯问似的。
【直接承认，别等了，别躲了，反正也躲不掉的。】
不能慌，之前他就是因为被那个“东西”和另一个人钻了空子，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怎么办……他努力回忆着，试图找到合乎逻辑的，可以让人信服的东西……
“没事儿，还有时间。”酒保用纤细的手撑着下巴，温和地说道。
“夜晚还很长呢。”
他居然透露了关于阿特拉斯与地球的事。（这种行为在他眼里无异于提前了自己社会身份的死刑）
听完他的陈述，整个末路酒馆鸦雀无声。
接下来，他打算尽量把听众的想法导向“他是合成人，而不是阿特拉斯使徒”这个方向。
过了一小会儿，有听众打破了沉默：
“别在这里断篇啊，继续讲啊。”
“为什么阿特拉斯不留别人就留你。”
“你不是阿特拉斯使徒吗？见过高级文明吗？”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开始叫喊起来。他们心里都认为这个小子肯定就是个肚子和脑袋都空空的家伙，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
林宏没说自己被阿特拉斯系统附身了，也没承认自己是阿特拉斯使徒。
“你就不能讲点有意思的，别再讲中心市小故事了。”
“讲点你们母星的故事，再多讲讲那什么‘学校’小故事。”
群众对流水账并不喜闻乐见——明明期待的是《异星冒险奇谭》，结果端上来的却是《我在中心市某某街做人口登记的那些天》。
好在夜晚还很长。（其实11号中心市没有昼夜分别）
阿特拉斯教徒们早已从刚才被众人揶揄的稍稍失落中回过神来，专心地听着他的故事。
在暂停的间隙，那位领航员正思考着什么，在围观人群外来回踱步。
“我被那些人带来这里之前经历的事情也不多啊。”
林宏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几个掮客。
掮客们用宽大的衣服和太空装备把全身遮得严严实实的，除了通过身份标识装置，无法从外表分辨谁是谁。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故事贩子敲着桌子，跟个正在审讯的刑警似的。
“你应该还有话说吧？后来呢，那两个豺狼似的管理员带你去干什么了。”浪客也严肃起来，尽管他似乎记错了管理员的样貌，又或许这是一种“修辞手法”。
“好吧。”
他摇摇头，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结果却表现得像得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一样。
【继续告诉他们吧，反正你是阿特拉斯使徒，谁敢伤害你呢？谁能伤害你呢？说得再详细一些，从他们口中得到需要的信息吧，或许将事情和盘托出也无所谓呢。】
那个来自另一个使徒的声音持续蛊惑着他。
【错误的使徒！不明白你的力量吗，只消一句承认的话，就能拥有你曾经根本无法想象的一切！一切！】
那个神秘声音的主人，再配合上其他奇怪的人，已经成功地把他逼得崩溃了一次——结果就是他来到了这里，向众人讲述自己的故事。
接下来的故事，到底要怎么讲……
……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特拉斯‘昨天’毁灭了你的母星？！”狼头的阿尼布斯的鼻子扇动着。
“很离谱吧？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倒希望那是假的咧。”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管理员喀克隆在费力地向他们解释：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其实是个故障的合成人。
林宏看向那个面向机库的全景窗，却只看见机坪上起降的飞船，暗影早已不翼而飞了。
“那不可能，阿特拉斯早没了，怎么可能在‘昨天’炸掉你的母星呢？”诺十二站起身来。
“什么意思？阿特拉斯到底是什么？”
诺十二说：“好久以前，阿特拉斯出现在宇宙中，向所有文明提供超空间技术。”
“超空间技术？”
他一脸疑惑，甚至想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手持光剑的武士。
阿尼布斯说：“通过超空间技术，文明可以进行空间操控和超光速旅行。
“但是这种技术只有在阿特拉斯的影响下才能生效，一但失去这种技术，建立在这种技术上的理论便没有意义了。”
先有技术再有科学理论？
还真奇怪，这就好像在说先有火箭才有火箭公式一样。
而且他之前还以为这种“太空歌剧”式社会，一定会有自主发明的超光速技术来着。
或许下次见到黎芷了得问清楚——关于超光速技术还有太空歌剧啊啥的，她一般会很乐意回答的。
见林宏又开始发呆了（其实是在思考），这时的阿尼布斯和诺十二都习惯了，没去打扰他。
“可是我明明看见自己的母星被炸掉了啊？要是阿特拉斯这么大慈大悲的话，那他为什么要炸掉我的母星。”
阿尼布斯的狼鼻子哼了一声，“也许，这反而证明了你是合成人呢？”
喀克隆走了过来，他的管理员制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了，“走吧……到管理员中心再聊。”
这些人朝着补给站内部走去，其他人都给他们让开一条道。
有些人开始小声讨论起他这个“可怜的合成人”，聊起他离谱且悲惨的身世。
真不懂喀克隆是怎么编出这离谱故事的，都能拿来当超级英雄起源故事了（包含“失去亲人”要素，和“获得刀枪不入超能力”要素）。
几人乘着微型飞船，火急火燎地赶到11号中心市的管理员中心。
这几个人太急了，以致于林宏都没好好看看这个错综复杂的庞大太空城市，就到了管理员中心的机库。
飞船速度之快，让他只能看清城市中那些顶天立地的巨型结构，而底下密密麻麻的城区都变成了车窗上的闪光掠影。
“都当管理员了还超速驾驶。”林宏有点不满地说道。
“怎么，被加速度弄得头晕了？不应该啊。”
阿尼布斯瞥了他一眼，随后把自己黑色大衣系好了才下车。
“绝大部分飞船都是按照系统规划的线路与速度行驶的……飞这么快是因为我们有专线。”喀克隆的低沉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甲壳人已站在了阿尼布斯身旁，而且穿上了管理员的灰白色制服。
远处，一个橙色的向导机器人飘了过来，开始与两个管理员交谈起来。
飞船的门自动开得更大了一点，诺十二才下了船，“真是的，叫俺来干啥，不就是来登记的事儿。”
“因为，诺十二大哥可能是‘关键证人’？”
“啥子关键证人，俺看这事儿最好不要牵扯太多俺们，你说是吧，林宏小兄弟？”
“也是。”
他开始担心起这一切结束之后他要住哪儿和吃啥，尽管他已经快一天（主观时间）没吃东西了也感觉。
然后，还有一件要担心的事——那个幽灵一样的东西。
他刚下船站稳脚跟，微型飞船就忽然原地漂浮起来，退后好几米，从顶上的开口飞出去了。
这里的机库结构与采矿站集散中心的很相似，分为人与微型飞船所在的区域（登机区），和小型飞船及以上规模的飞船所在的区域（起降区）。
两个管理员和那个向导机器人忽然朝他看过来。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它飞走的。”他摊了摊手，也没指望这些外星人能懂。
“正在扫描您的躯体，请稍加等候。”向导机器人朝他飞来。
机器人长得像个棱角分明的橙色橄榄球。它正绕着他漂浮，好像要把他全身都细细看个遍——他感觉那种差点被解剖的余悸又涌上心头来了。
但是不得不说，机器人飞行时造成的轻微空气扰动把人挠得有点舒服，他想，就像理发的感觉。
“扫描完毕，请跟我来吧。”
几人从一侧有着全景大窗的长廊里走过去，窗外的景象正向他这个原始人炫耀着一个未知社会的力量：
不用再说“无数”、“庞大”这样的笼统字眼了，因为从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中心的全景。
近处，能看见不断从窗外划过的中型和大型运输飞船——如鲸鱼般游过，它们经过时所投射的阴影，会让人以为自己在隧道中前行。
而更远处的建筑物，初看以为就是一堵有着各种飞船出口的墙，直到走廊尽头才发现，那个建筑物是有曲面的，结构其实与柱子相似，而顶上那遮盖了一大片天空的“天花板”其实只是“柱子”延伸出来的长桥。
林宏看到了此等景物后，就理解了太空歌剧的美与震撼，“大而壮丽”肯定就是太空歌剧的基调吧。
尽管现在并没有看到“壮丽”的景色，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个小小的运输通道。
（“太空歌剧，又大又美啊！”——某天在他家打游戏的“阿特拉斯使徒”黎芷如是说。）
哈，为什么总是想起她呢，他感觉心里酸涩得狠。明明她跟那个毁灭了一切的“阿特拉斯”是一伙儿的啊！
阿尼布斯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呵，你对这里的景象这么惊讶吗，这可是我们习以为常的事情。”
那张混合着狼和鳄鱼的面部特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也不知道这家伙露出牙齿算是微笑还是嘲讽，他想。）
“中心市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一个太空城市能建得这么大。”
狼头人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不是讲这些的时候，我可不是你的导游。”
向导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看向另一位管理员。
“我也拒绝。”
他又看向矿工。
“俺不太清楚这里的事儿。”
由于没有听到解说，林宏的观光很不尽兴。（也使得此处的设定暂时不能引出，林宏看了一眼听众，他们都表示早就知道了。）
……
“等一下，迷路的使徒。”
酒保忽然打断了这事无巨细的，无休无止的流水账。
这个酒保是他第一个见到的“纯智人”，外貌整体上跟他比较相像，但是差别也很明显，明显不像同一种族。
一个阿特拉斯信徒严肃地说：“你为什么，一直在讲到达管理员中心‘内部’之前发生的事情。请直接说明，你在管理员中心里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都讲到这个地步了，也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吧，后面就是登记完了身份……然后……然后……”
林宏语无伦次了，退缩了，害怕了——
【是的，没有必要再说了，没有必要再等了，直接在他们面前展示阿特拉斯的神迹！昭告天下，你就是阿特拉斯的末日使者！】
听起来，那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甚至有回音。
然而，这声音只有林宏能听见。
那个暗影的主人这么执着地想让他表明身份，可他根本不想承受如此沉重的使命。
而且……它描述的事，它展示的图景的确有些诱人，就好像向众人证明了自己的“救世主”身份之后，便真的能得到一切。
“你在拖延时间，你在等谁来打破僵局，是吗？”领航员停止了来回踱步，站到了与他相对的位置上，“还是说，在思考什么？”
“我在想，我的记忆很可能不是真的……就是给合成人植入的虚假记忆。”
“你刚才说，你失去了合成人本该有的记忆，又说出了关于你的母星被阿特拉斯炸毁的故事。”领航员站在原地，用语言步步紧逼。
“这有什么矛盾吗，我被植入了‘失去了记忆’的记忆，以及被阿特拉斯炸毁了母星的记忆。”
“你这话就矛盾了，你不可能同时有‘失去记忆’与‘母星毁灭’这两种认知，因为母星毁灭本就是一种记忆。”
所有人的好奇心和好事心都被这一番话勾起来了，林宏再想搪塞过去也不能了。
可恶，被逼进死胡同了，这下真的像正在被讯问似的。
【直接承认，别等了，别躲了，反正也躲不掉的。】
不能慌，之前他就是因为被那个“东西”和另一个人钻了空子，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怎么办……他努力回忆着，试图找到合乎逻辑的，可以让人信服的东西……
“没事儿，还有时间。”酒保用纤细的手撑着下巴，温和地说道。
“夜晚还很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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