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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六月,凉爽怡人。

    槿容学习箭术已有月余,今日终于开始下一个步骤。

    决心学习时槿容以为学射箭就是像她之前见到过的那些拿箭一支一支射向靶子。学习了之后她禁不住叹服任何一项技艺都是毅力和恒心雕琢出来的。

    易禹说练习射箭先要练习好开弓的动作,若这个没有掌握,养成了毛病,以后就难改了。练习到最后能不能射中,在箭离手的一刻自己就能觉察。

    他在自家院子里立了一根木桩,每日做完活儿,槿容便随他回家练习。侧身对着木桩,将推弓手架在木桩上,使之与肩膀齐平,另一只手臂做开弓的动作,与前肩齐平。为使前肩绷紧绷实,易禹用力向下压,直至槿容感到疼痛。这样练习了近一个月,易禹才开始教她提弓拉弦的动作。

    最初在赛事的激动里突口而出想要学习射箭,不想练习过程是这般枯燥磨人。槿容并没有明确的目的,譬如参加下一届的比赛或练成神射手之类,练到心烦时也曾动过放弃的念头,但半途而废实在招自己厌弃,况且易禹可以耐得住这些,她不可以被少年人比下去,于是她抛掉放弃的念头,专心练习起来。哪怕最后也成为不了杰出的射手,当磨炼意志也是好的。

    正午,河面金鳞点点。河风鼓浪,也吹得岸边树叶阵阵响如波涛。

    槿容瞄准靶心,松开箭尾,射出今日最后一支箭。

    ——脱靶了!

    坐在一旁的易禹站起来,跟槿容一起收箭。

    “姐姐方才分心了吧?”

    槿容笑着承认,“只想了一下河风不热不燥,今夏再也不用受热了,箭就脱了靶。”

    易禹并不好为人师,不会谆谆教导用心专一之类的话,尤其对槿容这样懂得自省的人更是不必。

    “姐姐的动作要领掌握得还是挺好的。”

    “苦练月余,就练它了,把它忘了岂不前功尽弃?也愧对阿禹的教导。归根到底,还是‘师父’教得好!”

    这一声“师父”,虽是玩笑,但仍喊得易禹红了耳根。

    槿容一面觉得这样的易禹乖巧可爱,一面又不免为他担心,“阿禹,你有诸多难能可贵的优点,但容易脸红这点实要注意,要学会控制。不然将来碰上泼辣胆大的女子肯定会用这点多多捉弄于你,且你将来欲入官场,那里更要求‘喜怒不行于色’……”

    讲到此处,槿容忽然截断了自己的话,觉得说这些真是煞风景,生生折断了一个少年可自由狂肆的难得可贵的短短数年。

    “将我方才说的忘了吧。一生最可爱可贵最真挚无垢的也许就是少时这短短时光,何不快意些,真率些!”

    望着灿烂晴光下笑容明媚的槿容,易禹含笑点头。可他心里却想若她知道了真实的自己,不知道会不会被吓住。她能看见他脸红,是因为他想让她看见!

    二人将箭矢装回箭筒,准备略休息一会儿赶回去。

    槿容来了这么久,头一次知道草原的这边竟还有这么一处美景。方才为了专心练习,不敢放纵心神,此时任务完成,她岂能按捺得住?说要骑马在附近走走,一会儿回来。

    易禹不放心她一人,怕出了意外,便同她一道沿河溜达。

    远远地,有人在河边饮马。槿容以为是马师们,没有在意。她又不是羞怯怕见人的人,倘若认识了打个招呼就是,若不认识跟着易禹问声好也无妨。

    随着靠近,槿容瞅着其中一人像风烈。她赶紧看向另一个,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风凌。好巧不巧,那人恰好抬头,与她四目相望。

    槿容赶紧将目光移开,想拨转马头,硬着头皮装作没看见,但风烈的呼喊声先她一步。

    风烈朝他们挥舞手臂,大声喊着:“阿珠姐姐!阿禹!”

    槿容:“……”

    遇见风烈她是开心的,但同风凌实在不熟,更令她不想与风凌待在一处的是她总觉得在他面前她有种无所遁形的别扭,不舒坦。好似一个人能轻易看穿你的一举一动后隐藏着的隐秘的心思,而你却对他一无所知的那种惶恐,还有……狼狈。

    到了近前,槿容和易禹下马。槿容问候了风凌风烈后就牵着归往一旁走了走,从行动上把交谈的主角交于易禹。

    望向宽广的静静流淌的河面,粼粼波光有些晃眼。她收回视线,看向近旁低头喝水的马。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令她惊讶,经过仔细辨认,她觉得自己没有认错。

    风烈只看了易禹一眼,易禹就心领神会。望着风凌,颇为崇拜地说:“场主又驯服了一匹烈马!”

    “这次又不到一个时辰哦!”提到兄长又一战绩,风烈眉飞色舞,骄傲得不得了,“阿禹,你错过了一个学习的好机会!从没有见过性子这么烈的马,大哥都骑上去了它还不服,跑跳了半个草原要将大哥甩下来。你不知道看得有多揪人心!大哥御马的技术当之无愧天下第一!”

    易禹由衷道:“的确是!看过场主训马的,无人不服!”

    两个少年的一唱一和夸大其词令风凌听不下去,风烈也就算了,平时说话差不多也是这个腔调,可易禹这样他真有些不适应,尽管他演得很逼真。

    “阿烈,你夸大得我都不好意思。半个草原?我不得被它颠散架?”

    风烈心里埋怨兄长扒活儿,但面上的惊讶真得不能再真,“没有吗?我觉着有啊!总之,大哥,不光我叹服,董叔他们也个个竖拇指佩服呢!”

    这些赞美的话听在槿容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她听说过的驯服都是靠打,靠折磨!她仔细瞧着白马,忧心在它身上重见伤痕。

    没有!没有看见新伤。可她仍不放心,怕它受的是内伤。

    “多跟它们相处,切实把它们当作同伴,了解它们的秉性,赢得它们的信任,便无需棍棒就可以驯服了。”

    槿容看向风凌,疑心这话是说给自己的。但见风烈和易禹点头受教的模样,她想是自己多心了。不过,从这话里是不是能推断白马并没有受到鞭打伤害?

    白马解了渴,因缰绳牵在风凌手中,它围着他踱步半圈,然后前前后后走了几步,最后靠近风凌停下。风凌抬手轻轻抚摸它脸部中央。

    见它走动没有异样,同风凌又甚为亲昵,槿容终于放心。他们三人聊着,自己不言不语待在这里有些尴尬,于是她以做工时间快到了为由告辞离开,不想易禹同她一起走了。

    望着打马而去的身影,风烈不无可惜地说:“大哥,你就应该听我的,挑在她能看见的地方训马。她见了你马上的英姿,一定会深深折服。”

    风凌虽知道弟弟的话里带着几分玩笑,但怕他日后大意,还是告诫嘱咐道:“阿烈,训马始终是有风险的,不可分心。”

    风凌虽笑着,语气也温和,但风烈听得出兄长何时玩笑,何时认真。

    “嗯,我记住了。”风烈答得郑重。

    “大哥,阿禹原本没有打算参赛的。”

    “我知道。”

    “阿禹对阿珠姑娘的心思或许他还拿不准,但他想留下她的心是确定的。”

    看了一眼打马远去的少年,风凌说:“多一个人给阿禹带去光亮是好事。”易禹有些像他少年时候,不同的是他将心中悲愤表现了出来,而易禹的则一直压在心里。他化去这不平之气不甘之心用了快二十年,不知道易禹需要多久,又会经历些什么。

    “大哥放心,我相信阿禹会成为我们希望的样子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他,保护他。大哥也加把劲儿,帮阿禹把阿珠姑娘留下。”

    风凌笑弟弟话题转变之快。

    “自端午那日大哥带若柳姐出现后马场里的人都误解了你们的关系。我在阿珠姑娘面前提了好几次你对若柳姐的珍爱,她不但一丝异样没有,反倒看起来很希望你们天长地久似的,仿若你们让她看到了‘人间真情’!”

    风烈加重语气的“人间真情”听来颇有喜感,风凌淡淡一笑,“听你这么说,她人品倒是中正。”

    风烈觉得兄长这话说得有几分“侮辱”自己。

    “大哥,她人品若不好,我岂会牟足了劲儿想让她成为我嫂子?阿禹不必说,玉姐姐也看上了她,也在帮衬。那日玉姐姐拖着病体跟她又弹琵琶又弹琴,不就是为了让你听乐识人吗?这么好的人大哥若还不动心,那以后我真的不再想找嫂子的事儿了,也再不拿这事儿烦你。”

    “随缘吧。”他对她是有不一样的感觉,毕竟前两次相遇都不平凡,但论起“心动”“嫁娶”,还有些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