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烟雨（3）雁门
阳春二月，草木同色，正是江南春光漫烂时节。
彭城，朱雀桥边，乌衣巷口斜阳照，一座占地甚广的宅第之前，左右各竖着一根高有两丈的旗幡，黑色的旗幡上以金线绣着一只金雁，旗幡随风招展，金雁随之灵动飞舞。
朱漆铆钉大门上挂着“雁门镖局”四个飘逸酒脱的狂草书法匾额，匾额下方书有“总号”二字。
只见此时宅第进门处，左右分立着十名武服短打的汉子，个个神色戒备的叉着腰间陌刀。
一绿衣公子立在当中，叉剑四望，剑眉深锁。
“南溪，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一黑髯老者对他叹道，“已近傍晚，那凌云今日想必不会再来了。”
绿衣公子摇头，“叔父，凌云此人武功高绝，行事莫测，尚不知他潜入雁门究竟是何用意，我始终不能放心。”
正说到此时，一阵马蹄之声传来，绿衣公子回头一看，只见一匹梅花点儿的白马遥遥奔来，其上一位白底黑色云纹儒衫，头戴帷帽的俊俏公子，策马疾驰而来。
瞧见绿衣公子愣在门口。
春娇一声娇笑，蓦地勒马。
“吁！－－”
莲花儿长嘶人立，钟春娇纵身而起，如江南二月的杨柳，袅袅婷婷翻身落于绿衣公子身前，揭开帷帽面纱，含笑问候道：“古大哥，竹林一别，别来无恙？”
“钟妹妹？”
绿衣公子看着面纱后那张骄若春阳，灼若芙蕖的娇容，脸上的愁容顿时一消，不禁眼神一亮，含笑抱拳还礼道，“南溪得托钟妹妹一直挂念，一切都好。”
“春娇，江成呢？”
“他不是说去与你汇合，怎没见你们一道回来？”身后一黑髯老者略显神色不安的抢上身前问到。
春娇心中一震，神色黯然，“江伯伯，江成大哥他……”
“他莫不是又在外面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不肯回来？”江斐语着急道，“这小子，只要哪个兄弟招呼他一声，家都不肯回。”
“不是……”
春娇眼眶微红道，“是……江大哥、江大哥……他在杨柳堤……杨柳堤……”她咬了咬牙，“死在石亭鹤的手下了。”
江斐语浑身大震，失声道，“难道那凌云所说竟是……不假？”
春娇左右张望，“凌云已经到了雁门？他人呢？”
回忆起那一日凌云将石亭鹤的人头送来雁门，古南溪就胃里翻涌，他虽行走江湖多年，见过无数生死，可是还从未见人死状如此凄惨，被人大卸八块不说，尸身腐烂程度更是可以遇见死前定是遭遇了凌云的极端迫害。
只见他面色铁青道，“他不但到了雁门，还极端的送来了一份大礼，说是石亭鹤的尸体，却无一处完好……”
“还口口声声说，石亭鹤害死江成，说雁门中必有人和石亭鹤勾结，给他消息，石亭鹤方能在杨柳堤拦截江兄，杀人灭口……并且未经江门主允许，擅闯雁门养高阁，将门内众人的厢房都翻了个遍，私人书信悉数盗走……”
古南溪踏上一步，拉住她的手臂，“钟妹妹，石大侠名满天下，怎会杀了江成？况且，凌云此人……手段极其残忍，你是没见到石大侠的尸身……”
“我见过。”
春娇却面色平静的道。
“你见过？”古南溪微微诧异。
春娇看着他，拉下古南溪的大手道，“不仅我见过，还有一渔夫也见过。我们遇见石亭鹤之时，他已身受重创，皮肤无一完好，形若厉鬼，神智全无，似已魔怔。”
“那他说的都是真的？”
古南溪犹自无法相信。
“凌云虽为绿林豪杰，但我观他行为做派，有盗侠气。”春娇小脸黯然道，“只是我本该把江成大哥的尸骨带回来，奈何那石亭鹤手段极其残忍，不光杀了江成大哥，还分尸抛于小燕湖，若非天上云撞见，我也差点遭了他的毒手。”
古南溪奇道：“能击败剑王安慕凤之人，怎会被人轻易所杀？……石亭鹤当真为那凌云所杀？”
钟春娇道，“据凌云所说，因石亭鹤服食增强功力的烈性丹药，才能击败安慕凤，可也因此，丹毒中毒太深，神智不受控制，凌云是在他身受重创的前提下才击杀他。”
江斐语却是不信：“春娇，这些全都是凌云那厮一人之词，又怎知不是他下毒毒害石大侠在先，杀了我儿，嫁祸给因中毒神智已失的石大侠在后？”
此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古南溪也许也不会相信，但是却是从钟妹妹口中说出来，古南溪心底的怀疑便已经打消大半，“但我们都不曾听说凌云会用毒之法，他若会使毒，昨日和我动手就该施展出来，他却不愿与我拼命便退去了。”
春娇也道，“凌云虽然脾气古怪，不过我信他所言不假……他若是下毒杀了石亭鹤，大可一并杀了我，世上便无人知晓。”
“他却两度救了我。”
古南溪疑惑，“两度？”
“嗯。”
春娇将她借宿客栈为北宫派来的杀手下毒之事又说与二人，“若非凌云，只怕我也无法活着回来送信。”
古南溪讶然道：“他救了你？他为何不说？”
春娇也暗自纳闷，“他……这个人脾气……可能有些古怪……”
“春娇，不是江伯伯不信你……江伯伯纵横江湖数十载，还从未听闻过有个北宫的地方……我且问你，你可曾亲眼看到那北宫下毒之人？”
“这个……我未见到……”
“那这些又是你听凌云那厮说的？”
虽然是听唐丽辞说的，但是春娇心中想着唐丽辞的身份敏感，还是不提为妙，于是应到，“可……凌云救了我之事无疑，我当时闻到一股毒烟……就不省人事……醒来后，身体里也有余毒未清……”
“呆子！”
“你几时见我救你？”头上突地有人爆喝一声。
春娇大惊，顿时飞霞扑面，跺了跺脚，“我虽没亲眼见到，但当时客栈除了你我，就只有唐丽辞，还有忍功。难道是忍功救了我不成？”
“反正不是我。”
凌云瞪着她，“你别赖在我头上！”
古南溪和江斐语双双抬头，只见朱红大门之上，一位赭色武士服的侠士蹲在门上。
“凌云，你个小贼。”
雁门之内已经有数人闻声而出，带头一人青衣佩剑，皱眉看着门上的凌云，当即拔剑怒道，“当我雁门是任你欺辱，来去自如的地方？”
凌云轻哼道：“难道不是？”
那人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有种给我下来！”
凌云抠了抠指甲，翻了一记白眼，“你有本事，给我上来。”
春娇又是难堪。
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凌云这厮口舌之毒，她早已领教，难怪这雁门之中最刚正不阿的“铁雁”朴中曲会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只听凌云又道，“你一大把年纪，还下盘不稳，随便气两句，就抖如筛糠……我建议你啊……还是少出来学人多嘴多舌。这年头说话，要凭这个的。”说罢伸了伸他裸露在外的手臂，秀了一下他臂上无数可怖的伤疤，每一道，都是他成名路上打下来的耀眼战绩。
朴中曲一怔，他身后的雁门弟子更是胆寒的往后退缩了几步。
“他可是当年大闹大相国寺偷盗佛头，勇闯大明宫盗窃传国玉玺的第一盗圣，天上云！”
彭城，朱雀桥边，乌衣巷口斜阳照，一座占地甚广的宅第之前，左右各竖着一根高有两丈的旗幡，黑色的旗幡上以金线绣着一只金雁，旗幡随风招展，金雁随之灵动飞舞。
朱漆铆钉大门上挂着“雁门镖局”四个飘逸酒脱的狂草书法匾额，匾额下方书有“总号”二字。
只见此时宅第进门处，左右分立着十名武服短打的汉子，个个神色戒备的叉着腰间陌刀。
一绿衣公子立在当中，叉剑四望，剑眉深锁。
“南溪，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一黑髯老者对他叹道，“已近傍晚，那凌云今日想必不会再来了。”
绿衣公子摇头，“叔父，凌云此人武功高绝，行事莫测，尚不知他潜入雁门究竟是何用意，我始终不能放心。”
正说到此时，一阵马蹄之声传来，绿衣公子回头一看，只见一匹梅花点儿的白马遥遥奔来，其上一位白底黑色云纹儒衫，头戴帷帽的俊俏公子，策马疾驰而来。
瞧见绿衣公子愣在门口。
春娇一声娇笑，蓦地勒马。
“吁！－－”
莲花儿长嘶人立，钟春娇纵身而起，如江南二月的杨柳，袅袅婷婷翻身落于绿衣公子身前，揭开帷帽面纱，含笑问候道：“古大哥，竹林一别，别来无恙？”
“钟妹妹？”
绿衣公子看着面纱后那张骄若春阳，灼若芙蕖的娇容，脸上的愁容顿时一消，不禁眼神一亮，含笑抱拳还礼道，“南溪得托钟妹妹一直挂念，一切都好。”
“春娇，江成呢？”
“他不是说去与你汇合，怎没见你们一道回来？”身后一黑髯老者略显神色不安的抢上身前问到。
春娇心中一震，神色黯然，“江伯伯，江成大哥他……”
“他莫不是又在外面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不肯回来？”江斐语着急道，“这小子，只要哪个兄弟招呼他一声，家都不肯回。”
“不是……”
春娇眼眶微红道，“是……江大哥、江大哥……他在杨柳堤……杨柳堤……”她咬了咬牙，“死在石亭鹤的手下了。”
江斐语浑身大震，失声道，“难道那凌云所说竟是……不假？”
春娇左右张望，“凌云已经到了雁门？他人呢？”
回忆起那一日凌云将石亭鹤的人头送来雁门，古南溪就胃里翻涌，他虽行走江湖多年，见过无数生死，可是还从未见人死状如此凄惨，被人大卸八块不说，尸身腐烂程度更是可以遇见死前定是遭遇了凌云的极端迫害。
只见他面色铁青道，“他不但到了雁门，还极端的送来了一份大礼，说是石亭鹤的尸体，却无一处完好……”
“还口口声声说，石亭鹤害死江成，说雁门中必有人和石亭鹤勾结，给他消息，石亭鹤方能在杨柳堤拦截江兄，杀人灭口……并且未经江门主允许，擅闯雁门养高阁，将门内众人的厢房都翻了个遍，私人书信悉数盗走……”
古南溪踏上一步，拉住她的手臂，“钟妹妹，石大侠名满天下，怎会杀了江成？况且，凌云此人……手段极其残忍，你是没见到石大侠的尸身……”
“我见过。”
春娇却面色平静的道。
“你见过？”古南溪微微诧异。
春娇看着他，拉下古南溪的大手道，“不仅我见过，还有一渔夫也见过。我们遇见石亭鹤之时，他已身受重创，皮肤无一完好，形若厉鬼，神智全无，似已魔怔。”
“那他说的都是真的？”
古南溪犹自无法相信。
“凌云虽为绿林豪杰，但我观他行为做派，有盗侠气。”春娇小脸黯然道，“只是我本该把江成大哥的尸骨带回来，奈何那石亭鹤手段极其残忍，不光杀了江成大哥，还分尸抛于小燕湖，若非天上云撞见，我也差点遭了他的毒手。”
古南溪奇道：“能击败剑王安慕凤之人，怎会被人轻易所杀？……石亭鹤当真为那凌云所杀？”
钟春娇道，“据凌云所说，因石亭鹤服食增强功力的烈性丹药，才能击败安慕凤，可也因此，丹毒中毒太深，神智不受控制，凌云是在他身受重创的前提下才击杀他。”
江斐语却是不信：“春娇，这些全都是凌云那厮一人之词，又怎知不是他下毒毒害石大侠在先，杀了我儿，嫁祸给因中毒神智已失的石大侠在后？”
此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古南溪也许也不会相信，但是却是从钟妹妹口中说出来，古南溪心底的怀疑便已经打消大半，“但我们都不曾听说凌云会用毒之法，他若会使毒，昨日和我动手就该施展出来，他却不愿与我拼命便退去了。”
春娇也道，“凌云虽然脾气古怪，不过我信他所言不假……他若是下毒杀了石亭鹤，大可一并杀了我，世上便无人知晓。”
“他却两度救了我。”
古南溪疑惑，“两度？”
“嗯。”
春娇将她借宿客栈为北宫派来的杀手下毒之事又说与二人，“若非凌云，只怕我也无法活着回来送信。”
古南溪讶然道：“他救了你？他为何不说？”
春娇也暗自纳闷，“他……这个人脾气……可能有些古怪……”
“春娇，不是江伯伯不信你……江伯伯纵横江湖数十载，还从未听闻过有个北宫的地方……我且问你，你可曾亲眼看到那北宫下毒之人？”
“这个……我未见到……”
“那这些又是你听凌云那厮说的？”
虽然是听唐丽辞说的，但是春娇心中想着唐丽辞的身份敏感，还是不提为妙，于是应到，“可……凌云救了我之事无疑，我当时闻到一股毒烟……就不省人事……醒来后，身体里也有余毒未清……”
“呆子！”
“你几时见我救你？”头上突地有人爆喝一声。
春娇大惊，顿时飞霞扑面，跺了跺脚，“我虽没亲眼见到，但当时客栈除了你我，就只有唐丽辞，还有忍功。难道是忍功救了我不成？”
“反正不是我。”
凌云瞪着她，“你别赖在我头上！”
古南溪和江斐语双双抬头，只见朱红大门之上，一位赭色武士服的侠士蹲在门上。
“凌云，你个小贼。”
雁门之内已经有数人闻声而出，带头一人青衣佩剑，皱眉看着门上的凌云，当即拔剑怒道，“当我雁门是任你欺辱，来去自如的地方？”
凌云轻哼道：“难道不是？”
那人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有种给我下来！”
凌云抠了抠指甲，翻了一记白眼，“你有本事，给我上来。”
春娇又是难堪。
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凌云这厮口舌之毒，她早已领教，难怪这雁门之中最刚正不阿的“铁雁”朴中曲会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只听凌云又道，“你一大把年纪，还下盘不稳，随便气两句，就抖如筛糠……我建议你啊……还是少出来学人多嘴多舌。这年头说话，要凭这个的。”说罢伸了伸他裸露在外的手臂，秀了一下他臂上无数可怖的伤疤，每一道，都是他成名路上打下来的耀眼战绩。
朴中曲一怔，他身后的雁门弟子更是胆寒的往后退缩了几步。
“他可是当年大闹大相国寺偷盗佛头，勇闯大明宫盗窃传国玉玺的第一盗圣，天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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