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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方丈大师忙令人替她裹伤,轻声叹道:“冯女侠稍安勿躁,听他说完,黑白自有分晓。”

    西域第一魔瞪了冯二中一眼,冷冷道:“方丈大师可记得二十年前的冬天,一个西夏少年上山来求见,却被拒之门外?”

    方丈大师低头沉思,忽见无尘大师转醒过来,挣扎道:“老僧,记得,”

    西域第一魔哼了一声道:“你休想替老秃驴脱罪。”

    无尘大师缓了缓气,轻声道:“不,我记得很清楚,他在门前跪了一天,要见方丈师兄,可师兄那日并不在山中,”

    西域第一魔怒道:“你骗人!”

    无尘大师道:“那少年张口要借,借《达摩无上经》,是也不是?”

    西域第一魔听了脸色见缓,点头道:“不错。”

    方丈大师听了,轻叹一声道:“阿弥陀佛。若非师兄提及,老衲当真不知此事。”

    花善之道:“方丈大师不必介怀。上山拜佛求经的多如牛毛,大师如何件件理会得?”

    众人都觉有理,冯二中气道:“他便是跪上一年也白搭,经书岂能随便外借?”

    西域第一魔听了望向众人,脸色忽晴忽暗,走到方丈大师面前,咬牙恨道:“你说你不知此事?”

    方丈大师摇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西域第一魔忽然揪住方丈大师衣领,恶狠狠道:“老秃驴,你敢不敢对着佛祖发誓?”

    方丈大师转身向佛祖深施一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弟子无因确是不知此事,请佛祖明鉴。”

    西域第一魔气恨交加,从衣中摸出一个纸包,展开来道:“秃驴,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麦掌门急道:“小心有毒。”

    方丈大师并未犹疑,接过纸包,打开看时见是张纸条。待到看清字条下方的签名和印章,神色突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西域第一魔冷笑道:“还想如何狡辩?”

    方丈大师长叹一声,仰望佛祖尊容,半晌点头道:“说不得,老衲偿命便是。”说着向无尘无心无念道:“今日老衲甘愿一死,了结此桩旧案。日后若再提及,便是与我少林为难。”

    昆仑飞天叟冷笑道:“你想一死了之?哼,没那么容易,今日,我要将你少林铲平,为我师兄陪葬。”

    此刻在场之人,除去西域第一魔师徒,心中皆生疑窦:二人口中的死者到底是谁?到底因何丧命?

    眼见方丈大师被逼入绝境,老主开口道:“大师一生向佛心灵通透,老头儿冒问一句:若大师身死是否便可平息争斗?”

    方丈大师恍然觉醒,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多谢前辈点醒。”说完不住摇头,显然十分的为难。

    昆仑飞天叟冷笑道:“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果然是少林嫡传做派。”

    悲天师太等见其以言语相激,纷纷上前道:“方丈大师,此事关乎少林百年清誉,绝不可任人摆布。”

    方丈大师思忖片刻,将字条递上,皱眉道:“这上面的字迹确与老衲的十分相似,只是,签名与印章,确是老衲亲笔。”

    悲天师太等接过看罢,原来那字条大意是说方丈大师愿意向一个叫做萧本堂的人出借少林《达摩无上经》,并且要他天黑后去到山下凉亭拜取。

    麦掌门皱眉道:“大师可听说过此名姓?”

    方丈大师摇头道:“从未听闻。”

    西域第一魔怒道:“你放屁!这字条明明是你所写,还有你老秃驴的亲手画押,怎么,老秃驴,枉你少林自称中原武林泰斗,无因,你这老贼秃,敢做不敢认,少林数百年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方丈大师慢慢点头,轻声念道:“阿弥陀佛。”说着双掌伸出便欲自尽。

    悲天师太几个同时阻住,急道:“大师切莫妄动。”

    方丈大师苦叹道:“众位好意,老衲心领,只是,”

    话说至此,忽听殿外有人闷声怪气道:“不过移花接木的小把戏,怎就为难至此?”

    众人一愣,猛见影子晃过,殿内便多出一个面罩黑纱的锦衣人。因被云柱遮挡,是以秦佑臻看的并不十分清楚,心中却道:“这人背影好熟。”

    方丈大师等一见来人皆感意外,只听昆仑飞天叟笑道:“好啊,老秃驴,你到底请了多少帮手?”

    方丈大师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并非老衲的客人。”

    昆仑飞天叟听了,向锦衣人道:“这位藏头露尾的兄台,既然怕死就不该上少林,识相的,赶紧离开。”

    锦衣人闷声道:“你们师徒忍辱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报当日李放庵的仇么?只可惜,哼,白放着仇人不理,却来纠缠这些秃驴。”

    西域第一魔惊道:“你说什么?”

    锦衣人冷冷道:“我说你找错了仇家。害死李放庵的并非少林。”

    在场的人除了西域第一魔师徒,都是第一次听到李放庵的名字。又听说凶手另有其人,不觉面面相觑。

    西域第一魔拿着字条又看了一遍,怒道:“是他,是他们这些秃驴,一个个言而无信,害死了庵儿。”

    锦衣人忽然抢过字条,用手一抹,随即放在油灯上烤过,举起向光道:“各位心中虽然早已猜到这字条有鬼,却看不出破绽,哼,”说着指向字条道:“这上面的文字,同大师的签章并非同一张纸。”

    秦佑臻听了,不自觉的伸长脖子,可哪里看的见,想到殿中皆为当世顶尖高手,忙缩身坐好。

    听到众人哗然,西域第一魔咆哮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哪里来的狗贼,分明是替老秃驴开脱!”

    锦衣人道:“这么说,你是不想揪出真凶?还是怕对方来头太大,根本不敢招惹?既这样,老魔头,劝你还是早些下山,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昆仑飞天叟双掌一分,便要上手,西域第一魔脸上阴晴不定,摆手阻住,紧盯锦衣人,一字一句咬牙恨道:“不管他什么来头,我,都要将人碎尸万段。”

    方丈大师虽不知锦衣人是敌是友,却也算替少林解围,想到事关本门清誉,合掌道:“施主既知真相,还请不吝相告。”

    锦衣人双眼在罩纱中环伺一周,目光落在西域第一魔身上,冷冷道:“此事还要从萧本堂上少林求借经书说起。老魔头,那少年为何要借经书,你可敢当众说明?”

    西域第一魔嘴角微颤,眼内闪过一丝凶光,冷笑道:“你,到底是何人?”

    锦衣人闷笑一声,讥笑道:“有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这些中原名门正派皆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这下三滥的江洋大盗,更是臭不可闻。”

    昆仑飞天叟骂道:“鬼罗煞,你好大胆。”

    锦衣人冷冷道:“你们师徒口口声声要替死去的李放庵讨说法,我来问你,李放庵到底何人,为何一口咬定为少林所害?其间种种,何不当众说清?”

    话音未落,西域第一魔师徒同时暴起,双人四掌直取锦衣人咽喉和心门。

    方丈大师和无念大师几乎同时出手迎上,四对肉掌轻轻一碰随即分开。

    方丈大师口中颂道:“善哉善哉。两位大费周章与我少林纠缠,到底居心何在。”

    昆仑飞天叟挨了无尘一掌,只觉胸口发闷,却说不出话来。西域第一魔冷笑道:“老秃驴,今日你我宿怨已了,半本经书已还,咱们后会无期。”说着向昆仑飞天叟道:“咱们走。”

    锦衣人冷笑道:“老魔头,得了便宜便要走?只可惜这不是西夏凉王府。况你那私生儿子凉王李放庵死的不明不白,你当真不想替他报仇?哈,只怕你那老姘头地下有知,死也不能瞑目。”

    此话一出,连昆仑飞天叟都呆住。西域第一魔怪叫一声分掌跃出,盖源真人飞身迎上,口中怒道:“好贼魔,把话给我说清楚。”

    花封冯三人并不知弥蓝山与西夏凉王的瓜葛,此刻见盖源真人迎战,互看一眼,心中愈发迷茫。

    秦佑臻在上头听的入神,心中暗道:“怪不得鬼哭狼嚎的非要报仇,原来竟是亲生儿子。”

    昆仑飞天叟随即抢入,常湛见状飞身纵上,四人登时斗在一处。

    秦佑臻看的头昏脑胀,眼眶欲裂,可见常湛迎战,哪里肯少看一眼?正打的难解难分,猛见盖源真人同西域第一魔同时出掌,掌风扫过,竟将佛龛掀起,连带香炉也滚落在地。

    秦佑臻见状惊的一颗心脏几乎停跳,双眼一闭,心中暗道:“大哥性命休矣。”可等了一会儿,并无异动,虽惊疑交加,悬心却也慢慢落下。

    这一打岔,常湛与那昆仑飞天叟早又拆过二十多招。猛听有人嘿的一声,跟着砰砰砰的几声响动,昆仑飞天叟连连倒退,怒道:“好小子。”说着双手一分,亮出判官笔,重新跃入再斗。

    老主看罢多时,叹道:“暂且住手。”

    盖源真人师徒听闻,随即抽身跃出,西域第一魔同昆仑飞天叟半晌不语,只站在一边大口喘息。

    老主道:“多年前,本门弟子樊林碧应凉王之邀,远赴王府治病。不想,竟因此丧命他乡,至今尸骨不明,”说到这里,眼角已然湿润。

    悲天师太最先把持不住,眼泪滚出,上来劝慰道:“前辈,苍天有眼,终叫碧师妹沉冤得雪,”说着拔剑怒道:“老魔头,若不把话说明,今日休想离开。”

    余下众人,皆握剑在手,登将西域第一魔一伙围在当中。

    老主向方丈大师道:“说不得,老头儿要在贵宝刹放肆一回。”

    方丈大师双手合十,点头道:“阿弥陀佛。前辈悬心多年,今朝终有头绪,自当问个清楚。”

    此刻昆仑飞天叟傲气散尽,眼见一个常湛已难对付,再看四周,心知想要脱身难比登天。如若身死,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不觉黯然灰心,强装淡定,咬牙道:“师父,咱们杀出去。”

    锦衣人忽又笑道:“山下上千中原豪士正等着呢。你们偷盗经书毒杀少林高僧,又和樊林碧之死有着脱不掉的干系。想一走了之,哈哈,昆仑飞天叟,枉你十数载苦练《达摩无上经》,竟连一个晚辈后生都难对付,实在可笑可悲。”

    无念一惊,怒目道:“你胆敢偷学我少林上乘内功?”

    昆仑飞天叟退后一步,强道:“他胡说!”

    无念道:“有没有胡说,老僧一试便知。”说着伸掌去抓昆仑飞天叟手腕。昆仑飞天叟吓的连连后退四处闪躲。

    方丈大师阻道:“善哉善哉。师弟,不必追究了。”说着摇头叹道:“《达摩无上经》中确藏有我少林上乘内功心法。只是,若无口诀引导,来日必受其害。况施主只学了一半,唉,我佛慈悲,若你今后留在少林清修,老衲倒是愿替你解开身心之枷锁。”

    昆仑飞天叟听闻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冷笑道:“老和尚,你也来唬人?囚禁我师父这么多年不够,又想折磨我?”

    方丈大师叹道:“敢问施主,既修了少林《达摩无上经》,为何方才与常少侠过招,不能以此内力应对?”

    昆仑飞天叟正自狐疑,此刻被一言点中,心内疑窦更甚:“是啦,为何会使不出来?为什么会这样?”霎时间汗水涔涔而下,想到十余年来为修此经历尽艰辛,到头竟是黄粱一梦,不觉双手发颤,眼前一阵晕眩。

    锦衣人冷冷道:“好一对各怀鬼胎的师徒。若被你们主子西夏王爷李元龛知道坏了他的大事,还想得活?”

    此话一出,又是哗然一片。悲天师太怒道:“原来你们是藩王鹰爪。”

    西域第一魔冷笑道:“宋王昏庸无能,迟早被大夏取代。”

    麦掌门等喝道:“不劳费心。”

    老主并不理会众人的话,只望着西域第一魔,目不转睛道:“我碧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西域第一魔自知蒙混不过,轻叹一声道:“前辈信也好,不信也罢,凉王非但没有杀害贵派爱徒,反对碧姑娘倾慕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