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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刘秀真的很秀

    刘秀身披厚重大氅,虽是寒冬腊月,他却不时用袖袍擦拭额头汗水,表情无喜无悲,带着十几个亲兵在城墙上晒粮食。

    “三将军!”傅俊小跑着登上城墙,离得老远就挥舞着双手高喊道:“三将军,末将又讹了梁丘赐三千石粮草,哈哈哈哈哈!如今我们的粮食可谓堆积如山,足够兄弟们吃上半年了!”

    “呵呵呵呵…”刘秀勉强笑笑,摘下腰间葫芦喝了口水:“甄阜呢?已经放走了吗?”

    傅俊道:“是,不过俺割了他一只耳朵。”

    刘秀席地而坐,紧紧抿着唇,既为获得粮草感到欣喜,又因放走了甄阜有些不甘。

    他九岁便父母双亡,一直寄养在叔父刘良家里,婶婶把他们视做累赘,经常说些诸如‘家里平白多了几张吃饭的嘴’、‘还不如把他们卖到地主家里做奴’之类的话,趁着刘良不在家,天天让他们挖野菜来吃,饿得眼冒绿光。

    大哥刘縯素有志向,经常偷叔父家里的东西拿出去卖,藏匿供养被朝廷缉拿的犯人,自称什么‘效高祖之始,广结天下英豪,以待天时’,于是婶婶愈发厌恶他们,连野菜都不让他们挖了。

    二哥刘仲怕刘秀被饿死,十三岁就去地主家里干活赚钱,因为饿得皮包骨头没有力气,经常被鞭打,姐姐刘元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把刘秀拉扯大。

    等到刘秀成年之后,二哥突然拿出一个木匣,里面是他做短工十一年攒下的所有积蓄,他说:‘文叔,你去太学里读书吧,咱们家必须有人能识文断字才行,兄长没本事,只能帮你凑够学费,衣食住行还需你自己想办法。’

    刘秀永远都忘不了刘仲那双粗糙的手,他不过才二十九岁,双手却像是年逾古稀的老翁,到处都是疤痕,还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直到那天他才明白,二哥说自己没钱结婚,其实是为了让他能有机会入太学读书。

    刘氏兄弟的童年,很辛酸。

    刘縯率领舂陵军攻占棘阳城后,刘秀第一时间就想把刘元接到棘阳居住,熟料中途遇到了甄阜率领的新军。

    刘仲被甄阜一箭射中眉心。

    刘元拔出发簪自刎,和她的三个女儿死在了一起。

    刘縯悲愤欲绝,冒然率七千舂陵军出城复仇,被梁丘赐从侧翼偷袭,这才有了兵败小长安。

    恍惚间,刘秀似乎看到了刘仲和刘元的脸,他伸手想要去抓,那两张脸却化为璀璨。

    傅俊只看到刘秀潸然泪下。

    “我无能啊…”刘秀咬牙出血:“是我…是我害死了二哥和姐姐。”

    傅俊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三将军节哀。”

    刘秀强忍住泪水,无奈摇头:“分明已经生擒了甄阜狗贼,却不能手刃了他为二哥和姐姐报仇雪恨…”

    傅俊咧嘴轻笑,露出满口的黄牙:“三将军莫急,有军师在,迟早还能再擒回甄阜狗贼。”

    “嗯。”刘秀艰难的笑了:“有军师在,迟早还能再擒回甄阜狗贼。”

    “子卫(傅俊表字)!你怎么躲在这里,害我找的好苦啊!三将军也在?”朱佑急匆匆跑上城墙:“主公有令,让你们速去城主府,有大事要说,不可拖延!”

    “好,我们速往。”

    城主府内,舂陵军的将领基本全都到齐了。

    刘縯跪坐在主位。

    耿舒让木匠打造出了太师椅,悠悠然躺在上面翘着二郎腿。

    王霸问道:“主公,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即刻号召全城百姓,让他们迁往舂陵居住,还有俘虏新军的四千降兵,一并押送到舂陵垦田。”刘縯起身负手而立:“仓库中的粮草分批运到邓晨家中,一粒粮食也不能留给新军。”

    “主公何出此言?”邓晨咀嚼着刘縯的话语,突然萌生了让他不可置信的猜测:“莫非是想把棘阳城让给甄阜?”

    刘縯颔首点头:“嗯。”

    “什么?!”王霸吃了一惊,勃然大怒道:“棘阳城可是兄弟们好不容易才夺下来的,岂有予贼之理?”

    邓晨附和道:“是啊主公,棘阳城易守难攻,粮草也可支持我军半年有余,不能丢啊!”

    “诸位,且稍安勿躁。”刘縯抬起双手,朗声道:“本将之意,是想用一座空城和甄阜换取一千匹战马,有了战马,我们便可组建一支骑兵,在舂陵城内积蓄实力,以待天时。”

    “战马固然珍贵,棘阳城却也并不便宜啊!”邓晨紧紧攥着拳头:“此城紧邻南阳郡治,我们只需再向前一步,便可与平林、新市以及下江的兄弟们会师于南郡城下,届时坐拥南郡,进可北伐以攻灭莽贼,退可南下江东逐鹿荆扬…”

    “我意已决,莫要多言!”刘縯直接打断了邓晨,不容置疑道:“速去准备吧,三日之内,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运往舂陵,不得有误。”

    邓晨还不肯善罢甘休,当着众多将领的面,他不能和刘縯针锋相对,又知耿舒背着他把甄阜放走了,现在还要送一座棘阳城给甄阜,便把矛头指向了耿舒:“此必是耿舒所献之妖计!”

    耿舒悠悠一叹,他早就知道放弃棘阳会引起众怒,这群头脑简单的草莽,哪里懂得谋定后动的道理。

    刘縯狠狠一拍桌案,怒斥道:“大胆!谁敢对军师无礼,便是违抗本将军令!”

    “主公,俺不服!”

    傅俊身披竹甲大步流星,面色不善瞪着耿舒道:“此时撤回舂陵,兄弟们的血岂不是都白流了?拿棘阳城去贿赂甄阜狗贼,主公还想不想给二将军报仇雪恨?!”

    “我也不服!”邓晨解下腰间佩剑,狠狠掷在地上,他是刘元的丈夫,老婆和三个女儿都被甄阜杀害了,此刻恨不能手撕了甄阜,怎么能甘心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耿舒虽有大功于身,主公却也不能对他言听计从啊!他又不是我们舂陵军的人,岂知我们与那恶贼甄阜的深仇大恨?”

    邓晨甚至怀疑耿舒可能是甄氏派来的细作,否则又怎么会这样袒护甄阜?

    耿舒侧过脸去,在想该怎么劝说这些将领。

    刘秀紧随其后走了进来,他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傅俊拉着刘秀的胳膊道:“三将军,我舂陵军与那甄阜有不共戴天之仇,宽恕他一条狗命也就罢了,岂能再送他一座棘阳城?”

    邓晨也道:“倘若甄阜拿了棘阳,定会被王莽加官进爵,日后再想杀他,可就难如登天了!”

    刘秀最是看重手足之情。

    听到这番话语,定会义愤填膺,驳斥主公吧?

    只要三将军也开口反驳,刘縯肯定会三思的。

    可刘秀甩开了傅俊的手,大踏步走到耿舒身侧,对着在场的所有将领抱拳作揖道:“秀以为,放弃棘阳,实乃明智之举。”

    话音入耳,众将领俱都愣住了。

    就连耿舒都有些错愕。

    莫非他看穿了我的意图?

    刘秀,真的很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