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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扫墓回来的路上槿容觉得身上困乏,不很舒适。等到了府里,下了马车,感觉身子更沉,头也有些昏沉。

    柳玉母子回去家里,风管家一大家也回去了,槿容同风凌风烈回到水若柳住处。她觉得睡一会儿会好些,但刚回来就离开不太妥当,好歹坐一会儿再说。

    风烈问水若柳是否有哪里不适。水若柳摇摇头,不过风凌还是给她把了脉。听风凌说无碍后风烈才放下心。风凌又去槿容身边要给她把脉,槿容说她挺好的,不用把脉。风烈对槿容说她可以永远相信风凌望闻问切的本领,他一定是观察到她哪里有恙才要给她切脉确认的。

    风凌为槿容切脉的时候风烈和水若柳都关切地望着她这边,这令槿容有些拘谨,心跳也紊乱了,不知道会不会干扰风凌。庆幸风凌是看着地面的,若也看着她,怕心跳得更乱。

    切完脉风凌微笑着看了一眼槿容,转而对风烈和带着幕篱的水若柳说:“阿珠姑娘并无大碍,但需要休息,我带她去隔壁。若柳也不可以太耗精神,一会儿吃完饭后最好也养养神。”

    幕篱上下晃了晃。

    槿容感谢风凌的体贴,颇抱歉地对风烈和水若柳说:“或许因为今日我情绪起伏有些大,至此时精神有些不济。”

    风烈笑说:“阿珠姐姐还是见外。若不是大哥看出姐姐有不适,姐姐这么强撑着岂不容易出事?以后啊,得多跟姐姐处处,让姐姐尽快消除与我们的生疏隔阂。”

    除了笑着,槿容似乎没有更好的回答。

    “走了。”风凌拉起槿容的手朝外走。

    风烈问:“姐姐午饭怎么办?”

    “眼下休息是她最好的饭。”风凌没有停步,说话间已出了房间,余下水晶帘晃动。

    迈过门槛,槿容压低声音说:“我想回我那里去,在这里不太方便。今天她们都回家了,只我一人,也清净,能好好休息休息。”

    “不行。远,不方便我照顾你。”

    “我没有大碍,只是精神有些不济,睡一觉就好了。”

    风凌停下脚步,转身对她说:“我方才说你无碍是不想因若柳和阿烈的关心而令你心有顾虑,不能好好休息。一会儿你就该觉得冷了。你呀,明日能好就算不错了。”

    槿容不大相信,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最知道,但清楚风凌不会让她回去,也就不再争辩,顺从地跟着去了隔壁房间。

    风凌引槿容去床侧,“你先躺下,我去给你配药,很快回来陪你。喝完药再好好睡。”

    槿容点点头,在床上坐下。

    风凌蹲下来握住槿容的脚踝要为她脱鞋,惊得她慌忙将脚缩回去。

    “不,使不得!”

    风凌笑问:“如何使不得?”

    “……场主要做大事,这些小事我自己可以。”

    风凌笑她因羞怯信口胡邹,“我当下做的就是大事,传宗接代,多大的事!”

    槿容脸都要烧起来了,这一下,头更晕了。“我不舒坦,场主不能趁人之危。”

    “被你发现了?一会儿你冷起来我还预备抱着你以身体为你取暖呢。”见她面颊潮红,目光湿润迷离,风凌知她怕是要烧起来了,便不再逗她,“别担心了,我逗你的。来,先躺下。”风凌托着槿容的背放她躺好,为她脱下鞋子,盖上薄毯,“我很快回来。”

    这边房中

    水若柳见他二人出去了,解下幕篱放在一旁。

    风烈问她:“姐姐跟阿珠姐姐也生疏?方才一言不发。”

    水若柳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我音色粗哑冷滞,不熟悉的人听了不舒服。”曾经还吓哭过小孩子。

    “但总要有个开始。我看阿珠姐姐方才一直看着你,是想跟你交谈的。”

    水若柳顿思片刻,认真点了点头,“阿烈说得对。等阿珠姑娘醒了,我就迈出这一步,当是开始。”

    风烈沉吟少顷,问道:“姐姐若在意这些,何不问问大哥可否有缓解之法?”

    “等我身体再好些,能到处跑着游玩时再说吧。眼下除了这院子,我到哪儿尚离不开你和大哥,接触不到多少外人。这样也好,不必在意梳洗打扮的麻烦事了。”水若柳嘴上说得轻松,心上却掠过一丝痛楚。她不注重外貌,但也不想吓着旁人啊,尤其偶尔还想着……。水若柳抛掉这个念头,再次劝服自己如今这样也挺好。这样子就断了她的念想了。

    风烈知道她的心思。她醒来后绝口不提那个人,恰恰是很在意啊!

    “在我眼中姐姐从来都是一样的。”

    “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想自己的。”

    为了不引动水若柳伤感,风烈换了话题,“我饿坏了,得催厨房快点做饭。姐姐想吃什么?我给他们说去。”

    “你问大哥吧,看他让我吃什么。”

    风烈抿嘴笑,“我去求求大哥,让姐姐今日吃些爱吃的,哪怕一点儿也成。”

    “这会儿去打扰大哥我指定吃不上。”

    “我知道。大哥一会儿肯定会给阿珠姐姐开药,我等他一会儿就是。”

    “记得问问阿珠姑娘的情况。”

    “好!”风烈答应着就出去了。

    ***

    槿容醒来时已是夜间。

    风凌坐在床沿,一手持书卷,另一只手在薄毯下握着她的。

    她手稍一动,风凌扭头看过来。见她醒来,他笑了。

    “好些了吗?”风凌边问边抬手向她额头探去。

    “没事了,多亏……”这几个字音调飘忽断续,好似不受控制似的,槿容稍微清了清喉咙,重说了一遍,“没事了,多亏有你!”

    音声仍沙哑,但能听出来是自己的了。想那时他告诉自己会恶寒发热时她还不信,结果劳累他一会儿为她保暖一会儿为她散热。

    “什么时辰了?”

    “过了丑时了。”

    “你一直在这儿吗?”

    “你病着,去哪里我都不安心。”薄毯下风凌手指搭上她皓腕,她温顺地不言不语配合。

    待他把完脉,她问:“我好了吧?”

    “还有些低热,再喝些药。”

    “好。”

    风凌走去放在桌子上的食盒。

    槿容撑着坐起来。窗外声响渐大,方才她以为是风声,此时听来更像雨声。“下雨了?”

    “嗯,亥时前后开始下的,断断续续,此时更大了。”风凌从大一些的食盒里取出温凉正合适的药,又拎起一旁小一些的食盒走回槿容身边。

    “要喝两碗药?”槿容以为小食盒里也是药。

    风凌拎了拎手里的食盒,“这里面是甜点。晌午急,没有给你备出来。”

    槿容莞尔一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接过药碗,还未喝那气味已令人想皱眉,槿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屏住气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药的苦味令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一个东西抵在她唇边,没有看它是什么就一口含住,甜甜的味道冲淡了药的苦味。

    “云片糕?”

    风凌点头。

    “好吃。你也吃。”

    风凌将小食盒放在槿容手边,“好吃你多吃点儿。我不喜甜食。”

    槿容又拿起一片,“我也不多吃了,去去苦味就好。你收起来吧。”

    窗外猛地一亮,紧接着传来一声炸雷。

    风凌将食盒收起来,问听到雷声看向窗外的槿容,“害怕了?”

    “不做坏事,不怕。听了许多妖狐鬼怪渡雷劫和雷劈坏人的故事,电闪雷鸣时便常会想起这些。小时候坚信坏人一定会被天收,每回听到雷声轰鸣都会惊出一身冷汗,反省自己所作所为,若觉得哪件事做得不对,就赶紧祷告祈求,立誓要改正,求给个机会,饶过这一次。如今……也相信吧,这样心里好受些。”槿容释然地笑笑,“我也真是的,自己睡饱了拉着你说这些。我感觉无碍了,药也喝了,你不必再担心,熬到这个时候一定不好受,也快些去睡,别熬坏了身子。”

    风凌向窗外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起身去收拾东西。

    听着窗外似比方才更急更紧的雨声,槿容心上如猫爪一般。

    “……场主!”

    风凌转身,望见槿容眼中的紧张和羞怯。

    “外面雨太大……场主就在这儿休息吧,况且这本来就是场主住的地方。”

    风凌笑她,“你再想想是否要将我留在这儿,免得一会儿后悔得睡不安稳。”

    槿容摇摇头,“我相信场主……只要场主别觉得我是个随便的人就好。”

    “你如何会有这种担心?这电闪雷鸣暴雨如瀑的深夜,你为了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让我离开,我才要伤心。何况,我也是这般想和你在一起。”

    槿容心口激荡,头又有些懵了。她回避风凌的注目,身子挪到床的最里边。

    风凌窃笑,喜出望外,他原本打算将几个杌凳并在一起对付半晚即可,谁想竟直接到珠玉在侧这一步了。这一想,身子也有些起热,觉得一会儿睡不安稳的或许会是他。

    风凌吹熄蜡烛,上床躺下。槿容分一半薄毯与他,他本就有些热,只拉起一角掩住胸腹。

    一室漆黑悄寂,唯闻窗外电闪雷鸣,雨声大作。

    少顷,槿容问:“我能同场主稍说些话吗?”

    “求之不得。”风凌体会到何为作茧自缚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那一晚情形危急,我也没有生病。这一次远不如那一晚却被吓成这样……有场主护爱,人也变得娇气了,我顶不喜欢这样的。”

    “不对,那一晚后你病得更重。你来到马场后总是远远躲开男子,天稍一黑就不敢独自逗留在外,这种状况直到和阿禹亲近后才有所好转,这前后可几个月呢。这也是一种病,心病,更难医。这次你知道不再是一个人了,敢放任自己生病了。病好了,也就无碍了。你的身体比你意识到的更懂你,更保护你。”

    “场主真博学。可是场主怎么知道我刚来时候的样子?在你突然找上我之前,我们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有人暗中监视我们?”

    “监视倒没有。你没有看见我,不表示我没有关注你。”

    “场主很早就关注我了?”

    “是啊。我们缘分可深着呢。”

    槿容心上欢喜,“我也觉得是这样。今日你带我进入这屋中,柳姐姐,阿烈,阿禹,风管家一家,他们见到我时都关切地看着我,那一刻我心内忽然涌起回到家的熟悉感,像在梦里或者前世发生过多次似的。”

    槿容说话渐渐不清晰,风凌知道她又快睡着了。

    “还有那晚你碰巧救下我。这都是我们的缘分,是吧?”

    “是。”风凌哄着睡意朦胧的人。她什么时候会发觉她在紧张的时候喊他“场主”,放松的时候称呼他“你”?又会在什么时候换上更亲近的称呼?这两情相悦之初的酸甜交织不独她有,他也随着她品尝。

    “因此,我们一定会和和美美的……”

    听着枕边均匀的呼吸声,风凌轻笑。他轻轻起身为她盖好薄毯,躺下时又握起她的柔荑。

    那晚救下她并非碰巧。在客栈看见西门坛所作所为,知她难逃魔掌。他之所以决定出手营救,原因跟第一次一样。因为救下她,若柳有了好转,想着再救她一次,若柳也会更好。这才抛下若柳,悄悄尾随她身后。他原本不信命的,因为这两个女人,他有些改观了。回来后除了熟识的老商户他会出面,新生意都交给阿烈了。阿烈不知道客栈的事,这才让西门坛有机会再遇到她,生出后来这番波折,看来这也是一种缘——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