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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得到风伯的回信儿,槿容第二日告了半日假。一大早就出发去镇上。尚未出马场,被一个骑马的少年喊住。

    这少年便是风烈。

    在此之前他们碰过面,但当时谁都没有留意对方。

    风烈从马上跳下来,年轻的笑脸在晨光中泛着耀眼的光泽。

    “阿珠姐姐要去哪儿?”

    看着少年的笑脸,槿容脸上也不禁挂上了笑,“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知道我?”

    “我是风家的孩子,姐姐可以喊我阿烈。阿珠姐姐好看,马场里很多人都知道你。”

    无论是成年还是少年,若居心不良,动机不纯,讲这话时难免泄露心内所想,引人不适。除非此人是个中高手,能将心思藏得滴水不漏。除此以外,便只有那人是真的心思纯白,没有邪念。槿容见风烈是少年,防备先就去了大半,又见他眉目舒朗,举止磊落,便不做多想。

    “你是风管家家的孩子?”

    风烈点点头,“前一段我和大哥出门去了,方回来。姐姐去哪儿?我有马,可以捎姐姐一程。”

    “我去镇子上。你呢?”

    “可巧,我也是。”

    说完风烈翻身上马,伸手向槿容。槿容没有多做犹豫,拉住他的手,攀着马鞍,上马坐在风烈身后。

    风烈挽起缰绳,嘱咐槿容坐稳后策马跑起来。马跑得不快,槿容在后面坐着并不难受。

    到了镇上,槿容没有先去客栈取马,而是去了书肆。挑了几本书,又买了些笔墨纸砚。

    风烈既然是假装来镇上,总不能只是为了玩。见槿容来书肆,他便也挑选几本书,假装他的目的就是买书。他为水若柳挑选了一本《搜神记》,预备让她消遣时光用。见槿容买了作画的用具,他也为水若柳挑选了一些,打算回去教她作画。

    最后结账的时候是槿容付的钱。风烈要将钱还她,说她做工是为了攒钱寻亲,不能让她破费。

    槿容也没有瞒他,说她手里其实还有些许积蓄。是路上碰上了歹人,一时怕了,不敢再独自上路,就想先找个稳妥之地栖身,等等再做打算,也顺带能挣些银两。

    她知道这些话少年十有八九会对风管家讲,但也无妨,她觉得风管家久经世事,目光如炬,应是早看出她最初的话里有欺瞒,因此昨日她没有犹豫就决定将马带回马场时他并没有觉得诧异,也没有追问什么。

    在书肆里待了不少时候,出来后槿容又去点心店买了不少点心。她自己是不大吃这些的,买回去主要是分给同做工的姐妹们,也给易禹母子带了些,既然今日又认识了一个少年,她也挺喜欢他,自然也给他买了一份。她没有存着巴结风管家的心思。她不预备在马场长久生活,也不图风管家给她调个好活,因此没必要。曲心逢迎,违背她的本性,目前的日子也没有过到那个份上。

    槿容喜欢和少年人在一起,他们身上有活力,有希望,又大都真诚不耍心机,不似长大后或为名或为利常常违背本心,乃至变了心肠。可是总归都要长大,因此人生就多了叹息。

    近正午时,槿容还请风烈去客栈好好吃了一顿,也打包了一些肉食带回去分给大家。

    饱餐后取了马,同风烈并驾齐驱,赏着景儿,说说笑笑回了马场。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进了马场不多时,槿容骑的马就有些不对劲。

    它先是慢慢停下来,看起来有些怔愣,然后四下里嗅闻。槿容抚着马的脖子安抚,虽然不清楚它为什么会这样,但想必一定有原因。

    槿容俯身在它耳侧问,“马儿,你怎么了?”

    “马靠嗅觉辨识周遭环境,它可能闻出了别的马的味道。”风烈跳下马,刚要去挽槿容骑的马的缰绳,那马却自己跑了起来。

    起初还是慢跑,槿容不觉有异,还在低头观察它。风烈觉得不对劲,要槿容勒住缰绳,控制它一下。槿容刚回头说“没事儿”,那马就嘶鸣一声,奋力向草场中心跑去。

    风烈赶紧上马去追。

    槿容终于察觉到马的失控!马的狂奔使她胆怯,她将公孙四娘教给她的控制马的方法用了个遍,却都无济于事。那马嘶鸣着,反倒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风烈怕她摔下马或着一时情急自己跳下马,生出意外,大声喊着:“阿珠姐姐,你千万不要跳下来,俯低身子,脚下踩好马镫,不要踩偏,夹好马腹但也不要太用力。”

    几个驯马师也骑马追了上来。经验最丰富的董寿追上风烈,问发生了什么事。风烈粗略叙述了下经过,董寿略一想觉得那马不像是受惊。他将手指放在口中,吹了声响亮的哨音,然后双手笼在嘴边发出嚎叫。别的驯马师也跟着他做。

    令人惊奇的,槿容坐下的马像收到了什么指令,渐渐缓了下来。

    一群人赶紧上前,董寿将面色惨白的槿容从马上抱下来。

    槿容两腿发软,靠在风烈身上。

    有人问:“董哥,这马怎么回事?”

    董寿一边安抚着马一边打量着它,然后蹲下身往马肚子上看,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笑着拍了拍马腹,最后抱着马脖子将脸颊贴在上面。这下众人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难道这马是从咱马场出去的,今日回来认出了这里?”众人无不感到惊奇,这样的事还是头一遭遇到。

    “不错。是从咱们马场出去的马。”董寿擦了擦润湿的眼睫,“它腹下有五块儿白,看起来跟狗爪印似的。”

    听他这么说众人纷纷俯身看,果然见是如此。

    “它,它是流泪了吗?”槿容指了指马的眼睛。

    “是啊,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马也想念出生长大的地方,但一生能回故土的马能有几匹呀!”说着说着董寿禁不住又泪湿眼眶。

    他这几句话弄得众人也是感慨不已。他们养马训马,期待卖个好价钱,可等到被人牵走时又舍不得。之后还会想念亲手养大的马,不知道被卖出后它们都经历了什么。有没有被善待?有没有得善终?今日经历此事,看到马的疯狂和眼泪,这些汉子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滋味。

    董寿转向槿容,对她道:“李姑娘,我养马半生,第一次遇到能回来的,不容易,算是奇缘。马的寿命一般也就三十多年,它今年十六七了,已是老马了,跑也跑不了几年。回来了我便舍不得它再走了。若有一日李姑娘要离开,我给姑娘选别的马,这匹马就留在这里,可好?”

    董寿是马厩的管事,风伯给他交代过槿容将马寄养在这里的事,还嘱咐它好好相看相看。

    槿容点头答应。在董寿话讲到一半时她就猜到了他的意思,心下已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