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九字真言
梁丘赐很讲信用。
书信送出去才过了两个时辰，就有新军把耿舒索要的战马、军粮运来了。
刘縯竖起火把，借着火光轻轻抚摸战马的鬃毛，已然乐开了花：“哈哈哈哈！仲凌神机妙算，梁丘赐的行径全在你意料之中啊！”
耿弇是懂得相马的，只是量了一下马股的宽度、看了一眼马蹄的厚度，便拍拍手笑道：“都是产自并州的良驹。”
整整三十辆马车鱼贯而入，王霸抽出短刀割开麻袋，粟米直接涌了出来，他接连检查了数十袋，这才朗声道：“主公，粮草也对，未曾掺假。”
耿舒却蹲在台阶上，闷闷不乐。
靠，想不到梁丘赐答应的这么干脆，东西要少了啊！
刘縯吩咐士卒把战马都牵到马厩，在耿舒身旁蹲了下去，仰望星空：“仲凌莫非是有什么心事吗？”
“实不相瞒…”耿舒把胳膊搭在刘縯肩上，整理了一番措辞，低声道：“我有一条妙计，不仅可将祸水东引，还能从伪帝王莽那里获取许多军需物资。”
刘縯立刻摒住了呼吸。
义军从王莽那里获取军需物资？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倘若是旁人说出这番话语，刘縯只会将之当做疯子。
可这话从耿舒嘴里说出来，刘縯就深信不疑。
仲凌可是能预言小长安之战胜负的！
更何况，昨日还献计助他生擒了甄阜！
当下严肃作揖道：“请仲凌不吝赐教，縯洗耳恭听。”
“把棘阳城让给甄阜。”
话音很轻，落在刘縯耳中却如同五雷轰顶。
“为何？棘阳城可是兄弟们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才夺下来的。”
耿舒道：“敢问主公，是一座空城重要，还是一千匹军马重要？”
“那自然是军马更重要些。”
“棘阳城易攻难守，又紧邻南阳郡治，占领此地除了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外，再无别的用处。”耿舒耐心解释道：“我意，把棘阳城中的百姓俱都迁往舂陵，和甄阜谈判索要些有实际意义的好处。甄阜所求，无非是战场上立功，稳固自己的政治地位而已，拿棘阳城和他交换一千匹军马，他肯定会同意的。”
刘縯眉头紧锁，他原本的战略意图，是联合新市、平林以及实力最强的绿林军，攻克南郡，以此为基徐徐发展。
南郡是军事重镇，属于兵家必争之地，谁占领了南郡，谁就能在战略上处于有利态势。
历史上的刘縯就是这么干的，他确实拿下了南郡，然后就被新朝号称百万、实际四十六万新军围剿，舂陵军几乎全军覆没，虽然刘秀力挽狂澜，最终击溃了新军主力，却也难以改变刘氏兄弟的悲惨结局——刘縯被实力保存相对完整的新市、平林将领斩杀，尸体吊在城墙上直到风干，刘秀被迫苟着装怂，蛰伏了将近两年才带着十三个人和一杆破竹竿去幽州要饭。
耿舒是真的想改变刘氏兄弟的命运，刘縯很讲义气，没有什么心机城府，刘秀也重情重义，有功之臣全部封侯拜相，对待他们耿氏家族可谓相当不错：一门十九侯。
拍了拍刘縯的肩膀，耿舒笑道：“主公是想和新市、平林以及义军之首绿林联手作战吧？”
刘縯瞳孔微微收缩，满脸的错愕，他的战略意图可是从未和耿舒说过。
“仲凌真天人也！”
“依我看来，这些所谓义军都是些宵小之徒、奸诈之辈，可以同患难，却不能共富贵，与他们联手，后患无穷。”耿舒严肃道：“主公让出棘阳城后，朝廷的心腹大患就不是我们舂陵军了，而是云杜城的绿林军，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待绿林与朝廷两败俱伤，再相机而动不迟。”
“可…绿林兄弟们毕竟有恩于我…”刘縯面露不忍之色：“舂陵起兵时，绿林的兄弟们送来八千石军粮，可谓雪中送炭，彼以诚心待我，我岂能坐视彼之覆亡而不相援？”
耿舒终于知道刘縯为什么做不了皇帝了。
和楚霸王一样，心太软。
可正是这样的性格，更加坚定了耿舒保全刘縯性命的决心。
“主公，偿还恩情也可以用别的办法。”耿舒仰起脸看向漫天繁星，星光在他眸中闪烁：“倘若绿林形势危急，我自有妙计可保绿林不至覆灭。”
刘縯沉思片刻，斩钉截铁道：“好，全依仲凌之言！”
倘若没有耿舒，哪里来的大获全胜？怎么能生擒甄阜？
耿舒才是他刘縯最大的恩人，是整个舂陵军最大的恩人。
“既如此，我送主公九字真言，只要妥善实施，可保主公成王霸之业。”
“嘶！”刘縯倒吸一口凉气。
王霸之业！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刘縯梦寐以求的奢望。
“敢问仲凌，是哪九个字？”
耿舒沉声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棘阳城门。
傅俊蹲在石墩上啃烧鸡，一旁甄阜半蹲在囚车里，被散发恶臭气味的裹脚布堵住了嘴，数十名舂陵军环伺在侧。
梁丘泉拱手作揖，陪着笑脸道：“将军，您索要的物资已尽数送来，按照约定，也该释放甄阜大人了。”
“物资都送来了吗？”傅俊手上满是油污，直接在裤帘上抹了抹，冷哼道：“哼！你那粮车里分明掺了沙子！令你再送三千石粮过来，否则俺劈了甄阜的狗头！”
“粮车里装的全是扬州粟米，上好的精米啊！”梁丘泉急道：“在下可是精挑细选过的，绝不曾掺杂过沙石，还望将军明察！”
傅俊招招手。
一名舂陵士卒立刻抱着粮袋走来。
傅俊弯腰从地上取了一把泥土，扯开粮袋，当着梁丘泉的面把泥土丢了进去。
“此便是物证，你还有何话说？”
“你…你…”
梁丘泉气的浑身颤抖，他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指着傅俊的鼻子道：“这般行径，与山贼匪冦何异？绝非君子所为也！”
“什么他娘的狗屁君子。”傅俊骂骂咧咧：“老子他娘的本就是山贼匪冦。”
“欺人太甚！”梁丘泉拔剑出鞘：“恶贼，想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俺这铁斧，可比你那破鸟剑强多了。”傅俊直接取下拴在腰间的斧头，随手劈在身侧石墩上，那石墩瞬间崩裂开来。
梁丘泉大骇，手中宝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紧紧咬着牙，又想起堂兄的再三叮嘱，无奈不忿道：“好，就给你三千石粮！倘若再敢反悔赖账，某必当奏明陛下，遣五万大军来镇压尔等！”
“那就速去速回吧，倘若晚了让俺等得打瞌睡，俺这手一滑，甄阜的耳朵可就保不住了。”
书信送出去才过了两个时辰，就有新军把耿舒索要的战马、军粮运来了。
刘縯竖起火把，借着火光轻轻抚摸战马的鬃毛，已然乐开了花：“哈哈哈哈！仲凌神机妙算，梁丘赐的行径全在你意料之中啊！”
耿弇是懂得相马的，只是量了一下马股的宽度、看了一眼马蹄的厚度，便拍拍手笑道：“都是产自并州的良驹。”
整整三十辆马车鱼贯而入，王霸抽出短刀割开麻袋，粟米直接涌了出来，他接连检查了数十袋，这才朗声道：“主公，粮草也对，未曾掺假。”
耿舒却蹲在台阶上，闷闷不乐。
靠，想不到梁丘赐答应的这么干脆，东西要少了啊！
刘縯吩咐士卒把战马都牵到马厩，在耿舒身旁蹲了下去，仰望星空：“仲凌莫非是有什么心事吗？”
“实不相瞒…”耿舒把胳膊搭在刘縯肩上，整理了一番措辞，低声道：“我有一条妙计，不仅可将祸水东引，还能从伪帝王莽那里获取许多军需物资。”
刘縯立刻摒住了呼吸。
义军从王莽那里获取军需物资？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倘若是旁人说出这番话语，刘縯只会将之当做疯子。
可这话从耿舒嘴里说出来，刘縯就深信不疑。
仲凌可是能预言小长安之战胜负的！
更何况，昨日还献计助他生擒了甄阜！
当下严肃作揖道：“请仲凌不吝赐教，縯洗耳恭听。”
“把棘阳城让给甄阜。”
话音很轻，落在刘縯耳中却如同五雷轰顶。
“为何？棘阳城可是兄弟们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才夺下来的。”
耿舒道：“敢问主公，是一座空城重要，还是一千匹军马重要？”
“那自然是军马更重要些。”
“棘阳城易攻难守，又紧邻南阳郡治，占领此地除了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外，再无别的用处。”耿舒耐心解释道：“我意，把棘阳城中的百姓俱都迁往舂陵，和甄阜谈判索要些有实际意义的好处。甄阜所求，无非是战场上立功，稳固自己的政治地位而已，拿棘阳城和他交换一千匹军马，他肯定会同意的。”
刘縯眉头紧锁，他原本的战略意图，是联合新市、平林以及实力最强的绿林军，攻克南郡，以此为基徐徐发展。
南郡是军事重镇，属于兵家必争之地，谁占领了南郡，谁就能在战略上处于有利态势。
历史上的刘縯就是这么干的，他确实拿下了南郡，然后就被新朝号称百万、实际四十六万新军围剿，舂陵军几乎全军覆没，虽然刘秀力挽狂澜，最终击溃了新军主力，却也难以改变刘氏兄弟的悲惨结局——刘縯被实力保存相对完整的新市、平林将领斩杀，尸体吊在城墙上直到风干，刘秀被迫苟着装怂，蛰伏了将近两年才带着十三个人和一杆破竹竿去幽州要饭。
耿舒是真的想改变刘氏兄弟的命运，刘縯很讲义气，没有什么心机城府，刘秀也重情重义，有功之臣全部封侯拜相，对待他们耿氏家族可谓相当不错：一门十九侯。
拍了拍刘縯的肩膀，耿舒笑道：“主公是想和新市、平林以及义军之首绿林联手作战吧？”
刘縯瞳孔微微收缩，满脸的错愕，他的战略意图可是从未和耿舒说过。
“仲凌真天人也！”
“依我看来，这些所谓义军都是些宵小之徒、奸诈之辈，可以同患难，却不能共富贵，与他们联手，后患无穷。”耿舒严肃道：“主公让出棘阳城后，朝廷的心腹大患就不是我们舂陵军了，而是云杜城的绿林军，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待绿林与朝廷两败俱伤，再相机而动不迟。”
“可…绿林兄弟们毕竟有恩于我…”刘縯面露不忍之色：“舂陵起兵时，绿林的兄弟们送来八千石军粮，可谓雪中送炭，彼以诚心待我，我岂能坐视彼之覆亡而不相援？”
耿舒终于知道刘縯为什么做不了皇帝了。
和楚霸王一样，心太软。
可正是这样的性格，更加坚定了耿舒保全刘縯性命的决心。
“主公，偿还恩情也可以用别的办法。”耿舒仰起脸看向漫天繁星，星光在他眸中闪烁：“倘若绿林形势危急，我自有妙计可保绿林不至覆灭。”
刘縯沉思片刻，斩钉截铁道：“好，全依仲凌之言！”
倘若没有耿舒，哪里来的大获全胜？怎么能生擒甄阜？
耿舒才是他刘縯最大的恩人，是整个舂陵军最大的恩人。
“既如此，我送主公九字真言，只要妥善实施，可保主公成王霸之业。”
“嘶！”刘縯倒吸一口凉气。
王霸之业！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刘縯梦寐以求的奢望。
“敢问仲凌，是哪九个字？”
耿舒沉声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棘阳城门。
傅俊蹲在石墩上啃烧鸡，一旁甄阜半蹲在囚车里，被散发恶臭气味的裹脚布堵住了嘴，数十名舂陵军环伺在侧。
梁丘泉拱手作揖，陪着笑脸道：“将军，您索要的物资已尽数送来，按照约定，也该释放甄阜大人了。”
“物资都送来了吗？”傅俊手上满是油污，直接在裤帘上抹了抹，冷哼道：“哼！你那粮车里分明掺了沙子！令你再送三千石粮过来，否则俺劈了甄阜的狗头！”
“粮车里装的全是扬州粟米，上好的精米啊！”梁丘泉急道：“在下可是精挑细选过的，绝不曾掺杂过沙石，还望将军明察！”
傅俊招招手。
一名舂陵士卒立刻抱着粮袋走来。
傅俊弯腰从地上取了一把泥土，扯开粮袋，当着梁丘泉的面把泥土丢了进去。
“此便是物证，你还有何话说？”
“你…你…”
梁丘泉气的浑身颤抖，他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指着傅俊的鼻子道：“这般行径，与山贼匪冦何异？绝非君子所为也！”
“什么他娘的狗屁君子。”傅俊骂骂咧咧：“老子他娘的本就是山贼匪冦。”
“欺人太甚！”梁丘泉拔剑出鞘：“恶贼，想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俺这铁斧，可比你那破鸟剑强多了。”傅俊直接取下拴在腰间的斧头，随手劈在身侧石墩上，那石墩瞬间崩裂开来。
梁丘泉大骇，手中宝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紧紧咬着牙，又想起堂兄的再三叮嘱，无奈不忿道：“好，就给你三千石粮！倘若再敢反悔赖账，某必当奏明陛下，遣五万大军来镇压尔等！”
“那就速去速回吧，倘若晚了让俺等得打瞌睡，俺这手一滑，甄阜的耳朵可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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