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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制诏(4)制诏

    李瀍忽而一口吞之,金丹大如黍米,顺着李瀍的舌尖、喉管,落入泥丸、绛宫、丹田……沉入涌泉,最后升上灵台,一股浓郁的清气,随着长长的呼吸,喷薄欲出,只觉顿时灵台清明,眼有精光,因为繁重的国事带来的萎靡顿时一消,他情不自禁发出一声低吼。

    “吼……”

    身体里的浊气,似随着这一声低吼,长长溢出。

    本来因为久不说话十分安静的道场,因为李瀍这一声突兀的低吼,众臣都吃了一惊,然后只见高大伟岸的李瀍,如天神临世,振衣、振帷而出,绘有太极仙鹤灵芝图样的帷幔如仙鹤亮翅,带起一阵大风席卷整个道场。

    本来坐在蒲团中等的有些又快眯着的牛僧儒,听到动静,双眼立即大睁,上抬,一下子就对上了李瀍异常发亮却无瞳的眼……他不禁微微错愕,眨了眨眼,定睛再看,只见李瀍大手一扬,大声道,“令狐何在?”

    随时候命在侧的令狐绹,当即抓笔,铺纸,正襟跪坐,伏案,应道,“臣在。”

    “制诏!”

    “诺。”

    作为“内制”的专用白麻纸上,令狐绹写的一手正楷,下笔如刀锋,字字诛笔。

    “敕:杨弁起于卒伍,获在偏裨,方属徂征,敢为桀逆,追逐戎帅,啸聚叛徒。朕姑务苟安,未加显戮,舍其悖乱,令赴行营。遂驻南辕之轩,已盗北门之管,战备符玺,并而窃之,启石会重关,潜输逆稹,释贾群缧绁,俾远奸谋,惑榆社之义心,召横水之同恶,虿毒近发于怀袖,蚁坏几漏于江河。康政等被粉邑之遗风,习华墟之有礼,遽亡臣节,仍助凶威,抚弦登陴,曾不兴叹,以卵投石,自取灭亡。”

    “制:河中晋、绛、慈、隰等州节度观察等使、中散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河中尹、御史大夫、上柱国、博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崔元式可检校礼部尚书,兼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东节度观察等使。”

    一连数道“翰林制诏”经驿站,六百里加急递,连发河中晋、绛、慈、隰等州节度观察等使、中散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河中尹、御史大夫、上柱国、博陵县开国男、崔元式,命他们即刻上任接管太原。

    ……

    会昌四年,二月辛酉。

    太原送杨弁与其同恶五十四人,斩于狗脊岭。

    其后两月,长安城,昭义镇,两地哗然,久久不安。

    ……

    戊午夜,太白犯镇星。

    “陛下,服药虽为长生之本,若能兼行气者,其益甚速,若不能得药,但行气而尽其理者,亦得百数岁。”

    赵归真立于跪垫之上,对供桌上的道祖太上老君的金像,盖足站“八”字,手按“十”字,头为“一”,行朝上三礼,三礼三叩道。

    “朕要如何行气?”

    丹陛之上,盘腿而坐的俗家弟子李瀍问。

    “吹嘘呼吸,吐故纳新,为寿而已矣。”

    金箓道场,帷幔之中,李瀍盘腿,身穿广袖道袍,衣襟大敞,双目微闭,坐于蒲团之上,根据赵归真所授,双手交叠,放于脐下,手心掐子午诀向上,脖颈缓缓上仰。

    “凡人呼吸以气,真人呼吸以炁。”

    幽暗的金箓道场。

    一道粗且长的白息,自李瀍喉间缓缓被吸附,至腹内,经丹田,直通足心。

    “哈……”

    “哈……哈……”

    呼吸之声,粗重可闻。

    “天性,人也;人心,机也。”

    “自心为息,心在何处,息在何处,何处息,何处机。”

    李瀍手上手诀不断变化,额头渐渐布满大颗的汗珠,只见猛地抬头,两眼蕴含精光,直射金箓道场上方天井。

    ……

    穿过大半个彭城,来到骆驼山下的小竹寺,在小竹寺旁有一大片竹林海,海子里是夜不归宿者最喜欢聚集的鬼市。

    虽然这个藏在竹林里的鬼市不大,只是一条很狭长的小小街市,二百来步长,但是聚集了不少商贩,甚至还开了不少专为香客进香开的香烛铺、香料铺、成衣铺、茶肆、当铺、酒楼、赌坊等。虽是入夜宵禁时分,却正是鬼市开张之时,在最后一批巡逻者离开后,有商贩陆陆续续,偷偷摸摸出来摆摊,开门迎客,原先仿佛一片死寂的街道仿佛活了般,多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路人,甚至有戴着帷帽的尼姑结伴而行。

    鬼市两边,竹影深深,随风摇曳。

    “沙沙沙”作响。

    凌云手持马鞭,顶着头顶上五光十色的琉璃灯盏,驾着四轮马车,摇摇晃晃穿过海子里的鬼市,许是车顶上五光十色的琉璃灯盏,照着鬼市上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夜不归宿的行人、赌徒、酒鬼、戴着帷帽的尼姑,形形色色,光怪陆离。

    走出鬼市不远,便看见一处偏僻的义庄,春娇看了一眼断头路上出现的义庄,摸了摸手臂,总觉得这地方虽然靠近尼姑庵,但是四周空空荡荡,寸草不生,时不时还有股阴风阵阵从竹林海那边“沙沙”传来,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唐丽辞,都入夜了,我们还来这里干嘛?”

    唐丽辞扶着她走下车,“害怕?”

    “不是……”

    一下车,春娇便捂着口鼻道,“就是这里的味道让我好生难受。”

    “你们没有闻到一股怪味吗?”

    义庄内的院子里。

    此时上清派的清虚子和净土宗的一禅大师正在齐齐念经超度亡灵。

    一张长长的供桌难得一见同时供奉着佛祖释迦摩尼和道祖太上老君两位金像。

    供桌下的火盆熊熊燃烧,黄纸满天纷飞,烟熏火燎的味道呛的几个道士和尚咳嗽不止。

    “咳咳……咳咳……”

    “今天这黄表纸的烟子怎这大?……熏死人了!”有被熏的眼红流泪的小道士用手扇着烟。

    凌云翻身下马,指着头顶“义庄”两个大字还有烟熏火燎的法坛做法现场道,“这里是义庄,而且他们还在做法,自然有一股难闻的味……你没看到那小道士都被熏死了。”

    “我说的怪味和你说的不一样……我自小在道观中长大,师傅经常要为人做法驱邪超度……尸气的味道,我最熟悉了。”

    春娇摸了摸鼻子,掏出自己的丝帕,递给唐丽辞当做面罩,嘱咐他遮住口鼻,又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清心丸递给他吃了,“总之,唐丽辞你身子弱,把这帕子戴上,还有这清心丸也吃了,可以抵御尸气。”

    “你呢?”

    唐丽辞看了一眼那帕子,反问,春娇从瓷瓶里又倒出一粒清心丸送进嘴里,然后取出两截缎带,卷卷卷……卷成两根小棉棒,塞进鼻孔里。

    “你看,我也有。”

    “好。”

    唐丽辞轻笑,她这活脱脱一小猪的模样,她居然也不嫌弃,接过那一方丝帕,在掌中缓缓展开,田田荷叶中两只蹩脚的鸭子映入眼帘,微微荡漾在白色的丝帕上,他捏起丝帕两角绕过耳后,系好,然后想了想,说到,“要不你出去等?我和凌云进去看一眼仵作的查验结果,便出来。”

    春娇摇头,“不了,我好歹也跟我师傅学了几年道术,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告诉你,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我护着他一个已经够呛。”凌云道,“可没工夫管你!”

    春娇生气,真是好心没好报,“放心,不劳你凌盗侠费心。只要某人待会中毒了,别叫我救就行。”

    凌云也是一哼,“放心,死了也不会找你。”

    戴着丝帕的唐丽辞,无奈看着水火不容的二人,“凌云,春娇也是好心。”

    凌云横了他一眼,懒得听他念经。

    春娇躲在唐丽辞身后,插着一对小猪鼻,朝凌云吐舌头,得意偷笑。

    “略略略略略……”

    “你个猪头,呆子,再笑!”

    凌云狠狠瞪着她,比了比她的鼻孔。

    再笑,小心他给她挖了。

    狐假虎威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