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宗谷冬织的一天（下）
女子名人战第四局，星野姬月（黑）对战宗谷冬织（白）。
第157手，黑投子认负。
对局结果，白中盘胜。
棋局的内容？一盘随处可见的碾压局而已，没什么值得看的。
女子职业围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因为有宗谷冬织这样碾压性的存在，棋局的观赏性远远不如男子职业围棋。
毕竟碾压局看一两盘可能还会觉得爽，多看几盘就会感觉审美疲劳。
女子围棋十多年间盘盘都是碾压局，对于观众来说更是无聊到了极点。
某种意义上，宗谷冬织毁了女子职业围棋。
但实力太强又不是她的错。
错的明明是其他人太弱了，十多年间没有出现哪怕一名能与她一战的对手。
何杰如果在场，一定深有同感。
女子名人战后的赛后采访环节，和在门口堵门采访的混乱不同，赛后采访显得井井有条，到场的记者们按照顺序依次提问，然后由宗谷冬织依次回答。
毕竟有资格参加赛后采访的都是有名的大报社，因此会讲规矩一些。
除了《NHK围棋》，不过他们的人因为今天早上和三流小报记者一起扒车窗，现在已经被神宫寺院长优雅地请出去了。
至于为什么宗谷冬织明明听不见，却能正常回答记者们的提问……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已经写好了记者会问的问题，以及合适的答复。她只需要照着念就好了。
十多年间所有的赛后采访，她都是用这种方式应对。
一开始，她还会有些不自然的棒读。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做得滴水不漏，明明是在读稿子，却与正常的回应没有任何区别。
也正是这样，她才得以向所有人隐瞒自己听不到的事情长达十余年。
顺带一提，期间的每一张纸条都是神宫寺院长写的。
在应付采访的同时，她的脑海依然在复盘着昨晚梦里的那盘棋。
尽管已经下了将近一百盘棋，但她仍然无法立即从棋局中读出对手的思想。
……
下午。
黑色高级轿车穿梭于东京高楼大厦之间，最终停在了宗谷冬织的别墅门口。
神宫寺院长回过头来：“到了，快回家吧。之后几天都没有棋要下，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好好吃饭。”
虽说知道宗谷冬织听不见，但他依然会下意识地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这已经成了习惯。
宗谷冬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都说人说话时，说话的内容只占信息量的不到一半，更多的信息来自于眼神与肢体。
宗谷冬织虽然没有听见神宫寺崇德对她说的话，但从表情上她也猜得七七八八。
应该是在叮嘱一些事情，估计是多吃饭之类的吧。
说起来，今天卫冕了名人头衔，也确实值得庆祝一下。晚饭就多吃点。
就吃三颗方糖吧。
……
刚一回家，宗谷冬织就快步走到了自己房间，在摆满棋子的棋盘前跪坐下来。
这一盘棋，宗谷冬织的对手依然展现出了远超于她的围棋理解，这与往常一样。
但宗谷冬织明显能感受得到，她的对手身上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过去的那个对手像是个无情的围棋机器的话，那么现在的它，就像是正在尝试理解人的感情。
过去的对手，下出的棋虽然无懈可击，但思维方式十分跳脱，以人类的逻辑很难完全理解它的每一步棋。
但此时，在它自己的努力下——虽然依然十分勉强——但宗谷冬织似乎能略微理解它每步棋背后的寓意了。
前半盘，那名对手一直在向她分享某种“久别重逢”时，作为人类应当感受到的情感。
而后半盘，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跑题太久了一般，对手话锋一转，将一条重要信息传递给了宗谷冬织。
“奈良县”。
像是灵光一闪一般，宗谷冬织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这个地名。
她这十年间，除了参加头衔战之外从未出过东京，因此对于其他县的事情知之甚少。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搜索了一下奈良县，第一条就蹦出来了全国高中围棋联赛奈良县预选赛的消息，并且附带了直播的链接。
她从不关注围棋的商业赛，更不会去关注这种业余比赛，如果不是那个对手的引导，她不可能见到这个直播间。
很快，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个名词。
“阿知贺女子学院”。
宗谷冬织瞥了一眼直播间链接下方的对局介绍。执黑方所在的队伍，的确是阿知贺女子学院。
然而，点开直播间后，看到的对局内容让她有些失望。
虽说双方都在拼尽全力，但毕竟是业余棋手，下出的对局也不可能太过精彩。
在宗谷冬织眼里，这盘棋更是错漏百出，没有任何观战的价值。
从这盘棋可以看出，这个“阿知贺女子学院”的平均棋力并不高。那个对手又为何要特地跟她说这件事情？
她并不愿意把时间花在这种无聊的对局上，于是她开着直播间，继续复盘自己梦中的那盘对局。
这时，脑海中浮现的第三个名词，是一个人名。
“桐山零”。
这个时候突然提到人名，总感觉有些突兀。
是阿知贺的队员？可从人员名单上看，好像没有这一号人。
过了一会，宗谷冬织想起来了。桐山零是这一届的女子新人王，宗谷冬织之前有看到过她的对局。
说起来，几个周后，自己还会与她有一场表演赛。
提到这个名字，那个对手想要自己在表演赛做些什么吗？
难不成，因为这位“桐山零”与那个对手有什么关系，想要自己在直播对局中破例放她一马？
宗谷冬织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如果是别人的请求，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因为这完全违背了她对于围棋的执念。
但，如果是“那个对手”的请求的话……自己应该怎么选？
随着宗谷冬织的复盘，棋局渐渐来到尾声。
与她的猜测完全相反，宗谷冬织脑海中听到最后的声音，并不是请求她放桐山零一马。
与之恰恰相反，是对她的劝诫。
“那时的桐山零会变得很强，一旦松懈，你就会输。”
“所以，万万不可手下留情。”
第157手，黑投子认负。
对局结果，白中盘胜。
棋局的内容？一盘随处可见的碾压局而已，没什么值得看的。
女子职业围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因为有宗谷冬织这样碾压性的存在，棋局的观赏性远远不如男子职业围棋。
毕竟碾压局看一两盘可能还会觉得爽，多看几盘就会感觉审美疲劳。
女子围棋十多年间盘盘都是碾压局，对于观众来说更是无聊到了极点。
某种意义上，宗谷冬织毁了女子职业围棋。
但实力太强又不是她的错。
错的明明是其他人太弱了，十多年间没有出现哪怕一名能与她一战的对手。
何杰如果在场，一定深有同感。
女子名人战后的赛后采访环节，和在门口堵门采访的混乱不同，赛后采访显得井井有条，到场的记者们按照顺序依次提问，然后由宗谷冬织依次回答。
毕竟有资格参加赛后采访的都是有名的大报社，因此会讲规矩一些。
除了《NHK围棋》，不过他们的人因为今天早上和三流小报记者一起扒车窗，现在已经被神宫寺院长优雅地请出去了。
至于为什么宗谷冬织明明听不见，却能正常回答记者们的提问……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已经写好了记者会问的问题，以及合适的答复。她只需要照着念就好了。
十多年间所有的赛后采访，她都是用这种方式应对。
一开始，她还会有些不自然的棒读。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做得滴水不漏，明明是在读稿子，却与正常的回应没有任何区别。
也正是这样，她才得以向所有人隐瞒自己听不到的事情长达十余年。
顺带一提，期间的每一张纸条都是神宫寺院长写的。
在应付采访的同时，她的脑海依然在复盘着昨晚梦里的那盘棋。
尽管已经下了将近一百盘棋，但她仍然无法立即从棋局中读出对手的思想。
……
下午。
黑色高级轿车穿梭于东京高楼大厦之间，最终停在了宗谷冬织的别墅门口。
神宫寺院长回过头来：“到了，快回家吧。之后几天都没有棋要下，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好好吃饭。”
虽说知道宗谷冬织听不见，但他依然会下意识地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这已经成了习惯。
宗谷冬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都说人说话时，说话的内容只占信息量的不到一半，更多的信息来自于眼神与肢体。
宗谷冬织虽然没有听见神宫寺崇德对她说的话，但从表情上她也猜得七七八八。
应该是在叮嘱一些事情，估计是多吃饭之类的吧。
说起来，今天卫冕了名人头衔，也确实值得庆祝一下。晚饭就多吃点。
就吃三颗方糖吧。
……
刚一回家，宗谷冬织就快步走到了自己房间，在摆满棋子的棋盘前跪坐下来。
这一盘棋，宗谷冬织的对手依然展现出了远超于她的围棋理解，这与往常一样。
但宗谷冬织明显能感受得到，她的对手身上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过去的那个对手像是个无情的围棋机器的话，那么现在的它，就像是正在尝试理解人的感情。
过去的对手，下出的棋虽然无懈可击，但思维方式十分跳脱，以人类的逻辑很难完全理解它的每一步棋。
但此时，在它自己的努力下——虽然依然十分勉强——但宗谷冬织似乎能略微理解它每步棋背后的寓意了。
前半盘，那名对手一直在向她分享某种“久别重逢”时，作为人类应当感受到的情感。
而后半盘，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跑题太久了一般，对手话锋一转，将一条重要信息传递给了宗谷冬织。
“奈良县”。
像是灵光一闪一般，宗谷冬织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这个地名。
她这十年间，除了参加头衔战之外从未出过东京，因此对于其他县的事情知之甚少。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搜索了一下奈良县，第一条就蹦出来了全国高中围棋联赛奈良县预选赛的消息，并且附带了直播的链接。
她从不关注围棋的商业赛，更不会去关注这种业余比赛，如果不是那个对手的引导，她不可能见到这个直播间。
很快，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个名词。
“阿知贺女子学院”。
宗谷冬织瞥了一眼直播间链接下方的对局介绍。执黑方所在的队伍，的确是阿知贺女子学院。
然而，点开直播间后，看到的对局内容让她有些失望。
虽说双方都在拼尽全力，但毕竟是业余棋手，下出的对局也不可能太过精彩。
在宗谷冬织眼里，这盘棋更是错漏百出，没有任何观战的价值。
从这盘棋可以看出，这个“阿知贺女子学院”的平均棋力并不高。那个对手又为何要特地跟她说这件事情？
她并不愿意把时间花在这种无聊的对局上，于是她开着直播间，继续复盘自己梦中的那盘对局。
这时，脑海中浮现的第三个名词，是一个人名。
“桐山零”。
这个时候突然提到人名，总感觉有些突兀。
是阿知贺的队员？可从人员名单上看，好像没有这一号人。
过了一会，宗谷冬织想起来了。桐山零是这一届的女子新人王，宗谷冬织之前有看到过她的对局。
说起来，几个周后，自己还会与她有一场表演赛。
提到这个名字，那个对手想要自己在表演赛做些什么吗？
难不成，因为这位“桐山零”与那个对手有什么关系，想要自己在直播对局中破例放她一马？
宗谷冬织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如果是别人的请求，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因为这完全违背了她对于围棋的执念。
但，如果是“那个对手”的请求的话……自己应该怎么选？
随着宗谷冬织的复盘，棋局渐渐来到尾声。
与她的猜测完全相反，宗谷冬织脑海中听到最后的声音，并不是请求她放桐山零一马。
与之恰恰相反，是对她的劝诫。
“那时的桐山零会变得很强，一旦松懈，你就会输。”
“所以，万万不可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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