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花自飘零

    遥遥远山，花融千愁。你和宫远徵从苍山回到徵宫，却见一角宫侍女提着竹篮，候于门外。

    “你来做什么？可是哥哥有事找我？”宫远徵快步急急问住侍女，顾不上放下身后背篓便要赶往角宫。

    侍女连忙出声，将宫远徵拦下。她悻悻地朝你望了一眼，又低头应声道：“回公子，是上官姑娘邀贺姑娘入角宫，说是有要事相谈。”

    宫远徵倏地顿住脚步，疑窦丛生，他缓缓转过身，毒蛇吐信。“那女人有没有告诉你到底是什么事。”他语速极快，处处彰显着他的不悦，脸上却扬了一抹笑意，带着狠辣与兴奋。

    事发突然，你也有些不明所以，只皱着眉，对着宫远徵轻轻摇了摇头，以示不解。宫远徵脸上神色丝毫未变。他不信你。

    侍女见状有些哆嗦，她颤颤巍巍地开口：“上官姑娘只说是女儿家之间的事，还嘱咐道不便说与徵公子听。”

    “是吗？”宫远徵嗤笑，他忽然放松了神色，眼帘微垂，虽带着几分兴味，可还是令人没来由得心头发怵。

    兵来将挡，你向侍女道了谢，示意她先行回去角宫。“又在怀疑我？”半是无奈，半是坦荡，细碎娇嗔被残风裹挟。

    宫远徵上下扫量了你一眼，他努了努嘴，些许无谓，“她让你去，你便去。谅你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真是受够了他这副欠揍的模样，你先行踏入徵宫，头也不回地道：“你再不把你的竹篓放下，里面的药草都要冻成干了。”

    “用不着你来管。”宫远徵这才想起刚采摘的草药尚未妥善处理，他颇有些羞臊，急急忙忙便赶了回去。

    重新换好鹅黄袄裙，虽为繁琐，但你却乐此不疲。眼见宫远徵毫无动静，你有些疑惑。宫远徵平常不都是恨不得住在角宫的吗？

    宫远徵的屋子就在院中老梧旁，因着徵宫常年冷清，所以他屋内的窗子也就这样开着，不必防人。尽管你已在徵宫住了几日，可各自相安无事，他也不怕你擅自窥探。但现在倒正好便宜了你。

    状似无意的经过老梧树，翠减金浓。视线穿过沉沉飘零的纷乱，定格在他含笑的侧颜。宫远徵跪坐在席上，他指尖轻柔而缓慢，手中方帕细细擦拭着草木枝叶。无知也无觉，只浸在清药苦香的方寸天地中。

    你从未想过，温润如玉这四个字也能与宫远徵相联。他嚣张自负、多忌狠辣，却也如皎月澄润。他乖张无礼、桀骜不驯却又似真火赤诚。满院悬灯，银铃轻晃，他应是不喜冷清的吧，可又为何他总是孤单一人？

    阖宫上下，除了宫尚角，好像所有人都在惧怕他，所有人总是讳莫如深，避他如蛇蝎。

    宫远徵是顶顶厉害的。你这样想着。明明他尚未及冠，可江湖中人都在惊叹他的医药天赋，宫门众人一见到他也是一派诚惶诚恐的畏缩模样。

    是非与对错，大梦与浮生，就如昼夜日月般交叠更替。亦似人性与人心，不止黑白，不明泾渭。…不停地交融着，交织着，交缠着。

    半开半落闲园，枯荣不醒世人。

    …

    没有资格更进一步了。

    水中捞月，总是徒劳。烈火烧身，唯余灰烬。

    坠叶停在你的发顶，你伸手取下，端详片刻。不知为何，只想一叶障目，梧桐叶遮住你的眼帘，斑驳一片。行路难，多歧路…愣神着，静默着，缓缓移开眼前的枯萎，视线随之清明、开阔，若流光照云，豁然开朗。山明灭，水自流，境寂寥，于尽头，一人独占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