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在梦里不答的挺好的
一步向前，一步向后，小武叉着腰，歪着头瞟着宋远：“第一题，我是要要向前，还是要往后？”
瞅着这姿势，宋远脑筋急转，心道：“如果我说向前，这小子会往后退；如果我说向后，他又会向前走；如果我说他不向前也不向后，他随便向后或是向前，我说的最后都是不对。”
心中寻思着，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如何作答。
小武扬着脸，淡淡道：“要怎么答？”
大多数人在这种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倾向于随便答一句。但宋远偏偏不是这样的人，他为人处事，一向都尽心竭力，诚心诚意。所以在他辞职离开他工作了八年的游戏公司时，大领导，中层领导，同事，无一例外都对他一再挽留。因为并非是被公司辞退，所以没有N+1个月的薪水补偿，但直属领导还是向公司为他申请了一个月薪水的额外补偿。
宋远道：“这道题，我确实不知道答案。我承认我输了，你把答案告诉我。”
小武的嘴巴快要噘上天：“挺爽快。不过如果你认为我能告诉你答案，那你就错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回答的人自己知道。”
宋远笑了：“我都告诉你我不知道了。如果我知道答案，不早就告诉你了，我还能多卖些钱。”
小武露出坏坏的神情：“说你知道，你就知道。你非说自己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宋远呆了，好一阵莫名其妙，突然他恍然小悟：“你这把戏玩的是不是禅宗的以心印心那一套？”
闻言小武打个响指，顺势缓缓翘起大拇指：“不简单，这个挑战答题开始以来，能说出以心印心这四个字的你还是头一个。”
突然被人这么夸赞，宋远感觉自己对面前这位举止夸张怪异的年轻人的好感，就像正在发射的神舟号载人航天火箭一样，从地面瞬间上升到九霄云外。
他呵呵笑道：“小武兄弟，我也是拾人牙慧而已，自己并没有真正的参悟。难道你也对佛法感兴趣？”
小武露出一个惊讶到夸张的表情，嘴巴快要咧到耳根上。
宋远警觉：“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小武讪讪道：“刚刚，你叫我，兄弟？”
宋远奇怪道：“嗯？怎么？有问题？”
小武道：“大哥你贵庚？”
宋远道：“今年刚好三十七。”
小武做出一个仰天大笑的姿势，却未发出一句笑声：“你小武兄弟我今年才刚满十八岁。”
宋远张大嘴，睁大眼，又尴尬的挠挠头：“是”，他本想说‘叔叔’，奈何自己怎么都说不出口，“我草率了。”
宋远大学毕业后，直接参加工作，无论是在首都，还是在深城，去公司干活，去网吧打DOTA，回出租屋睡觉，去图书馆读书，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也是他对一个城市所认识的全部。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印象中自己还是一个充满书生气，刚毕业没几年，年纪轻轻的祖国大好青年呢！怎么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大叔了？
这一瞬间的觉悟让宋远心中一阵恍惚。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好笑！出走十几年，归来已是大叔了。
似是看出了宋远的困惑，小武走过来舌头一卷发出“嘚”的一声脆响，拍拍宋远的肩膀：“兄弟就兄弟吧。小武说“兄弟，即非兄弟，是名兄弟”。连小武都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有什么关系。唉，今天是我又浅薄了。”
被他的年轻洒脱感染，宋远也小鸡啄米似的点起头，赞同道：“是是，没想到小兄弟你这么有见地。你这以心印心还真是弄得像模像样呢。不知道来这里卖废品的人里，有没有能答得出来这道题的。”
“有。”小武淡淡道，“要是赶得巧，兴许你还能碰上他。”
在《指月录》《宗镜录》《景德传灯录》《四百八十位悟禅宗大德悟道因缘》这些书里，宋远翻阅过许多禅宗大德以心印心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那真是波澜壮阔，可歌可泣，令人心驰神往不已。
他从未想到在这小小的废品站居然能重演这无相的微妙法门，这让他惊讶之外，又激动不已，他在佛法的大海里孤独的遨游了好久，没有一个人可以沟通交流印证一下，现在终于天遂人愿了。
“小武兄弟也喜欢禅宗？”宋远试探道。
“无念为宗，无相为体。说个喜欢已是着相，离宗远矣。”
“不是还有无住为本？又何必住在无念和无相的相上？”
小武笑了：“你这口头禅倒是有那点意思。但我看你也仅限于口头禅了。”
宋远不依不饶：“这口头禅底又是哪个？”
小武道：“只这是。”
宋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动念即乖。但如果不开口，我们怎么说话交流。难道效法古人棒喝齐下？”
小武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不是就不是。”
宋远又要再说，但小武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剑去久已，远哥。”
宋远闻言心神大震，愣在当场，心中有一万个疑问在奔腾：“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究竟是谁？难道他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难道我有什么天大的机缘？...”
好一会儿，宋远才回过神来，有那么多问题想要问问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但到嘴边，他竟然激动到声音发颤的说出：“你用这道题印心，显然你自己已经见性明心，我看了很多公案，一直都没有一个人，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人可以问一问。现在我问一句，你老老实实的用我可以明白的话答我一句，你所明的心究竟是什么心？”
小武又做出那个仰天长笑的姿势，依然没有笑出声音。他一边眉毛耸起来，像一道山峰：“怎么还在想着那道题？你忘了，要放下妄想执着？再说这个问题，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轰隆”，宋远的脑袋像是有一道闪电掠过，有一个模糊的影像，它似乎看到了它的影子，但在那电光石火一般的瞬间，他还是什么都抓不住。宋远知道自己的机缘还未到，或者说他的功夫还未到。
自己早就有了的答案？可是自己怎么却又偏偏会不知道？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
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的面目似曾相识，可是又似乎什么印象都没有。那不过就是一张自己从未见过的年轻面孔。宋远艰难的张张口，一说话声音竟有些嘶哑：“什么答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武夸张的手抚额头，脸上现出无奈的神情：“昨晚，你在梦里不答的挺好的。”
昨晚。
梦里。
记忆展开，黑暗中即将被什么追上时，令他魂飞魄散的恐惧正一点一滴的回归。
““我知道你们都是我内心的变现。”
“哦？那你的心在哪？”
“心就是当下。””
这就是自己的答案。
在自己的梦里，自己回答自己梦魇的答案。
可是小武，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在这九月的明媚阳光下，一个废品站的小院中，上午九点钟，一股让灵魂战栗而又无法言喻的感觉排山倒海般淹没了宋远。
瞅着这姿势，宋远脑筋急转，心道：“如果我说向前，这小子会往后退；如果我说向后，他又会向前走；如果我说他不向前也不向后，他随便向后或是向前，我说的最后都是不对。”
心中寻思着，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如何作答。
小武扬着脸，淡淡道：“要怎么答？”
大多数人在这种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倾向于随便答一句。但宋远偏偏不是这样的人，他为人处事，一向都尽心竭力，诚心诚意。所以在他辞职离开他工作了八年的游戏公司时，大领导，中层领导，同事，无一例外都对他一再挽留。因为并非是被公司辞退，所以没有N+1个月的薪水补偿，但直属领导还是向公司为他申请了一个月薪水的额外补偿。
宋远道：“这道题，我确实不知道答案。我承认我输了，你把答案告诉我。”
小武的嘴巴快要噘上天：“挺爽快。不过如果你认为我能告诉你答案，那你就错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回答的人自己知道。”
宋远笑了：“我都告诉你我不知道了。如果我知道答案，不早就告诉你了，我还能多卖些钱。”
小武露出坏坏的神情：“说你知道，你就知道。你非说自己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宋远呆了，好一阵莫名其妙，突然他恍然小悟：“你这把戏玩的是不是禅宗的以心印心那一套？”
闻言小武打个响指，顺势缓缓翘起大拇指：“不简单，这个挑战答题开始以来，能说出以心印心这四个字的你还是头一个。”
突然被人这么夸赞，宋远感觉自己对面前这位举止夸张怪异的年轻人的好感，就像正在发射的神舟号载人航天火箭一样，从地面瞬间上升到九霄云外。
他呵呵笑道：“小武兄弟，我也是拾人牙慧而已，自己并没有真正的参悟。难道你也对佛法感兴趣？”
小武露出一个惊讶到夸张的表情，嘴巴快要咧到耳根上。
宋远警觉：“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小武讪讪道：“刚刚，你叫我，兄弟？”
宋远奇怪道：“嗯？怎么？有问题？”
小武道：“大哥你贵庚？”
宋远道：“今年刚好三十七。”
小武做出一个仰天大笑的姿势，却未发出一句笑声：“你小武兄弟我今年才刚满十八岁。”
宋远张大嘴，睁大眼，又尴尬的挠挠头：“是”，他本想说‘叔叔’，奈何自己怎么都说不出口，“我草率了。”
宋远大学毕业后，直接参加工作，无论是在首都，还是在深城，去公司干活，去网吧打DOTA，回出租屋睡觉，去图书馆读书，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也是他对一个城市所认识的全部。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印象中自己还是一个充满书生气，刚毕业没几年，年纪轻轻的祖国大好青年呢！怎么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大叔了？
这一瞬间的觉悟让宋远心中一阵恍惚。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好笑！出走十几年，归来已是大叔了。
似是看出了宋远的困惑，小武走过来舌头一卷发出“嘚”的一声脆响，拍拍宋远的肩膀：“兄弟就兄弟吧。小武说“兄弟，即非兄弟，是名兄弟”。连小武都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有什么关系。唉，今天是我又浅薄了。”
被他的年轻洒脱感染，宋远也小鸡啄米似的点起头，赞同道：“是是，没想到小兄弟你这么有见地。你这以心印心还真是弄得像模像样呢。不知道来这里卖废品的人里，有没有能答得出来这道题的。”
“有。”小武淡淡道，“要是赶得巧，兴许你还能碰上他。”
在《指月录》《宗镜录》《景德传灯录》《四百八十位悟禅宗大德悟道因缘》这些书里，宋远翻阅过许多禅宗大德以心印心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那真是波澜壮阔，可歌可泣，令人心驰神往不已。
他从未想到在这小小的废品站居然能重演这无相的微妙法门，这让他惊讶之外，又激动不已，他在佛法的大海里孤独的遨游了好久，没有一个人可以沟通交流印证一下，现在终于天遂人愿了。
“小武兄弟也喜欢禅宗？”宋远试探道。
“无念为宗，无相为体。说个喜欢已是着相，离宗远矣。”
“不是还有无住为本？又何必住在无念和无相的相上？”
小武笑了：“你这口头禅倒是有那点意思。但我看你也仅限于口头禅了。”
宋远不依不饶：“这口头禅底又是哪个？”
小武道：“只这是。”
宋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动念即乖。但如果不开口，我们怎么说话交流。难道效法古人棒喝齐下？”
小武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不是就不是。”
宋远又要再说，但小武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剑去久已，远哥。”
宋远闻言心神大震，愣在当场，心中有一万个疑问在奔腾：“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究竟是谁？难道他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难道我有什么天大的机缘？...”
好一会儿，宋远才回过神来，有那么多问题想要问问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但到嘴边，他竟然激动到声音发颤的说出：“你用这道题印心，显然你自己已经见性明心，我看了很多公案，一直都没有一个人，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人可以问一问。现在我问一句，你老老实实的用我可以明白的话答我一句，你所明的心究竟是什么心？”
小武又做出那个仰天长笑的姿势，依然没有笑出声音。他一边眉毛耸起来，像一道山峰：“怎么还在想着那道题？你忘了，要放下妄想执着？再说这个问题，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轰隆”，宋远的脑袋像是有一道闪电掠过，有一个模糊的影像，它似乎看到了它的影子，但在那电光石火一般的瞬间，他还是什么都抓不住。宋远知道自己的机缘还未到，或者说他的功夫还未到。
自己早就有了的答案？可是自己怎么却又偏偏会不知道？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
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的面目似曾相识，可是又似乎什么印象都没有。那不过就是一张自己从未见过的年轻面孔。宋远艰难的张张口，一说话声音竟有些嘶哑：“什么答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武夸张的手抚额头，脸上现出无奈的神情：“昨晚，你在梦里不答的挺好的。”
昨晚。
梦里。
记忆展开，黑暗中即将被什么追上时，令他魂飞魄散的恐惧正一点一滴的回归。
““我知道你们都是我内心的变现。”
“哦？那你的心在哪？”
“心就是当下。””
这就是自己的答案。
在自己的梦里，自己回答自己梦魇的答案。
可是小武，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在这九月的明媚阳光下，一个废品站的小院中，上午九点钟，一股让灵魂战栗而又无法言喻的感觉排山倒海般淹没了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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