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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见槿容双腿犹发颤,风烈吩咐董寿他们先回去。

    董寿嘱咐了几句,牵着槿容骑回的马,带着众人离去。

    “姐姐,坐下歇会儿?”

    “好。”双腿酸软无力,不得控制,仿若不是自己的。一会儿还要回去做工,希望歇会儿能好些。

    风烈扶槿容坐下。见她面上并无不悦,他解释道:“阿珠姐姐,风伯和我是一家,你问我是不是风伯家的孩子时,我点头不算是欺骗。”

    他解释是因董寿他们喊了他“小少爷”。

    槿容笑着摆摆手,表示她没有在意,毕竟自己这一路上都在欺骗别人,深深知道没有说实话必有它的原因或用意。

    “阿珠姐姐不生气我就放心了。姐姐聪慧,想必猜到今晨并非偶然相遇。姐姐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槿容想十有八九又是因为这副皮囊。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但一路上不停有人说她好看,她也因这招了灾祸。

    在客栈时,望着镜中带伤的面庞,她有想过毁坏它,但一则怕疼,下不去手,二则她没有自恃容貌做坏事,灾祸并非她主动招惹来的,为什么反而她要伤害自己?倘若有一日只因她是女子而再次遭遇什么,难道她还要自毁身体吗?该受罚的,该在脸上刺字的,应该是做错事的人。

    来到马场后她每日只静静面,头发也只是梳通顺而已,还刻意避开所有男子,纵然这样,她的“声名”还是惹得小少爷好奇,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学那易容之术。

    “小少爷是听到了什么传言吗?”

    风烈“嗯”了一声,点点头。“我和大哥一回来就听风伯说马场里来了个极好看的姑娘。风伯起初还担心场里小子们会因为姐姐而生出事端。后来他又不住地夸姐姐人品好,我好奇,今日特意来看看姐姐。”

    槿容不知道这小少爷是纯粹的好奇,还是话中有话,警示她若引得场中什么风波便难在这里待下去。回想一路上的欢声笑语,槿容真不想身旁的少年人过早地带上逢场作戏,与人虚与的面具。

    “姐姐别多想,阿禹对姐姐赞誉也很高,我就更好奇了,今日得闲,从风伯那里打听出姐姐去向,想趁这个机会跟姐姐结识。”此时说什么都不如借易禹的势。

    果真,听到易禹的名字,槿容脑海中便浮现出少年总是安静着的身影,安静地读书,安静地倾听,就连说话时也是安静的。回想着易禹的体贴安静,槿容心头涌起的小小的不畅被抚平了,槿容有豁然开朗之感。

    思及方才心头隐隐的别扭,槿容觉得自己迁怒了身旁的少年,将他所有的出发点都往不好的地方想。此时想来,即便他出于警示而接近自己,这也并没有什么。身为马场的少爷,防微杜渐,将可能的麻烦解决与未发,不正是他该做的吗?若他真纯白如纸,毫无心机,这才是马场该堪忧的。心机本身无好坏,发心才是关键。这少年身上没有娇纵傲慢之气,相反,他眉宇开阔,目光晶亮,甚有精神活力,充满朗朗朝气,实该招人喜欢。

    这样一想,不仅方才一瞬的别扭荡然无存,对少年的喜欢又回到知道他身份和接近自己的目的前。

    ***

    于槿容分别后,风烈拎着东西,一路如风,来风凌房中探望水若柳。

    坐在床沿,向靠坐着的水若柳一一介绍为她买这些物件的用心。风凌坐在一旁,静听弟弟的兴高采烈。

    “大哥,这是给你的。我推脱不过,阿珠姐姐出的钱。”风烈将从客栈带回来的肉放在风凌旁边的几案上。

    “相处大半日,有何观感?”清晨听说风烈带着个姑娘出马场了风凌就知道他忍不住好奇去试探那姑娘了。

    风烈在兄长旁边的杌凳上坐下,倾身向兄长喜笑言道:“大哥,你真该去看看李姑娘,跟风伯说的一样,品貌双全。”

    风凌解开包裹,看是牛肉,拿了一块儿给风烈,“这么快你就全然信任一个陌生人了?这个是发物,不能拿给若柳吃。”

    “知道。我们都知道拿给若柳姐的东西要给大哥你先验看验看,若柳姐自己也知道。”风烈朝水若柳仰仰头,“是吧,若柳姐?”

    水若柳音声细弱“嗯”了一声。

    “若柳姐,你先忍住馋。等你好了,我请你吃最好的肉,喝最好的酒,还有,骑最烈的马。”

    水若柳轻吐了一声“好”。

    风烈将牛肉塞进口中,嚼烂吞下了才回答风凌刚才的问话。“我也没那么傻,因此才让大哥也去相看相看,咱这么多双眼,尤其过了阅人无数的大哥你的眼,不是更有保嘛。但我好歹也跟风伯和大哥你学了点相人之法,一般的欺骗我应该能识破。单今日相处看,我顶喜欢她性格的——真。但愿是我们想多了,这么一个品貌皆令人难忘的人实是可遇不可求。”

    风凌没有将风烈的话放在心上,但水若柳却听动了心。

    “我……”提了提气,水若柳提了些音量,“我也想看。”

    风凌看向水若柳,这是她苏醒后首次对一个人或一件事有了兴致。这在他看来是件难得的好事。

    “不许,人家是个人,不是只猴,被你们相看来相看去的。”

    风烈跟水若柳对视一眼,做了个鬼脸,无言地安慰水若柳。

    “对了,今日发生一件奇事。她友人送她的马竟然是从咱们马场出去的。回到马场,认出了这里,撒着欢跑,把她吓得不轻。我还以为它受惊了呢!董寿认出了那马,向她讨要,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大哥,这种事你以前遇到过吗?”

    提及马反倒较容易引得风凌的兴致,“听过,没有遇到过。”

    “那马还流泪了呢!它这一哭,弄得大伙儿心里都不是滋味。这马我一定要宝贝起来。”

    水若柳听得也是心襟摇动。他们这些常骑马的,对马的感情甚是亲厚。她的马……不能想不能想,水若柳掐断回忆,提醒自己先保重自己的身体。

    “再宝贝规矩也不能破。”风凌将风伯送来的账本递给风烈,“过几日会回来几匹马,明日我们要去马厩看看。”

    ***

    下工回到住处,洗洗涮涮后,槿容将带回来的点心和肉食分给一起做工并同院居住的姐妹们。

    虽说马场里伙食不错,但肉食也是不多见的。寻常人家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才开开荤。今日吃上,都高兴,有人提议说将个人手中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来,趁着月色不错,在院中笑闹一回儿。

    年轻人,都爱热闹,也爱凑趣。她们将桌子搬出来,放在院中开得正红的石榴树下,点上一盏灯,围坐在桌旁叽叽喳喳说着乐子,笑着吃着。

    只赵盼儿与槿容不对付,没有加入这场因槿容而起的热闹。方玩了一会儿,她就站在门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仅说槿容收买人心,还不乐意大家伙儿,摔摔打打地说都做了一日工了,少些闹腾,早些睡去。

    众人挤挤眼睛努努嘴都看不惯她。赵盼儿自视长得好看,终日精心装扮,但风头却全被素面朝天的槿容夺了去。打二人第一次见面,她就对槿容生了敌意,处处挤兑。

    槿容尝试过弄清原因,化解这没来由的敌意,毕竟大家同吃同住同做工,和和气气的,与谁都好。她找到赵盼儿,堆着笑,问自己是否有哪里没有注意,伤害到她了,先表歉意之类的客套话尚未出口,赵盼儿就一番指责,说她假模假样,假仁假义,假清高,并愤而离开。槿容心想自己只在身世来历上说了假话,怎么就在她眼中从里假到外了呢?好在一路上她结识了一些真心相待的朋友,令她自信自己并非赵盼儿说得那般。后来旁人告诉她,说是因为相貌。槿容觉得不是这样,但也放弃了追本溯源改善关系的想法。既然有一见如故,大概也有一见如“敌”吧。谈不来,避着些也就是了。

    “确实天也晚了,明儿一早还要上工,散了吧,改日再聚,以后多得是机会。”

    说话的是陶芳,她年纪比槿容稍小一些,但贫寒的家境迫使她早早出来谋生,看多了旁人的眉高眼低,练就了她人情世故上的圆融。肯吃苦,肯吃亏,又热心,这月余下来已成了她们之中的大姐,谁有什么事儿都找她开解。

    她这么一说,大家虽心有不甘,但嘟囔几句还是起身收拾后散去。

    陶芳将槿容拉去一旁,压低声音对她说:“咱们今日才知道盼儿跟李平是青梅竹马,两家早订下亲事的。”

    槿容不解陶芳为何告诉她此事,平日里陶芳并不爱论人是非长短。李平这个名字槿容有印象,但具体是那些男子中的哪一位她对不上。

    陶芳笑说:“看你怔愣的样子是不是认不准李平是谁?”

    槿容摇摇头。

    陶芳继续道:“就是听说你的马受惊,追出去解救你的驯马师里的一个。你回到马厩后凑上前问长问短的男子里也有他,你不也给他们带吃的了吗?盼儿吃味了,找他质问,俩人吵了一架。”

    “那一份我原本是带给易禹的。他们帮了我,我才拿出来感谢他们的。平日里我同他们讲不了几句话,平白给他们带东西做什么?再说,场中那么多男子,我带那一点儿东西够给谁分?给这个不给那个的,不是自找麻烦吗?”

    陶芳见槿容没有生气也安心了,“你平日的做派大家谁看不出来是刻意避着他们?不是盼儿年纪轻嘛,长长就好了。我给你说一声,以后离李平更远些就是,免得她再跟今晚这样。我只怕她这个性儿吵架的还在后边,万一把李平逼急了,退了亲,她一辈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槿容心想陶芳这性情真是温善,只望将来能遇到个珍惜她的人,别让她受了委屈。“他们既然是青梅竹马,想必早熟悉了彼此的个性,不至于闹到那般地步。明日你偷偷给我指指李平是哪个,我躲得更远些就是。”

    陶芳拍拍一直拉在手中的槿容的手背,笑着应承:“好。你今日还受了惊,也早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