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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沧海明月

    识海内...

    宫装女娥与森白巨蟒遥遥相望,这场面竟有丝和谐的意味,也许有女娥形体发虚的缘故,亦可能只是巨蟒没将其放在眼里,故而有了这番平和景象。却急坏了秦泊淮,眼巴巴等了良久,见祂们依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心底不由一阵苦笑,回过味来自己这是又让鬼婴给耍了。骗局里是否有赵局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仍未可知,若是非说他俩之间有什么猫腻...秦泊淮眼光微沉,确实不太相信这种可能,并非出于对于赵局的信任,只是鬼婴和汉子之间的交流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仅凭着那几句话就定下了今天这个局,那着实过于牵强了些。

    说到底,造成如今局面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诡异这种生物来的过于突然,并且,能解决问题的貌似只有秦泊淮这一位,如果九局里的研究者没有鬼体收容的猜想倒还好,但既然提出了秦泊淮便只能去尝试,与整座城市沦为诡异的牧场相比,秦泊淮的小命实在过于轻薄。哪怕诡异到最后成功的找到了使徒,这段过程与后果也是当局无法接受的,毕竟诡异的后遗症可要比唿疾厉害的多,先不说感染期间的生产停滞,单说感染后的人容易被阴邪寄生的这一特点,就已经让当局无法容忍,毕竟真等到了那个时候,国土和鬼蜮也就没有了什么分别。

    唿疾如此,诡异自然也如此,安国向来是做不来摆烂的,因此,秦泊淮的命运便已由不得他做主了,不管事情成与否都回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至少有了进展的方向不是?可他的觉悟还没有到那个份上,或者说,他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是奔着保命去的,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如果铁了心不配合,当局也不会强压着他来尝试,毕竟半人半鬼者...其实还是有那么几位的,造成了当前这局面的说到底,还是在于秦泊淮的求生手段都是建立在抛弃他人的前提上,这无疑是踩着当局的红线疯狂作死,有了现在的结果也可以说是意料之中。自然的,本能成为山先生的高伟人物,如今也只能沦为试验白鼠,这甚至还阻碍了几位真心想献身的人,日后会不会将秦泊淮记恨在心,不消多言...

    责任和使命感之类的话过于伟大,秦泊淮的境界还没到那个份上,哪怕和他推心置腹他也会嗤之以鼻,对于他来说,能如此乖顺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赵局的那句,给高层一个不处理他的理由,这话说的还算客气,可他也听出了话里蕴含的威胁。秦泊淮也心知肚明鬼婴的话不可信,但没办法,庞大意志加诸其身,当高层们认定需要他做出尝试时,鬼婴的提示反而成了安慰剂,相比于赵局和姜珊珊两人的乐观鸡汤,秦泊淮更更愿意相信共生阴邪的话,毕竟共用一体,怎么也不会让这肉身废了不是?而他不愿意承认的是...心里还存有着一份幻想,妄想着此事结束便可回归到原本的生活,那种贫穷但快乐的屌丝生活。

    多想无益,秦泊淮长出口气,每次被动进入识海都是被鬼婴占了身体,第一次是被癞头僧作怪,这次想来也大差不差,多半是眼前这位宫装女娥的缘故了,秦泊淮思索半晌,迟疑道:“...你就是?”女娥微笑颔首,身姿轻盈扭动了一瞬,这仅仅片刻风华便已将秦泊淮震撼的无以复加,识海随之怒啸波涛,久久难以平息...

    许久,秦泊淮才缓过神来,心里最后一丝怀疑随之湮灭,这舞姿已经比任何证明手段都要直白,如此看来,外面的散播感染手段已经算是被祂收敛了许多,若是将这动作放在外面,只怕感染整个东郡都是绰绰有余,秦泊淮强压着心神,沉声开口道:“我已经有诡异了,再说你看我这腰条,给你当使徒都是委屈了你,您还是另请高明。”

    宫装女娥捂嘴轻笑,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秦泊淮咬了咬牙,继续道:“咱俩是没有结果的,你看外面那么多人,干嘛非得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听出秦泊淮的不满,女娥眉眼微蹙,垂手静静的站在海面上,依旧沉默不语。

    平静的姿态看的秦泊淮心中一阵烦闷,对这恐怖的存在也没了客气的意思,拧着眉头怒声道:“到底怎么你才能走,说话!装什么哑巴?”女娥闻言一怔,樱唇轻启,古怪的词汇从口中潺潺而出,秦泊淮瞳孔骤然紧锁,僵硬在了原地...

    疯狂!扭曲!混乱!神秘的语言扎入秦泊淮耳中,好似将其灵魂都穿刺开来,眼中的神光被彻底粉碎,青年瘦弱的身形跌在地不停的翻滚,双眼激凸出眼眶,白色的球体上俨然布满了血丝,暗红的纹路在他身体上不断流转,肌肉瞬间干瘪又突然肿胀,绝望的嘶吼声喑哑惨烈,好似喉管已经寸寸皲裂,青年双手抱头痛苦哀嚎,巨大的痛楚让他几乎昏厥,可此时已经身处识海,再也无处可避...

    漆黑的识海变得更加深邃,似乎有某种巨型生物正在海底苏醒,女娥眼神一凝,飞身飘向空中,绝美衣裙飘飘不止,更显得仙气十足。不多时,有巨物自海面升起,光怪陆离的样貌如同硕大肉瘤,触手、胡须、肢节、鳞片、甲壳,各种生物的特征体貌被汇聚到怪物的身体上,还没等人将其身上的器官辨别细致,肉瘤已经裂作两半,露出同它身躯一般庞大的口器,数不清的怪牙参差林立,呈环状层层交叠,它的口中悍然发出痛苦嘶吼,那声音竟然和秦泊淮如出一辙...

    华贵宫装被怪物喷出的腥臭气体吹得猎猎作响,女娥面色微凝,定定望向目光如月的森白巨蟒,见祂身上的鳞片褪去些许白色,女娥神情稍松,模糊的面容竟能看出些心安的意味。

    “......”巨蟒裂舌弹动,怪异的音调和女娥说的好似是同样语言,女娥微微颔首,闭目凝神感受了片刻,心底蓦然出现了红裙女子冷面相对的画面,祂轻微叹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巨蟒一时沉默,蛇身上的鳞片光华流转,明灭了半晌又再次变回了从前的森白,女娥面色发怔,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施施然朝巨蟒行过礼,起身朝识海上空飘去,上面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圆月,随着女娥奔赴,更显月色凄美动人...

    光华喷吐,不多时,女娥的背影便已彻底消失在月色之中,依稀间仍然可以看见月体上的稍暗纹路,俨然正是女娥的身姿,巨蟒蛇目深邃,平静的等待着白月消散于夜空。过了良久,祂垂下头颅,安静的注视着海面上的怪物,蛇吻缓慢张裂,吐出的神秘音节不再晦涩,但仍旧充满了神秘意味,秦泊淮身形一顿,缓慢的瘫倒在海面上,面颊上竟蓦然生出一丝明悟。

    祂要的原来是姜珊珊...

    怪物不知何时已失去踪影,秦泊淮恍若未觉,只是依稀记得刚才似乎有人来过,他深思片刻,犹豫着开口问道:“做使徒...有什么坏处么?”还没等巨蟒开口,他就已经笑出声来:“你就是诡异,你怎么可能说有坏处...”他笑声越来越大,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海面上再次升起波涛,海下的巨物身形若隐若现。

    等到秦泊淮笑声淡去,巨蟒才低下头颅,定定的望着眼前的青年,秦泊淮却悍然不惧,昂首怒目以对,直到看清了蛇目中的另一道身影,他才神色一惊,猛然拧过身子,恶狠狠的瞪向这位与自己同样面容的人。

    “你瞅啥啊?输了就输了呗,好像你没算计过我一样...”鬼婴从容的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态度气得秦泊淮心里发堵,冷声笑道:“我可没有过要你命的念头...”

    “得了吧,还不是因为没了我你也活不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善人?”鬼婴晒然发笑,笃定了秦泊淮不敢拿它怎样,这也是它不断算计秦泊淮的底气,不过现在...

    鬼婴笑意盈盈,语气却尤为凄惨:“你也别惦记着独活,那东西吸了我的鬼气感染这么多人,你猜祂没收到使徒会不会把鬼气还给我?你也别怪我,要怪你俩不识好歹,要不是那娘们死活不跳,要不是你霸占着身子不让老子出去,咱俩也不至于在这儿等死。”

    秦泊淮释怀轻笑:“死就死呗,好像这么活着很有意思似的...”

    鬼婴神色一怔,迟疑道:“你...真不想活了?”见秦泊淮微笑摇头,鬼婴急声道:“别啊,你身上这东西也醒了,你去求祂,不对,你死了祂也会散播,你想一想戴礼乐,还有那些人,这东西可比只会跳舞的那位生猛的多,你就不怕到时候整个安国都被祂感染?”

    秦泊淮笑容更加灿烂,诚恳道:“我还真有没那觉悟,不过看不到他们趴在地上扭还挺可惜的...”

    鬼婴神色更显焦急,发狠道:“你想死老子还不想死呢,你去求祂,快去啊!这东西身上的白鳞就是阴族的特征,你求祂匀我些鬼气,大不了我做完事把这身体还给你就是...”

    秦泊淮笑容收敛,轻声道:“死了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巨蟒目光幽幽,平静的注视着两张同样的脸互相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