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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书生(4)主人

    凌云越听,脸色却黑,一掌当即击碎了店里唯二的饭桌:“仆人怎么了?”

    “老子天上云,愿赌服输。”

    “一生为仆,终身为仆。”

    “若有驱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会换钟春娇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刚才还在她面前臭屁的不屑一顾的天上云,如今却口口声声称此生奉另一人为主。

    这还是江湖上连神策军、金吾卫也无人能捉住的天上云吗?

    “凌云……”

    就在钟春娇震惊之余,一道细弱的男声悠悠从后院的厢房传来,明明隔的有些远的距离,却言犹在耳,十分好听。

    跟那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声音倒是有几分相似。

    “热汤还没打好吗?……”

    此话一落,凌云才想起自己出来是干嘛的。

    “来了,来了!”

    顿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招呼掌柜:“快快快!给我打盆热汤,店家!”

    “唉!好的!”

    钟春娇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只见他忙忙慌慌打好热水就往后院奔去,甚至这么小段距离,还用上了轻功。

    钟春娇忍不住脚尖轻点。

    飞身跟了上去。

    轻身落于凤凰枝头。

    透过微敞的竹窗,破旧的厢房内,只有一床一椅一桌,床上一个稚儿正酣睡着,床头散落着各种书册古籍,一单薄书生半撑在床上,听到小小儿似乎睡的并不安分,低头正轻柔的替他揉着小肚子,缓解积食之痛。

    月光淡淡,夜澜清露。

    芙蓉帐内,光线黯淡,仅有几丝月光透入,隐约照亮男子那头光滑柔顺的银发,银光毕现,如迢迢银河倾落凡间,惊鸿乍现。

    躲在树上的钟春娇忍不住想起乐天居士的一句诗:“堂上书生空白头,临风三嗅馨香泣。”

    榻上挣扎欲起的书生,年不过二十一二,肤色白皙,生得文雅,若非左眉有一道淡淡的刀疤断眉,绝对算的上翩翩才子。

    真真是可惜了这刀痕断眉,不免有福薄之相。

    只是如此美人美景,却被蹲在床边,捏着帕子不耐烦的为孩子擦试脸手四肢的凌云破坏殆尽。

    “咳……你擦什么呢?”

    “这是孩子。”

    “不是刀剑。”

    “什么孩子,我们小时候还没人伺候呢!……他,有人伺候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算了……我来。”

    床上人伸手要去抢,被凌云挡了回去:“好好……我来行吧,你个病秧子赶紧给我躺着。”

    “轻点。”

    “知道了,啰嗦。”

    只见白首书生突然扬起玉颈,半闭眼睫,双手叠放在被上,淡淡的青筋凸显,眉头微蹙,似乎身上有何处不适,半跪在地上的凌云见状立即出手点了他身上天枢、公孙、脾俞穴三处穴位。

    “可好些?”

    “嗯。”

    “可惜了……这书生……年少白头,一脸重病缠身之相。”

    钟春娇见此不禁微微叹惜……可就是这一声叹息被凌云发觉,他空出的一手,突然抬手,撒水成兵,狠狠袭向躲在树上的钟春娇,钟春娇狼狈向后一侧,落到地上,才堪堪躲过那水珠凝成的剑气。

    凌云大步踱出,俯瞰地上的偷窥小贼。

    “我当是谁!”

    “又是你这臭丫头。”

    “偷窥什么?小心我挖了你的双眼。”

    摔了一个跟头的钟春娇,默默摸了摸屁股,不知为何,小脸微微一辣。

    目光不敢和屋内的书生对视。

    有道是非礼勿视。

    她为何老做这等偷窥还被人发现之事?看来还是这些年学艺未精,需要勤加修炼……

    “来者是客,凌云不得无礼。”

    那唐公子撑在床上艰难出声。

    凌云呛声:“她算哪门子客啊?跟她那师父一样,活脱脱一个偷窥狂。”

    “好了,给钟姑娘看茶。”唐公子不认同的打断他。

    “不看。”

    凌云傲骄拒绝。

    唐公子一手支额,略带疲惫之色闭着眼,眉头微皱,淡淡道,“看来你离府这些年,怕是早忘了我院中的规矩。”

    “看看看……行了吧。”

    凌云骂骂咧咧,不情不愿的出门替钟春娇准备茶水:“最讨厌你们这些一堆子破规矩的读书人。”

    房中微有病容的唐公子缓缓睁眼,断眉的眼,朝她微微一笑,“钟姑娘,请进。”

    “谢谢……唐公子。”

    “打扰了。”

    在这读书人面前,钟春娇难得多了几分矜持、故作淑女,讪笑的朝狠狠盯着她的凌云,小步走了进去。

    同时微微讶异,这凌云猖狂成性,无法无天,没想到这世上当真有人能将他当作奴仆一般,差来唤去,他还敢怒不敢言,当真是天生一物降一物。

    以至于她对眼前这位唐公子的身份越发好奇了:江湖之中,何时出现了一位姓唐的白首书生,她竟没有听过。

    一脚踏进客房,一股浓浓的药香味便扑鼻而来,春娇眉头轻簇,惋惜的目光再度落在榻上瘦弱的书生,恰被他看了个正着,那眼波在那一双清澈洞明的眼中,微微流转,他微微一笑,她便只觉爷她的惋惜于他不过是多余的可怜。

    他似什么都明白的开口,“屋里,刚煎了药,有股子药味,姑娘莫怪。”

    话落下,凌云那大嗓门又破坏气氛的插了进来,“若嫌味道,便出去,老子正好不爱伺候。”

    “呵呵……没事。”

    春娇被堵到假笑,差点面部表情管理失调,于是就着离床边最远的一张凳子,只落坐了半边屁股。

    床上病人似把她看透了,遂又主动开口,“凌云说话一贯刻薄恶毒,钟姑娘且莫着恼。”

    钟春娇假笑挥手,“我知道,他就是嘴巴毒,本性并不坏。”

    “难得钟姑娘如此开明。”

    一句轻叹自这唐公子的口中溢出,只听他声线低沉的喟叹道,“可惜江湖上多的是人道他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甚至,他的未婚妻也不辨就理,弃他而去……”

    “我知道……”

    这些茶余饭后的八卦,她听了不少。

    “姑娘,知道?”

    那静波流转的眼目微抬,他静静瞧着她。

    春娇不知为何心底咯噔一下。

    本来逢场作戏的话又从舌尖收了回去,她微微点头,“我知道他本性并不坏。”

    “只是这江湖,说书人,听书人,以讹传讹惯了才将他说的不堪。若他真是江湖上传闻十恶不赦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他大可弃我二人于不顾,可他没有……”面对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双干净透澈的眼,直直看着自己,钟春娇不知只为何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无所遁形。

    听到这一句,唐公子也难得流露出一丝深思,停顿一丝,只见他淡淡端详着她道,“钟姑娘,真是通透人。”

    春娇回道,“公子谬赞了,春娇不过说出实情。”

    “倘若有朝一日江湖上有人问起今日信雁江成和石亭鹤的死因,都怀疑乃凌云所杀,敢问钟姑娘可愿将今日发生之事,据实以告天下?”

    “自然。”

    钟春娇没有多想应承道,“不说别的,就说凌大侠今日救我,我也当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说个明白,那石亭鹤不知为何杀了江成大哥不说,还追杀我等……若非凌大侠出手相救,春娇必命丧于此地。”

    凌云不知何时已端茶回来,一壶凉水泡茶梗“咚”的一声掷在钟春娇面前,冷冷道,“喝茶吧,武功不好就少逞英雄,多管闲事!老子之事,还用不着你一个臭丫头来管。”

    唐丽辞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笑语道,“凌云所沏之茶,也算天下独一份。钟姑娘不妨一试,也算凌云给姑娘赔的不是。”

    凌云闻言又是不屑冷哼:“哪有人你这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要我说,爱喝不喝,尽请自便。”

    钟春娇再度被堵到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