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根骨奇绝小肉包
雪原之上，没有月亮只有星光。
一个身着天青色长袍的男子凭空落下，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浅坑。
“这雪也太薄了，差点崴了脚。”
男子原本是想要营造出，人一落地白雪如涟漪般退开的景象，却不想错估了积雪的厚度。
他有些狼狈的拍掉身上的碎雪，又脱下短靴倒出些雪来。
“还好没人看到，否则我的仙人之姿可就毁于一旦了。”
男子正嘟囔着，周边枯树一齐裂开，数个身穿捉影卫制服手持黑缨长枪的汉子大步走出喝道：“来者何人？！”
男子吓了一跳，连忙将鞋子往雪地里一放，身子挺得笔直负手于后，摆出一副不可侵犯的高人姿态。
他往衣服里掏出一个银色金属牌子，沉声道：“本官有事找江乐水。”
为首的捉影卫看到牌子上刻有双刀长枪，其下还有一个“汉”字，认得这是京城卫戍军的腰牌。
牌子呈银色，也就是说这人至少是个校官。
他当即示意其他捉影卫收起手中长枪。
“大人，请稍候。我来开门。”
男子瞥了一眼这个捉影卫，眸中不含一丁点感情，恍如非尘世凡人。
待得雪原上一块地面随着齿轮咬合声缓缓升起，男子忽然干咳一声淡淡道：“我适才落地时发现，你们伪装做的很差呀。这种荒芜人烟的地方，雪怎么能这么薄呢？太假、太假！你们事后一定要将此处积雪加厚，否则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有异。”
一众捉影卫看向那个浅坑，都忍不住想要捂脸，这明明是你判断失误好不好？
有一个心直口快的汉子说道：“大人，这几天没怎么下过雪，雪就该这么薄。”
男子噎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最后憋出几个字：“你小子牛！”
待得男子沿着入口缓缓飘下去后，那心直口快的汉子又道：“班长，那位大人好像把鞋给忘了。”
众捉影卫齐齐看向雪地里那只孤零零的短靴，一齐在心中喊出那句感叹：“这特么神经病吧！”
……
捉影卫据点内。
莫沫正襟危坐，视线不自觉的就跑到江乐水的两团圆润雪垛上。
“我的确有一些发现，不知大人是否去停尸房看过那些尸首？”
江乐水没有在意他的目光，答道：“自然是看过的，他们不是武者，身体上没有练武的痕迹，肌肉也不紧实，我是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运送这些普通人。”
莫沫颔首又说道：“大人可知白川帮有赤璃心？”
江乐水没有答话，眼神示意他不要再绕弯子，有屁一次放干净。
“我在白川帮时曾判断这些人是武者，是因为他们的体质异于常人。并且，其中一个女子推搡我时曾释放出气血之力。气血之力离体，这最少也是破兵境才能做到。”
“修炼气血，可以排除他们是巫师的可能，巫师不修气血。”江乐水插了一句，算是帮莫沫的分析补全。
“今日，我去停尸房验尸时。又见到了那个女子，我将她左臂手腕切开，发现此人的血管内的血液不是红色也不是紫黑色，而是绿色。”
“绿色！？”
此言一出江乐水心中大震，他们只来得及简单的对尸体进行查验，发现对方是普通人后便采取了守株待兔的计策。
在江乐水看来，一群普通流民于回生殿无足轻重，应该只是用来欲盖弥彰，所以他们详细搜查了运输马车、白川帮的原址以及白云城方圆百公里范围的大小道路，偏偏没有重视那些被拐走的流民。
“人的血怎么会是绿色，难道对方是妖族？不可能，妖族想要化形怎么也得是中品，中品妖兽可不会这么容易死……”
江乐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向莫沫。
她想要看看这个小小的见习捕手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大人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白川帮近期曾有一颗赤璃心，据我所知那颗赤璃心是白川帮背后的雇主所赠。由此看来，他们背后的雇主，可能真正贩卖的不是人口，而是利用这些流民暗度陈仓，实际上贩卖的是妖族的器官。”
莫沫的这个判断，是基于知道答案后的逆向推理。
他在捏爆那人心脏时，梦中的神秘人曾提到过那是盗梦鼠一族的心头血。
所以莫沫推测，这些流民的修为、气血很可能都来自于一颗妖族的心脏。
至于会不会还有其他器官……现在，尸体的内脏都被那些小怪物啃食一空，他也无从印证。
江乐水的眸光愈发认真起来，适才那种成熟女性的妩媚气质渐渐向高冷御姐转变。
“只凭借赤璃心和绿色的血你就能够有这些判断？”
莫沫连忙开始打起补丁：“生物的血液颜色以红色、蓝色、绿色以及无色为主。绿色的血液主要存在于环节动物体内，如蚯蚓和蚂蟥。他们的血液在携带氧气时呈红色，不携带氧气时呈绿色。想必应该有不少虫类妖族都是如此。人体造血主要通过肝脏、淋巴、胸腺、骨髓等。如果白川帮的雇主将这些流民的器官都移植成妖族的器官，那么这些人的血液颜色就会出现变化……”
江乐水听着，眉头越皱越深。
“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这小子不会是在蒙我吧！”江乐水不自觉的就产生这样的疑问。
其实，莫沫对这些也一知半解，只是通过对脑中多出来的一部分知识整理分析后做出看似能够说通的推测。
“你……还懂医术？”
莫沫看着江乐水一脸懵圈发问的模样，竟不自觉的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无所不知的错觉。
“嘿嘿，略懂略懂。”
“略懂？……不过他们给普通人移植器官目的何在呢？普通人最多只能承载战王境界的妖族器官，这种妖族器官在黑市上售价也仅需要十五万左右汉元币，破兵境的价格更低。这么做值吗？”
莫沫听得瞪圆了眼睛，在心中呐喊道：“大姐值啊！太特么值了！十五万都相当于我家吃穿用度两年多的钱了！为啥在你口中就那么廉价呢？！阿姨，我不想努力啦！”
早知道这么值钱，他拼命也要在停尸房里薅几个器官回来。
二人说话间，一个男子的声音突兀从门外传来：“是心窍周天。”
铁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袍肩披狐绒白披风的男子信步而入，他面容清秀，柔顺的秀发无风自动。
“卧槽，怎么又是你？”莫沫在心中发出灵魂质疑。
“胡牟？”江乐水好看的眉头跟吃柠檬似的皱起来。。
胡牟轻轻撩起秀发，微笑道：“多年不见，学姐竟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我。小弟受宠若惊了。”
“哪来的人海啊？你说话看看场合好不好？”莫沫再次在心中吐槽。
江乐水妩媚的眸子白了胡牟一眼，冷冷道：“怎么？卫戍军和学院都不要你了？跑来老娘这儿打秋风。”
“吾辈天才志在四方，怎可困于一州之地。我此次出来就是要踏遍汉国山河。”
他才不会说是被师傅给赶出来的，这也太跌份儿了。
江乐水轻哼一声，这个学弟什么鬼样她太清楚了，她又转眼看向胡牟的脚。
此刻胡牟虽然穿的靴子颜色一致，但其上花纹却不相同。
胡牟是个体面人，自然带着随身的衣物，但他不知是何缘故只换了一只。
“你这鞋……怎么两只不一样。”
“呵，尔等驻守偏远之地，如何晓得这是京城最新潮流。”
胡牟语气清冷，好像不愿与粗鄙之人多说。
“说吧，你来我这儿干嘛？”
“我要带走一个叫莫沫的人，咦？”他还没说完，目光已经落到莫沫身上，适才进门时他根本就没正眼看过莫沫。
莫沫微笑以对，露出一副恬静无害的模样。
“怎么哪都有你？”胡牟发出一模一样的疑问。
“大人，我就是莫沫。”
胡牟长长的哦了一声。
“你就是他弟弟，怪不得我说莫沫这名字那么耳熟呢。”
弟弟？
原来胡牟是兄长找来的。
他说着就拉起莫沫要往门外走，江乐水见状柳眉一皱，横臂拦在胡牟胸前道：“这是我捉影卫要的人。你想带就带走？”
她说时气血之力爆发，脚下黑砖如蛛网般裂开。
莫沫只感仿佛置身河水，完全无法呼吸。
“怎么？还赖上我，不给我走了？”胡牟还是一副淡然姿态，但眸中似有火焰燃起，渐渐压过江乐水的气势。
胡牟瞥了一眼喘不上气的莫沫，轻笑道：“学姐，你是想杀了这小子吗？”
“哼！”江乐水轻哼一声，眼看莫沫快要撑不住了才收回自己的气血之力。
胡牟放开莫沫，笑道：“江学姐，我本觉得你也算是个冰雪聪明的美人儿，不成想提示到这一步，你还没有参透。”
江乐水皱眉不语，论实力、地位她都不如眼前这个学弟，在情报上与见识上自然也欠缺一些。
“心窍周天，这个词你我都不陌生。武者在完成锻体境之后，会以心窍为始终在体内形成一个气血运行的周天。如果，那些人将妖族的心脏移植到普通人身上是否可以助他们建立心窍周天，从而快速建立起一支武者军队呢？”
江乐水闻言当即否认：“这不可能，普通人无法承受武者的器官。先人为了快速提升军队战力，曾尝试过这种方法，但所有人几乎都因无法承受而死亡。”
莫沫暗自颔首：“没错，没错，这就是排异反应。人和人之间尚且会出现排异，更别说跨物种的移植了。”
“如果，他们已经找到克服的方法呢？他们为什么拐卖如此多人口，如果是为了寻找对应的返祖的人呢？”
“返祖、返祖……如果如此……”
江乐水还没说完就被胡牟打断：“考虑案情是你们捉影卫的事。我掺和的已经够多了，这小子我就带走啦！”
他说完就带着莫沫快步走入错杂的通道中，不负责任的留给江乐水一个大大的问号。
二人走后，她找到袁南扬后交代道：“辛一，太阳升起来之前，你联络好辛字代号的各个班长，带着北云城附近的所有兄弟去凤阳关和明武关附近据点驻守。”
凤阳关和明武关既是北云城以北的两大军事要塞，主要就是防守来自回生疆场的外族。
袁南扬皱眉道：“头，这辎重队还有几天就到北云城了，我们现在离开会不会……”
“是甲十三下的指令，执行命令即可。”
“那位甲十三露面了？他是……”
“别瞎打听，小心没了自己的脑袋！”
捉影府以天干来命名等级，但明面上的最高指挥并不是甲级而是乙级，从乙到癸共分为九级。
甲级捉影卫则是独立于九级之外的特殊存在，甲级共有十三人对应汉国十三州。
甲级捉影卫的职责重点不在于捉，而在于影藏自己，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隐藏于普通人中，当他们现身时便拥有影响一州捉影卫决策的权限。
江乐水安排完后，将得到的推论与猜想写下装到一个白色信封中，又找来一个不起眼的清洁人员低声道：“癸四，把这封信放到往常的联络地点，注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癸四颔首，如往常一般打扫完据点才换上常服离开。
……
北云城上空，胡牟像提小猫一样提着莫沫。
“胡、胡大人这太丢脸了，我也是有尊严的。快放我下去。”
“没事，我境界高，我不累。”胡某一脸的云淡风轻。
这是你累不累的问题吗？
晨光熹微，雪原尽头的朝阳如巨鲲肚白缓缓浮起。
胡牟揉了揉肚子嘟囔道：“有点饿了，你请我吃点儿啥呗。”
他瞬间展示出一种市井大妈想占小便宜的风范。
莫沫刚想拒绝，胡牟又道：“别说你没钱啊！飞那么久我也是有消耗的，吃个早点算便宜你小子了。”
莫沫欲哭无泪：“照您这样的大高手不应该虎躯一震大手一挥释放出，主人何为言少钱，劲须沽取对君酌的气魄吗？”
胡牟凝眉，眉毛又继而展开，突然赞道：“好句！只是我这个人勤俭持家，不喜铺张浪费。”
他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却幻想自己一掌推开尹阳城消费最高的酒楼，然后大喊一声，今儿的酒我胡某人包啦！
然后一群穿着清凉的小姐姐围着自己喝酒，就连钦慕已久的女神信宣，也拜倒在自己的王霸之气下。
嘿嘿嘿，何等的霸气，何等的阔气啊！
“这诗……就这一句？”
“就这一句。”
“嘶——”
胡牟yy的内容就这样被打断了。
“有点儿气魄，可惜不符合我的性格！”
莫沫长叹一声，同胡牟挑了个僻静处降落，便带胡牟去了自己与韩勇军常去的那家面馆。
……
面馆的老板夫妇一看胡牟这身装扮就知道是个大人物，他们这小面馆几时招待过这样的人，当即有些局促。
胡牟张开胯坐在小马扎上大口吃面高手风范顿时烟消云散，他皱眉问道：“这面怎么没肉啊？”
莫沫斟酌一番委婉答道：“小的没钱！”
“切，瞧你抠的。肉我请了！”
胡牟转身高声道：“老板，给上点肉食！”
“好、好嘞！”
不一会儿，桌子上摆上了卤牛肉、卤肥肠、卤牛肚、牛肝切片、卤牛筋等七碟肉菜，还有一小碟花生米。
胡牟嘴角一抽：“这……这……”
老板露出局促而恭敬的笑容道：“大人，小店的各种肉食都上来了。您尝尝合不合您的口味。”
在这小店老板看来，这种大人物当然是全都要啦，做什么选择，费事儿！
“我不喜铺张浪费……”微弱的声音从胡牟牙缝间传出。
老板没有听清，忙道：“什么？大人您还要牛肺？不好意思，小店没有啊。”
胡牟吞了吞口水，他这么个大高手总不能让老板收回去吧，那也太跌份儿了！
当即硬着头皮道：“很好！老板……有心了。”
“诶！您满意就好！”老板说着喜笑颜开的离开。
同样喜笑颜开的还有莫沫和老板的女儿小肉包，今天他俩可是太有口福了。
莫沫一边嗦面一边笑问道：“大人，你是哪个部队的？怎么会认识我哥呢？”
莫沫这才有机会询问胡牟。
胡牟闻言皱眉，他说过自己是莫林笑叫来的吗？
不过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无所谓。
“卫戍军！京城的警备部队，我是少校官衔，管着几千人呢！厉害吧。”
莫沫怔怔点头。
“本以为你是回生疆场上的将军，结果只是汉国境内部队的军官，好像也不怎么地嘛……”莫沫在心里嘟囔。
在汉国国民眼里，上回生疆场的将军才是英雄豪杰，这种在汉国境内的一般都是混资历的世家公子哥，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你嘟囔什么呢？我感觉你在心里毁谤我。”胡牟眼神危险。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胡牟摇头，跟这穷乡僻壤的小子装逼真没意思，出身局限了他们的眼界。
胡牟刚要夹菜，忽见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从桌底探出，电光火石间拿走一块牛肉。
紧接着就听到桌下一个稚童脆生生道：“谢谢莫沫锅锅！”
小肉包的手速迅捷如飞，一边吃小桌下还不停传来感谢莫沫的声音。
胡牟脑门青筋凸起，咬牙切齿道：“这是我买的，你谢他干嘛！”
他说着眼瞅那胖乎乎的小手又从桌子下伸过去抓牛肉，胡牟刚伸手去抓，只见那小手立即缩回，另一只小手则抓走桌子另一端的肥肠。
“调虎离山？小孩儿还懂兵法！？”胡牟大吃一惊。
莫沫则是满头黑线，这么个大高手跟孩童叫什么劲呢？
“话说，小肉包的食量好像更大了，这样吃会吃坏肠胃的吧。待会儿得跟老板娘提一嘴。”莫沫暗忖。
小肉包虽然小手迅捷，但速度肯定比不上胡牟这个大高手。
须臾间，小肉包已经被胡牟拽出来，并高高举起，眼见这样一放小肉包定要摔得身体青紫。
老板夫妇二人见状吓得张皇失措，连忙跑到胡牟面前喊道：“大人，大人！是我没看好孩子，求您看在孩子年岁小的份上绕了她吧。”
小肉包则是吃的满嘴流油，欢喜道：“哇！好高，好高！这个锅锅好好玩！”
老板娘语中带着哭腔，引来诸多人围观。
莫沫联系胡牟前后各种不知所云的所作所为，急忙道：“胡大人，小姑娘贪吃了点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她吧！”
他说着手上运上气血，不是准备动手，而是准备随时接住小肉包。
胡牟被他们这么一说老脸一红，忙道：“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我是看这小姑娘根骨奇绝，想要收她当弟子。”
“啊？”
众人都是蒙圈的N次方状态。
胡牟自顾自道：“小姑娘，小小年纪食量极大，韧性极佳，骨密度和肌肉密度都很高。你们带她修行过吗？”
老板夫妇愣愣道：“修、修行？没有啊！”
“那她就是千里挑一的武者体质！”胡牟心中更是兴奋。
“而且这姑娘有慧根，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莫沫挠头，这慧根不会说的是小肉包适才声东击西偷吃东西吧。
老板夫妇傻了，朝莫沫投来问询的目光。
莫沫心想：“这小肉包也算是命运之子了，小小年纪碰到个这种大人物青睐，跟着去生活定然比现在好很多。
他当下颔首道：“这位大人地位颇搞。如果你们舍得，倒是可以让小肉包跟着胡大人去修行。”
老板娘颤声道：“大人，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不是！没事，以后你们想她了，跟我知会一声，探望的食宿和路费都由我负责。”胡牟不断轻抛、摇晃小肉包，观察她肉嘟嘟的四肢，喜滋滋的仿佛得到稀世珍宝。
小肉包则是被晃得脸色由红转白，低声道：“大锅锅，我……想吐……哇……”
一点点肉泥从小嘴里溢出，滴在胡牟衣服上。
胡牟觉得简直滴了狗了，看着胸前的污渍眉毛直跳。
老板夫妇见状连忙喝斥：“肉包，你怎么说吐就吐！也不忍着点儿！”
胡牟嘴角一边抽搐，一边将小肉包放到地上。
老板夫妇道歉不停，舌头都打卷了。
胡牟摆摆手道：“无碍无碍，我后天就走，你们是让她直接跟我走，还是之后将她送到尹阳来。”
“哦，就是京城。”
胡牟生怕老板娘他们不知道尹阳就是京城。
老板娘闻言为难皱眉道：“后……后天，这么快……可是到尹阳路途遥远，我们……”
老板娘说话磕磕绊绊的，老板则是眸中含泪伸手拍板道：“后天就后天！大人，我们给肉包收拾好！后天便随您去，又不是见不到了！以后想她了，我们就来找您，路费我们自己出！”
胡牟与老板夫妇二人商议好，老板夫妇便将小肉包领到后院去了。
胡牟见那二人都走进后院，这才低声对莫沫说道：“我和你哥曾经在回生疆场相识，是很好的朋友。他昨晚听说你被捉影卫抓走，连忙联络我，让我救你出来。你明白你哥的意思吗？”
“不太明白。”
莫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把自己当猫提、当恶人的家伙居然是兄长的好友。
“他知道你报考了汉武高校。”
这一点莫沫并不奇怪，毕竟嫂子就是自己的班主任。
但胡牟为什么提起这个？
莫沫忽然想起，江乐水曾和胡牟提到学校。
难道！？
此人能在汉武高校说上话？
莫沫想到这里既感到一点安心与庆幸，又感到悲哀。
兄长一直是个不愿低头的人，这一次居然为了自己去求人。
无论多好的朋友，当你低下头那一刻，有些性质就在不言中改变了。
莫沫难以想象那是种什么滋味。
不是愧疚，是亏欠……
“不、不用，您……”
莫沫下意识就想要拒绝胡牟，他觉得自己也可以稳稳考上汉武高校，不用老哥去低头求人。
胡牟将他打断道：“听我说完……我是在某一所高校能说上点话，原本我只是想敷衍一下了事的。直到我见到他的弟弟，竟然就是你！我才明白，他为什么找我。”
“为什么？”莫沫下意识问出了声。
“因为，你拥有和我一样的天赋，成为撰言人的天赋！”
一个身着天青色长袍的男子凭空落下，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浅坑。
“这雪也太薄了，差点崴了脚。”
男子原本是想要营造出，人一落地白雪如涟漪般退开的景象，却不想错估了积雪的厚度。
他有些狼狈的拍掉身上的碎雪，又脱下短靴倒出些雪来。
“还好没人看到，否则我的仙人之姿可就毁于一旦了。”
男子正嘟囔着，周边枯树一齐裂开，数个身穿捉影卫制服手持黑缨长枪的汉子大步走出喝道：“来者何人？！”
男子吓了一跳，连忙将鞋子往雪地里一放，身子挺得笔直负手于后，摆出一副不可侵犯的高人姿态。
他往衣服里掏出一个银色金属牌子，沉声道：“本官有事找江乐水。”
为首的捉影卫看到牌子上刻有双刀长枪，其下还有一个“汉”字，认得这是京城卫戍军的腰牌。
牌子呈银色，也就是说这人至少是个校官。
他当即示意其他捉影卫收起手中长枪。
“大人，请稍候。我来开门。”
男子瞥了一眼这个捉影卫，眸中不含一丁点感情，恍如非尘世凡人。
待得雪原上一块地面随着齿轮咬合声缓缓升起，男子忽然干咳一声淡淡道：“我适才落地时发现，你们伪装做的很差呀。这种荒芜人烟的地方，雪怎么能这么薄呢？太假、太假！你们事后一定要将此处积雪加厚，否则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有异。”
一众捉影卫看向那个浅坑，都忍不住想要捂脸，这明明是你判断失误好不好？
有一个心直口快的汉子说道：“大人，这几天没怎么下过雪，雪就该这么薄。”
男子噎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最后憋出几个字：“你小子牛！”
待得男子沿着入口缓缓飘下去后，那心直口快的汉子又道：“班长，那位大人好像把鞋给忘了。”
众捉影卫齐齐看向雪地里那只孤零零的短靴，一齐在心中喊出那句感叹：“这特么神经病吧！”
……
捉影卫据点内。
莫沫正襟危坐，视线不自觉的就跑到江乐水的两团圆润雪垛上。
“我的确有一些发现，不知大人是否去停尸房看过那些尸首？”
江乐水没有在意他的目光，答道：“自然是看过的，他们不是武者，身体上没有练武的痕迹，肌肉也不紧实，我是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运送这些普通人。”
莫沫颔首又说道：“大人可知白川帮有赤璃心？”
江乐水没有答话，眼神示意他不要再绕弯子，有屁一次放干净。
“我在白川帮时曾判断这些人是武者，是因为他们的体质异于常人。并且，其中一个女子推搡我时曾释放出气血之力。气血之力离体，这最少也是破兵境才能做到。”
“修炼气血，可以排除他们是巫师的可能，巫师不修气血。”江乐水插了一句，算是帮莫沫的分析补全。
“今日，我去停尸房验尸时。又见到了那个女子，我将她左臂手腕切开，发现此人的血管内的血液不是红色也不是紫黑色，而是绿色。”
“绿色！？”
此言一出江乐水心中大震，他们只来得及简单的对尸体进行查验，发现对方是普通人后便采取了守株待兔的计策。
在江乐水看来，一群普通流民于回生殿无足轻重，应该只是用来欲盖弥彰，所以他们详细搜查了运输马车、白川帮的原址以及白云城方圆百公里范围的大小道路，偏偏没有重视那些被拐走的流民。
“人的血怎么会是绿色，难道对方是妖族？不可能，妖族想要化形怎么也得是中品，中品妖兽可不会这么容易死……”
江乐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向莫沫。
她想要看看这个小小的见习捕手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大人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白川帮近期曾有一颗赤璃心，据我所知那颗赤璃心是白川帮背后的雇主所赠。由此看来，他们背后的雇主，可能真正贩卖的不是人口，而是利用这些流民暗度陈仓，实际上贩卖的是妖族的器官。”
莫沫的这个判断，是基于知道答案后的逆向推理。
他在捏爆那人心脏时，梦中的神秘人曾提到过那是盗梦鼠一族的心头血。
所以莫沫推测，这些流民的修为、气血很可能都来自于一颗妖族的心脏。
至于会不会还有其他器官……现在，尸体的内脏都被那些小怪物啃食一空，他也无从印证。
江乐水的眸光愈发认真起来，适才那种成熟女性的妩媚气质渐渐向高冷御姐转变。
“只凭借赤璃心和绿色的血你就能够有这些判断？”
莫沫连忙开始打起补丁：“生物的血液颜色以红色、蓝色、绿色以及无色为主。绿色的血液主要存在于环节动物体内，如蚯蚓和蚂蟥。他们的血液在携带氧气时呈红色，不携带氧气时呈绿色。想必应该有不少虫类妖族都是如此。人体造血主要通过肝脏、淋巴、胸腺、骨髓等。如果白川帮的雇主将这些流民的器官都移植成妖族的器官，那么这些人的血液颜色就会出现变化……”
江乐水听着，眉头越皱越深。
“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这小子不会是在蒙我吧！”江乐水不自觉的就产生这样的疑问。
其实，莫沫对这些也一知半解，只是通过对脑中多出来的一部分知识整理分析后做出看似能够说通的推测。
“你……还懂医术？”
莫沫看着江乐水一脸懵圈发问的模样，竟不自觉的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无所不知的错觉。
“嘿嘿，略懂略懂。”
“略懂？……不过他们给普通人移植器官目的何在呢？普通人最多只能承载战王境界的妖族器官，这种妖族器官在黑市上售价也仅需要十五万左右汉元币，破兵境的价格更低。这么做值吗？”
莫沫听得瞪圆了眼睛，在心中呐喊道：“大姐值啊！太特么值了！十五万都相当于我家吃穿用度两年多的钱了！为啥在你口中就那么廉价呢？！阿姨，我不想努力啦！”
早知道这么值钱，他拼命也要在停尸房里薅几个器官回来。
二人说话间，一个男子的声音突兀从门外传来：“是心窍周天。”
铁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袍肩披狐绒白披风的男子信步而入，他面容清秀，柔顺的秀发无风自动。
“卧槽，怎么又是你？”莫沫在心中发出灵魂质疑。
“胡牟？”江乐水好看的眉头跟吃柠檬似的皱起来。。
胡牟轻轻撩起秀发，微笑道：“多年不见，学姐竟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我。小弟受宠若惊了。”
“哪来的人海啊？你说话看看场合好不好？”莫沫再次在心中吐槽。
江乐水妩媚的眸子白了胡牟一眼，冷冷道：“怎么？卫戍军和学院都不要你了？跑来老娘这儿打秋风。”
“吾辈天才志在四方，怎可困于一州之地。我此次出来就是要踏遍汉国山河。”
他才不会说是被师傅给赶出来的，这也太跌份儿了。
江乐水轻哼一声，这个学弟什么鬼样她太清楚了，她又转眼看向胡牟的脚。
此刻胡牟虽然穿的靴子颜色一致，但其上花纹却不相同。
胡牟是个体面人，自然带着随身的衣物，但他不知是何缘故只换了一只。
“你这鞋……怎么两只不一样。”
“呵，尔等驻守偏远之地，如何晓得这是京城最新潮流。”
胡牟语气清冷，好像不愿与粗鄙之人多说。
“说吧，你来我这儿干嘛？”
“我要带走一个叫莫沫的人，咦？”他还没说完，目光已经落到莫沫身上，适才进门时他根本就没正眼看过莫沫。
莫沫微笑以对，露出一副恬静无害的模样。
“怎么哪都有你？”胡牟发出一模一样的疑问。
“大人，我就是莫沫。”
胡牟长长的哦了一声。
“你就是他弟弟，怪不得我说莫沫这名字那么耳熟呢。”
弟弟？
原来胡牟是兄长找来的。
他说着就拉起莫沫要往门外走，江乐水见状柳眉一皱，横臂拦在胡牟胸前道：“这是我捉影卫要的人。你想带就带走？”
她说时气血之力爆发，脚下黑砖如蛛网般裂开。
莫沫只感仿佛置身河水，完全无法呼吸。
“怎么？还赖上我，不给我走了？”胡牟还是一副淡然姿态，但眸中似有火焰燃起，渐渐压过江乐水的气势。
胡牟瞥了一眼喘不上气的莫沫，轻笑道：“学姐，你是想杀了这小子吗？”
“哼！”江乐水轻哼一声，眼看莫沫快要撑不住了才收回自己的气血之力。
胡牟放开莫沫，笑道：“江学姐，我本觉得你也算是个冰雪聪明的美人儿，不成想提示到这一步，你还没有参透。”
江乐水皱眉不语，论实力、地位她都不如眼前这个学弟，在情报上与见识上自然也欠缺一些。
“心窍周天，这个词你我都不陌生。武者在完成锻体境之后，会以心窍为始终在体内形成一个气血运行的周天。如果，那些人将妖族的心脏移植到普通人身上是否可以助他们建立心窍周天，从而快速建立起一支武者军队呢？”
江乐水闻言当即否认：“这不可能，普通人无法承受武者的器官。先人为了快速提升军队战力，曾尝试过这种方法，但所有人几乎都因无法承受而死亡。”
莫沫暗自颔首：“没错，没错，这就是排异反应。人和人之间尚且会出现排异，更别说跨物种的移植了。”
“如果，他们已经找到克服的方法呢？他们为什么拐卖如此多人口，如果是为了寻找对应的返祖的人呢？”
“返祖、返祖……如果如此……”
江乐水还没说完就被胡牟打断：“考虑案情是你们捉影卫的事。我掺和的已经够多了，这小子我就带走啦！”
他说完就带着莫沫快步走入错杂的通道中，不负责任的留给江乐水一个大大的问号。
二人走后，她找到袁南扬后交代道：“辛一，太阳升起来之前，你联络好辛字代号的各个班长，带着北云城附近的所有兄弟去凤阳关和明武关附近据点驻守。”
凤阳关和明武关既是北云城以北的两大军事要塞，主要就是防守来自回生疆场的外族。
袁南扬皱眉道：“头，这辎重队还有几天就到北云城了，我们现在离开会不会……”
“是甲十三下的指令，执行命令即可。”
“那位甲十三露面了？他是……”
“别瞎打听，小心没了自己的脑袋！”
捉影府以天干来命名等级，但明面上的最高指挥并不是甲级而是乙级，从乙到癸共分为九级。
甲级捉影卫则是独立于九级之外的特殊存在，甲级共有十三人对应汉国十三州。
甲级捉影卫的职责重点不在于捉，而在于影藏自己，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隐藏于普通人中，当他们现身时便拥有影响一州捉影卫决策的权限。
江乐水安排完后，将得到的推论与猜想写下装到一个白色信封中，又找来一个不起眼的清洁人员低声道：“癸四，把这封信放到往常的联络地点，注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癸四颔首，如往常一般打扫完据点才换上常服离开。
……
北云城上空，胡牟像提小猫一样提着莫沫。
“胡、胡大人这太丢脸了，我也是有尊严的。快放我下去。”
“没事，我境界高，我不累。”胡某一脸的云淡风轻。
这是你累不累的问题吗？
晨光熹微，雪原尽头的朝阳如巨鲲肚白缓缓浮起。
胡牟揉了揉肚子嘟囔道：“有点饿了，你请我吃点儿啥呗。”
他瞬间展示出一种市井大妈想占小便宜的风范。
莫沫刚想拒绝，胡牟又道：“别说你没钱啊！飞那么久我也是有消耗的，吃个早点算便宜你小子了。”
莫沫欲哭无泪：“照您这样的大高手不应该虎躯一震大手一挥释放出，主人何为言少钱，劲须沽取对君酌的气魄吗？”
胡牟凝眉，眉毛又继而展开，突然赞道：“好句！只是我这个人勤俭持家，不喜铺张浪费。”
他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却幻想自己一掌推开尹阳城消费最高的酒楼，然后大喊一声，今儿的酒我胡某人包啦！
然后一群穿着清凉的小姐姐围着自己喝酒，就连钦慕已久的女神信宣，也拜倒在自己的王霸之气下。
嘿嘿嘿，何等的霸气，何等的阔气啊！
“这诗……就这一句？”
“就这一句。”
“嘶——”
胡牟yy的内容就这样被打断了。
“有点儿气魄，可惜不符合我的性格！”
莫沫长叹一声，同胡牟挑了个僻静处降落，便带胡牟去了自己与韩勇军常去的那家面馆。
……
面馆的老板夫妇一看胡牟这身装扮就知道是个大人物，他们这小面馆几时招待过这样的人，当即有些局促。
胡牟张开胯坐在小马扎上大口吃面高手风范顿时烟消云散，他皱眉问道：“这面怎么没肉啊？”
莫沫斟酌一番委婉答道：“小的没钱！”
“切，瞧你抠的。肉我请了！”
胡牟转身高声道：“老板，给上点肉食！”
“好、好嘞！”
不一会儿，桌子上摆上了卤牛肉、卤肥肠、卤牛肚、牛肝切片、卤牛筋等七碟肉菜，还有一小碟花生米。
胡牟嘴角一抽：“这……这……”
老板露出局促而恭敬的笑容道：“大人，小店的各种肉食都上来了。您尝尝合不合您的口味。”
在这小店老板看来，这种大人物当然是全都要啦，做什么选择，费事儿！
“我不喜铺张浪费……”微弱的声音从胡牟牙缝间传出。
老板没有听清，忙道：“什么？大人您还要牛肺？不好意思，小店没有啊。”
胡牟吞了吞口水，他这么个大高手总不能让老板收回去吧，那也太跌份儿了！
当即硬着头皮道：“很好！老板……有心了。”
“诶！您满意就好！”老板说着喜笑颜开的离开。
同样喜笑颜开的还有莫沫和老板的女儿小肉包，今天他俩可是太有口福了。
莫沫一边嗦面一边笑问道：“大人，你是哪个部队的？怎么会认识我哥呢？”
莫沫这才有机会询问胡牟。
胡牟闻言皱眉，他说过自己是莫林笑叫来的吗？
不过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无所谓。
“卫戍军！京城的警备部队，我是少校官衔，管着几千人呢！厉害吧。”
莫沫怔怔点头。
“本以为你是回生疆场上的将军，结果只是汉国境内部队的军官，好像也不怎么地嘛……”莫沫在心里嘟囔。
在汉国国民眼里，上回生疆场的将军才是英雄豪杰，这种在汉国境内的一般都是混资历的世家公子哥，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你嘟囔什么呢？我感觉你在心里毁谤我。”胡牟眼神危险。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胡牟摇头，跟这穷乡僻壤的小子装逼真没意思，出身局限了他们的眼界。
胡牟刚要夹菜，忽见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从桌底探出，电光火石间拿走一块牛肉。
紧接着就听到桌下一个稚童脆生生道：“谢谢莫沫锅锅！”
小肉包的手速迅捷如飞，一边吃小桌下还不停传来感谢莫沫的声音。
胡牟脑门青筋凸起，咬牙切齿道：“这是我买的，你谢他干嘛！”
他说着眼瞅那胖乎乎的小手又从桌子下伸过去抓牛肉，胡牟刚伸手去抓，只见那小手立即缩回，另一只小手则抓走桌子另一端的肥肠。
“调虎离山？小孩儿还懂兵法！？”胡牟大吃一惊。
莫沫则是满头黑线，这么个大高手跟孩童叫什么劲呢？
“话说，小肉包的食量好像更大了，这样吃会吃坏肠胃的吧。待会儿得跟老板娘提一嘴。”莫沫暗忖。
小肉包虽然小手迅捷，但速度肯定比不上胡牟这个大高手。
须臾间，小肉包已经被胡牟拽出来，并高高举起，眼见这样一放小肉包定要摔得身体青紫。
老板夫妇二人见状吓得张皇失措，连忙跑到胡牟面前喊道：“大人，大人！是我没看好孩子，求您看在孩子年岁小的份上绕了她吧。”
小肉包则是吃的满嘴流油，欢喜道：“哇！好高，好高！这个锅锅好好玩！”
老板娘语中带着哭腔，引来诸多人围观。
莫沫联系胡牟前后各种不知所云的所作所为，急忙道：“胡大人，小姑娘贪吃了点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她吧！”
他说着手上运上气血，不是准备动手，而是准备随时接住小肉包。
胡牟被他们这么一说老脸一红，忙道：“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我是看这小姑娘根骨奇绝，想要收她当弟子。”
“啊？”
众人都是蒙圈的N次方状态。
胡牟自顾自道：“小姑娘，小小年纪食量极大，韧性极佳，骨密度和肌肉密度都很高。你们带她修行过吗？”
老板夫妇愣愣道：“修、修行？没有啊！”
“那她就是千里挑一的武者体质！”胡牟心中更是兴奋。
“而且这姑娘有慧根，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莫沫挠头，这慧根不会说的是小肉包适才声东击西偷吃东西吧。
老板夫妇傻了，朝莫沫投来问询的目光。
莫沫心想：“这小肉包也算是命运之子了，小小年纪碰到个这种大人物青睐，跟着去生活定然比现在好很多。
他当下颔首道：“这位大人地位颇搞。如果你们舍得，倒是可以让小肉包跟着胡大人去修行。”
老板娘颤声道：“大人，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不是！没事，以后你们想她了，跟我知会一声，探望的食宿和路费都由我负责。”胡牟不断轻抛、摇晃小肉包，观察她肉嘟嘟的四肢，喜滋滋的仿佛得到稀世珍宝。
小肉包则是被晃得脸色由红转白，低声道：“大锅锅，我……想吐……哇……”
一点点肉泥从小嘴里溢出，滴在胡牟衣服上。
胡牟觉得简直滴了狗了，看着胸前的污渍眉毛直跳。
老板夫妇见状连忙喝斥：“肉包，你怎么说吐就吐！也不忍着点儿！”
胡牟嘴角一边抽搐，一边将小肉包放到地上。
老板夫妇道歉不停，舌头都打卷了。
胡牟摆摆手道：“无碍无碍，我后天就走，你们是让她直接跟我走，还是之后将她送到尹阳来。”
“哦，就是京城。”
胡牟生怕老板娘他们不知道尹阳就是京城。
老板娘闻言为难皱眉道：“后……后天，这么快……可是到尹阳路途遥远，我们……”
老板娘说话磕磕绊绊的，老板则是眸中含泪伸手拍板道：“后天就后天！大人，我们给肉包收拾好！后天便随您去，又不是见不到了！以后想她了，我们就来找您，路费我们自己出！”
胡牟与老板夫妇二人商议好，老板夫妇便将小肉包领到后院去了。
胡牟见那二人都走进后院，这才低声对莫沫说道：“我和你哥曾经在回生疆场相识，是很好的朋友。他昨晚听说你被捉影卫抓走，连忙联络我，让我救你出来。你明白你哥的意思吗？”
“不太明白。”
莫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把自己当猫提、当恶人的家伙居然是兄长的好友。
“他知道你报考了汉武高校。”
这一点莫沫并不奇怪，毕竟嫂子就是自己的班主任。
但胡牟为什么提起这个？
莫沫忽然想起，江乐水曾和胡牟提到学校。
难道！？
此人能在汉武高校说上话？
莫沫想到这里既感到一点安心与庆幸，又感到悲哀。
兄长一直是个不愿低头的人，这一次居然为了自己去求人。
无论多好的朋友，当你低下头那一刻，有些性质就在不言中改变了。
莫沫难以想象那是种什么滋味。
不是愧疚，是亏欠……
“不、不用，您……”
莫沫下意识就想要拒绝胡牟，他觉得自己也可以稳稳考上汉武高校，不用老哥去低头求人。
胡牟将他打断道：“听我说完……我是在某一所高校能说上点话，原本我只是想敷衍一下了事的。直到我见到他的弟弟，竟然就是你！我才明白，他为什么找我。”
“为什么？”莫沫下意识问出了声。
“因为，你拥有和我一样的天赋，成为撰言人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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