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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槿容这两日跟掉了魂儿似的,常莫名地笑。书也读不进去,饭也吃不出滋味,手上有伤,练箭更提不上。跟她聊个天儿说着说着就像隔了百八十米似的,老半晌才有个回响,又常常答非所问。

    她越回想越觉得风凌哪里都是好的,任谁都比不了。他不笑的时候,深沉如渊。微笑的时候,温润如玉。大笑的时候,辽阔如天。他身姿修长挺拔,气度不凡,穿锦衣,是个华贵的公子,可比芝兰玉树,穿布衣,是经纶满腹的儒生,可比子渊子皙。他穿玄色好看,穿蓝色好看,穿白色也好看。冷淡疏离时,似千年不化的冰山,温言软语时,如春风化雨。他手指好看,声音好听,五官更好看……

    见她这副模样,易禹心想书里描摹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情态果真不假。他将这些告诉给急于知道槿容心意的风烈时,忍不住问风烈风凌可有这些表现。风烈恍然,说易禹这么一问他想起来了,风凌这两日也有出神儿的情况,且出神儿时唇角也有笑意。

    两个少年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少顷,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风烈问易禹想起了什么,易禹说想起了风凌带着大伙儿枪挑马匪的场面。易禹反问风烈想起了什么,风烈说想起了风凌去毒谷救水若柳时杀红眼的情景。风烈又问易禹心里有没有酸涩,易禹说一点点。他又问风烈同样的问题,风烈说比他多一点吧。两位少年都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明明是夏日,他们心上却涌起秋的况味。

    第三日,槿容决定抛弃羞怯和矜持,不等风凌来找她了。

    这样的人中龙凤,再等下去,等出枝节意外怎么办?

    一路上心里像揣个乱跑乱撞的小羊似的,心中想要快些见到风凌的迫切催着她的脚步,若不是怕在风管家面前气喘吁吁地不好看,她真的想跑起来。

    “场主一大早外出办事,尚未回来。”

    听到风伯这么说,槿容好生失落。

    风伯虽不如风烈他们几个那样知晓其中原委,不过经过三日前那次,他觉察到风凌对眼前女子是不一般的。而这姑娘方才表现得更明显,她眼里的光代表什么他可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看得懂。

    “李姑娘若有什么急事我可以差人去告诉场主。”

    槿容撑起笑容说:“没有,没有什么急事。场主回来劳烦风管家告诉场主一声就是了。”

    风伯答了声“好”。

    来的时候有多欢喜多迫切,回去的时候就有多失落。她这几日乍喜乍惊,乱到不行,什么都做不进去,他却什么都不耽误!难道真是“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可转念又一想,若风凌为情丝不思茶饭,恍恍惚惚地,她也不会感到欢喜。

    都怪这情情爱爱的,让人患得患失,起起伏伏,折腾人!

    算了,不也就是再等上半日一日的吗?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一个身影突然从回廊一旁蹿出,挡在槿容面前。

    “果然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看见来人,槿容大骇!

    来人狞笑,“你躲到这儿都能让我遇见,咱们是不是真的很有缘?不枉我对你念念不忘!”

    “滚开,这不是你作威作福的狼窝子!”槿容脸色煞白,恨不得撕碎西门坛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西门坛抓住绕过他离去的槿容的胳膊,“怎么,找着人给你撑腰了?风凌吗?”他冷哼一声,“产业再大,也不过是个商人,不入流,在我这儿什么都不是。你觉得他能护着你?你知道上次救你的人下场如何吗?被我挑断手筋脚筋,挖眼割舌,扔到了街上。”

    想到念念不忘的恩人惨遭此祸,槿容骇然心痛,但她绝不能让这豺狼称心如意。

    槿容轻蔑地冷笑,“我又不会回去印证,由你信口胡诌,给自己装脸。那位侠士如何,我不知道。不过,你那晚的灰头土脸,被打得摸不着东西南北,毫无招架之力,那副蠢样,可是真真实实的。我每次想到都觉得好笑。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就这样死了呢?”

    西门坛像被踩痛了尾巴,咬着牙关,下眼睑抽动了几下,握住槿容手臂的力道也加重了。

    这令槿容相信自己猜对了,他说得狠话不过是给自己找找面子。这更令她蔑视他,恶心他。

    槿容抬起另一只手,摸上头上的簪子,“怎么?这么牢牢地抓着我是还想被我扎一下?”她轻轻抚摸,缓缓开口,“要不要试试,看这次我会不会扎透?”语罢,猛地拔下簪子,簪尖迅疾扫过西门坛眼前。

    西门坛虽有防备,但没有想到槿容的动作会如此利索迅疾,为保住眼睛,他本能放开手向后退。看到槿容转身前的讥笑,他意识到她方才并不是真的要刺伤他,只是想羞辱他。

    好!好样的!西门坛恨恨地想。他发誓,弄不惨她,他西门坛天诛地灭!他要让她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他要让她为今日的嘲笑付出她不敢想的代价!

    “柳姐姐!”槿容插上院门,急急跑去屋中。

    这次遇到,那狗东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再待在这里只会给马场带来祸事。只不知道她此时能否安全脱身?前路茫茫,别跟那一夜一样,她以为脱身了却还是被追上。眼下这种情况,最稳妥的办法怕只有明了她的身份,尽快让官府和京城知道。

    淡淡含笑的柳玉在看见槿容没有一丝血色的灰败脸色时不由大惊。不待她问出口,槿容一下抓住她的双手,“姐姐可知本地县令官声如何?”

    柳玉反握住槿容冰凉的手,为她暖着,柔声抚慰,“妹妹先别急,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到信任的人,得到关怀和支撑,槿容不似方才那般孤注一掷。似被冻僵的人感受到了暖,这稍微的一缓,旁的情愫活泛过来,气愤,着急,害怕,担忧,不舍,想念,不甘……千情万绪激烈地冲撞着,逼得槿容眼含泪光,音声颤抖,无法好好说出一句话。

    柳玉拉着槿容坐在榻上,巾帕不在身边,她用手用衣袖拭去槿容掉落的泪珠,“妹妹别急也别怕,你现下不是漂泊无依的时候了,这里是你的家,有什么我们同你一起担着。”

    槿容深知哭哭啼啼于事无益,方才是一时没有忍住。流了几串泪之后缓和多了,她抛却旁的念头,一心在对付西门坛上,“姐姐,方才我遇到那个恶霸了,他也认出了我,这次他绝对不会放过我。我决意豁出一切与他拼了。”

    槿容与柳玉深交之后,除了她的真实身份,其余都在平日的闲聊中陆陆续续讲述给了柳玉。

    柳玉看出槿容不相信她方才的话,想必以为那是徒然劝慰之言,不过她也没有争辩,“妹妹打算如何与他拼?”

    “我父亲……”槿容犹豫一下,还是没有表露真实身份,“我父亲在朝堂担任要职,颇有些权势,只要这里的县令证实了我的身份,护送我回京,我回去后定然要这鱼肉百姓的恶霸得到诛杀!”

    柳玉知道身旁坐着的不是信口开河说大话的人,平日相交中她感知到她可能出身大官宦之家,此时听她亲口说,想必她父亲是实权派,那她真的有可能是秦人!

    “可你回去后不是就不得自由了吗?”

    槿容痛心,叹自己最终还是要回去那牢笼。“若能诛杀此贼,也算解救了一方百姓,纵不得自由也值了。”槿容逼迫自己不能在此时想有关风凌的一切,现在不是时候。以后慢慢长日,怕只能在想念中度过,不急在此时……

    “妹妹莫急,这里是凉州,不是他为非作歹的小县。他胆敢狂妄在这里犯事,走不出凉州的。况且,你是咱马场的人,大少爷不会不管你。”秦人又如何?汉人构陷起汉人来比秦人还卑劣。

    槿容摇摇头,“我不能拖累马场,不能拖累他。”

    提及风凌,槿容不舍又懊悔,早知有今日,她就不浪费这两日了。那日立时就答应了,也能得两三日欢愉。

    柳玉不能跟槿容明说,只得先稳住她。“妹妹要信得过大少爷。经营马场,必得与官场打交道,咱马场是举国数得着的军马的繁育地,大少爷的人脉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妹妹稳一稳,先别急。”

    槿容木然地点点头。

    柳玉看出她是虚应,怕是打定主意孤注一掷了,怕她冲动之下自己跑去衙门,柳玉转了话头。

    “不过,万一那恶霸真的手眼通天,不好处置,妹妹说的是最后的法子了。若真到了那个地步,难保这府衙的人里没个坏心眼用黑钱的,那妹妹跑去官府就是羊入虎口。天高黄帝远,就算你是皇子皇孙,消息也得传得到京城才好。因此,这最后的法子一定要慎用,得安排周祥,切不可急。”

    槿容眸色深沉,又点点头,告诫自己确实要好好计划,这里离京城实在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