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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吃过饭,秦佑臻独自去了书房,见里头藏书甚多,随手翻出一本歪在榻上翻看。没看几页,两眼发沉,勉强支撑了片刻随即翻身向内,昏沉入梦。

    待到醒来,早已时过掌灯。低头见身上多了张芙蓉锦烟的羽绒被,不觉一笑,忙起身开门,向丫鬟道:“大人回来了么?”

    丫鬟道:“回姑娘,大人回来没多久,又被相爷府请去了。”

    秦佑臻懊恼道:“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丫鬟忙将披风递上,笑道:“大人说了,姑娘身子娇弱,这些天风餐露宿,肯定累坏了,不令奴婢搅扰。”

    秦佑臻裹住披风,笑道:“听说这些天城里热闹非凡,咱们一起去瞧瞧,好不好?”

    丫鬟自然喜欢,对望一笑,齐声道:“就依姑娘。”

    常福听闻忙亲自套好马车,又派妥当家下随行照料,这才目送众人出府。因见街上车马众多行走不便,秦佑臻便只留两个丫鬟相伴,其余则命其各去游玩。

    主仆三人在京城有名的东意楼吃过晚饭,沿着西大街一路赏玩。看着踩高跷耍百花灯的队伍走过正德门,又挤在人群中去到南门看烟火。正自喜欢,忽觉有人在自己肩头一拍,转身看时,不禁喜出望外道:“常大人?还真是巧。”

    常湛看看左右,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小师姑竟在这里闲逛?”

    见丫鬟告退,秦佑臻撅嘴道:“哼,好大的官威。本师姑不过出来看个热闹,你就这么着?好,等我回去告诉师父,就说,”

    常湛拉手笑道:“就说云飞要带我小师姑在城中逛个通宵。”

    秦佑臻一愣,喜笑颜开道:“天不亮我可不回去。”又指花灯道:“我也要买一盏百花迎春。”

    两人放了烟花又去河边送灯,见秦佑臻祈祷半晌才将灯盏放行,又看着它漂的远了,笑问道:“臻儿许了什么愿?”

    秦佑臻摇头笑道:“这可不能告诉你。”

    常湛故作不快,忽而摸出一支簪花,捻在手中自语道:“不告诉也罢,这簪花还是送给别人好啦。”说着抬脚便走。

    秦佑臻急的追上却如何抢不到,气的跺脚道:“我告诉你就是啦。”说着附耳说了几句话。常湛听了心中欢喜,抬手将簪花插在秦佑臻鬓边,两人相视而笑。

    行至西大街,忽见两个打扮出挑的丫鬟提灯走来,冲常湛躬身笑道:“常大人安。”

    常湛看了一眼,点头道:“怎么,定安公主也出来赏玩?”

    丫鬟笑道:“正是。公主说有句话要问大人,不知大人可否方便?”

    瞥见秦佑臻嘴巴早已噘的老高,常湛一笑,向丫鬟道:“此刻天色已晚,明早自当亲往府上领教。”

    丫鬟对望一眼,躬身一礼告辞去了。

    秦佑臻拔下簪花,甩给常湛,气道:“你们很熟么?三更半夜,有什么好说的?”说完转身便走。

    常湛拉住,笑道:“小师姑往哪儿去?家在这边。”

    秦佑臻气道:“谁要回你家?我回弥蓝山。哼,我要告诉掌门师兄师姐,即刻将你许配给万锦霜,看还有谁敢跟你说话?”

    常湛嗤的一声笑出来,低声道:“若如此,小师姑还是杀了我吧。”

    一语未完,忽听身后一个女子道:“常大人推辞不见,难道是因上回宫中之故,连忞儿也迁怒在内么?”

    常湛听声转身,行礼道:“公主康安。”

    女子一眼瞧见常湛犹自牵着秦佑臻的手,不觉一愣,半天才道:“听闻大人的师姑来到京城,想来这位小姑娘,便是万家千金?”

    常湛笑道:“不是的。这是我家小师姑。”说着又回头道:“小师姑,这位是鲁国公府的定安公主。”

    秦佑臻一笑算作见礼。定安公主哦了一声,微微颔首笑道:“想不到常大人的师姑竟是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今日巧缘得见,真是有幸之至。若大人不弃,不如,叫忞儿送二位回府?”说着一回头,便有人赶了八宝翡翠香络车走来。

    常湛拱手道:“不敢耽扰公主雅兴。时候不早了,常湛先行告退。”说完躬身一礼,拉着秦佑臻便走。

    走出好远,回头见定安公主犹自立在原地,秦佑臻哼了一声,甩手道:“放开我。谁要同你拉拉扯扯?”

    常湛笑道:“小师姑这是同定安公主怄气么?”

    秦佑臻道:“谁理她?”说着噘嘴道:“不过是鲁国公的女儿,怎么又是公主啦?”

    常湛笑道:“原本是定安郡主,年前才晋的封号。”

    秦佑臻道:“你倒清楚的很。”

    常湛笑道:“我也是日前赴宴才听说的。往日她常去宫中陪伴长姐静妃娘娘,我们因此见过几面。”

    秦佑臻道:“她还没有许配人家?”

    常湛摇头道:“未曾听说。”

    秦佑臻瞪眼道:“方才她说上回宫中之事?什么事?”

    常湛思忖片刻,摇头道:“实在想不到什么特别之事。”

    秦佑臻把嘴一扁,粉腮鼓鼓,不再说话。

    常湛见状笑起来,将簪花替人重新插好,柔声道:“师祖听说小师姑上京来寻《神草集》,再三叮嘱要照顾小师姑周全。可,可若被老人家知道,云飞总惹小师姑生气,来日受罚事小,万一因此召回小师姑,再不许同云飞作伴,岂不糟糕?”

    秦佑臻一听慌了神儿,皱眉摇头道:“我不要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常湛故作愁苦道:“若果真那样,别说同师姑朝夕相伴,恐怕连见一面都难。”

    秦佑臻急的拉常湛手道:“我再也不生气就是啦。”

    见人急的秀眉紧蹙眼中泛泪,常湛心头一热,柔声道:“如此最好。”说着握住手笑道:“咱们去相国寺吃元宵。”

    秦佑臻秀眉舒展,笑嘻嘻点头道:“好极了,我最喜欢吃这个”。

    两人直逛到人群散尽才慢慢沿街向回走。秦佑臻走两步便要停下歇一歇,忽然攀住常湛手臂撒娇道:“云飞师侄,你师姑我真的走不动了。”

    常湛一笑,矮下身子轻声道:“那小师姑可不许睡着啊。”

    谁料只拐过一个街角,秦佑臻便酣甜入梦。

    次日起来见常湛在后院练剑,秦佑臻一瘸一拐走到旁边的石凳坐下,捶腿道:“你教我功夫好不好?这样的话以后便是一口气逛上三天,也不会觉的累啦。”

    常湛敛气收剑,笑道:“小师姑习武就为了逛街?”

    秦佑臻扁嘴道:“那我还能干嘛?想要学成你这样,便是投胎十次也无望。”

    常湛走来蹲身笑道:“小师姑不是说从不以刀剑闯江湖么?既然如此不学也罢。”说着将人抱起,笑道:“小师姑若想赶往鲁国公府赴宴,须得好好歇上一天。”

    秦佑臻急道:“我不要回房躺着,一个人怪闷的。”

    常湛笑道:“小师姑身体抱恙,师侄自当在家相陪。”

    秦佑臻笑眼弯弯道:“真是我的乖师侄。”

    回到房内,常湛将门掩上,掏出一张图纸来。看着鲁国公府的布局,秦佑臻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指那百亩空地道:“你说这不过才是他家的后花园?”

    常湛点头,又皱眉道:“近来听闻他在凤湖新修了别苑,不知是何打算。”

    秦佑臻看着满眼的亭台楼阁,啧啧叹道:“皇宫内苑都自愧弗如。”

    常湛一笑,伸手在秦佑臻额头一弹,愁道:“依小师姑之见,《神草集》会不会藏在这里面?”

    秦佑臻沉思良久,附耳将所想说了一遍。常湛听完愣住,半晌无语。秦佑臻见状扁嘴道:“你不想听我这小师姑的话,对不对?”

    常湛摇头道:“不,我只是担心,”

    秦佑臻截话道:“担心掌门师兄怪罪?”

    常湛点头道:“师父再三叮嘱,若无十足把握断不可自作主张,以免打草惊蛇。”

    秦佑臻哼道:“打草惊蛇未必是坏事。你心中对盖源真人唯命是从,自然信不过我。”

    常湛急道:“不,臻儿,我信你。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去做。”

    秦佑臻追问道:“当真?哪怕忤逆师尊?”

    见常湛面露难色,不由得格格笑起来。

    如此这般商量已定,听得常福在外叩门道:“大人,饭菜已妥,请两位花厅用膳。”

    秦常答应一声出来,在花厅对坐吃饭。想起峨眉悲天师太送的宝马,秦佑臻道:“你说马儿叫雪美人怎么样?”

    常湛一笑,放下筷子道:“雪美人?只是,马儿是雄的,叫美人,”见秦佑臻一脸惊讶,好笑道:“难道小师姑连这也分辨不来?”

    秦佑臻翻了个白眼,扁嘴道:“人家以前只在动物园见过,分不出雄雌也是常理,有什么大惊小怪?”

    常湛听了越发笑起来,摇头道:“小师姑只爱胡说。”

    秦佑臻一笑,起身拉常湛道:“你教我养马驯马好不好,我要亲自调教秦小白。”

    常湛笑道:“秦小白?”

    秦佑臻秀眉一轩,点头道:“不错,以后我这马儿就叫小白啦,秦小白。”

    吃过饭,果见秦佑臻牵着小白在院中溜达。如此折腾了大半天,方才送去马厩。见常湛坐骑在侧,忽儿想到一事,跑来问道:“这匹飞焰驹也是你师父送的?”

    常湛不答,只看着秦佑臻笑,半晌才道:“不是的。”

    秦佑臻奇道:“听说腾善几个的坐骑都是你师父关外寻得,怎么独你的不是?难道是御马?”

    常湛摇了摇头,伸手扣住秦佑臻手,笑道:“小师姑可是答应过我,再不许生气的。”

    秦佑臻一愣,随即会意,气的挣脱道:“放开我,你这大骗子。”

    常湛满脸陪笑道:“当日二师姑送了飞焰来,可巧连四弟也都得了,这才给了我的,”

    秦佑臻瞪眼道:“可巧?怎么天下的巧事都叫你碰见?是啦,飞焰,踏雾,哼,怪道马鞍都是一样的,它们竟是一对,我真是个大傻瓜,”见小师姑真的动怒,常湛慌的又是赔礼又是作揖不迭。

    秦佑臻正欲说话,忽听身后有人笑道:“云飞,你怎么得罪小师姑了?”

    两人一呆,回身看时,却见腾善同盖源真人阔步走来。

    四人彼此见过,因见秦佑臻一瘸一拐,盖源真人望向常湛道:“叫你好生照料,怎底反令小师姑受伤?”

    不等常湛答话,秦佑臻笑道:“回禀掌门师兄,是我强迫云飞师侄教授武功。不过扎了一回马步就这样,才刚他正向我赔罪呢。”

    腾善笑道:“小师姑不必心急,有师祖指点,功成指日可待。”

    秦佑臻点头称是,收了笑容道:“掌门师兄亲自来到,可是有要事么?”

    腾善看了看左右,常湛会意,忙引二人去向书房。

    进到房内,腾善将来意说了,秦佑臻急道:“我不回去,我也要留下找回《神草集》。”

    盖源真人笑道:“小师妹,这是师父的意思。况现下我同善儿已来到京师,师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腾善亦道:“是啊,小师姑,有师父在,定能夺回神书。师祖他老人家很是担心小师姑,噢,对啦,近日各大门派皆有贺礼送来,吃的玩的应有尽有,小师姑见了肯定喜欢。”

    秦佑臻瞪眼道:“你当我是小孩儿么,谁稀罕?”又纳闷道:“各大门派?都有谁啊?为什么给我送礼?”

    腾善心内好笑,忙将各派恭贺秦佑臻拜入师门的事情回禀一遍。又道:“其中如来圣手甄刚转托悲天师太,除去奉上贺礼外,特向小师姑赔罪。”

    秦佑臻奇道:“论起来,也该是我送礼给他才对。”

    腾善笑道:“其中曲折小师姑回家见了师太附函自然明了。”

    秦佑臻道:“哼,说了一大通,不过是催我离开。谁理他甄刚如何,我偏不回去。”

    盖源真人似笑非笑道:“此番我与善儿下山,家中无人照料,须得小师妹费心才好。”

    秦佑臻见状心知多说无用,忙躬身道:“谨遵掌门令。”

    盖源真人点头道:“外头车马齐备,小师妹这就上路吧。”

    秦佑臻惊讶道:“现在就走?”

    腾善正色道:“此番干系重大,还望小师姑以大局为重。”说着取出颗丸药道:“这是我派灵药,最是舒筋健骨,小师姑服下,腿脚自会复常。”

    秦佑臻道了声谢,垂头丧气道:“我去收拾了就来。”说完看了常湛一眼,怏怏离开。

    不大会儿功夫,秦佑臻裹着裘袍带着帽纱出来,冲盖源真人一躬身,一言不发的出了常府。

    眼见马车走远,常湛犹立不动,腾善低声道:“今次若寻回《神草集》,可谓我派开天辟地之大喜,届时你只需说动师祖,师父还有什么不依?”

    常湛被说中心思,不觉脸色涨红。

    腾善笑道:“难道你真的想娶霜儿?”

    常湛摇头急道:“不,云飞此生绝不负她。”

    腾善故作不知道:“她?她是谁啊?”说完笑着自去。

    次日晚间,因侯府派人相邀,常湛不便推拒,禀过师父前往赴会。行至御前街,远远瞧见太监执灯,引着鲁国公府的马车缓缓而行,便知是内宫召见,忙圈马避让。香车驶过,清风掀卷帘栊,隐约可辨定安公主端坐正中,身旁丫鬟忙起身将帘栊卷好。常湛瞥见,只觉那丫鬟侧影十分眼熟,犹疑片刻,也便催马去了。

    其实这丫鬟并非别个,却是秦佑臻。她虽去而复返,却恐被盖源真人察觉,是以不敢贸然进城,正自踌躇,恰巧遇见拜神归来的定安公主。

    听完秦佑臻的话,定安公主想了想,笑道:“姑娘既为常大人师姑,便是我鲁国公府的贵客,若不嫌弃,只管在府内安心住下。”

    秦佑臻摆手道:“不行,万一被我师兄发现,真就死定了。”

    定安公主拉手笑道:“姑娘大可放心。”

    如此,秦佑臻随行来到鲁国公府。谁料静妃娘娘急召,定安公主恐人独留府内节外生枝,便令扮做丫鬟模样随己入宫。

    来到宫门前,见秦佑臻神色凝重,定安公主悄声笑道:“长姐宽厚温和,最是好相处的。况现今怀有身孕,性情越发柔顺,姑娘不必拘谨。”

    秦佑臻轻嗽一声,缩身道:“我还是不进去的好。常湛再三告诫,说皇城内绝不可任性胡来。若他知道,还不把我骂个狗血喷头。”

    定安公主掩口而笑,轻声道:“常大人可不是这样的人。”说完双颊绯红,拉秦佑臻道:“咱们走。”

    此刻早已过了掌灯时辰,坐在轿中沿着忽明忽暗的宫道兜转好半天,才在一处宫殿外停下。太监挑灯出来,朝秦佑臻脸上一晃,冲定安公主道:“请。”一面向里一面笑道:“怎么不见石榴姑娘?”

    定安公主道:“那丫头感染风寒,是以不能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