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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捕风捉影

    你从行列走出,二人不约而同的将手收回。殿内落针可闻,你跟着宫远徵踏出殿门,才轻声开口:“我原以为徵公子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呢。”

    “既已定下承诺,就绝不会出尔反尔。我可不像你,口蜜腹剑,包藏祸心。”宫远徵将你远远甩在身后,自顾自走着。

    你小跑着跟上宫远徵的步伐,很是乖巧:“论起坏心思,我可比不上徵公子千分之一呢。我不过是拆穿了徵公子骗人的把戏,而徵公子却要我当众难堪啊。”

    “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奉劝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就算你有成千上万只蛊虫,我也有的是办法统统毒死。”宫远徵侧头,冷冽呵斥。

    “不牢徵公子费心,我定当安守本分,绝不辜负你的期望。”你轻描淡写,脸上笑意不减。

    “收好你那些小心思,进了徵宫,有你意想不到的等着你。”

    “是吗,那我可更加期待了呢。”

    宫远徵发狠,你也不逞多让,不过瞬息,二人便吵得有来有回,好不激烈。

    “贺姑娘嘴皮子着实厉害,真是令我甘拜下风啊。”宫远徵嘴上谦虚,面上仍是一副要吃人的骇人模样。

    “徵公子不必谦虚,我是你亲手选定的未婚妻子,当然是要仿效夫君的。”你冷不丁的提及,言语间尽是羞涩,倒让宫远徵被你惊的一滞。

    宫远徵语塞,愣神了片刻才轻轻哼了一声。些许气恼,他不自在的别开脸,故作深沉:“还不快快跟紧,执刃厅内有人在等着我们……不,在等着你。”语毕,宫远徵重新扬起下巴,颇有些不怀好意。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有人特地等我?只是在等我,还是等着所有被选中的新娘?”总归是兵来将挡,你摇了摇头,不再细想。

    宫远徵背影修长如竹,你有些好奇为何只有宫远徵是亲自选妻,不遣侍卫。带了点小心翼翼,你试探的问出口。

    宫远徵慢条斯理,语调松懒:“因为我没有贴身侍卫。我一个人呆的惯了,不喜欢有人贴身跟着。”

    “你不是天天都跟宫尚角呆在一起吗,怎么会喜欢独处?”你腹诽,面上却不显。

    总算到了执刃厅,你敏锐的察觉到殿内气氛很是凝重。你有些不知所措,抬头环视一圈,径直走向了云为衫和上官浅的方向。宫子羽,宫尚角和宫尚角的贴身侍卫金复都立在大殿两侧,可宫子羽的侍卫金繁却不知所踪。

    月长老和其他两位长老一同坐在执刃厅的高位上,他望向宫尚角,缓缓开口:“尚角,你来宣布吧。”

    宫尚角领命,审视的看向你,云为衫和上官浅三人。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冷声道:“此次选亲,有无锋刺客混入其中,虽已伏诛,可难保没有第二个。”

    宫尚角顿了顿,将三人的表情细细品味了一番,方才继续开口:“为了万无一失,我已派画师在后厅等候,只为给三位姑娘画像,而后画像会被连夜送往云为衫姑娘的老家梨溪镇,上官姑娘的家乡大赋城和江南同里镇贺姑娘家中,届时会有宫门侍卫专门向当地的街坊亲友一一求证,验明正身。三位姑娘若自是清白,就定当不惧这求稳之举。”

    三人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却在剧烈动荡。你本就是贺家如假包换的亲生女儿贺朝泠,可难保其他两人……

    宫远徵自是毫无意见,宫子羽也沉默不语,显然亦是赞同宫尚角的提议。

    “所以这几日,还是先委屈三位姑娘暂时住在别院里。不出意外的话,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宫尚角眉眼冰凉,幽幽的泛着层层暗芒。语末的“一家人”咬字很重,像是真心实意的满怀期待。

    云为衫屈膝行了个礼,双手紧捏衣衫,骨节有些发白,“多谢宫二先生。只是别院里还缺了些日杂用具,不知可否容我们下山采买……”

    宫尚角沉声,冷冽打断:“三位姑娘只需吩咐下人即可,一个时辰内自会有人为你们准备妥当,无需亲自奔波,况且,我已备好最快的车马和信鸽,不出三日,定有消息。云姑娘可还有疑问?”

    云为衫忍住慌乱,从容的摇了摇头,轻声答道:“没有旁的了,多谢角公子。”

    你的余光瞥向云为衫,发现她的指尖有些轻微的颤抖,你顿感不妙,却无他法,只能按下心中的思绪汹涌。

    三人被带到后厅,果然已有画师等候许久,三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眼神,心下了然,你默默为云为衫祈祷她与真的云为衫有几分相似。

    金繁默不作声,回到了宫子羽身旁。宫子羽会意,正想起身离开,抓紧回到羽宫,却被宫尚角拦下。

    “新娘的事暂且不提,三位长老,我还有要事与大家商议。”

    宫尚角并不高声,可他身上闯荡江湖多年的威压莫名震慑住了众人,宫子羽止住步伐,胸口有些发闷:“三位长老年事已高,现如今我是执刃,你有什么要紧事向我汇报即可。”

    宫远徵简直要笑出声来:“就凭你?你算哪门子的执刃?”

    宫子羽怒目:“远徵弟弟,我念你不及弱冠,这才不予追究。你若一而再,再而三的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无需交由长老评理,我这个执刃也自会好好管教你。”

    宫远徵想再次冲上去揪住宫子羽的衣领,却被宫尚角伸手拦下,“子羽弟弟,我要商议的,正是此事。”

    宫尚角目光锐利,弯起一弧冷笑:“子羽弟弟,你应当意识到了,正如我当日匆忙赶回旧尘山谷所说,你没有资格担任执刃之位。”

    宫尚角转身,紧盯宫子羽,负手而立,“当日你口口声声怀疑宫远徵给老执刃和前少主下了毒,又信誓旦旦的说要找到证据,我只问你,证据在哪?你不仅毫无考证便直接开口给远徵弟弟定罪,甚至就连你现在手上的蛛丝马迹也是由远徵所示。宫子羽,你无能亦无用。”

    宫子羽面色涨红,胸口不住起伏,可宫尚角字字句句皆是真言,他无力反驳,也无理反驳。耻辱、羞愤一时间齐齐涌上心头。

    宫尚角见宫子羽并不反驳,有些意外,却继续开口,对着台上三位长老,郑重道:“我宫尚角,并不认可宫子羽成为宫门新的执刃。”

    鸦雀无声,月长老打破僵局:“子羽成为新的执刃,已是由我们三人认定。尚角,恐怕不是你一句‘不认可’便能推翻的。”

    金繁再也按耐不住,脱口而出:“反对执刃,总要事出有因。执刃大人符合缺席继承制所有条件,难道你要公然反对祖训家规吗?”

    宫远徵眼神锐利,双目如刃:“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是你该说话的地方吗?”

    宫子羽开口,“缺席继承者须行过弱冠成年之礼,这一点,宫远徵弟弟不符合;第二,继承者必须为男性,这一点,紫商姐姐不符合;第三,继承执刃位者必须是身在宫门内部的宫门后人,这一点,事发当时在山谷之外无法联系的你不符合。角公子,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宫尚角扯了扯唇角:“祖训里写道,继执刃者需身手矫捷,内力浑厚且有统帅全族之谋。这三点,子羽弟弟,你好像并不兼具吧。论身手,莫说是我,就连不及弱冠的远徵弟弟你都不赢;论内力,更是贻笑大方;论谋略,你心智、气性二者皆无。敢问子羽弟弟,你有何处能让我心悦诚服?”

    未等宫子羽辩驳,宫尚角接着道:“比起这些,还有更为要紧之事。子羽,江湖中一直有谣传称你并非宫门血脉,如此捕风捉影的杜撰妄言,宫门根本不屑理睬。可世人如今皆知你继位执刃,讹言愈发甚嚣尘上,宫门声望恐有受损。虽是被迫,但你也必须证明你是老执刃的亲生子,方能止住蜚语。”

    众人沉默,无人言语。宫子羽只觉得可笑,他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居然要向不想干的旁人证明自己血脉的纯正。他想开口,却发不出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切都显得尤为荒谬。

    宫尚角眼底闪过愧疚,“子羽弟弟,你知道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

    只是除宫门外的江湖中看热闹的那些人在怀疑,宫子羽有些哽咽:“我知道的,事关宫门,这件事必须作出了结。”

    宫子羽想起母亲兰夫人永远萧瑟的背影和看向窗外时寂寥又惆怅的神情。年幼时,他也曾听闻那些可笑的传言,传言说母亲在嫁入宫门前便有一个难舍难分的心上人,而自己不足十月便早产,所以外头的人都大肆谣传自己其实是足月而生,并非老执刃的亲生子。

    他也曾找过母亲哭诉,可母亲并不宽慰,只教他戴上面具,莫让旁人瞧见自己脆弱的样子。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心疼,不安慰,不言笑,直至今日父亲也离他而去,他不曾释怀。

    忍下泪意,宫子羽强装无恙:“角公子放心,谣言我会处理,武功我会增进。终有一日,我定会让你对我心悦诚服。”

    宫尚角点了点头,终是不忍。宫子羽到底是他的弟弟,他愤怒过,不解过,可无一日嫉恨过,宫子羽既已继任执刃,他只想逼着宫子羽长大,成长到可以做一个独当一面的领袖,成长到一个令无锋胆寒,令江湖臣服的宫门执刃。从目睹娘亲和弟弟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开始,宫门安危就是他人生的全部,剿灭无锋就是他唯一的执念,无论执刃是谁,只要配得上,他宫尚角都绝无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