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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太监还欲再说,忽听公主喜道:“原来爹爹也在这里。”

    两名鲁国公府的侍卫迎上施礼。见两人看向秦佑臻,定安公主解下披风递上道:“快走,别叫长姐等急了。”侍卫听说,不及多问,忙闪身放行。

    进到正厅,早有宫女上来引路,一言不发带人向内。秦佑臻不敢抬头,只跟随宫女快步前行。来到后院寝宫,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迎上行礼道:“公主康安。”说着看了秦佑臻一眼。

    秦佑臻忙行礼道:“奴婢见过魏嬷嬷。”

    定安公主笑道:“石榴病了,唯恐过了病气,都是自己人,嬷嬷放心吧。”

    魏嬷嬷点头不语,领人入得正殿,轻声道:“国公爷请人给娘娘把脉,交代任何人不许搅扰,二小姐且在这里坐坐。”

    定安公主奇道:“可是上回那位神医?”

    魏嬷嬷不答,只躬身笑道:“老奴去给小姐端茶。”

    见人去了,定安公主回身压低声音道:“内宫严禁外医进出,是以不可声张。听说这位神医很是了得,吃了他的药,长姐才有了身孕的。”说完又叹道:“爹爹为着长姐能早日诞下龙脉,煞费苦心,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正说着,魏嬷嬷端茶走来,才要说话,忽听屏风后有人轻轻击掌,忙笑道:“小姐随老奴进去吧。”

    目送两人去了,又见宫女进来献茶,秦佑臻笑道:“敢问姐姐,何处有更衣之所?”

    宫女一呆,抿嘴而笑,轻声道:“南面角落。”说完悄声退出。

    秦佑臻道了声谢,望着黑压压的宫殿,自语道:“哪边是南面?”因见左手边皆有太监宫女值守,忙提灯反向走去。

    沿着一处回廊兜转半天,穿过一扇月洞门,进入一处窄巷。见直道漆黑无尽头,心内打鼓,挑灯照了照,便欲退回。

    忽然,一声轻微响动,竟从不远处的宫墙内闪出一个黑影,回头望见亮光,不觉愣住。见那人一怔之下冲自己而来,秦佑臻吓的一颗心脏几乎跳出胸腔,顾不得多想,丢下灯笼转身便跑。

    忽听一个太监斥道:“谁在那里?”跟着又是魏嬷嬷的声音道:“想是小丫头不懂规矩,走错了地方。”

    话音未落,几盏星光移来,险些同跌跌撞撞的秦佑臻撞个满怀。宫女见状掩口而笑。魏嬷嬷道:“快带姑娘过去。”说着举灯一照,捡起地上的灯笼,张望一眼,转身离开。

    秦佑臻头也不敢回的跟在宫女身后,走出好远,见并未有人追赶,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正自惊魂未定,迎面一个宫女走来,将一块腰牌递上道:“公主有事,令姑娘自去。”

    太监听闻,忙接了腰牌,冲秦佑臻摆手道:“请。”

    行至神武门,轿马被拦,数十名大内侍卫挑灯围上。太监递上腰牌,侍卫看了一眼,摆手道:“查。”

    话音未落,帘栊被人掀开,两名侍卫举灯道:“请姑娘下轿。”

    此刻的秦佑臻悔从心来,暗苦道:“难不成今天真要死在这里?”

    一面想着一面瑟瑟下地,谁知脚下发软,猛的向前跌倒。侍卫纷纷后退,拔刀斥道:“站起身来。”

    见腰间荷包落地,秦佑臻忙伸手去捡,却被一人抢先拿到。抬头看时,见众侍卫向那人躬身行礼道:“邹将军。”

    邹将军看着荷包,伸手将秦佑臻扶起,归还道:“姑娘不要紧吧?”

    秦佑臻吓的浑身乱战,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邹将军回身喝道:“放行。”

    来到宫外,望着远去的宫门,秦佑臻只觉恍如隔世,心神一松,瘫坐在车中。

    回到鲁国公府,辗转难眠,几次想要离开,可想到《神草集》,实不忍半途而废。抱膝望灯呆坐至四更,才歪在榻上打了个盹儿。

    不多时,定安公主匆匆回府。一见秦佑臻,忙安慰一番,又笑道:“幸而遇见邹将军。”

    秦佑臻恍然道:“啊,原来是他。”说着皱眉叹道:“若被他认出,真要完蛋了。”

    定安公主一笑,思忖道:“只要我不说,量常大人也无法。只是,今日府中大摆宴席,要委屈姑娘在房中呆一天。”

    秦佑臻点头笑道:“多谢公主啦。”

    时近傍晚,盖源真人与腾善扮做随从模样,同常湛赴宴。来到鲁国公府外,见达官显贵来往如流,望着一辆紫金黄盖八马麒麟车,腾善道:“连淮王都来了,不知的还当是皇帝御宴呢。”

    盖源真人并不理会,来到府内,轻声叮嘱道:“见机行事,切莫莽撞。”说罢分头散去。

    常湛才踏入花厅,鲁国公满脸堆笑迎上道:“云飞,本公久候多时。来来来,今日恰逢元宵,”

    正说着,忽听丫鬟走来回道:“禀公爷,襄阳侯,锦南侯和老爵爷俱已到了前厅。”

    常湛忙拱手道:“请公爷自便,常湛在此敬候。”

    鲁国公笑道:“这是哪里话来,快随本公同往。”说完不由分说拉人向外。

    来到正厅,众客起身见礼,老爵爷笑道:“贵妃娘娘这一胎必能替官家诞下龙子,真乃可喜可贺。”

    众人听闻都是一愣,继而涌上来齐声恭贺。

    常湛暗道:“难怪大排筵宴,原来如此。”

    鲁国公面现得色,叹笑道:“小女蒙官家垂爱多年,却一直无出。今次得怀龙胎实乃国之大幸,是以广邀亲朋,以表庆贺。”众人听罢七嘴八舌的奉承起来。鲁国公满面春风,应接不暇。

    正说得热闹,管家毕恭毕敬道:“公爷,吉时已到,还请贵客入席。”

    鲁国公点点头,冲众客拱手笑道:“请。”

    管家一声令下,正厅外的看台之上,立刻鸣锣开唱。一时间府内万灯灼烁人头攒动,当真好一派融乐景象。

    常湛心中有事哪里肯认真饮酒作乐。只是鲁国公一直在席间陪客,倒叫他不敢轻易走脱。正自发愁,忽见管家走来,俯身向主人耳边说了两句,鲁国公含笑起身,告罪一声出去了。众客皆在兴头上,谁也不多理会,唯有常湛暗自担心,生怕师父师兄有失。

    又坐了一回,见台上演的热闹,台下看的入神,常湛起身离席,装作观赏彩灯花火,一路沿回廊走出花厅。

    心内正自盘算,忽见一个丫鬟提着灯笼从对面抱厦出来,东张西望的走远了。望着丫鬟背影,常湛心中一动,忙紧走几步,才欲追上问询,迎面瞧见定安公主贴身侍女石榴打花园出来,迎上施礼道:“常大人安。”

    见人怀抱披风,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常湛道:“可是公主又要出门?”

    石榴悄声笑道:“今儿个哪儿也去不成了,宫里娘娘有话吩咐。”

    常湛闪身道:“请。”

    见人离开,忙去寻方才那丫鬟,可找来找去竟不得其踪。看四下无人,矮身跃上围墙,放眼望去,隐见一个丫鬟径直进到定安公主的愈辉斋,忙追人而去。

    来到院门前,见各处皆有人值守,正自发愁,忽见管家匆匆走来,向众丫鬟摆手道:“都下去吧,不叫不许进来。”

    见管家转身,常湛不及多想,三步两步闪身房内。愈辉斋中灯火通明,却独不见那丫鬟踪影。四下察看了一番,心中不禁纳闷:“难道是我花了眼?”

    正欲推门出去,听得外头脚步声起,忙退到屏风后,却发觉四壁空空,根本无处躲藏。便在此时,墙上忽然开启一道门缝,一人闪身出来将常湛拽进墙中。

    借着壁上微光,常湛惊讶道:“臻儿,果然是你!”

    秦佑臻笑眼弯弯,才要说话,忽儿伸手在唇上一按,指着墙外摇了摇头。常湛会意,轻轻握住她手,满目柔情,心中欢喜不尽。

    外头一声门响,忽听鲁国公道:“传我的话,谁都不许进来打扰。”有人答应一声悄声退出。过了片刻,一声响动,鲁国公忙去开门,喜道:“你来了。”

    秦常对望一眼,心中均道:“这人又是谁?”

    只听鲁国公柔声道:“多年未见,你还好么?”

    来人不答,半天才冷冷道:“公爷若念旧情,就把《神草集》还来。”

    此话一出,秦常都是一惊,两人再料不到,来人竟是樊林青。

    鲁国公叹了一声,轻声道:“难道你心中只惦记《神草集》,对我再无半点牵挂?”

    樊林青忽然怒道:“公爷如今权倾朝野,民妇岂敢高攀?只求看樊王府曾于公爷有恩,将我派之物归还。”

    见鲁国公不答,樊林青冷笑道:“怎么,公爷到了今天还不满足?又要故技重施,用《神草集》谋换更多荣华富贵?”

    鲁国公急道:“不,青儿,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思念你,”

    樊林青怒道:“你住口。我不想再听这些花言巧语,你,你骗的我好苦。”说到这里忽然哽咽。

    鲁国公叹道:“当年,是我辜负了你。可是,我心中一刻都不曾忘情。只要你肯原谅我,来日一家团圆和乐,岂非人间美事?”

    樊林青沉思半晌,恍然惊道:“是你杀了宗和?!”

    鲁国公哼了一声,怒道:“是他该死。万宗和不过草莽之流,粗鄙低贱才德无一,竟敢求娶我心爱之人,只恨我当日位低权轻,不然早将他碎尸万断。”

    樊林青怔怔道:“我早该想到是你。不,是我害了宗和。”

    鲁国公怒道:“不许提他的名字。你是我鲁国公的女人,今生今世,只有我才能与你同眠共枕。”

    樊林青羞愤道:“你给我住口。”说着刷的一声拔出短剑,怒道:“我要杀了你,替我夫君报仇。”

    鲁国公道:“好,好。青儿,能死在你剑下,此生足矣。”说着伸手去拉樊林青剑柄,满含柔情道:“若杀了我才能解你心头之恨,令你明白我对你的真心,我,”说到这里竟然流下泪来。

    樊林青猛的推开鲁国公,咬牙含泪道:“你,你这是何苦?”

    鲁国公趁势将樊林青拥入怀中,柔声道:“我知你终难忘情。”

    两人半晌无语,忽听樊林青道:“那《神草集》,我师兄势在必得,若你不还来,只怕他饶你不过。”

    鲁国公欣喜道:“原来你是担心我?”

    樊林青忽然柔声道:“说起来,此事关乎女儿终身。我想着,也该同你商量了才好。”

    鲁国公笑道:“难道她有了心上人么?不管是谁,只要女儿喜欢,我这做爹爹的,定当替她达成心愿。”

    樊林青叹了一声,和声道:“还能有谁?这孩子你也知道,便是我云飞师侄。”

    鲁国公忽然变色急道:“什么?你要将万锦霜许配常湛?此事万万不可,唉,青儿,你好糊涂啊。”

    樊林青不解道:“怎么,你不是也很中意云飞么?”

    鲁国公连叹两声,冷冷道:“你真当万锦霜是咱们的女儿?”

    听了这话,不管是墙外的樊林青还是墙内的秦常,全都吃了一惊。

    樊林青急道:“你说什么?!”

    鲁国公叹道:“这府中安享尊容的定安公主才是你我亲生女儿,至于万锦霜,哼,不过是勾栏瓦舍遗弃的杂种。”

    樊林青不由得啊了一声,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鲁国公恨道:“唯有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我儿万无一失。”又拉樊林青手道:“原谅我好不好?我都是为了咱们宝贝女儿着想啊。”

    樊林青长叹一声,半天才道:“也好。忞儿如今贵为公主,我这为娘的,也就放心啦。”说着不由得眼泪滚出。

    鲁国公道:“待我大事得定,咱们一家便可团圆,到那时,”

    樊林青截话道:“不,我已愧对师门,又做下这等丑事,还有什么面目见女儿?”

    鲁国公不以为然道:“来日我坐定大宋江山,不但将《神草集》归还,而且对弥蓝山礼遇有加,量你师父师兄也不能奈你这皇后娘娘如何。”

    樊林青呆呆道:“皇后娘娘?”

    鲁国公道:“是啊。青儿,你贵为樊王郡主,别说区区皇后,便是圣母娘娘也做得。唉,只恨当日我身无一物,凭樊王之尊,哪能入郡主之目。”

    樊林青动情道:“不,青儿心中只念着你,没有一天不想念的。”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良久才恍然道:“如此说来,你心中早已中意云飞?”

    鲁国公点头叹道:“常湛才貌无双,若能成配,非但忞儿一生得靠,你我也老有所依。况我膝下无子,将来由他继承大统,总算你我心血没白费。只不过,此事还需青儿速速玉成。”

    樊林青不解道:“怎么?”

    鲁国公皱眉道:“前日忠义侯求至官家面前,欲替女儿议亲。若非太后暗中阻挠,此刻早已赐婚。”

    樊林青松了口气,疑惑道:“太后与忠义侯祖上有亲,为何要,”

    鲁国公冷笑截话道:“还不是因为六公主倾心云飞已久。”

    樊林青气道:“这老狐狸。”

    鲁国公叹道:“所以,青儿,为着女儿,需得用心才好。”

    樊林青悦然点头,又踌躇道:“飞儿自是无话,只怕师兄反对。”

    鲁国公哼道:“放心,只怕他求之不得。”

    见秦佑臻早已听的眼中冒火,常湛一笑,伸手将人拥入怀中,俯身一吻。秦佑臻一愣之下两颊登时飞红,壁光映处一双妙目嗔中含情,嫣然一笑,当真美不可方物。

    常湛看的入神,忽听墙外提及《神草集》,不觉屏住呼吸。只听鲁国公冷笑道:“不是我小瞧盖源真人,只怕他翻遍我鲁国公府,也难觅其踪。”

    樊林青才要答话,忽听门外一个嘶哑声音道:“国公爷好筹谋。”二人大惊失色道:“谁在外头?”话音刚落,只听唰唰几声响动,屋内灯烛尽灭,霎时一片漆黑。

    樊林青才要拔剑,忽觉手腕一痛,短剑撒手落地,慌忙中护住鲁国公,急道:“快走。”只是“走”字尚未出口,一支雕翎激射而来,直插背心,登时倒地没了动静。

    便在同时,见一个黑影闪入,鲁国公强装镇定道:“你是谁,胆敢擅闯国公府?”

    那人哑声喝道:“交出《神草集》,饶你狗命。”

    鲁国公道:“什么《神草集》,本公不知你在说什么?”

    那人冷笑道:“既如此,别怪我手下无情。”说完哼了一声,低头看了樊林青一眼,阴森道:“黄泉路上有你作伴,贱人也算心愿得尝。”

    鲁国公正欲疾呼求救,那人抬手一掌击在鲁国公胸口,怒道:“快给我。”

    鲁国公吃痛求饶道:“我可以给你,只是,这《神草集》乃弥蓝山所有,你杀了樊林青又夺了神书,弥蓝山岂肯罢休?”

    那人冷笑道:“不劳国公爷担忧。”

    鲁国公定了定神,颤声道:“好,《神草集》现在本公书房,待本公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