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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刍狗(9)敲打

    满面愁容的自然是听审的佛门弟子,那小乞儿捡到的白玉飞天和李莪的证词都俨然直指金刚杀人案确与他们佛门弟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倘若不是他们佛门弟子,那幕后陷害之人,可以说煞费苦心。

    身为戒律堂首座的戒律大师自然不能相信佛门弟子中有人如此丧心病狂杀害雁门八条人命,听到宣判,戒律大师当即带人拂袖离去,“走,回去收拾行装,立即返回祖庭禀报此事!”

    “是!”

    一身黑袍的佛门三宗弟子浩浩荡荡跟随离去。

    听完审案,江斐语对于离去的佛门弟子的态度自然也从最初的热情变为冷淡,但佛门贵为大唐第一教派,其下八大宗门,十大经阁堂院,数不清细小分支流派,弟子数十万众,大大小小庙宇成千上万,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雁门镖局可以惹的起的。

    怀疑就像蚁穴毁堤,一旦产生,坝毁人亡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古南溪微微侧目看着沉默不发的叔父,不禁耳语道,“叔父,难道表弟之死真的与佛门有关不成?”

    江斐语只是面色黑沉的说了一句,“佛祖法力无边,门徒数十万之众,信徒遍及我大唐十五道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五十七县,就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我们雁门区区一家镖局又算的了什么?”

    “蝼蚁一只罢了。”

    “那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门主?”朴中曲按剑怒道,“我们雁门在各大州也是有人的。”

    江斐语的眼眸似深潭,深深望着县衙公堂上,一众县官胥吏包围圈中的年轻巡察使,负手道,“八大金刚之案,只要有人肯继续追查下去,迟早自有定论。”

    “走吧!”

    “他们第一佛门既然要走,我们雁门岂能失了礼数,不送送他们。”江斐语当即振衣出了公堂,翻身上马,狠狠一抽马缰,带人策马离去。

    “驾!”

    古南溪及一众雁门弟子骑马跟上。

    ……

    彭城县的大堂前,堵塞大门看热闹的人群散的散,走的走,唯有灵玉久久不肯离开,朝衙门内不停踮脚张望,“师姐,我们再等等吧。”

    “等谁?”

    玉净抬手摸着她胸前佛珠上的栀子花打趣道,“师傅,三车师叔都走了。”

    灵玉小脸绯红,低头跺脚道,“师姐,你明知故问。”

    “再说,凌大侠救了我,我还一直不曾当面道谢过呢!若不当面道谢,岂不叫人说我们佛门弟子忘恩负义?”

    “呵呵……你啊!一张小嘴!”

    玉净竖指压在灵玉的小嘴上,捻了捻,“如今倒是能说会道了。”

    “师姐!你就陪陪人家吗?”

    灵玉撒娇摇着玉净的胳膊,把玉净摇的笑的花枝乱颤,“呵呵……我的好小姑子,你别摇了……师姐陪你还不行!”

    “就算等到天黑,我们也一起等他出来。”

    “师姐,你对我真好!”

    ……

    彭城县衙后堂花厅。

    县丞殷勤的命令奴婢布菜,“巡察使,今日真是辛苦了,一粒米一口水都没有喝,快快,把备好的席面送进来。”

    县令也道,“下官命人略备了些酒水。”

    “这些乃我彭城县的活鲜。”

    一众奴婢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县令县丞县尉围着大圆桌陪唐棣落坐,一些不够格上主桌的低级县官则陪坐小桌,轮流上来敬酒,活络花厅里太过安静的气氛。

    借着这场饭局,众官员都延请唐棣就今日的案子说两句,那唐棣端起茶盏道,“吃酒就不必了,既然诸位要本官说两句,本官就以茶代酒说两句。”

    “本官奉命微服私访,也只是途径彭城县,不会在此地逗留太久,幸许过一两日便会离开,故诸位大人就不要拘紧了,都坐吧。”

    “谢巡察使。”

    端着酒水的各级官员闻言回到位置上,沾了半边屁股落座。

    因为他们知道,这位长安城来的年轻巡察使话还没有说完,他们还得警醒着耳朵听话。

    “但是,这些日子逗留彭城确实发生了一系列让本官震惊的事。”

    “先是两大明王私自烧制仙丹,再是八大金刚杀人,而围绕着小竹寺居然在竹林海里形成了一个隐密的鬼市,鬼市上贩卖各种违禁之物,藏匿逃犯,经营暗娼,种种不法之事不绝,可见长期无人监管,更险些因为那私自煅烧砒石而死的黄老怪酿成大祸,这才是本官今日听审后最后怕的!”

    “这这这……都是下官失职。”

    县令闻言第一个取下头上的乌纱帽,放在地上,跪倒在他的脚边,“是下官想着鬼市也能缓解彭城县这些年的税收一二……从而因小失大,失察!”

    “下官有罪!下官甘愿领罚!”

    “啪!”

    其余彭城县官也跟着放下酒杯,摘了乌纱,跪倒在地,自扇嘴巴子,“请大人责罚!”

    “话回到这个份上,就是说那鬼市都是尔等默许的了?你们身为朝庭命官,知犯枉法,不仅该罚!更该死!”唐棣严厉的目光从彭城县令的脸上又扫向地上跪着的一干县官脸上,冷冷拂袖道,“本官身为巡察使,既然恰巧巡察到了你们彭城县,又知道了这些,若不如实奏禀陛下,那就是本官该罚!该死!”

    县令闻言抬头,涕流满面,独自揽下所有罪名:“千错万错,都是下官这一县之令之过!这些署官不过是平日听从下官的吩咐,依命行事罢了,请大人高抬贵手!”

    “要记过,就记下官一人之过。”

    “不不不!平日里,这些下面的监管巡察,都是由吾等下官负责的,县令并不知详情。”

    一众署官闻言纷纷抢罪,“若非吾等署官失职,就不会酿下今日之大祸。”

    “县令唯一知情的只是这些年鬼市上缴的税收,确实殷实了府库,解了县里的燃眉之急。”

    唐棣站定在花厅当中,看着他们:“此案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上达天听,你们以为揽下罪名就完了?”

    一众歌妓在花厅外的水榭吹拉弹唱一片歌舞升平,厅内却死一般的沉寂如水。

    众官左右张望,目光快速相接,无声交换意见,最后齐齐选择磕头告罪,只等唐棣接下来的训示。

    偌大的圆桌,一桌的酒菜,唐棣一个人又坐了下来,既没有动筷子,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望向了彭城一众县官:“这些年,北边藩镇年年战祸,我大唐各州县的日子确实都不好过,就连陛下当着这么大个家,也日日殚精竭虑,才派本官微服出京私访各地。本官今日就估且信尔等一回,只是这八大金刚一案和鬼市诸事怕是瞒不住了,须回去好好思量这份奏疏要如何回禀陛下。”

    跪在地上的一众县官闻言立即有门,当即松了一口气,撑地感激道:“一切有劳大人费心了。”