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战事
欸，好像没事儿！
他惊喜地发现。
刚刚与地面碰触的地方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夏明昭还未睁开眼，只听得他周围到处都是金属铁器碰撞的声音，嘶吼声、哭喊声、怒喝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其中还夹杂着夏明昭听不懂的语言。
这是哪儿？
眼皮很沉，他努力睁开眼，适应了片刻眼前的强光，视线还有一丝模糊。
他眨眨眼去除那种水雾朦胧的不适，迷茫地转过头环顾四周，自己正狼狈地躺在地上。
四处一片混乱，似乎……是在一处战场之中，战火纷飞，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尸横遍野。
他的身上伏着一个年迈的老妇人，腹部被撕开了一道长口子，血流了一地，身体已经冰了。
这是谁？什么情况？
穿越了吗？这是古代，在打仗？
夏明昭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
头一次见到这样直白的血腥场面，他的胃部隐隐有一些不适。
头好疼。
刚刚与地面接触的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他的头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好像醒来前那种浅层睡眠的感觉。
他艰难地支起身来，脸上都是血污和泥土，他伸手胡乱抹了一把。
“阿恪，跑！快跑！”远处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那声音如洪钟震颤般，夏明昭被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阿恪……
是谁？
就这迟疑的片刻，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向他靠拢。等夏明昭回过头去，惊恐地发现自己堪堪避过了一把砍向他的环刀，锋利的刀片触碰到他的手臂，顿时留下了一道血痕。
那把刀差点就要把他一分为二了。
这是战场！
真实的战场！
不是游戏，也不是虚拟现实！
这是小年历神的幻境，自己来这儿是来拯救他的！
不能死！
夏明昭，不能死！
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以安分守己、遵纪守法、诚实守信、无私奉献、乐于助人……等等美德作为立身处事之道，能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倒背如流的三好青年，他就没见过这种场面！
霎那间，他的思绪万千，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了他的潜能。
他毛发森竖、面若死灰，却还是挣扎着站起身。
面前是一个魁梧的汉子，身上披着挂满铁甲片的鱼鳞甲，满脸通红、怒目圆睁地盯着他，见一刀劈空，嘴里正骂着什么夏明昭听不懂的话，正欲举起手中的环刀再补一击。
空气中弥漫的那阵血腥味儿惹人作呕，刚刚惊险的那一幕好似刺激到了夏明昭，让他的理智被生物的本能所主导。
肾上腺素急速分泌，他强忍着胃里的不适，趔趄着后退几步，紧接着疯了似地向着刚刚咆哮的那人冲去，那人也正在向夏明昭跑来，他浑身浴血，身上穿着整副鍪甲，笨重的甲胄使他奔跑的速度缓慢。
二人交错，仅一个照面，那人就将手中的长枪刺来，夏明昭赶忙刹下，转头想往回撤，却发现身后那汉子也举着刀紧追不舍，眼见后面那人就要追至他的身后，他双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抱着头，绝望地闭上了眼。
我还年轻，老家还有妹妹和父母要照顾，出租屋还有路老和李清昀在等我，要是我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呀！
完了，这辈子要交代在这儿了。
夏明昭在心里哭号着，二十几年短暂的生活像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一股温热的感觉袭来，仿佛久未谋面的太奶奶正在朝自己挥手。
一阵疾风从头顶掠过，他等了几秒，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结果，只听到一句——
“阿恪，你在做什么？”
夏明昭松了一口气，这才敢睁开眼。
但很快，他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那个魁梧的汉子胸口插着一把长枪，倒在自己的眼前，刚刚那阵温热的感觉，正是那汉子身上喷出的血液溅射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还没断气，布满血丝的眼珠从眼球中凸出，死死地盯着夏明昭，他张大嘴，血液一阵一阵地从他嘴角涌出，浸湿了他下巴上浓密的胡须……
身后那人走近，却不是冲着夏明昭，而是冲着那个汉子，他将汉子胸口的长枪随意地拔出，之后又用力地插入他的脖子，彻底了结了他的性命。
夏明昭瞳孔紧缩，他张大了嘴，几乎停止了呼吸。
下一秒，他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阿恪，你怎么了？没事儿吧？”那人疑惑地看着夏明昭，眼神中满是担忧，他伸出手顺了顺夏明昭的后背。
忽然，一阵剧痛袭来，夏明昭看着自己胸口渗出了一大片血迹，之后便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等再次醒来时，夏明昭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这是在哪儿？
梦中梦？
盗梦空间？
他坐起身，身上和手臂上同时传来了痛感，他掀开被子，看向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胸口和手臂都被包裹着，伤口似乎简单处理过了，上面缠着几层厚厚的绷带。
看向四周的环境和这张床铺的样式，古色古香的罗汉床，三面围上了版画模样的子榻，四面都挂上了帷帐，夏明昭觉得自己应该是来到了古代。
战火纷乱的年代。
转瞬间，好似想起了什么，他惊慌地摸向自己的脖颈，指尖碰触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还好，翡翠佩还在。
他放下心来，坐起身，掀开床边的帷帐想要下床。
一听到房内有了响动，门外立马冲进来一个人，正是战场上穿甲胄的那个男人，夏明昭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冲到了床前，紧紧地捏住他的肩膀，激动地说着：“阿恪……阿恪……还好你没事儿……还好你没事儿……”
那人一再重复着这句话，逐渐染上了哭腔。
这与夏明昭见到的战场上杀伐果决的那个人……好像不大一样。
见夏明昭没搭话，他继续说道：“你昏迷了五天了……那时候……你身上那么大一道口子……你还在那儿跑……我当你没事儿……没想到你身上渗出了那么多血……就这么晕过去了……可吓死我了！”
夏明昭自己并没有发觉，当时他处于高度紧张的情绪之下，大脑麻痹了对疼痛的感知，还让他奔跑了这么一段。那会儿他身上正带着被刀劈砍的严重伤口，差点就因为伤口撕裂大出血交代在这里了。
“莫大夫已经替你处理过了，他嘱咐你要好好休息。”
在战场上没看清这人的面貌，这会儿得空了，夏明昭才仔细观察起来——
来人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肩膀宽阔，腰腿强健，挺着胸膛站立着，他的脸庞很瘦，下巴上满是许久未清理的沾满污垢的络腮胡，但是眼眶中的一双眼眸犹如鹰隼那般锐利，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相符的嗜血的杀气，但此时这双眼中血丝密布，眼下青黑，显然已是疲惫不堪。
而现在，这双眸子里沾上了一丝水汽。
夏明昭怔怔地开口：“你是……”
他不敢置信，握在他肩膀的手不自觉用力：“阿恪……阿恪……你怎么了……我是你二哥啊……不记得我了么……”
夏明昭吃痛，向后缩了缩，咧着嘴问道：“二哥？”
“你忘了吗……怎么回事……是不是脑子受伤了……”他收回手，站起身，急匆匆地就想往屋外走，“我去给你喊大夫！”
一段记忆涌入脑内，应当是这副身躯的正主的过去，夏明昭看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拼凑起了他的过往——章清恪，年十六。
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在战场上没有等来自己的兄长，最终因承受不住这样严重的伤势，在惊悸交加下死去了。
而他夏明昭，就在那时进了章清恪的身体。
他决定把这些事都隐瞒下来，以章清恪的身份在这世界中完成他的任务。
“别……二哥……别去，我想起来了！你是二哥，清尘二哥对么。”记忆显示面前这人是这少年的兄长，在家中兄弟姊妹中排行老二，名为章清尘。
对于这个时代，脑中却并没有多余的信息。
为了使一切看上去更合理，夏明昭扶着额，装作一副头疼的样子，小心开口道：“二哥，我头好疼，有些东西想不起起来了，你能与我说说吗？之前在战场上，是怎么回事？”
一想起那个血腥的画面，夏明昭胃里一阵翻腾。
“阿恪，你吓死我了，没事儿就好！真的不需要给你叫大夫吗？”
“别！现在军中伤员一定很多，就不要麻烦大夫了，我休息一会儿便好。”
“行！阿恪，爹他很担心你，你换个衣服，随我去见他一面，路上我再与你说。”
“我知道了，二哥你在外面等我吧。”
章清尘长吁一口气，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便退出了房间。
夏明昭艰难地下了床，抄起褙子、袄衫一层层套上，便走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章清尘试探性地开口：“你都忘了么？我们正在赶赴南岭的路上，我前去探路，不曾想被那蒙古贼子埋伏，你率领的后方部队被偷袭，等我发现赶回时……后方部队已经死伤无数，我背起你就率领众人一齐撤退，来到了最近的潮阳城，爹他就率兵驻扎在潮阳城中。”
“当时与我在一起的……”
“阿恪，当时与你在一起的，是祖母……”
“祖母她……死了……”夏明昭喃喃道。
醒来时，趴在自己身上的那位老妇人，是二人的祖母……
刀剑无眼，战场上的双方，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阿恪，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章清尘转过身，眼神微沉，将手搭在夏明昭的肩膀上，“这仇，我们将来一定会替祖母报的。”
“嗯。”夏明昭内心非常复杂。
初来乍到，面临的就是这种沉重惨痛的局面，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目前的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那些蒙古士兵骁勇善战，善使刀、剑、弓、弩，擅长骑术，我们的军队节节败退，现在已经退到了广南路，南岭以南地区。”
“陆相带着卫王撤至江门，我们随父亲一道，追随卫王，抵挡蒙古的南侵，但……”
话说到一半，章清尘就停住了，二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的氛围。
“但是效果不佳，是吗？”夏明昭出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阿恪，这话，千万不要在父亲面前说。”章清尘的嗓音蓦然间沙哑起来，他低声咳了几下，便不再说话了。
他走在前边，夏明昭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不再言语。
他会是我要寻找的历神么？
夏明昭在心中暗想。
这个时代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幻境，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当务之急就是寻找到那位小年历神，救出他之后就能离开这个幻境世界。
没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这座宅邸的偏院中。
章清尘领着夏明昭进入一间厢房内，绕过屋前的隔板，走入屋内，有几人正坐在一漆黑的围子榻上议论着什么。
二人一齐趋步向前，恭敬地行揖礼。
章清尘开口：“禀国公，五弟醒了。”
“恪儿，感觉如何？”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夏明昭看去，榻上说话的是二人的父亲——章生瑞，其人约莫五十岁左右，体貌丰伟，相貌堂堂，秀眉而长目，他的脸庞上透着岁月风霜雪雨洗礼后的坚韧、顽强之色。
他那一双眼睛，观物炯炯有神，好像能剖开人的骨肉，看到深处的灵魂与内心。
夏明昭顿感心虚，便顺从地回答：“无大碍。”
“如此便好，多休息，近几日就不要走动了。”
“是。”
他惊喜地发现。
刚刚与地面碰触的地方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夏明昭还未睁开眼，只听得他周围到处都是金属铁器碰撞的声音，嘶吼声、哭喊声、怒喝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其中还夹杂着夏明昭听不懂的语言。
这是哪儿？
眼皮很沉，他努力睁开眼，适应了片刻眼前的强光，视线还有一丝模糊。
他眨眨眼去除那种水雾朦胧的不适，迷茫地转过头环顾四周，自己正狼狈地躺在地上。
四处一片混乱，似乎……是在一处战场之中，战火纷飞，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尸横遍野。
他的身上伏着一个年迈的老妇人，腹部被撕开了一道长口子，血流了一地，身体已经冰了。
这是谁？什么情况？
穿越了吗？这是古代，在打仗？
夏明昭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
头一次见到这样直白的血腥场面，他的胃部隐隐有一些不适。
头好疼。
刚刚与地面接触的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他的头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好像醒来前那种浅层睡眠的感觉。
他艰难地支起身来，脸上都是血污和泥土，他伸手胡乱抹了一把。
“阿恪，跑！快跑！”远处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那声音如洪钟震颤般，夏明昭被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阿恪……
是谁？
就这迟疑的片刻，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向他靠拢。等夏明昭回过头去，惊恐地发现自己堪堪避过了一把砍向他的环刀，锋利的刀片触碰到他的手臂，顿时留下了一道血痕。
那把刀差点就要把他一分为二了。
这是战场！
真实的战场！
不是游戏，也不是虚拟现实！
这是小年历神的幻境，自己来这儿是来拯救他的！
不能死！
夏明昭，不能死！
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以安分守己、遵纪守法、诚实守信、无私奉献、乐于助人……等等美德作为立身处事之道，能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倒背如流的三好青年，他就没见过这种场面！
霎那间，他的思绪万千，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了他的潜能。
他毛发森竖、面若死灰，却还是挣扎着站起身。
面前是一个魁梧的汉子，身上披着挂满铁甲片的鱼鳞甲，满脸通红、怒目圆睁地盯着他，见一刀劈空，嘴里正骂着什么夏明昭听不懂的话，正欲举起手中的环刀再补一击。
空气中弥漫的那阵血腥味儿惹人作呕，刚刚惊险的那一幕好似刺激到了夏明昭，让他的理智被生物的本能所主导。
肾上腺素急速分泌，他强忍着胃里的不适，趔趄着后退几步，紧接着疯了似地向着刚刚咆哮的那人冲去，那人也正在向夏明昭跑来，他浑身浴血，身上穿着整副鍪甲，笨重的甲胄使他奔跑的速度缓慢。
二人交错，仅一个照面，那人就将手中的长枪刺来，夏明昭赶忙刹下，转头想往回撤，却发现身后那汉子也举着刀紧追不舍，眼见后面那人就要追至他的身后，他双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抱着头，绝望地闭上了眼。
我还年轻，老家还有妹妹和父母要照顾，出租屋还有路老和李清昀在等我，要是我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呀！
完了，这辈子要交代在这儿了。
夏明昭在心里哭号着，二十几年短暂的生活像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一股温热的感觉袭来，仿佛久未谋面的太奶奶正在朝自己挥手。
一阵疾风从头顶掠过，他等了几秒，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结果，只听到一句——
“阿恪，你在做什么？”
夏明昭松了一口气，这才敢睁开眼。
但很快，他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那个魁梧的汉子胸口插着一把长枪，倒在自己的眼前，刚刚那阵温热的感觉，正是那汉子身上喷出的血液溅射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还没断气，布满血丝的眼珠从眼球中凸出，死死地盯着夏明昭，他张大嘴，血液一阵一阵地从他嘴角涌出，浸湿了他下巴上浓密的胡须……
身后那人走近，却不是冲着夏明昭，而是冲着那个汉子，他将汉子胸口的长枪随意地拔出，之后又用力地插入他的脖子，彻底了结了他的性命。
夏明昭瞳孔紧缩，他张大了嘴，几乎停止了呼吸。
下一秒，他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阿恪，你怎么了？没事儿吧？”那人疑惑地看着夏明昭，眼神中满是担忧，他伸出手顺了顺夏明昭的后背。
忽然，一阵剧痛袭来，夏明昭看着自己胸口渗出了一大片血迹，之后便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等再次醒来时，夏明昭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这是在哪儿？
梦中梦？
盗梦空间？
他坐起身，身上和手臂上同时传来了痛感，他掀开被子，看向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胸口和手臂都被包裹着，伤口似乎简单处理过了，上面缠着几层厚厚的绷带。
看向四周的环境和这张床铺的样式，古色古香的罗汉床，三面围上了版画模样的子榻，四面都挂上了帷帐，夏明昭觉得自己应该是来到了古代。
战火纷乱的年代。
转瞬间，好似想起了什么，他惊慌地摸向自己的脖颈，指尖碰触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还好，翡翠佩还在。
他放下心来，坐起身，掀开床边的帷帐想要下床。
一听到房内有了响动，门外立马冲进来一个人，正是战场上穿甲胄的那个男人，夏明昭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冲到了床前，紧紧地捏住他的肩膀，激动地说着：“阿恪……阿恪……还好你没事儿……还好你没事儿……”
那人一再重复着这句话，逐渐染上了哭腔。
这与夏明昭见到的战场上杀伐果决的那个人……好像不大一样。
见夏明昭没搭话，他继续说道：“你昏迷了五天了……那时候……你身上那么大一道口子……你还在那儿跑……我当你没事儿……没想到你身上渗出了那么多血……就这么晕过去了……可吓死我了！”
夏明昭自己并没有发觉，当时他处于高度紧张的情绪之下，大脑麻痹了对疼痛的感知，还让他奔跑了这么一段。那会儿他身上正带着被刀劈砍的严重伤口，差点就因为伤口撕裂大出血交代在这里了。
“莫大夫已经替你处理过了，他嘱咐你要好好休息。”
在战场上没看清这人的面貌，这会儿得空了，夏明昭才仔细观察起来——
来人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肩膀宽阔，腰腿强健，挺着胸膛站立着，他的脸庞很瘦，下巴上满是许久未清理的沾满污垢的络腮胡，但是眼眶中的一双眼眸犹如鹰隼那般锐利，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相符的嗜血的杀气，但此时这双眼中血丝密布，眼下青黑，显然已是疲惫不堪。
而现在，这双眸子里沾上了一丝水汽。
夏明昭怔怔地开口：“你是……”
他不敢置信，握在他肩膀的手不自觉用力：“阿恪……阿恪……你怎么了……我是你二哥啊……不记得我了么……”
夏明昭吃痛，向后缩了缩，咧着嘴问道：“二哥？”
“你忘了吗……怎么回事……是不是脑子受伤了……”他收回手，站起身，急匆匆地就想往屋外走，“我去给你喊大夫！”
一段记忆涌入脑内，应当是这副身躯的正主的过去，夏明昭看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拼凑起了他的过往——章清恪，年十六。
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在战场上没有等来自己的兄长，最终因承受不住这样严重的伤势，在惊悸交加下死去了。
而他夏明昭，就在那时进了章清恪的身体。
他决定把这些事都隐瞒下来，以章清恪的身份在这世界中完成他的任务。
“别……二哥……别去，我想起来了！你是二哥，清尘二哥对么。”记忆显示面前这人是这少年的兄长，在家中兄弟姊妹中排行老二，名为章清尘。
对于这个时代，脑中却并没有多余的信息。
为了使一切看上去更合理，夏明昭扶着额，装作一副头疼的样子，小心开口道：“二哥，我头好疼，有些东西想不起起来了，你能与我说说吗？之前在战场上，是怎么回事？”
一想起那个血腥的画面，夏明昭胃里一阵翻腾。
“阿恪，你吓死我了，没事儿就好！真的不需要给你叫大夫吗？”
“别！现在军中伤员一定很多，就不要麻烦大夫了，我休息一会儿便好。”
“行！阿恪，爹他很担心你，你换个衣服，随我去见他一面，路上我再与你说。”
“我知道了，二哥你在外面等我吧。”
章清尘长吁一口气，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便退出了房间。
夏明昭艰难地下了床，抄起褙子、袄衫一层层套上，便走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章清尘试探性地开口：“你都忘了么？我们正在赶赴南岭的路上，我前去探路，不曾想被那蒙古贼子埋伏，你率领的后方部队被偷袭，等我发现赶回时……后方部队已经死伤无数，我背起你就率领众人一齐撤退，来到了最近的潮阳城，爹他就率兵驻扎在潮阳城中。”
“当时与我在一起的……”
“阿恪，当时与你在一起的，是祖母……”
“祖母她……死了……”夏明昭喃喃道。
醒来时，趴在自己身上的那位老妇人，是二人的祖母……
刀剑无眼，战场上的双方，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阿恪，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章清尘转过身，眼神微沉，将手搭在夏明昭的肩膀上，“这仇，我们将来一定会替祖母报的。”
“嗯。”夏明昭内心非常复杂。
初来乍到，面临的就是这种沉重惨痛的局面，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目前的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那些蒙古士兵骁勇善战，善使刀、剑、弓、弩，擅长骑术，我们的军队节节败退，现在已经退到了广南路，南岭以南地区。”
“陆相带着卫王撤至江门，我们随父亲一道，追随卫王，抵挡蒙古的南侵，但……”
话说到一半，章清尘就停住了，二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的氛围。
“但是效果不佳，是吗？”夏明昭出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阿恪，这话，千万不要在父亲面前说。”章清尘的嗓音蓦然间沙哑起来，他低声咳了几下，便不再说话了。
他走在前边，夏明昭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不再言语。
他会是我要寻找的历神么？
夏明昭在心中暗想。
这个时代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幻境，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当务之急就是寻找到那位小年历神，救出他之后就能离开这个幻境世界。
没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这座宅邸的偏院中。
章清尘领着夏明昭进入一间厢房内，绕过屋前的隔板，走入屋内，有几人正坐在一漆黑的围子榻上议论着什么。
二人一齐趋步向前，恭敬地行揖礼。
章清尘开口：“禀国公，五弟醒了。”
“恪儿，感觉如何？”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夏明昭看去，榻上说话的是二人的父亲——章生瑞，其人约莫五十岁左右，体貌丰伟，相貌堂堂，秀眉而长目，他的脸庞上透着岁月风霜雪雨洗礼后的坚韧、顽强之色。
他那一双眼睛，观物炯炯有神，好像能剖开人的骨肉，看到深处的灵魂与内心。
夏明昭顿感心虚，便顺从地回答：“无大碍。”
“如此便好，多休息，近几日就不要走动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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