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年
盛夏随着夏明昭焕然一新的生活而一天天翻篇，进入了尾声。
一年比一年更要燥热难耐的高温季结束，青城的温度下降，秋风吹过，带了了一丝凉意。
那日之后，路元阳离开了苍旻村，来到了青城，住进了夏明昭的出租房。
从孤单一人随波漂浮在青城的浪潮之中，到李清昀的到来，再到现在路元阳入住的局面，夏明昭的屋子日渐变得像是一个温暖的家，不再是那般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味儿。
这对他来说算半个好消息。
而坏消息是，夏明昭完全失去了他的房间，那房间现在已经成为了路元阳的所有物，夏明昭只好栖身于客厅，睡在沙发上。
出乎他意料的，路元阳与李清昀相处非常和谐。
先前他还一直担心该如何做李清昀的思想工作，要怎么才能让他接受屋子里又要住进来一个老人这件事。
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经将李清昀当成了自己真正的朋友。
李路两人成为了“忘年交”，李清昀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顿忽悠，又是保证能延年益寿，又是表示能长命百岁，成功地将路元阳引上了“修道”的不归路。
夏明昭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屋子多余的那个人。
明明自己才是先来的。
路元阳向李清昀支付了一笔所谓的“学费”，之后二人便将生活同步，比闹钟还要准时，每日天不亮，二人就会来客厅练功、晨读。
夏明昭也被迫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作息，只得附和他们，与他们一同早睡早起，早上闲来无事的他有时还会去外面跑跑步，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
三人就这样度过了一段轻松惬意的时光。
妹妹夏明烛已经完全适应了大学生活，参加了许多大学社团，完全不理会夏明昭问候的消息，只会在夏明昭发一个微信红包的时候秒回一个“谢谢哥哥”的表情包。
父母对明烛不回消息这件事也头疼不已，怀疑明烛是不是在学校恋爱了。对此，夏明昭也只是安慰父母，说妹妹已经长大了，就随她去吧。
夏明昭的工作非常繁忙，每周一至周五上班，周末在金钱的诱惑下陪同李清昀一道去往客户家中，美其名曰是助手，实则是暗中给他的“表演”打配合。
上班之余，他还要留出时间回复李清昀客户的消息，有时还会收到不少骚扰。
夏明昭为此疲惫不堪，感觉好像是一天打了三份工一样，完全没有休息的时候。
钱包是鼓起来了，头发也掉了不少。
他心疼地摸着自己的头顶，狠下心决定买一瓶贵价的“duangduang”牌育发液试试效果。
夏明昭总是在想，如果生活真的像这样，沿着这条路径一直向前走，大家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那样就好了。
可现实是，他身上还背着“拯救华夏”这样沉重的担子，他不能懈怠。
那日子也越发逼近。
他曾经请求路老指点他，路元阳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子，不是我不想教，而是你没法学。一切的功法与修行，都是建立在血脉的基础上，你没有我们的血脉，是不可能学会的，我教了也是白教。”
“路老，那……没有功法，一些比较厉害的宠物……或者武器也没有吗？”
“你当是武侠小说呢？都没有。”路元阳看向他的眼神古怪。
“那万一您说的那些邪祟出手，我该如何自保？”夏明昭讪笑着。
“小子，你怎么未战先怯了！你放心，你是伏羲的传承者，我自然会保护你！”
路元阳将其他的一切都只浅浅告之与夏明昭。
转眼之间，就来到了那天。
夏明昭以工作为由，向父母表明不回家了，需要留在青城过年，早在腊月初就完成了期末考试的夏明烛早早已经回了家。
临近年末，青城都愈发热闹起来。
李清昀和路元阳都是孤身一人，无处可去，三人正好凑一块儿计划起过年来。
夏明昭凑近路元阳，悄声说道：“路老……路医生那边……需要我叫他来一起过年么……”
上个月以看病为由，他带着路老化身的青鸟的去到了路医生的办公室，一通瞎编乱造，愣是让路医生为他开导了一个小时。
路元阳冷哼一声，眸光微动，却也只淡淡说道：“哼，叫他作甚，白坏了咱几个的好心情！”
“行吧，路老，都听您的。”夏明昭自讨没趣，自觉捉摸不透老爷子的心思，便不再说了。
早晨，三人一同出门置办年货。
“明昭兄，你看那个如何？”李清昀手指着年货店角落里那个通体火红的66响的“好运来”大鞭炮。
“道长，这可不兴放啊！”夏明昭将李清昀的手压下去。
“我倒是觉得清昀小友的主意不错，我们村子里边，挨家挨户每年的除夕夜都放这个，隔一个钟头就点个炮，那可真是大场面！鞭炮声‘劈里啪啦劈里啪啦‘的，从前一年响到后一年，嗯！好看！”
“路老，不是我不愿意，青城已经禁烟花爆竹好久了。要是咱仨整了这个，今年这个大年夜，就可以在局子里过了。”夏明昭耸了耸肩。
路元阳皱着眉头，上下扫了几眼年货店：“这年，是越来越没有味儿了。这都是些小孩子玩意儿，我就不进去了，你们两个自己去买吧。”
“明昭兄，炮不能放，灯笼、窗花、年画这些总可以摆吧，过年总要沾点喜庆的味道。”
“道长，喜庆归喜庆，你抱着那个关二爷做什么！”
李清昀歪着头，咧嘴一笑：“我这不是想请一尊关圣帝君回去供着嘛！你看，香炉、烛棒、香、供盘、供品，我都拿了，齐活儿了！”
“行吧，放你房间就行。”夏明昭扶着额，倍感无奈。
在得到夏明昭的许可之后，李清昀兴致勃勃地继续在年货店进行扫荡。
夏明昭还在仔细选购所需的东西，他拿出清单，却发现李清昀已经抱着一大堆东西开始结账了。
一尊关二爷像、三个香炉、一捆烛棒、两个大红灯笼、一副挂画、一本老黄历、一副对联、一串辣椒串挂件……
“道长，你这是要干嘛啊！我们哪儿有地方挂这么多东西？”
“小问题，明昭兄，我自有打算！”李清昀脸上流露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夏明昭哭笑不得，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和李清昀开始争论。
吵着吵着二人就动起手来。
夏明昭偷偷地拿走了李清昀那一大堆东西中的几样，又摆回了了柜子上，李清昀眼疾手快，跟在夏明昭身后又把东西再取回来。
路老走过来，看着二人打闹，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之色，他很快就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
夏明昭刚想寻求路老的帮助，让他一起帮忙劝劝李清昀，但是路元阳先一步开口：“看到清昀小友这样，我想起来我确有一样东西要买。”
“路老，您也要凑热闹吗？有一个他这样的就够够的了！”夏明昭还在扒拉着李清昀怀里抱着的那个香炉，他表情狰狞，使着吃奶的劲儿，而李清昀则死死护着。
路老手上拿着三个红包，绕过这两个人，走到柜台前：“那倒不是，我就买这个就行，你俩继续、继续奥，我不打扰了。店员，结账，谢谢！”
“路老，你帮我……一起劝劝他啊……”
“哈哈哈哈，年轻人就是有活力，打一打闹一闹也挺好的。”
“路老！路老！别走啊！”夏明昭哀嚎着。
最后，李清昀获得了本次年货大战的胜利，三人抱着一大堆东西离开年货店。
回到家，李清昀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装饰起屋子来。
吱吱飞到路老的肩膀上，用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路则老用手抚着它的背。
吱吱是路老捡回来养着的鹦鹉，这鸟儿会说话，不知是被谁遗弃的，一见到路老就格外亲近，夏明昭想着鹦鹉可能觉得路老与它是一个物种，所以才格外亲切。
路老见它翅膀受了伤，也于心不忍，便带回家来好生养着。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晚上，夏明昭躺在沙发上，目光涣散地盯着那片熟悉的天花板。
路老从房中走出，踮起脚轻声地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明昭，你做好准备了吗？我之前与你讲的那些你都记住了吗？”
“嗯，我都记牢了。”夏明昭眼神微微一滞，抬眼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迷蒙。
“今夜十二点一过便是小年，你会进入那位小年历神正在经历的幻境之中。要在小年夜前将他救出，营造的幻境自然就会崩塌，历神回归，人间太平，这一日就能安然度过。”
接触到了路元阳那双担心的双眼，夏明昭挪开目光：“路老，若我失败，会怎样？”
“失败么……我也不知。”路老沉声道。
“总之，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义，这任务……”他一怔，随后说道，“任务完不成也不要紧，千万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要是在幻境中身死，你可就要永远地被留在幻境之中了，成为幻境的一部分。”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唉，可惜，我不能与你同去，你把翡翠佩带上，翡翠石灵或许会给予你帮助。”
夏明昭拿出脖子上挂的翡翠佩给他看：“路老，放心吧，我一直带着呢。”
“路老，这些话你已经对我嘱咐过好多次了，你就放心吧，我都记住了。”夏明昭想安慰安慰路老，于是他伸出手拍了拍路老的肩，却又被他躲开了。
路老撇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好小子，没大没小！”
“我这不是想让你放心么。”夏明昭缩回手，尴尬地笑了笑。
路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好似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可不担心你，清昀小友已经替你算过了，你命硬得很，这次一定能平安无事地归来。”
“路老，你与他说了？”
“没有，我只是说‘我有一个朋友要来求卦’，清昀小友便帮我卜算了，是上上卦，你就安心地去闯吧！”
“路老……你早点回房间休息吧，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明昭，万事小心，一切顺利！”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路老转身向房间走去，握在门把上的手指轻轻地颤抖，他定了定神，打开门进去了。
夏明昭别过头去，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逐渐落寞，他盯着挂在墙上的时钟，秒针一下一下地转动，每一下都仿佛打在了他的心上。
说不紧张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路老之前告诉他，那外族邪祟困住天干地支的方法很邪门，连几个主神也无法干涉，只能通过从内部破坏这一粗暴的法子，此法需要有人进入历神们正在经历的幻境，将深陷幻境泥潭的历神救出来，让他们重归神位。
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却危险重重。
敌暗我明。
夏明昭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曾经问过路元阳——
“路老，历神……掌管着年历，这几千年的传承……他们应该不会弱吧，有什么幻境能困住他们吗？”
“历神历神，每个神在成神之前，都只是一介凡人，有血有肉，有无法抛却的七情六欲。而后因为各种缘由，那些人被封作守护某一日的神祇，他们不再是人，他们成为了一个节气、一种象征、一个概念。
本来因为人类的供奉，历神们神力充沛，但是最近……唉，各种传统节日的氛围都大不如从前了，还有谁会记得那几个老家伙！历神们的神躯衰弱，而本应该隐去的人性也逐渐显现，有了情感，便有了弱点，所以才让那些阴险小人钻了空子。那些人以情为饵，营造了一个巨大的幻境，将历神困于其中，才变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除了胸口这块不知道会有什么作用的翡翠佩，他没有任何自保的手段。
他想着，剩下的就都要靠自己了。
话是这么说，但夏明昭还是被无法克制的紧张感裹挟，那对于未知的深深恐惧刺激着他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钟上的三根指针交汇，代表着一日的结束，一日的开始，钟声响起，奏响了小年的开篇。
此时，一旁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有光透露出来，很快就又闭上了。
而夏明昭早已闭上了双眼，没了意识。
又是那阵熟悉的风吹来，他的身体变得很轻，如同一片柔软的羽毛般，在风中浮浮沉沉，惬意而又静谧。
他希望这次不要像上回那样来个急速坠落了。
很可惜，事与愿违。
他感觉自己升到了一个很高的高空，就在这一瞬间，全部的浮力都消失了，他开始急速下坠。
这一切发生不过方寸之间，夏明昭还来不及反应，他双手握拳，紧紧地抿着嘴，狂风凛冽，扭曲了他的五官，十几秒过后，他的头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地上。
死定了！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一年比一年更要燥热难耐的高温季结束，青城的温度下降，秋风吹过，带了了一丝凉意。
那日之后，路元阳离开了苍旻村，来到了青城，住进了夏明昭的出租房。
从孤单一人随波漂浮在青城的浪潮之中，到李清昀的到来，再到现在路元阳入住的局面，夏明昭的屋子日渐变得像是一个温暖的家，不再是那般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味儿。
这对他来说算半个好消息。
而坏消息是，夏明昭完全失去了他的房间，那房间现在已经成为了路元阳的所有物，夏明昭只好栖身于客厅，睡在沙发上。
出乎他意料的，路元阳与李清昀相处非常和谐。
先前他还一直担心该如何做李清昀的思想工作，要怎么才能让他接受屋子里又要住进来一个老人这件事。
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经将李清昀当成了自己真正的朋友。
李路两人成为了“忘年交”，李清昀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顿忽悠，又是保证能延年益寿，又是表示能长命百岁，成功地将路元阳引上了“修道”的不归路。
夏明昭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屋子多余的那个人。
明明自己才是先来的。
路元阳向李清昀支付了一笔所谓的“学费”，之后二人便将生活同步，比闹钟还要准时，每日天不亮，二人就会来客厅练功、晨读。
夏明昭也被迫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作息，只得附和他们，与他们一同早睡早起，早上闲来无事的他有时还会去外面跑跑步，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
三人就这样度过了一段轻松惬意的时光。
妹妹夏明烛已经完全适应了大学生活，参加了许多大学社团，完全不理会夏明昭问候的消息，只会在夏明昭发一个微信红包的时候秒回一个“谢谢哥哥”的表情包。
父母对明烛不回消息这件事也头疼不已，怀疑明烛是不是在学校恋爱了。对此，夏明昭也只是安慰父母，说妹妹已经长大了，就随她去吧。
夏明昭的工作非常繁忙，每周一至周五上班，周末在金钱的诱惑下陪同李清昀一道去往客户家中，美其名曰是助手，实则是暗中给他的“表演”打配合。
上班之余，他还要留出时间回复李清昀客户的消息，有时还会收到不少骚扰。
夏明昭为此疲惫不堪，感觉好像是一天打了三份工一样，完全没有休息的时候。
钱包是鼓起来了，头发也掉了不少。
他心疼地摸着自己的头顶，狠下心决定买一瓶贵价的“duangduang”牌育发液试试效果。
夏明昭总是在想，如果生活真的像这样，沿着这条路径一直向前走，大家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那样就好了。
可现实是，他身上还背着“拯救华夏”这样沉重的担子，他不能懈怠。
那日子也越发逼近。
他曾经请求路老指点他，路元阳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子，不是我不想教，而是你没法学。一切的功法与修行，都是建立在血脉的基础上，你没有我们的血脉，是不可能学会的，我教了也是白教。”
“路老，那……没有功法，一些比较厉害的宠物……或者武器也没有吗？”
“你当是武侠小说呢？都没有。”路元阳看向他的眼神古怪。
“那万一您说的那些邪祟出手，我该如何自保？”夏明昭讪笑着。
“小子，你怎么未战先怯了！你放心，你是伏羲的传承者，我自然会保护你！”
路元阳将其他的一切都只浅浅告之与夏明昭。
转眼之间，就来到了那天。
夏明昭以工作为由，向父母表明不回家了，需要留在青城过年，早在腊月初就完成了期末考试的夏明烛早早已经回了家。
临近年末，青城都愈发热闹起来。
李清昀和路元阳都是孤身一人，无处可去，三人正好凑一块儿计划起过年来。
夏明昭凑近路元阳，悄声说道：“路老……路医生那边……需要我叫他来一起过年么……”
上个月以看病为由，他带着路老化身的青鸟的去到了路医生的办公室，一通瞎编乱造，愣是让路医生为他开导了一个小时。
路元阳冷哼一声，眸光微动，却也只淡淡说道：“哼，叫他作甚，白坏了咱几个的好心情！”
“行吧，路老，都听您的。”夏明昭自讨没趣，自觉捉摸不透老爷子的心思，便不再说了。
早晨，三人一同出门置办年货。
“明昭兄，你看那个如何？”李清昀手指着年货店角落里那个通体火红的66响的“好运来”大鞭炮。
“道长，这可不兴放啊！”夏明昭将李清昀的手压下去。
“我倒是觉得清昀小友的主意不错，我们村子里边，挨家挨户每年的除夕夜都放这个，隔一个钟头就点个炮，那可真是大场面！鞭炮声‘劈里啪啦劈里啪啦‘的，从前一年响到后一年，嗯！好看！”
“路老，不是我不愿意，青城已经禁烟花爆竹好久了。要是咱仨整了这个，今年这个大年夜，就可以在局子里过了。”夏明昭耸了耸肩。
路元阳皱着眉头，上下扫了几眼年货店：“这年，是越来越没有味儿了。这都是些小孩子玩意儿，我就不进去了，你们两个自己去买吧。”
“明昭兄，炮不能放，灯笼、窗花、年画这些总可以摆吧，过年总要沾点喜庆的味道。”
“道长，喜庆归喜庆，你抱着那个关二爷做什么！”
李清昀歪着头，咧嘴一笑：“我这不是想请一尊关圣帝君回去供着嘛！你看，香炉、烛棒、香、供盘、供品，我都拿了，齐活儿了！”
“行吧，放你房间就行。”夏明昭扶着额，倍感无奈。
在得到夏明昭的许可之后，李清昀兴致勃勃地继续在年货店进行扫荡。
夏明昭还在仔细选购所需的东西，他拿出清单，却发现李清昀已经抱着一大堆东西开始结账了。
一尊关二爷像、三个香炉、一捆烛棒、两个大红灯笼、一副挂画、一本老黄历、一副对联、一串辣椒串挂件……
“道长，你这是要干嘛啊！我们哪儿有地方挂这么多东西？”
“小问题，明昭兄，我自有打算！”李清昀脸上流露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夏明昭哭笑不得，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和李清昀开始争论。
吵着吵着二人就动起手来。
夏明昭偷偷地拿走了李清昀那一大堆东西中的几样，又摆回了了柜子上，李清昀眼疾手快，跟在夏明昭身后又把东西再取回来。
路老走过来，看着二人打闹，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之色，他很快就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
夏明昭刚想寻求路老的帮助，让他一起帮忙劝劝李清昀，但是路元阳先一步开口：“看到清昀小友这样，我想起来我确有一样东西要买。”
“路老，您也要凑热闹吗？有一个他这样的就够够的了！”夏明昭还在扒拉着李清昀怀里抱着的那个香炉，他表情狰狞，使着吃奶的劲儿，而李清昀则死死护着。
路老手上拿着三个红包，绕过这两个人，走到柜台前：“那倒不是，我就买这个就行，你俩继续、继续奥，我不打扰了。店员，结账，谢谢！”
“路老，你帮我……一起劝劝他啊……”
“哈哈哈哈，年轻人就是有活力，打一打闹一闹也挺好的。”
“路老！路老！别走啊！”夏明昭哀嚎着。
最后，李清昀获得了本次年货大战的胜利，三人抱着一大堆东西离开年货店。
回到家，李清昀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装饰起屋子来。
吱吱飞到路老的肩膀上，用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路则老用手抚着它的背。
吱吱是路老捡回来养着的鹦鹉，这鸟儿会说话，不知是被谁遗弃的，一见到路老就格外亲近，夏明昭想着鹦鹉可能觉得路老与它是一个物种，所以才格外亲切。
路老见它翅膀受了伤，也于心不忍，便带回家来好生养着。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晚上，夏明昭躺在沙发上，目光涣散地盯着那片熟悉的天花板。
路老从房中走出，踮起脚轻声地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明昭，你做好准备了吗？我之前与你讲的那些你都记住了吗？”
“嗯，我都记牢了。”夏明昭眼神微微一滞，抬眼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迷蒙。
“今夜十二点一过便是小年，你会进入那位小年历神正在经历的幻境之中。要在小年夜前将他救出，营造的幻境自然就会崩塌，历神回归，人间太平，这一日就能安然度过。”
接触到了路元阳那双担心的双眼，夏明昭挪开目光：“路老，若我失败，会怎样？”
“失败么……我也不知。”路老沉声道。
“总之，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义，这任务……”他一怔，随后说道，“任务完不成也不要紧，千万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要是在幻境中身死，你可就要永远地被留在幻境之中了，成为幻境的一部分。”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唉，可惜，我不能与你同去，你把翡翠佩带上，翡翠石灵或许会给予你帮助。”
夏明昭拿出脖子上挂的翡翠佩给他看：“路老，放心吧，我一直带着呢。”
“路老，这些话你已经对我嘱咐过好多次了，你就放心吧，我都记住了。”夏明昭想安慰安慰路老，于是他伸出手拍了拍路老的肩，却又被他躲开了。
路老撇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好小子，没大没小！”
“我这不是想让你放心么。”夏明昭缩回手，尴尬地笑了笑。
路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好似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可不担心你，清昀小友已经替你算过了，你命硬得很，这次一定能平安无事地归来。”
“路老，你与他说了？”
“没有，我只是说‘我有一个朋友要来求卦’，清昀小友便帮我卜算了，是上上卦，你就安心地去闯吧！”
“路老……你早点回房间休息吧，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明昭，万事小心，一切顺利！”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路老转身向房间走去，握在门把上的手指轻轻地颤抖，他定了定神，打开门进去了。
夏明昭别过头去，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逐渐落寞，他盯着挂在墙上的时钟，秒针一下一下地转动，每一下都仿佛打在了他的心上。
说不紧张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路老之前告诉他，那外族邪祟困住天干地支的方法很邪门，连几个主神也无法干涉，只能通过从内部破坏这一粗暴的法子，此法需要有人进入历神们正在经历的幻境，将深陷幻境泥潭的历神救出来，让他们重归神位。
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却危险重重。
敌暗我明。
夏明昭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曾经问过路元阳——
“路老，历神……掌管着年历，这几千年的传承……他们应该不会弱吧，有什么幻境能困住他们吗？”
“历神历神，每个神在成神之前，都只是一介凡人，有血有肉，有无法抛却的七情六欲。而后因为各种缘由，那些人被封作守护某一日的神祇，他们不再是人，他们成为了一个节气、一种象征、一个概念。
本来因为人类的供奉，历神们神力充沛，但是最近……唉，各种传统节日的氛围都大不如从前了，还有谁会记得那几个老家伙！历神们的神躯衰弱，而本应该隐去的人性也逐渐显现，有了情感，便有了弱点，所以才让那些阴险小人钻了空子。那些人以情为饵，营造了一个巨大的幻境，将历神困于其中，才变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除了胸口这块不知道会有什么作用的翡翠佩，他没有任何自保的手段。
他想着，剩下的就都要靠自己了。
话是这么说，但夏明昭还是被无法克制的紧张感裹挟，那对于未知的深深恐惧刺激着他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钟上的三根指针交汇，代表着一日的结束，一日的开始，钟声响起，奏响了小年的开篇。
此时，一旁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有光透露出来，很快就又闭上了。
而夏明昭早已闭上了双眼，没了意识。
又是那阵熟悉的风吹来，他的身体变得很轻，如同一片柔软的羽毛般，在风中浮浮沉沉，惬意而又静谧。
他希望这次不要像上回那样来个急速坠落了。
很可惜，事与愿违。
他感觉自己升到了一个很高的高空，就在这一瞬间，全部的浮力都消失了，他开始急速下坠。
这一切发生不过方寸之间，夏明昭还来不及反应，他双手握拳，紧紧地抿着嘴，狂风凛冽，扭曲了他的五官，十几秒过后，他的头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地上。
死定了！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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