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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救急

    赵管家急得原地打转,不住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偏生宋大夫又出了远门,这……如何向侯爷交代!”

    忽地他抬头看到宋浔踮着脚站在纱幔边张望,顾不得她只是个医馆学徒,迎上去硬搬个救兵:“哎哟,宋姑娘你来的正好,小侯爷发了病,城里大夫还在路上,真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大叔,我……我得想想他这病究竟该用何药。”宋浔咬着唇忧心忡忡,话说师父的方子她倒是扫过一眼,除了川芎解郁安神,其余诸味较为温和寻常,对付此等急症是远远不够的,内心委实天人交战,又岂能见死不救袖手旁观。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房梁上悠悠飘来慵懒的一句:“浔丫头,快去找点柏子仁来,煎给他喝。”

    宋浔闻言大喜,仿佛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见昆狸蹲在房梁边上,正挠着脖子顺毛,它懂的甚多该是有法子的。

    眼前这情形一时半会等不到城里来的大夫,人命关天,宋浔一跺脚,当下奔回医馆粗粗煎了一碗,也不知份量对否,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了。

    她忍着滚烫的碗边,双手小心递给赵管家:“大叔,若是信我,且试试这一碗柏子仁水吧。”

    赵管家犹豫再三,终于点了点头,待到喂聂韫礼喝下,半柱香的功夫居然有所好转,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称赞这个小姑娘医术高明。

    “呵,一群没见识的,不过暂时压制药性而已,”昆狸在梁上走了几步,灰尘便簌簌落了下来,它嘱咐道,“丫头,你得好生看着他,苍藜药性绵延不绝甚是歹毒,遭罪的日子还在后头!”

    趁众人不备,宋浔轻声问了一句:“倘若再发病,该当如何?”

    那异色瞳堪堪对准了她,阴阳怪气了一句:“小爷我又不是神医!熬不熬得过全看他自己造化了。”说罢跃下梁子朝院外去了。

    不知道昆狸怎生摸到别院来的,宋浔当下决定不去纠结这个问题,反正它身上好多事根本解释不了,就当猫魈灵异神通广大罢。

    直到黄昏,聂韫礼方才睁开双目,迷茫地看着坐在一旁不住打瞌睡的宋浔。

    “你快歇一歇吧,我没事。”他乏力地半撑起身子,劝宋浔回医馆去,毕竟男女有别,久留有诸多不便,作为侯府长大的嫡子懂礼是本分,可他内心实则隐隐盼着少女留下来陪伴。

    她利索地把装沉水香的炉子倒了,摆上满盆瓜果,继而正色道:“这药香留不得,闻闻新鲜瓜果也是极好的,改日我再来探你。”

    “好。”聂韫礼虚弱地点了点头,唇角微微上扬一扫阴霾,依依不舍望着那个娇俏背影转瞬消失在门外。

    谁料聂韫礼这一病就是数十日,干咳不止形容憔悴,也愈发瘦削了。

    于是宋浔拿柏子仁和酸枣仁制粉捏丸,捣鼓了半天,勉强做了些柏子丸,所幸医馆的事也不忙,隔天便去别院照顾他。

    “在你眼里,我怕是真成了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了。”聂韫礼苦笑道,端起茶盏把丸药服下。

    宋浔笑嘻嘻地递过帕子,故作轻松道:“可不是么,你呀瘦得被风一吹就要倒,要做你爹那样的大将军,先把病治好再说。”

    少年闻言红了耳根,讪讪嘀咕道:“你又没见过我爹,怎知他什么样子?我三四岁上就学了骑射,只不过后来……病了。”想及此他眼神一黯,似有无限委屈与不甘,此时对着心仪的少女,竟不自觉袒露了心声。

    这一切落在昆狸眼里,它卧在梁上舒展身姿,插嘴道:“丫头,你别小瞧这小子,他自有他的能耐,倒是你,趁着年少不如多学点医术,啧啧啧,虽说笨了些好在勤能补拙。”

    多学医术是没错,可它的话有几分真假,宋浔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毕竟这猫魈来路不明正邪难分,之前情势危急全然信它,回头细想却多了几分后怕。

    昆狸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十分不屑,倨傲道,“小爷游历世间已久,阅人无数,破个阴谋诡计最是擅长,我可没想着害你,哼,不听拉倒!”它莫名傲娇起来颠着尾巴跑远了。

    数日后黄昏时分,易安别院前新停了一驾马车,下来一位丽装妇人,她携了丫鬟款款进了院门。

    事出意外,赵管家见到来人眼神一凛,面上仍是恭谦道:“不知姨娘要来,小的这就去备飧。”

    “无妨,家中常食即可。”邵姨娘云淡风轻做了个样子,故意压低嗓子柔声道,“小侯爷近日可安好,我这个做姨娘的代侯爷前来看看他。”

    屏风后转出一人,朗声道:“有劳姨娘挂怀,礼儿好多了。”聂韫礼客气疏离,算是打过照面了。

    邵姨娘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细细打量着大病初愈的少年,一边吩咐丫鬟小澜:“快把带来的燕窝炖给小侯爷补补身子。”

    用膳时众人不语,邵姨娘夹了一筷布菜,方才悠悠开口道:“小笙真个儿昧了良心!害你如此,亏得露了行迹,想想就后怕。”

    赵管家站在一旁瞅着聂韫礼不动声色,便接口道:“没看住下人是小的过错,自当领罚。”

    就等着这句话,邵姨娘捏着绢帕擦了擦嘴:“可不是嘛,赵管家你也是府中老人了,须得好生防着闲杂人等,小侯爷有个万一,谁都担待不起。不过话说回来……”

    她瞥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小笙这贱仆,狗急了乱攀咬人,还敢胡诌是受我指使下毒!”

    聂韫礼眸中倏尔掠过一道厉色,语气平静无澜但已隐隐带有威慑:“哦,是吗,别院素来不与府中来往,姨娘哪来的消息,怎知道小笙招了什么?”

    邵姨娘猝不及防,顿时哑然,支支吾吾半晌说是某日听下人窃窃私语传到她耳朵里,没来由污了她名声。

    聂韫礼这番旁敲侧击的点破,着实出乎邵芸兮意料之外,在她眼里小侯爷还是当年那个怯懦寡言的幼童,默默躲在娘亲身后寻求护佑,从不敢违拗长辈之意。

    这小子,从头到脚,真真是没有一点小侯爷的矜贵之气,她暗地里不知有多嫌弃他,出身尊崇,命好而已,要是她孩儿……

    于是心念一转,装作拭了拭眼角,委屈道:“礼儿你长大了,自然不把姨娘放眼里了,可想当年公主在世的时候,也得给妾身三分面子的……”

    一听这话聂韫礼和赵管家均是头疼,邵姨娘声东击西的本事无人能敌,硬生生扯远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